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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猛国后,草原各部族互为统帅,互相攻杀。蔑乞儿拖拖部人依然不忘每三年来减丁一次。我们的牛羊被掠夺,男子被杀掉,女子被蹂躏......”

    女人越说越动气,似乎想起了蔑乞儿拖拖对本族的****,竟然流了眼泪。刘启怎么也想不到“完虎”两个字竟会这样让人恨之入骨,便含着肉发愣。对面十六七岁的少年脸色狰狞,向他伸头大吼:“怎么,你不知道?”

    刘启矢口否认说:“我是可颜部的,怎么会知道?”

    女人半信半疑,抹了一下眼泪问:“那你怎么会有‘天之骄子’的金任?”

    刘启吞吃了口肉,又喝了少许的奶酒顺咽而下,才申辩说:“拣来的。‘天之骄子’四个字,哪个******不想要?”

    “撒谎!”三个少年此起彼伏地站起来,坐下,驳斥说,“父亲问过你,你回答了的。”

    “他那时昏迷着,说什么都是点头。”也答儿早就按不住同情了,便换了个方向,脆生生地替飞鸟回答,“我才不信他是完虎家族的孩子,你们要相信他。”

    立刻,坐在身边的一个少女踢了她一脚,说:“阿妹,豺狼除了尾巴都像牧羊犬!”

    刘启发现她和也答儿有几分相似,却因年长而有着健康的柔红色皮肤和白亮的牙齿,说话时,柔柔的睫毛一动一动的,连忙原谅她的话,多看两眼再说。但事实上,他还是觉得面孔圆圆的,笑起来甜甜的钱串串更可爱引人,就拿了她和对方比。

    经这么一比,他又想起动不动就耍娇气的曾格絮絮,便扑哧一声笑了个响。

    想不到刀板上的鱼肉还会笑!

    也答儿的姐姐羞恼地琢磨过刚刚出口的话,把狠狠的目光射去。

    刘启装作不知道。

    他这人,肚子要是瘪了,能认得的也只有一嘴一口油的好肉,此时只是想:阿婶的话儿讲完了,我要好好吃肉。想到这里,这就又趴案苦啃。

    上席的母亲爱极了他狼吞虎咽的馋相和咯嘣咯嘣嚼软骨的碎响,笑得打颤,一会也不停地叮咛:“你这孩子,活活的一只饿狼。慢一点,可别噎着!”

    刘启含含糊糊地应着,抢一样地吃腆肚子,打着饱嗝回去。

    那母亲把自己的视线收回,停留在自己的幼子身上,见他挥舞手臂,样儿里充满无邪的霸道,心里充满爱意。

    她看了很久,轻轻地说:“他要真的是完虎家的孩子,能在你们面前坦然吗?要做一个******,不仅要能手握弯刀杀入敌阵,还得分清敌人和朋友。”接着,又朝也答儿看了一眼,嘱咐说:“也答儿,你悄悄问问他,他叫什么,多大,回头说给你阿爸。”

    也答儿应了一声,丢了块骨头,掂着厚厚的皮裙跑出去。

    ※※※

    刘启不敢把真名告诉也答儿,说自己叫“博格阿巴特”——凶悍的大鸟。

    也答儿和他玩了会,出来找到阿妈,一五一十地给她讲刘启胡吹乱讲的杂事。

    也答儿的母亲看着多了一个玩伴的小女儿,一边微笑,一边心事重重地回忆起前几天的事情。

    ※※※

    卑赫人生活在阿林比格山山麓,不堪忍受金留真的欺凌,便跋涉几个月,绕道不乌拉罕,来到黑水流域。为了顺利渡过第一个酷冬,他们分成几十人一支的马队,沿河域抢掠,罪行累累。

    也答儿的父亲也速录是克罗部大首领。

    他听闻此事,觉得这对刚刚南迁少许的克罗部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就打算在那儿设上一个冬营,一则保护需要保护的弱者,二则收集自东迁徙的部族。他和十几个勇士涉黑水,沿途勘测合适的营址。说来让人难以置信,就在回到北岸的头一个晚上,驮了刘启的马儿从山坡上下来,径直来到他们的篝火前。

    于是,也速录连夜回到北岸,把浑身是血的刘启送到她怀里。

    ※※※

    她记起丈夫拿到“天之骄子”宝鉴时的情景——他那双还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间浇过战场上的鲜血,迸发出冷酷无情的凶光,而右手却狠狠地握到短刀柄部,指节发青,而后又迅速冷静,札札地走出去,招手要去扎答安。

