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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碰瓷儿(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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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徐兵的八卦之中,李宪得知王保干本名叫王振山,今年才三十八岁,有个比他小五岁的媳妇,儿子今年刚十岁。

    虽然在八九林场当保干,但是这个人的家却在林业局,每个月只能回家那么一两次。长时间的分居,导致了两口子的感情一直比较冷淡。

    事实上,就连媳妇跑了,都是邻居见门上被人用粉笔写满了拖欠电费的大字儿,连续几天敲门也没人开,才把电话打到了八九林场的。

    媳妇跑了王振山不心疼,可是儿子就跟他的命根子一样,这家伙发了疯似的找了一个多礼拜,只从娘家那边打听到自己媳妇跑去了关外。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振山才主动找到了因为木材卡在红旗检查站下不了山的徐兵,提出了两千块钱,卖一冬命的条件。

    两千块钱的事儿,徐兵不敢自己做主,就将王振山直接带了过来,让李宪定夺。

    听完这些,李宪不免一阵唏嘘。

    跟徐兵要了包烟,他走到了刚刚卸完了车,蹲在车旁擦汗的王振山身边。

    见李宪递烟过来,王振山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推掉了李宪递过来的打火机,自己从兜里掏出包火柴点了,闷声闷气儿道:“干啥。”

    李宪蹲到了他面前,“王哥,你要是急着去关外,钱我可以先借给你。”

    王振山抬头看了看李宪,似乎永远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泛出了一抹光彩,可是马上,那光彩又暗淡了下去:“还不起,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这个人情老子不能欠。”

    看到对方脸上的决绝和执拗,李宪摇了摇头。心说就这死脑筋,我是你老婆我特么也跑、

    从刚才和徐兵的谈话之中李宪得知,王振山原是森工公安局的,管的就是偷猎偷伐,虽然后来犯了错误被下放到了林场,可是整个木材运输线上的各方各面他都清楚,而且这人实在是太狠了,简直是恶名远扬。现在倒腾木材的那些倒爷,基本上都犯在他手里过,知道这个人太狠,所以不管哪个环节都惧让三分。

    在林业局的木材运输段里,整个一活钟馗。

    现在见这大哥一根筋,李宪也不劝了。直接许诺如果这一冬木材跑的顺利,给他三千报酬后,便径自离去。

    和徐兵谈了一下接下来的打算之后,李宪见到一个裹着大衣的身影,从小二楼上飞奔了下来。

    看到那空空框框的大衣,他微微一笑。拿出些现金,让徐兵木材全部卸车完毕后带着众人去好好吃顿饭后,便悄悄跟了上去。

    虽然二驴子一伙儿人已经被王振山收拾了,但是李宪还是怕那些混小子不计后果,把这笔账算在苏娅的身上。

    ……

    已经快要到八点,林业局没有路灯,而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家也已经入睡。好在天空中一轮弦月在云层之中若隐若现,让李宪将路边大墙上那“一对夫妻一个孩,孩子多了就带环”的大标语看个隐隐约约。

    空旷的大路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寒风吹过,偶尔路旁的松树掉下来团团积雪发出闷响,零落的狗吠不时响起。

    这番景象,让已经不是第一次走夜路的李宪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前方远处的苏娅明显比他更害怕,雪地之中,咯吱咯吱的脚步显得格外急促。

    苏娅的家距离厂子挺远,李宪跟在她后面足足走了半哥多小时,还没见她有到家的迹象。不过隐隐约约之中,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当进入一个胡同的时候,李宪停下脚步。看着周围有点儿眼熟的电线杆和房舍,他不禁纳了闷。

    这地方……刚才好像来过啊!

    他没有注意到,黑暗之中,正有一个身影,悄悄的靠近过来。

    “呜!”

    当他听到身后一声破空声传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得后脑勺一麻,脑子里所有的东西因为震荡而变成了一团浆糊,似乎要从鼻腔里窜出来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在倒地的一刹那,他看见了墙边的一块牌子。那上面是用白漆书就的黑体大字——“江淼街”。

    “孙儿啊,听爷爷的,未来一年之内万万不得近水,万万不得近水啊!”

    这一刻,老太爷的叮咛嘱咐在他已经混掉的脑海之中快速拂过。

    妈的,千万不要近水,原来是这个水。

    “日狗,这他妈谁能想到啊……”

    迷迷糊糊之中,李宪在心里骂了一句。

    命运,还真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呢。

    ……

    李宪只觉得自己陷入到了什么泥潭之中,他的全身被万吨重的淤泥包裹着,令自己无法呼吸。

    又像是身处在湍急的河流之中,沉沉浮浮。他想要挥动手臂,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动惮不得,胳膊上似乎是压了块千斤重的秤砣。

    耳畔,是地狱一般的鼓噪。

    似乎有一个催命的小鬼,啊啊呀呀的说着冥界的语言,吵得自己心烦意乱。

    噗!

    随着一阵水声,他感觉脸上一凉,精神为之一振。

    直到这时,受想行识声香味触法才一股脑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缓缓的睁开眼睛,便见到了一张小脸。

    苏娅的脸。

    那脸上带着满满的惊慌,乌黑的头发已经因为出汗太多而打成了缕,一片片的贴和在那张因为紧张过度而微微发抖的脸上。

    就连喘息,都带着哭音。

    他终于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自己的感觉那么的怪异,这个傻子,正拿着一个掉了漆的白色搪瓷缸子骑在自己的身上,压的自己根本无法呼吸。

    她的汗水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和嘴边,有点儿咸。

    “你能……起来吗?”李宪这才感觉到脑袋后面的剧痛,嘶了口气,说到。

    见到李宪说话,苏娅似乎是被吓到的松鼠,一下子从他的身上弹开,躲到了炕边。

    李宪这才有机会转了转头,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环境。

    这是一处民居,墙上胡着泛了黄的报纸,有的地方已经裂了缝。窗户上遮着厚厚一层抗风用的破棉被,棚顶怕是漏水,被遮上了一层塑料布。

    屋里很暗,不时有凉气从墙上渗透进来。

    看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盯着自己眼珠乱飘的苏娅,他皱起了眉头。

    “刚才是你打的我吧?”

    苏娅犹豫了一下,忐忑的点了点头,捂着胸口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李宪叹了口气,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做好人差点儿一命呜呼,你说这要是真挂了,自己怎么有脸面对英年早逝的二大爷?

    “大妹子,下手挺黑呀!”

    他揉了揉后脑勺,摸着那鸡蛋一般大的大包,疼的嘶了口气。

    然后……啪叽往炕上一躺,“伤得太重了,走不了了。嗯,今晚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