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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狗咬起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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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自李氏皇族起,便有宗室女跋扈不敬夫家之事,是以世家望族都不愿意配宗室。

    武氏女虽没有李氏女那么跋扈嚣张,底气却也不弱。

    武八娘是爱慕薛鄂,又因父亲只是个不得志的郡王,所以一直低头做人。

    如今她眼看着儿子在好转,自己用了杜清檀备的饭食也很舒坦,正是觉着有希望的时候。

    这一家子老小,男的女的,上上下下,俱都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叫她怎么忍得下去。

    当下想起来,刘嬷之所以这么嚣张不做人,也是因为时常得老夫人夸赞打赏撑腰。

    再又想起自己宠了十几年的心腹婢女小怜,也是个吃里扒外的,多半也被老夫人收买了,埋在自己身边做钉子。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之后,这场争吵便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然而她运气不好,没机会发作出来,因为来客人了。

    崔九郎与萧七郎走进室内,便觉着气氛不大对劲。

    奴仆全都低头垂眸不敢出声,薛老夫人与武八娘婆媳二人俱是强颜欢笑,就连壮实郎,也老实得像鹌鹑。

    问候之后,崔九郎介绍萧七郎:“这是兰陵萧氏的七郎,与我同在国子学念书,学业数一数二。”

    同为世家望族,又是青年才俊,薛老夫人自是礼遇有加,少不得叫了坐在一旁细细询问家中情况。

    崔九郎在她这里自在惯了,一路走来天热口渴的,见旁边放着一壶茶饮,随手就倒了饮用。

    因其味道奇怪,少不得大惊小怪:“这是什么茶?怎地一股子松香味儿?”

    薛老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瞅一眼武八娘,心里颇愤怒。

    她们母子海参羊肉鸡变着花样儿进补,轮到她就只是一把院子里随手剪下的松针,实在太过可恨!

    武八娘一口恶气没能出来,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故意问道:“听说是延年益寿的仙方,什么松针茶,九郎用着口感如何?”

    “仙方?”崔九郎叫道:“那我可得再尝尝!”

    一口气饮了一大杯,笑道:“滋味奇特清香,虽有些微涩味,却不失甘甜。”

    又道:“松树万年不老,说是延年益寿的仙方倒也不错。是谁弄的?心思倒巧。”

    薛老夫人不高兴听到这话,便道:“你懂什么?不过江湖游医罢了!”

    武八娘怒了:“还请婆母慎言!若是这话传到梁王那里,可不好听!”

    薛老夫人也怒了:“你拿娘家压我?”

    武八娘冷笑:“婆母误会了!我是好意提醒婆婆。”

    崔九郎和萧七郎面面相觑,都很尴尬。

    萧七郎便道:“把你这松针茶倒一碗我喝。”

    “味道不差,是吧?喝着都觉着自己变成山间君子了。”

    崔九郎和他咬耳朵:“说的会不会就是你那个故人之女?我家外祖母脾气怪,又小气,爱迁怒,她也是真倒霉,平白受气。”

    萧七郎心中滋味百般难言,讷讷不能语。

    那边武八娘也不耐烦和薛老夫人多话,怒气冲冲地道:“这松针茶没人喝不打紧,我这就送回家去给我阿耶阿娘喝!

    我还要进到圣上面前,让圣上延年益寿,长命百岁!壮实郎,我们走!”

    居然真的就这么带着壮实郎走了,气得薛老夫人浑身发抖。

    崔九郎赶紧上前去哄:“外祖母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和白头发……”

    萧七郎默默坐了片刻,实在尴尬难熬,索性找个借口先走了。

    崔九郎本想跟着逃跑,奈何薛老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人诉苦,就是不肯放他走。

    萧七郎走出薛府,也不回家,也不回国子学,就在附近找个阴凉处立着,直勾勾地盯着薛家大门,只等杜清檀出来。

    杜清檀并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只管一门心思地做她的茯苓糕。

    茯苓粉、山药粉、糯米粉、白米粉、糖、牛奶,搅拌揉捏成粉状再过筛,筛下来的细粉铺进放了纱布的蒸笼里。

    往蒸笼中铺一层红豆沙,往上再铺一层细粉,用竹片擀平压实,盖上纱布,猛火滚水蒸。

    蒸好抬出放一旁凉着,准备冷了再切块。

    可娘进来道:“杜大夫,少夫人问,您现下是否有空,若是有空,不妨去她那里坐坐。壮实郎闹着要您教她打拳呢。”

    杜清檀切了一块茯苓糕给她:“尝尝,健脾开胃,宁心安神。”

    可娘秀气地尝了一口,笑道:“嗳,真松软,甜度也刚好……”

    不同于小怜的开朗外放,这姑娘是个内敛性子,多数时候只看不说话。

    杜清檀刚好也不是多话的人,觉着还行。

    武八娘换了件家常的纱衣穿着,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她还觉着热,使劲搧着纱扇抱怨:“气死我了!”

    杜清檀但笑不语,招呼壮实郎跟她一起练五禽戏。

    壮实郎很快没了耐心:“我要练那种一拳就能把人打昏死过去的!”

    杜清檀拍拍他单薄瘦弱的小身板:“你太瘦了,还不行,咱们得先打基础,就像练字也要从笔画开始一样。”

    她把自己腿上绑的沙袋拿给壮实郎看:“你瞧,没什么是白来得的,我这时时刻刻都在练功……”

    壮实郎伸手去摸:“这个又有什么用?”

    “练轻功啊,越加越重,突然有一天解去沙袋,一蹦老高!”

    一大一小头挨着头凑一块儿,笑声不断。

    壮实郎笑了一回,耐耐心心地学了两遍五禽戏。

    杜清檀和他碰拳头:“以后每天都练,不练是小狗。”

    壮实郎练出一身的汗,刘嬷抱着件披风走过来,大惊小怪:“哎呀,赶紧披上,万一吹了凉风,夜里又要咳嗽了!”

    却见小怜板着脸过来,抢先牵着壮实郎的手:“热水备好了,我们去沐浴更衣,然后吃茯苓糕。”

    刘嬷大怒,恶狠狠剜了小怜一眼,抢到前头去讨好壮实郎。

    两个人明争暗斗着,渐渐去远了。

    杜清檀看向武八娘。

    武八娘微微一笑,喝一口当归红枣茶,老神在在地道:“壮实郎大了,身边只能留一个。不是刘嬷,就是小怜。”

    于是,狗便咬起了狗,杜清檀反而脱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