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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我想保护他, 让他在我这里不受伤害。可渐渐地,我也想保护自己。

    ——司芃日记

    凌彦齐不再回卢宅,反正和宁筱同居已是被默认的事实。只要工作上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他就不乐意再见到卢思薇。

    酒店的总统套房只有两间卧房, 照说他只能睡在公寓里。可几乎每晚趁卢奶奶睡下后,他都会过来, 和司芃折腾半宿。折腾完后,要是时间还早, 他就回公寓睡;太晚, 便等到第二天天亮, 在卢奶奶醒来之前撤离。

    大多是后者, 除非凌彦齐事先知道第二天工作会比较重要,得留足精神应对。

    能在这里工作的管家侍者, 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面对此种偷偷摸摸的行径,乃至偶尔为之的公然亲热, 都是无动于衷的脸色。

    司芃听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睁开眼, 房内没有一点自然光,也不知是几点。

    “要走了?”呢喃的声调里全是不舍, 凌彦齐心神一荡, 多多做/爱还是有益处的,司芃在他面前, 越来越柔软。他吻她头发:“都快七点了。”

    把她彻底吻醒了, 司芃起身跪坐在床上:“我帮你系领带。”赤着身子, 越来越坦然的接受凌彦齐的目光洗礼,她又想起另一事:“你的车就这样报废了,你妈没问你原因?”

    “肯定问啊。”

    “那你找什么借口?还是姑婆?”

    “姑婆年纪大了,受不住那么多的理由。当然是心上人被暴雨堵在地铁口,心急如焚要去救她,哪还顾得上车子?”

    “哪个心上人?”司芃想起谁了,往下拽他领带。

    “轻点。”

    将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庞拽到自己眼前,司芃才说:“你找一个像我的女孩,究竟要干嘛?”

    “还能干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你拿她当个靶子?”

    “不然呢,我哪有胆子这样夜夜来找你。”

    司芃心中竟有点难受:“你这样不荒唐吗?”

    理性被一点点的挤出脑海。她的心,她的身体,都在渐渐接纳一个荒唐的幻想,那便是——真的没有别人,她是凌彦齐现阶段唯一喜欢的女人。

    “从暮色跑出来的那个晚上开始,我和你在一起,有哪一刻不荒唐?”

    话语中带点无可奈何,可看她的眼光沉醉得像美酒。

    不知是这荒唐让人受不了,还是眼前的美色让人受不了,司芃一只手还拉着领带,另一只手就推凌彦齐。人没提防,被她推在床上。她趴上去就要亲他。

    亲还不够,才穿好的衬衫西裤又要遭到蹂/躏。凌彦齐翻身压住她,“司芃,我没时间,我现在就得动身去机场。”

    他起身要走,司芃还抓着领带不放,他无奈地往回扯,司芃不松手,跟着他一直走到门口。凌彦齐停下:“管家就在外面,你要这样跟我出去吗?”

    他昨晚来时便交代过,今早必须把他送去机场。约好的时间已过几分钟,这会门外肯定站着人。

    司芃咬着嘴唇说:“他们什么没见过。”

    “那你也不能这么出去。”凌彦齐拍她屁股:“乖,再回去睡会。”

    司芃放开领带倒退着走,突然就说:“那我陪你一起荒唐好了。”

    凌彦齐是去新加坡。

    卢思薇性子太过刚强,在人际关系中总是把握不好度,这方面没法教儿子。因此让在政商两界都混得如鱼得水的管培康,给凌彦齐来个行前指导。

    管培康却说:“彦齐,此行没目的,就是顺便拜访,不要有太大包袱。”

    彭嘉卉知道自己不用去了,也适时地做出让步,主动与新加坡那边联系,道出她和凌彦齐的关系。

    毕业回国整整两年,这还是凌彦齐第一次回新加坡。

    从樟宜国际机场驶向市中心,一路景观都极为熟悉,内心的落差感也很大。在商务车的后座闭眼休息时,他想要是有空,他最应该去探望的,该是他的导师李正勤。

    还是住他最喜欢的丽思卡尔顿。

    行李刚放下,工作组五人先开了个简短的会。此次由国际事业部的副总裁王金岳带队,也只有他知晓凌彦齐的身份,但和其他同事只介绍说:“彦齐在新加坡留学十年,对这边的风土人情、企业经营、法律等等方面都很熟悉,和郭兆旭郭主席的长公子也有不错的交情,所以借调到我们组来帮忙。”

    其实凌彦齐真不知道在公事上能帮什么忙。

    他这个人主动性太差。老早卢思薇就和他说要来新加坡,他心里有芥蒂,愣是连同事递给他的项目简报都没翻过。本想着要飞四个小时,在飞机上把相关资料看一遍,时间绰绰有余。结果临行的前一晚上,忍不住去找司芃,几乎折腾到天亮。上飞机后,自然困得要死。

