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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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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寻珍认真地点了点头,“娘娘这法子好,奴婢几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见到人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她们说什么,奴婢这耳朵进,那耳朵出,只信娘娘的话。”

    青栀点了点头,方要说话,小顺子从门外进来,一脸的喜气洋洋,“主子,赵公公来了,说是来宣旨的。”

    既是宣旨,青栀便要下床接旨,哪知赵和快速地进来,阻拦道:“娘娘身子尚且虚弱,皇上特让拟了不那么繁复肃然的旨,娘娘就在床上接吧。”

    青栀有些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赵和笑着,不知是不是在哪儿都扮着个笑脸,他的皱纹比同龄的太监要多上许多,“娘娘可别为难奴才,若是知道娘娘为了这消息来回动,奴才回去后,这把老骨头就要挨板子了。”

    青栀闻言倒是笑了起来,也不再多说。

    赵和便道:“圣谕,瑾嫔傅氏,贞静有德,又于大顺有功,着晋为正二品妃,赐居未央宫飞霜殿。”跟着他收了宣旨的气势,躬身笑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说是不繁复,果然言简意赅,青栀还没有感受到晋位的喜悦,就直接结束了。

    反倒是小顺子和怡芳乐得合不拢嘴,又是请赵和吃茶,又是按照规矩给赵和拿打赏。

    赵和笑眯眯地接过了装着赏银的荷包,看都不看有多少便恭敬地收到了袖中,“按道理,奴才不过是来宣旨的,受不得娘娘的恩赏,但娘娘此番喜得公主,又连晋两位,还入主飞霜殿,真正是三喜临门,奴才非得蹭蹭娘娘的喜气不可。”

    青栀心里是明白的,打赏素来是宫中的规矩,特别是像赵和这样跟在皇上身边的人,别人巴不得没有事都要给他送送银子送送礼,赵和也不是什么人的打赏都接,但在青栀这儿,倒都是收下了。

    “赵公公要照顾皇上,来回一趟辛苦,哪怕不是过来报喜的,也该得赏,何况又是这样的喜事。”青栀当然也是高兴的,不免开起了玩笑,“本宫看,皇上最记挂的,倒是赵公公你,不然为什么这样大的喜事,不派别人,偏要让公公来呢?显然啊,皇上就是让你来讨本宫的赏。”

    赵和笑眯了眼儿,讨巧地说:“要不怎么说皇上无时无刻不记挂着娘娘,娘娘这伶牙俐齿,当真是让奴才羡慕,若奴才有娘娘一半儿聪明,就不会总惹皇上生气了。”

    木荷轩里是这样其乐融融的样子,笑声都传出去很远,落进太后的耳中,自然使得老人家长舒了一口气。仿佛随着这几声笑闹,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万寿宫上的层层阴霾都渐渐散去了。她转过头去和春羽说:“给哀家收拾收拾,咱们一同去瞧瞧瑾嫔。”

    青栀这边也没想到,木荷轩今天真是蓬荜生辉,刚送走过来宣旨的赵和,青栀方让乳母把小公主抱下去喂奶,便迎来整个后宫最尊贵的太后。

    这是不大合礼数的,不管怎么说,青栀也只是个妃嫔,太后却是皇帝的生母,有什么事都不该亲自过来。青栀听见唱喏,只稍稍地怔了怔神,便命令梳月立刻将自己扶下床来行礼。

    太后一进来,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穿着寝衣的青栀,因为刚刚生了孩子,和之前比起来,显得十分瘦弱,寝衣挂在她身上,有些晃晃悠悠,她领着一众宫人,规规矩矩地福身,“太后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请太后恕罪。”

    “快,快起来,梳月,把你家主子扶到床上。”太后十分心急,嗔着说,“早知这样,哀家就不让门口的小太监瞎喊了,你刚生了孩子,又经受了那么多磨难,身体哪里受得住,只需好好躺着,哀家不过来看看你。”

    青栀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伤到了,也没有托大,回到被褥之中,才盈盈笑着说:“太后您那般尊贵,臣妾再怎么样,也不该您来看臣妾。本来都已经够失礼了,可不能不给太后问安行礼。”

