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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颗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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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颗草莓

    周六一早,沈婼起早背了英语单词,便收拾好书包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只有她的妈妈在,正悠闲的喝着一杯牛奶,看沈婼下来,便招呼阿姨:“给小婼也倒杯牛奶。”

    沈婼接过阿姨递来的牛奶,小口喝着。

    偌大的餐桌上只坐两人,没有发现邢梅的身影。

    “妈,奶奶呢?”沈婼问的算是小心,不愿透漏出太多的情绪。

    袁琳撇撇嘴巴,悄声对沈婼讲:“那个老太婆惯会这样矫情,说头疼,不吃咯。”

    沈婼看着袁琳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没来由的不想多待一秒,她咕咚咕咚喝掉自己杯里的奶,转头对阿姨说:“麻烦再给我准备一份早餐,我给奶奶送上去。”

    袁琳一听她说这个有些不愿意:“你给她送什么饭啊,饿死更好,闲的你。”

    “妈!”沈婼压抑的脾气再也控制不住,她烦闷的闭了闭眼睛,终于开口:“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了,您是我妈妈,她也是我的奶奶。我跟你们两个人都存在血缘关系,这一点改变不了的。”

    沈婼急了,袁琳最终讪讪闭嘴。

    楼上房间里,老留声机里流出乐曲,声音古老而宏厚,每当邢梅怀念儿子沈先知的时候,便会这样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静静的听。

    老太太其实很不易,沈婼爷爷去世的时候据说爸爸只有五岁,那时候家里条件很差,可奶奶愣是这样拉扯起一个文坛巨匠,可惜,沈先知去世的太早了。

    而他的去世,便把袁琳一直以来带的好好的面具给撕扯了,她当初那些知性温柔一夕间全部成了空谈。除了一张漂亮的皮囊,她现在真的什么也没剩下。而支撑她还愿意继续留在沈家的唯一原因是沈先知的遗产。

    否则,她恐怕早就扔下这里的一切,包括她,离开了。

    “奶奶。”沈婼敲门。邢梅有些暗哑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显然是哭过了。

    沈婼推门而入。她小心翼翼的将餐盘放到书桌上,劝老人:“奶奶,总不吃饭身体受不住的,多少吃些。”

    邢梅招手让她走进些,亲密的拉着沈婼从眉眼看到身形,总想在她的身上找到些沈先知的踪影。

    “今天要出去吗?”

    沈婼点头:“要去趟......图书馆。下午和同学有约,大概要晚上吃完饭回来。”

    邢梅笑了笑,回身拿钱包,抽出张卡塞给沈婼:“正是好时候,要多交几个朋友才对。喏,多带些钱好好玩儿。”

    “我还有,上次您给的那些还没花完。”沈婼坚持不要,跑出了邢梅的房间。

    她还记得去年奶奶的朋友来家里做客,那人略懂些风水,便说她家阴气过重,容易让人心气郁结,摆设也过于沉闷,不利于疏散心情。可邢梅觉得家里每一寸都和沈先知相关,宁愿死也不会动家里分毫。

    沈婼背着书包关上老宅门的那一刻,仿佛从一个世界跨到另一片天地,前面鸟语花香,身后死气沉沉。

    家庭对于沈婼来说,所有的认知都是压力。她无论承受能力如何,最终都会被强迫接受她们理想中的成长方式,过着别人的期望。她自己如何想,似乎不重要了。

    可她做久了没思想的娃娃,现在终于有些累了。

    ......

    上午,沈婼去图书馆把周末的作业解决掉,草草吃过午饭,便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小跑几步,离开了图书馆的广场,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然后直奔少年宫。

    历城图书馆历史蛮悠久,一直建在旧城区,市少年宫迁址到新城区,车程大概十五分钟,沈婼坐在车上有些焦急,心跳砰砰简直要溢出胸口。

    “小姑娘着急哦?”司机是位上年纪的叔叔,从后视镜里能看到沈婼坐立不安的样子。

    沈婼视线从车窗外拽回来,简简单单回答了一句:“是,麻烦您开快些。”

    “好嘞。”师傅果然说到做到,极尽可能的把车速提高。

    沈婼到了少年宫时,这里已经围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家长陪同孩子来的,反正每周都会是这样热闹的场景,她都习惯了。

    穿过人群,进了少年宫,连带着脚步都轻快起来。每次经过一个窗口就要跳起来看一眼,这个屋子是学声乐的,这个是小提琴,这个是大提琴,这个是吉他。

    再过一个门,便是舞蹈室,沈婼站定推门而入,教室里人不多,除了孟老师外,只有六七个学生。

    她悄声溜进更衣室,从书包里拿出练功服和舞蹈鞋,麻利的换上。她的身材好,腰身盈盈一握,背脊挺直,长发盘起挽在脑后,露出优美的天鹅颈,笔直的长腿被纯白色丝袜包裹,不见多余一丝赘肉。

    她轻轻开门,走出来排在队列后面,扶着栏杆开始压腿。

    孟老师看她一眼:“迟到了,下课加练。”

    “李星,腿给我绷直!还有张潇,脑袋贴到腿上去。”

    ......

