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何为奸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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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如有不便请谅解, 耐心等待么么哒。  曹操挑眉看着她的动作,对吕宁姝招手示意她过去。

    吕宁姝翻身下马,对他抱拳一礼:“主公。”

    曹操伸手拍拍她的肩, 点头道:“很好。”

    吕宁姝抬眸瞧他,抑制不住的唇角微扬,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啊。

    曹操见她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把她夸了一通。

    毕竟是文化人, 这一通赞美的水平还是很高的,一点刻意的痕迹都没有,直把吕宁姝夸得如坠云端,两眼冒星, 满脸通红地退回程昱边上去了。

    ——要是天天能这么被夸就好了。

    一旁默默立着不出声的曹丕被曹操的这番话肉麻得一个哆嗦。

    他强忍住抽搐的嘴角,默默地望了心情颇好的吕宁姝一眼。

    但不可否认……他也很想被夸。

    ***

    袁绍虽然没死,可剩下的战事却不需要曹操亲身上战场安抚军心了, 这会儿自是要清点战功以及物资的。

    尤其是袁绍这次匆忙逃出, 那些值钱的物什基本都没带走,留下了九成, 清点的工作就更加繁琐了。

    不过这玩意并不在吕宁姝管的范围内, 她趁着众人不注意,怀中抱着那只漆黑的盒子悄悄地溜进了曹操的营帐之中。

    这样的秘密当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若放任这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清点,怕是要哗变出事。

    里面的绢帛很多,少说也有十来个, 况且她唯一打开看的那个署名还是……

    吕宁姝抿唇, 脊梁上忽的便攀上了一股凉意。

    待守卫进去禀报之后, 过不久她便被迎进去了。

    吕宁姝抬眼一看,曹操已经屏退左右了,像是猜到她要告诉他什么似的。

    她双手奉上盒子,轻声道:“禀主公,此役之中有许多通敌之人。”

    曹操示意她站直,也用双手接过了盒子,叹道:“这一战之前,大部分人都以为我会输。”

    “主公高风亮节,匡扶汉室,为群臣之表率,怎么可能会输。”吕宁姝罕见的说了句奉承话。

    未曾想,曹操听了这句话之后却是朗声大笑,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认同,而是伸出右手拍了拍吕宁姝的肩。

    “这些通敌的密信如何处理?”

    吕宁姝没明白他的反应,索性转移了话题。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打开盒子,把这些绢帛全都抽了出来,看都不看一眼便往火中一丢。

    “主公……?”

    吕宁姝睁大眼睛。

    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哪怕这些人真的和袁绍暗通款曲也不追究?

    曹操叹道:“袁绍强盛之时,我尚不能自保,这些人的做法倒是人之常情。”

    吕宁姝转头望着已经被烧成灰的密信,敛了眸子。

    “主公有容人之量,是殊狭隘了。”

    虽然知道主公有容人之量是好事,可作为唯二清楚真相的人,她就是很膈应那群人嘛。

    这件事要是换了她,她肯定会把这群人丢到河里喂鱼去。

    曹操无奈的拍拍她的头,对她耐心解释道:“我知晓你的一片好意,可这些人若要追究起来势必会牵扯更多的无辜之人,直接烧了更好。”

    吕宁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正现在那袁本初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像是突然间明白了过来,她连忙对着曹操一礼道:“多谢主公解惑,殊告退了。”

    曹操笑道:“去吧,日后不必如此拘着。”

    “诺。”

    几日后,大军班师回许。

    曹操上表向皇帝报了战功,为手下的将士与谋臣请封。

    虽说是向皇帝上报,可谁都知道这就是曹操自己的意思,皇帝当然不可能不从。

    而现在的都亭侯,也是龙骧将军的吕宁姝披着一身战衣骑在马上,一双眸子里满是勃勃兴致,端的是翩翩少年郎,俊俏的眉宇间三分张扬又三分潇洒,颇有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望着被押解的袁军士兵,程昱感叹道:“若不是袁绍内部私斗严重,这场仗势必要打的艰难了。”

    吕宁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所以这就是在继承人当中左右摇摆的后果。”

    一个派系支持一位公子,绞尽脑汁斗来斗去也是很累的嘛。

    曹丕刚巧偏头捕捉到了她的这句话,下意识地抬眸望了曹操一眼。

    却不想曹操的余光感知到了他的视线,转头用眼神示意曹丕——怎么了?

