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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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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如夜, 还是大年初二, 按此地的风俗,这天不易出门, 只能去前年有丧亲之家拜访, 所以一般是不会早起的。

    窗外还是刺骨的冰寒, 于氏受不住这里的冷床冷被,初一吃过晚饭带着三丫回去了, 她一走,李有胜也走了。屋子里面空落落, 越显出寒意来。

    四喜被严恒圈在怀里睡的也不安稳,她蜷缩着, 若不是贴着他睡,恐怕一晚上手脚都暖不起来,她曾想这是不是他的阴谋诡计, 好叫自己睡的离他近些,可若是他走了呢?自他说过要回一趟京,她便日日夜夜都不稳当,一想到月事还没走, 意味着肚子里面还没有他的种,万一他不回来便一点念想都没了。

    自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以后,她心里凭添了多少忐忑,多少个夜里总梦见他骑着高头大马走了, 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即便是回来, 也是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

    严恒早早醒来,亲了亲四喜的额头,轻手轻脚的把她放在一边,谁知道一碰到她面颊,触及到冰冰凉凉一大片。

    原来她在梦里哭了。

    她一哭,严恒只觉得脚上沉甸甸的。

    ***

    “你今天走?”前几天看他从哪里找来了一匹马,想是要快马进京,耽搁不得了,他没说,却让她察觉到。

    “喜儿,你等我两个月,至多两个月我就回来。”

    四喜本背靠着他,蜷缩在他怀里,突然回过头来,一头扎进他胸口:“哥,不能晚两天吗?初二不能出门的。”

    心里隐隐不安,有什么理由叫他走的这么急,她是女人家不懂,可他也不说。

    严恒低下头细细在她额间亲吻着,他的四喜说舍不得他走,他也不想走,可为了两人长长久久的将来,还是不得不走的,他恨不得将她脸上的泪舔干,可越亲,她眼中的泪越是挂不住。

    微弱的光透过窗纸从外面照进来,眼睛如果适应了这样的昏暗,能看清对方的五官,包括她的表情。

    “喜儿,你乖,等等我好吗?”有点违心的,他也说不准这次回去以后是否还有危险,但他若不回,此地被那些人发觉,只会把四喜一家人都推进危险的漩涡。

    不知不觉间两人连在一体,再也分不开。

    四喜抹了一把泪,从床上爬起来,点亮床头的蜡烛。

    眼睛适应了这样的昏暗,陡然间点亮了烛,有点刺眼。

    四喜的脸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新婚不到半个月,丈夫要离去,与她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严恒何尝不是,新婚燕尔,他一个青年男子刚尝到些甜头,一天搬弄三两回完全不在话下,偏生四喜这个年纪的小妇人还不到思春的那么厉害的时候,至于床事上始终不大热络,每每缠绵塌间,都是他尽了兴,四喜却是一副极力配合的模样,但凡男子,总希望榻上那一位跟自己一样尽兴,方才显振振雄风。

    即便这样,每每抱着她之时,难免心生遐想。

    “天冷,你再睡一会儿。”

    四喜狠狠的瞪他一眼:“你要走,我还不得给你准备些东西,路上凉,你为何这个点走。”

    他没说话,这个时候最安静,不易被人察觉,但愿没人发现他是从这里出发的,策马行到府城只用两个时辰,他要赶在府城换马,绕路回京。

    镇上找的小灰马是没有体力载他一路上京的,起吗得耽误他一半的行程。

    四喜从柜子里面翻出一件特别厚实的棉衣棉裤,针织的羊毛衣裤,早就准备好的大氅,一件件的给他套上。

    “这么冷的天要骑马,我想想那些风吹着就觉得冷的慌,给你包好了,别吹的皮干了回,到时候别说我不认识你。”说到底还是心疼他,才几日的功夫,她是怎么准备好这些的?

    四喜每低一下头,严恒便低下头来亲她一下,有时候是额头,有时候是眼角,有时候是唇间,不管是哪处,他都爱的欲罢不能。

    “我这个人打小有点痴毛病。”安静的屋子里面都是他低沉而又好听的嗓音,四喜不敢抬眼看他,或许是因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着实太好看,眼睛又太闪,俊朗的五官比任何一个白面小生都好看,让她想着如何藏起来才好,于是最后裹了一条围巾,把他的脖子和脸都紧紧裹在里面:

    “小时候我娘说我爹不好,打小我就怕他,其后他虽然对我表达出一些善意出来,却不是我想要的,不管过多久,我始终没办法跟这个亲爹多亲的。父母处的不好,于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要成亲这回事,便是其他女子我也懒得看上一眼,可我第一眼看见你,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若是能娶这样一个女子为妻,这辈子我再也不看任何女人。”