    简报干干净净地收在公文包里,还没拿出来过。反正和大鸣集团的商谈要明天才开始,晚上再看吧。临考前才抱书的日子,以前多了去了。

    开完会冲个凉,已到黄昏,凌彦齐站在窗前,窗外就是滨海湾。双螺旋桥上,行人三三两两,桥的对岸是金沙高耸的三栋楼。这是他见过无数次的景色。

    天空和海水是清一色的蓝,这蓝衬得天边的晚霞如火。色彩分明。不像S市的高空,即便天气晴好,永远处在灰蒙蒙之中。

    他端来一杯红酒,坐进靠窗的沙发里,脚搭在书桌上。难得天气这么好,他可以好好地观赏落日余晖,像以往的独处一样。

    却难有平日里和美景相处的怡然自得。他只想起司芃光着身子,拉他领带时的恋恋不舍。

    他见识过许多的美景,比这还要好。

    在不见陆地的海洋里飘荡,躺在甲板上看深邃迷人的星空;在连绵的山脉低空飞行,越过无边无垠的巨树森林;还见过流星坠落,极光跳跃;还有冰封山川中流动的瀑布,无数小生命汇成的荧光海,……

    他去过这个星球上许多的地方。

    他总以为,所有震撼的美景都由宏大和孤独构成。宏大的是星空,是海洋,是冰山,是森林,孤独的是他。

    如今让他孤独的只有那栋小楼,是司芃不在他身边。他享受着她的柔软和依恋,却要在人潮汇聚的中心,做别人的男朋友,见别人的长辈。

    她来多好。他们不止可以在这里看落日,他会带她去肯特岗,中央图书馆旁边的小道山坡上来回散步,去小贩中心吃超辣的叻沙,去植物园看胡姬花,回武吉知马的公寓一起做饭。

    他会带着她,一步步地把过去的十年重新再走一遍,他会想,那样就不再有缺憾。他还会带着她,走向更宽阔的美景,更自由的人生。

    那样有多好。

    他举起手机,拍了张外间夕阳下坠的景色,想发给司芃,门铃声响,他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服笔挺的中年男子,用白话和他说:“请问是凌彦齐凌先生?”

    “是啊。”凌彦齐已猜到他身份。

    “我是郭府的管家徐瑞德。”

    “你好,徐伯。”凌彦齐侧身让他进来。

    没有客套话,徐瑞德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不知凌先生明晚可有时间,我家老爷想见你一面,同你聊聊。”

    凌彦齐心想,公事还私事?公事他还不在状态,一个人单枪匹马赴约有点心慌,“正好我们也带了全新的规划方案,……”

    徐瑞德摇头:“不谈公事,只谈私事。”

    他放下心来:“是嘉卉。”

    未等他先去拜访,他们就来邀约,郭义谦对彭嘉卉的关心,比想象中要多得多。

    “是的。”徐瑞德点头,“老爷以为嘉卉小姐会一起过来。明晚六点一刻,我派人来接先生。”

    第二天傍晚,凌彦齐穿戴一新,郑重赴约。黑色的加长宾利载着他,向Caldecott Hill山顶驶去。不到十分钟,一栋露台错落的二层原木风现代别墅,呈现在眼前。

    看上去毫不起眼,市值却高达数亿,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新加坡国土面积太小,这种有永久地契住宅的房子,被称为GCB(Good Class Bungalow),总共也不过2800幢,且必须入新加坡籍,方能购买。

    他在这边留学时,卢思薇便想买这么一处山顶大宅。苦于外国人身份,再多钱也买不到,只能买武吉知马和巴德申山的高级公寓。弹丸之地,全球顶级买家汇集,公寓也贵得离谱,一套使用面积不到六百平米,带顶层泳池的公寓,最后的成交价是2亿多人民币。

    门前大坪下车后,徐伯已在此等候。凌彦齐随他穿过门厅,便见到一个长方形的庭院,前后挨着两幢并行的建筑体,在半空以长廊连接。夜色暗淡,再走近一点,才发现庭院中央是一个25米长的标准游泳池。

    池面漆黑如墨,倒映屋顶花园的竹叶。一座金属螺旋梯从水面升起,连接二楼的长廊。

    游泳池能设计成这样,也是匠心独具。

    徐伯见他感兴趣,想起他家是卖房子的,到一地看布局看设计,也是职业习惯。于是脚步放缓,边走边为他介绍:“一层是客厅、餐厅和会客室。”

    有功能,却没有门。木质框架的全屋结构,全用中空玻璃做隔断,在需要视线阻挡的地方,加上竖立的栅栏屏风即可。

    抬头仰望,上面是澄净的夜空,暖黄灯光从二楼的窗户溢出。徐伯说:“二层是卧房和书房。小少爷也出国念书了,目前就三太太和老爷住在这里。”

    二楼的隐蔽性要求当然比一楼要高,于是在玻璃外加上镂空幕墙。

    饶是凌彦齐看过无数的建筑设计,亦觉得只有这种抛弃堆砌和豪奢的大宅,住起来才相当舒服。他还以为郭义谦是个顽固僵化的老封建,会守个一百年前的古董屋子。谁让他太太都取三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