    这位母亲默默地想:我相信他,他不是完虎皇太凌。不应该是,也答儿都觉得不是。完虎家族不可能再有这样的儿子,可以与仇人同桌共饮,可以像狼一样吃鼓肚皮,可以将骨头咬得咯嘣直响。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敌人面前无还手之力。

    ※※※

    也答儿的父亲也速录直到夜晚才回到家。

    他离开马背,用沉沉的声音喊了一声,就看到善良温顺的妻子在等着他,便任她脱掉自己的后袍,钻到热乎的帐篷中去。

    刹那间,火光把他照亮,让他高大粗壮的身躯和威严骄傲的面孔发出红通通的光芒。

    也答儿的母亲随后进来,不声不响地奉来热酒,恭坐在一旁。

    她用眼睛打量丈夫,见丈夫脸颊下那两撇骄傲的浓须和下巴上的硬髯均有水珠,就说:“天气很冷,要是没有什么意外的事发生,你是不会回来这么晚的。”

    也速录“嗯”了一声,问:“那孩子呢?!醒了吗?”

    女人给丈夫写了碗马奶酒,说:“醒了,又睡下了。他还是个孩子,顶多不过十四五岁,非要杀他不可吗?”

    也速录停下酒碗,狠狠按下:“是有一些目光短浅之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击我的威信。他们煞有其事地问:首领这么巧捡到完虎家的孩子,还要充当他的保护者,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女人不快地说:“那你就该问问他们,是谁在敌阵中三进三出,砍下瓦利首领扎达兀的头颅?是谁带着他们迁徙到黑水河畔,使牛羊得以滋养?又是谁,打败善战闻名的萨林黑阔,让他孤身脱逃?再说了,不是那孩子的马把他送到你面前的吗?这是长生天的旨意......”

    也速录说:“是的,是长生天想让我们克罗部强大才送来的青铜器!有了他,我们就可以到东部草原去。”

    女人摇摇头,问:“如果孩子不是完虎家族的人呢?”

    也速录笑道:“怎么可能?”

    女人说:“在你凶恶的儿子面前,他若无其事,一顿啃了两个狍子腿。”

    也速录吃了一惊,不快地说:“我们则鲁也家族是也厉的后人,曾因忠诚而使克罗部蒙灾。他们都怕我扶立完虎家族,会走上先祖的老路。可这次不一样,我只是借助他,不是复兴他们完虎家族。你也觉得我养虎为患?”

    女人摇了摇头,慌忙解释:“不是。他是符合古训得以收养的孩子,不是仇敌。”

    也速录摸摸胡须,盯着她看了一阵,叹息道:“我也以为是,可他不是。我派人去找个东部的人认认?”

    ※※※

    清晨,刘启尽量不弄疼自己地爬起来,小心地跨出门。

    外面的营地被大雾笼罩,不时有牛羊的叫声传到耳边。他四处走了一走,见马栏就在旁边,便抵挡住偷跑的欲-望,啊哑哑地哼哼。突然,也答儿跳到他身边,笑嘻嘻地说:“你起来啦?”

    “还没有!”刘启打了哈欠往帐篷里退,“我在梦游。”

    也答儿跟着他走,边走边问:“什么是梦游?”

    刘启又边往被褥里钻边说:“又叫离魂病,就是在夜里走来走去,还能给人说话,醒来后却什么也不知道的奇怪事。”

    也答儿眨着眼睛,听得糊里糊涂,就说:“我不梦游,白天才游。”继而,她笑出明亮的牙齿,高兴地说:“我刚刚告诉我阿爸,说你不是完虎皇太凌。”

    刘启连忙问:“那你告诉他没有?宝鉴早就失踪了。正因为我不是完虎皇太凌,所以才能拣得到。”

    也答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不过,我会告诉他的,还让他去东部草原问一问。”

    刘启大为满意,就抱着皮被褥,盘腿而坐,问:“你的阿哥、阿姐都当我是仇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也答儿摇摇头说,“可我相信你不是。”

    刘启问:“为什么?”