    曹丕的视线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上,而后迅速偏离,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只余了浅浅的孺慕,只是朝着曹操谦和地笑了笑。

    曹操对他点点头,继续跟荀彧说话去了。

    好久不见,文若似是清瘦了些许……

    一旁的吕宁姝压根没主意到方才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打马向前对着曹丕笑道:“主公说我的府邸里建了个武场,日后你学骑射便可方便许多。”

    吕宁姝觉得主公简直超贴心!

    曹丕笑道:“好,我便与将军一道回去罢。”

    “走。”吕宁姝慢悠悠的调转马头,与他策马并行。

    她的府邸靠北边,还得穿过挺长的路,若是只靠双腿走过去怕是要走半个时辰。

    而骑着马还能逛逛许都的风光,瞧瞧与袁绍的治下有什么不同。

    吕宁姝从来就没时间好好注意过这个时代的风俗,如今得了空闲倒是颇有兴味。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的身边只留了一个喜欢八卦的亲卫,闲来无事听他叨叨也挺好玩的。

    对此,曹丕表示吕宁姝的精神娱乐还有待提高。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喜欢听八卦啊!

    “将军,这城东最近新开了家酒铺,听闻那酒比寻常的还要烈一些,贼得劲儿!”那亲兵开始叨叨。

    吕宁姝漫不经心地点头——下次去瞧瞧。

    “郭祭酒对那里的评价也很高……”

    吕宁姝闻言眼睛一亮——那有空更要去看看了!

    要知道乱世嘛,打仗的时间肯定比闲着的时间多,而军中又禁酒,只有打完仗的那段空闲时间才能饮上几坛。

    曹丕听着亲兵的话,抓着缰绳的手指颤了颤。

    那郭奉孝极爱杯中之物,于这一道上嘴还挺刁,经常因行为不检为由被御史中丞陈群弹劾多次,奈何曹操一直有意宽容郭嘉,陈群每次的弹劾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

    不过陈群也是执着,一直继续弹劾着他。

    十月的气候已经有些泛凉,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划过,吹动了几人的袍角。

    吕宁姝余光瞄到曹丕略显单薄的衣着,拽着缰绳默默加快了马蹄的步伐。

    曹丕察觉到了速度的加快,状似不经意的瞧了吕宁姝一眼——

    这家伙应当是怕冷了,还是速速回府罢。

    于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脑回路竟然在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下诡异的重合了。

    可就在此时,吕宁姝的鬓边突然被划过的风带上了一朵颜色娇嫩的桃花,乌色的发丝勾住了花萼,就这么摇摇欲坠地搁在那儿。

    桃花极其俏丽的颜色衬着青丝,白马上的“少年”凤眸微垂,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平添了几分风流,甚是好看。

    吕宁姝稀里糊涂地摘下它,放在手心里仔细瞧着——这十月还有桃花吗?

    摸起来的质感好像也不太对。

    曹丕好奇一望:“绢布做的。”

    吕宁姝一愣——难怪。

    她疑惑的往桃花飘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儿杵着一位美艳的年轻妇人,正眉眼含笑、面带春风地望着她。

    还在不停地朝她抛媚眼。

    这时,亲兵暗戳戳地凑到吕宁姝的耳边道:“这是个寡妇……有些权势,最喜欢十五六岁的俊俏男孩儿,据说口味极挑,非绝色不要……”

    吕宁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卧槽!

    皓日当空,阳光洋洋洒洒地透过纸窗落进屋内,窗上的雕饰挡住了一部分微黄的光芒,阴影零碎模糊地落在地上,犹如点点落花,颇有一番意趣。

    “啊啊啊我不背了!”