    小顺子赶紧搬了张加了坐垫的红木雕鸾纹的椅子过来,请太后坐了。

    屋内被打扫得十分干净,青栀身上也被梳月怡芳轮番收拾得十分利落,虽然仍旧虚弱,但该有的尊贵一点没少。

    太后见到木荷轩这样井井有条,心里还是满意的。

    “你守礼,哀家知道,但眼下的情形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身体坏了,很难补回来。倘若之后柔贵妃来瞧你,你也不必起身行礼,贵妃识大体,心里也不会不舒坦。这是哀家给你下的令。”皱着眉叮嘱了几句,太后缓了缓语气,仿佛化身为青栀谆谆善诱的祖母,“你还年轻,不知道生病的苦楚,再过上二十年,就知道有个好身体,是多么要紧的事了。”

    青栀的心里很有点暖,母亲和哥哥嫂嫂都是亲人,他们关心着自己,青栀同样也挂念着他们,一家人之间就不会计较什么。太后对于青栀来说,其实一直是个高高在上的女子,虽说是卫景昭的生母,但皇家的婆媳关系和外面可不一样,真把自己当太后的闺女,那便是傻。

    说到底,什么妃位嫔位,不过是好听点的说法,在寻常人家就是小妾,连个正妻都挣不上,又有什么资格和太后攀关系?

    因此在太后面前,青栀一直都十分恪守礼仪,她也不像卫芷吟那样嘴甜滋滋地哄太后开心,只是把分内之事都做好,让卫景昭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今天的这番话,青栀了然,太后是真把她当一家人了。

    “臣妾其实是知道的,但是臣妾心里尊敬太后,在别人面前失礼可以,在太后面前,就不行。”青栀的一双眼特别明亮认真,“太后娘娘,这些时候您也辛苦,听宫人们说,昨天您也是等到臣妾生产,才回去休息,这会儿本该在延福殿好好休息,怎么过来了?春羽姑姑也不知道劝着些您。”

    几番迟疑,到了现今,已经没有后退的理由,太后终于叹了口气,说出自己的来意,“哀家对你,有愧啊。”

    青栀听了这话,忙挣扎着起身,毕竟她哪里有那样的资格,让太后对她说“愧疚”。

    凡事只要牵连到实权和地位,就不能光看事实如何。

    太后显然知道她的意思,亲手把她按了下去,又把被子拢好,才温和地往下说:“哀家明白你这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你先静静听着,别打岔。哀家不知道你对哀家的尊重,究竟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哀家老了,不想再耗费精力去分辨这些。到了现在,哀家只知道,皇上喜欢你,也需要你。”

    春羽很适时的说了句,“娘娘可能不知道,在主子的心里,芷郡主连您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当初芷郡主作乱,惹得娘娘胎动,主子也十分痛心。奴婢说句实话,其实早在娘娘去出云阁的时候,太后就已经为皇上挑好了一个女子,盼望她能够陪着皇上好好地走完后半辈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娘娘您。”

    青栀纵然稳重,到底才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往常和卫景昭之间,因本就有郎情妾意,说一说缠绵悱恻的情话,尚能把什么“一辈子”、“一生”这样的词拿出来做注脚,真轮到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对她这样说,还说的这么诚恳,当即就愣住了。

    太后见她没有反应,眉眼间越发慈爱,“你一定在想,哀家既然这么看重你,为什么不为你把那些道路铺平,甚至当初卫芷吟闹,哀家还由得她闹,是不是?”

    青栀刚开口,“不是……”太后就直接把她打断,“哀家想告诉你的是,这样的事,往后若是还有,哀家依旧不会帮你。”

    青栀一向清明的脑子,在面对太后这样的变化时,亦有些迷糊了。

    太后偏过脸去,对春羽说:“把所有人都带下去,哀家和瑾妃好好地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春羽应声,带着怡芳和小顺子就出去,不仅将门关得严严实实,还分派了人站在各处,以防人偷听。

    包含沧桑的话语里,时间仿佛一只线团,只消抽出一个头,便能拉得很长很长,青栀认真听着,太后也不再是太后,只是一个心怀子孙的普通老人。

    “哀家和先皇,感情没有你和皇儿得深,先皇也不太喜欢皇儿,所以哀家在决定要为皇儿争位开始,就已经把什么夫妻情分通通抛到了脑后。”等到人都走了,太后悠悠地说起往事,“这一路走来,虽不说披荆斩棘赴汤蹈火,那也是付出了许许多多的心血。先皇待皇儿一向很平淡,对祥惠太妃母子却很好。哀家了解自己的孩子,自皇儿懂事了之后,因为心术没有长歪,所以碰到这样的情况,他没有嫉妒,只是非常羡慕。自然,在他心里,大顺的天下是最重要的,可是他也很盼望一家几口,儿孙绕膝,夫妻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