    也答儿用手一比划,回答说:“他们一定长着长长的牙齿,头抬得很高,豆点大的眼睛里全是又胆小又凶恶的光芒。”

    刘启立刻把章妙妙请到也答儿的道理里,心想:眼睛凶恶,不可一世,动不动就嘴角向下,龇牙狠笑。他承认地说:“恩,就是的。”

    也答儿挤到他身边,问,“你的甲裳真奇怪。早上,阿爸拿着它看,给阿哥们说,朝你射箭的那人臂力超群,要不是甲好,非把你钉到马背上不可。”

    刘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心想:披风把箭掸到,我的马还在往前跑,怎么可能被钉穿?但他觉得这样的话儿说给也答儿,也答儿也不知道,就没有说话。

    刚一沉默,也答儿又问:“三河源头那里很漂亮吗?有没有这里好?”

    也答儿想知道的问题太多了,一刻也不停地问,直到外面响起女人的叫喊声:“也答儿。挤奶了,你在哪?”才作势往外跑。但她还是停住,转身问刘启:“你会吗?和我一起去,我就带你玩?”

    这是野外生活必须得学会的,刘海手把手地教会刘启的。别说是真会,就是不会,为了便于逃跑,刘启也要跟去。他这就掀开被褥爬下炕,做了几个挤奶的动作问:“是不是这样?”

    出来后,刘启显得漫不经心,眼睛却在营地里游弋。

    营地不大。

    可帐篷也大大小小,外围根本就看不到,门在哪更看不到。

    片刻后,她们手牵手地走往牛圈。一种身上带着花斑的牛群就在眼前,奶袋长大,刘启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牛,好奇地问:“不挤马奶,也不挤羊奶,挤这种奇怪牛的奶?”

    也答儿自豪地说:“这是先祖从中原宫廷抢回的宝牛,奶水多得很,其他部族都没有。要不是它们,我们早就会饿死了。”

    刘启看到一名老妇把喷射的奶柱挤到奶桶里,点点头说:“奶就是多,可不知道好不好喝?”

    他看到这嬷嬷移动奶桶费力,慌忙上去帮忙,却疼得叫了一声。

    也答儿和他伙抬奶桶而去,却又解释:“你喝的就是它的奶。”

    折回来。刘启提了个奶桶,放到一头奶牛的身下,半生不熟地挤。他一用力,背后就疼,可看也答儿边挤牛奶边看自个,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只好拿出气概,做出认真的样儿。

    正挤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十几个少年驰到跟前。

    随着一声熟悉的马嘶,有人扔来嘲弄的话:“你们都看,挤马奶的巴娃!”

    “笨笨!”刘启抬起头来,为看到自己的云吞兽而惊喜。

    “笨笨”骚动不安,差点把也答儿的小哥也埚甩下。也埚拼命地用鞭子抽打马儿,使劲地驾驭。

    刘启心疼极了,大喊:“笨笨,别动!”

    少年们大笑,有的下了马,有的坐在马上,有人讥笑,有人比手划脚。一个少年说:“怪不得凶残的蔑乞儿拖拖人亡国灭种,原来他们的男人都不济事!”也埚呜呜假哭,煞有介事地回答:“都去挤狗奶了!”

    也答儿狠狠地瞪着小哥,站到刘启面前,大声说:“有的人想吃奶却不会挤,就狗一样钻到牛肚子下面,用嘴吮。”

    她说的是也埚。也埚脸都气红了,凶恶地还嘴:“只要我能打仗,就可以让奴隶去挤!”也演丁见阿弟急了,连忙帮腔:“阿弟是不会。可这家伙是一个胆怯而懦弱的土拔鼠,你干嘛要护他?”

    吵吵间,也答儿的母亲阁伦额夫人带着也答儿的姐姐也留桦来到。她赶走这些少年,转而告诉刘启:“这不是******该做的。你把桶放下,去玩吧。”

    刘启问:“为什么?******累了,一样要喝牛奶解渴。”

    阁伦额微微一笑,喊也答儿拉他去玩,而自己则提了他的桶,看看,晃晃。

    她渐渐惊讶,很意外地跟也留桦说:“还真挤了不少!”刘启为之提过奶桶的嬷嬷也走来瞧瞧,摇着头说:“我不信他是完虎家的孩子,不信。也埚都不会挤奶,他完虎家的人怎么会?”

    吃早饭了。阁伦额让刘启坐在离也速录不远的地方。

    也速录知道,妻子是想让自己仔细地观察这个孩子,也好确定他的身份,就把注意力放过去。刘启见他老看自己,主动告诉他:“阿叔。我不是完虎皇太凌。你可以到东部草原问一问,他们的宝鉴早就失踪了。真正的完虎皇太凌,反而拿不出宝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