    吕宁姝崩溃地大喊一声,整个人脱力往前一趴,咸鱼般瘫在案几上。

    竹简虽是被她小心翼翼地抓在手里,生怕一用力就捏坏,可吕宁姝望向它的目光恨不得把这折磨了她一个月的东西给吃了。

    这时,门外亲兵的声音微弱地传来:“将军啊……恕属下直言,一月之期已至,主公明日就要唤你去检查成果了。”

    言下之意就是将军你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快背吧。

    出声的正是平日里与吕宁姝最熟的那个亲兵,颇爱八卦不说,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哦。”吕宁姝闷闷地应了一声,继续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歇会儿,就一小会儿。

    先前她听曹丕那自恋的家伙醉酒时絮絮叨叨说的甚么“余五岁便熟读诗文”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看来……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不该嘲笑人家酒量差的!

    搞得现在都不敢去向人家请教了,就怕曹丕暗戳戳给她传达“这书我x岁就背出来”的暗示。

    她才不会给这家伙得瑟的机会呢!

    曹操搬给她的竹简上虽然非常贴心的带着古人的释义,然而这对吕宁姝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连释义都看不懂!

    比如说《左传》里头的这句“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吕宁姝就看得一头雾水,连忙摊开手边的另一个竹简翻注解。

    结果注解上明晃晃的写着十个大字:“一定者为轨,当然者为物。”

    这下,吕宁姝睁大眼睛凑近瞧着这拆开来都懂、合在一块儿就彻底完蛋的十个字,更加抓耳挠腮了。

    ——这到底说的是啥呀这是???

    最恐怖的不是对原文一知半解,而是你看了注释之后发现你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吕宁姝从案上爬起来坐直,认命地拾起竹简,继续逐字逐句地死背这些让她头痛欲裂的文字。

    只剩一点点了,明天去交差的时候千万不能掉链子。

    ***

    翌日傍晚。

    一天的公务这会儿也忙得差不多了,曹操刚好得了空闲便立即派人把吕宁姝召了过来。

    熟悉的司空府,熟悉的主公,旁边居然还坐着一个很久没见的程昱。

    不过那老头正提笔低头忙活着,没空理她。

    吕宁姝上前对着曹操一礼道:“禀主公,那些竹简已背完了。”

    曹操点点头,直截了当出言考教了吕宁姝一番。

    一开始曹操考的都是最没技术含量的取上句对下句,也就是背书。

    见吕宁姝能满怀自信地对答如流后,又开始问她注释。

    ——依旧能把竹简上写的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曹操见她态度认真的模样,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笑容,随口问道:“你既背了这些,可有什么感悟?”

    既是随口一问,在曹操看来肯定是很简单的问题,本来是只消吕宁姝随口一答,这次的考教便能过去了。

    谁知吕宁姝闻言却一脸严肃地对他讲:“读书人真不容易!”

    天知道这真的是一个月以来吕宁姝最深切的感悟。

    曹操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你可知,《孟子》讲了什么?”

    吕宁姝表情一僵,眼神开始飘飘忽忽,心虚的样子暴露无遗。

    她思索了半天,才道:“讲了……一个叫孟子的先贤见了不同的人,在不停地叨叨叨……”

    ……

    曹操的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一口气好险没喘上来。

    一旁的程昱不小心听到了这句话,只听“啪”的一声,沾着墨的毛笔脱手,自由落体滚到地上,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在骤然寂静的书房里头显得颇为响亮。

    而后,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僵着脸没去管身上溅到的墨汁,以衣袖掩面,一声一声不停地咳嗽起来。

    吕宁姝满脸无辜地朝曹操眨了眨眼睛。

    曹操沉默地拍了拍吕宁姝的肩,叹了口气:“可是没念懂?”

    吕宁姝点头如捣蒜——太难懂了啊!

    “我先前不是说过,你有不懂之处可去请教丕儿,他平日里闲暇,你若是去请教正巧可叫他温习一番。”

    吕宁姝小声道:“……我不好意思。”

    当然是不好意思凑上去给人嘚瑟的机会啊。

    曹操笑着调侃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姑娘家。”

    吕宁姝好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低了头。

    不过这会儿曹操正沉浸先前吕宁姝语出惊人的那句话里头,罕见的没分心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