    一节课五十分钟,中间可以休息十五分钟。

    沈婼抬起手臂抹掉额头的汗,坐在红色的地毯上小口喝着水。

    李星和张潇坐在离她不远处,小声聊着天。

    “你刚刚听到隔壁架子鼓的声音了吗?天啊,敲得太好听了。”李星手捂着胸口,崇拜之情好不吝惜。

    张潇听她说完得意的抬起下巴:“那当然,他可是我们一中的,最帅的男生。”

    “谁啊谁啊,你认识?”李星有些小激动,使劲抓着她的胳膊,好像抓的紧一些就能挖到更多信息一样。

    “我哪可能认识啊,高二的,陈扬!”

    噗~

    沈婼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说谁?”

    她擦干净嘴边的水,小脸皱在一起,想再确认一遍。

    张潇和李星被她吓了一跳。“陈....陈扬啊。”

    大概重名的吧。她认知里的那个陈扬,帅大概是能对上号的,可说道多才多艺?这就......

    反正不管是与不是,沈婼都决定避开遇见的可能了。

    两节舞蹈课结束后,李星她们已经累的不行了。把自己从各种奇怪的姿势回归正位后,慢悠悠的往更衣室去换衣服,准备回家。

    沈婼来得晚,孟老师要求加练,她自己正好也不想早走。

    短暂休息过后,她用毛巾擦掉汗,继续加强基本功。

    孟欣也没有着急走,站在场外看了她一会儿,扬声叫她:“沈婼。过来一下。”

    “今天还是偷偷来的?”孟欣带她的时间不短了,对她家的情况知道些。

    沈婼轻轻嗯了一声,低沉的声音里酿着满满的无奈。

    孟欣觉得可惜,这孩子身条软,根基扎实,听说文化课成绩也极好,如果能一直学下去,将来报个艺术类院校完全没有问题。可现在,也就抱着玩票儿的心思随时有可能离开。

    “哎,你不想走就再练会儿,别太累。我先走了。”

    “孟老师再见。”

    教室里又剩下她一个人,沈婼拿出手机,放了一首古典乐,音符缓缓跳跃,她随即蹁跹起舞。

    脚尖点地飞旋,双臂张扬舞动,音乐下的她幻化成灵动的精灵,在音乐赋予的生命中尽情诠释了自我,仿佛这样她便能将所有的压力释放掉。

    也确实,她对舞蹈不算执着,可这一练就是十年。当初是光明正大,现在不被允许。可现在还坚持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证明她还好好生活着,还有一颗能正常跳动的心而已。

    一曲终了,沈婼收势定格,最后累的坚持不住,跪在了地上,汗水滴落在腿边,她沉沉的喘息着。

    忽然有股凉气掠过她的耳边,沈婼下意识转头,便和一瓶脉动撞到了一起。

    她捂住额头看向罪魁祸首,头顶那家伙逆着光,穿一件黑色半袖上衣,胸前挂着一串朋克链,比平时看到的他更多了一丝野性不羁。

    太认真,以至于有人进来她都没有丝毫感觉。

    陈扬将手里的饮料又往前送了送,沈婼不接。

    “还真是你。”陈扬眉头挑起,收回手,蹲下身子,和沈婼齐平,俊朗的五官便渐渐明晰。

    沈婼面上一片平静,不知该和他说什么,难道说真巧吗,呵,她刚刚知道他也在这里,才为故意躲他晚走的,这个巧合一点也不美好。

    她跳舞的事情,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陈扬细细探究她的神情,妄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关于他的破绽来,可结局无疑是失望的。

    过了几秒,陈扬弹奏他低沉悦耳的声线,对她说:“会装乖乖女,也会做学霸,会爬墙头,还会跳舞......”陈扬细数过往,声音像潺潺流水,叮咚的流淌过她的心尖。

    说到最后,他停顿下来,微眯了眼睛看她,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贴近她一字一句清晰的问:“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嗯?”

    沈婼回答不出来。气氛便有些胶着。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沈婼转而笑了笑,将凝滞的空气带着流动起来。

    “多管闲事死的快。”

    陈扬眼眸中情绪不显,嘴角挂着清淡的笑。

    “啧,再加一条,会骂人的臭脾气毒舌小姐姐。”

    无来由的,沈婼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昨天晚上的事便像过电影一般在她的脑海里趟过。他自己知不知道?

    哼,知道又怎么样,反正和她没关系。

    两个人在空旷的教室里像是定格的雕塑,被造物主精心雕刻过得面容上有着相似的神情,可心里的想法却是天壤之别。

    陈扬在想操,这可真要命啊......

    沈婼呢,大抵她自己也知道该想些什么。

    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腿上已经传来酥麻的感觉,沈婼手撑着地起身,陈扬却快她一步站起来,手递到她的面前。

    “只要她放上来,我就......”陈扬心想。

    沈婼恍若未见,站起来慢慢往更衣室走,看他连空气都不如。

    陈扬后槽牙咬了咬,这次是真的被她气着了,感觉很沮丧。好像小时候他对某一件事付出了一腔热情,最终却什么夸奖也没得到一样难受。

    亏他刚刚路过门口时从小窗户里把她的背影认了出来,还欣喜了半天,庆幸自己没错过这个偶遇。

    擦,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这样?狗脾气三天两头犯!

    “行,沈婼你别栽我陈扬手里,不然我一定......一定!......”他对着空气狠了半天,最后也没狠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烦躁的搓了搓头发,低骂了句“擦”,摔了舞蹈室的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