    四喜轻轻啐了他一口:“一天到晚尽讲些没用的,我不知道自己找个连萝卜坑都不会刨的男人有什么用,把我们家的地都挖坏了。”

    严恒扯下围巾,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亲了一口,笑了:“我不会挖坑,把咱家的地都挖坏了,可我会打猎,会认字,不管怎样,我都能养得起你,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心里一直焦灼,虽到了这乡里民间,却未断了跟京城的联系的,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在世上销声匿迹了,却不曾想还是有人找到了他。

    虽然还未确定要害他的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也有些眉目出来了,若真印证自己的猜想,届时真会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腥风血雨,严诚这小子如今接管着禁军,可他着实不算是一个统兵守城的人才,若是天下大乱来,他的四喜自然会被波及,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神思恍惚间,仿佛回到娘曾活着的时候,若她还在,在自己临行前一定也会如这样一般准备好行囊,给自己套上一件件厚衣裳……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凄凄然。

    他仔仔细细看着自家媳妇的脸庞,给自己找借口,谁叫她生的这么好看,越看越欢喜。

    ***

    四喜本是想过个平淡无奇的生活,开个客栈赚些小钱,如今倒是好,可这样的好日子不是她想要的,今天这一出去就是两个月,两个月以后回不回得来也不一定,至于回来了以后还要不要走也不一定。想到此处她有些懊恼的说道:“原来建这屋子的时候你也不给弄个炕,我从小睡炕睡惯了的,屋中即便燃了火盆子也不如炕上暖和,倒是下人房间里面有炕,可我不惯跟生人睡的,你走了怎么办才好?”

    “我跟刘婶已有了交代,晚上必给你弄汤婆子捂好被窝,里面烫的暖烘烘再拿出来,另一则我不在,屋子里面若是要点炭盆记得一定要留通风口。我这个人一向不大信得过别人,你一个人在家小心些,通风口千万别关了,若是闭了气就不得了。”

    “我知道了,再冷扛上个把月,到二月也就好了,等你回来都开了春,也不稀罕你给我暖炕。”四喜说道:“你一个人出门小心些,背囊里面我装着馒头,小罐咸菜,卤牛肉,这些都是可以冷着吃的,也不会把人肚子吃坏了,天寒你出门当心着些,不到万不得已别吃冷食。

    皮囊里面待会儿我给灌好开水,用布包包好,你背在背上一是可以暖着身子,二是可以喝着热水,但凡进了市镇见到有人烟的地方,给一两个铜板求些开水换换知道不。在外面千万别漏财,铜板我给你准备了一串,其余都是碎银子,另还有张一百两的银票,银票贴身放着,银子分开着放,万一碰上歹人.......”

    话还没说完,手被严恒拿住:“我晓得了,你还有一箩筐的话没交代完对不对,在外面千万别勾三搭四,不要搭理别的姑娘,这些才是最要紧的,我的喜儿,亲我一下,打上你的印子,我能保证三年不想别的姑娘。”

    明知道他是玩笑,自然也不会跟他生气,四喜嗔道:“才三年么?”

    严恒道:“一个吻管三年还不够久的,你还要怎样?若要想更久一些,你乖乖守住我就好了。”

    四喜横了他一眼,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谁要守着你,你起开?”

    “是我守着你,喜儿,你快些亲我一口,今天的吻都是我自己讨来的,真没意思。”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从他这样一个正正经经的男子口中说出来,如他一贯的风格,必定是严肃的不能再严肃不过的,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嘴里抹了蜜糖,一缠上四喜就不舍不丢,非要她热情些笼络他。偏生四喜是个极要强的性子,外热内冷,就是做不出来闺阁里面缠绵的角色,他越要,她越不肯,他还觉得越有意思。

    最后缠不过他,出门之前对着他的脸,颤颠颠的亲了过去,却不曾想他的头一偏,刚好把嘴对准她的嘴,舌尖儿一挑,在她唇间轻轻一扫,又是一阵狂热的侵袭,直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都有些沉了,这才松开她。

    “你眼睛不好,往后看书也要记得找光线地方,晚上不要看。即便是要看,叫刘婶多点些蜡烛,白天弱视阴暗的天气就不要总费眼,明白吗?”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交代起来:“我已经找人在主屋偏房砌了个炕,再过十几二十天就能搬过去睡,这些日子你委屈些,再多睡几天冷被窝吧。”

    “哪来那么娇气的,以前家里条件也没那么好,我们也是冷床冷被睡的,你且放心,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我不妨碍的。”

    临分别皆是不舍,两人互相交代,互相安排对方。

    直到黑暗中趁夜出去的马跑远了的一阵嘶鸣响彻初春的夜空,四喜才意识到男人已经走远了。

    她心里默念:只愿他出去事事皆顺遂,早日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