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宫中疑故 刻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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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兜转走过长路，终是到了皇宫中央的一处宫殿。初看朴实无华，整殿不饰色彩，全以原色木材，细观方知是为古拙之美。
还未进入正殿，耳边已传来一阵清亮的歌声。听上去不过与我一般年纪，不禁莞尔，这样的女孩子们自是无忧无虑，却不知这宫门易进难出，几年之后是否能还有这般心境？淡淡龙诞香的味道传来，莫不是皇上刚刚来过。
身前的公公已停下脚步，对这一位年长且面熟的公公行礼且细声说着什么。那年长公公看我一样方才一侧身，将我放入正殿。
“想哥哥想得我心花花儿疼……”一位身材颀长的伶人正在唱着民曲。细听来，声调自是不差，却略显稚嫩。只是这般直白的曲词并不适合在宫中唱出，但亦不好直接打断，只好站在门口。
眼神瞟到一个明黄身影，身子不经意打了颤。沉口气，莲步走上前，盈盈拜下。
“皇上吉祥。”只是福一福身，那伶人已经停腔，如此甚好。
“沐曦也来了，萍盈，快来见过方沐曦，以后由她来为你们写曲。”皇上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招呼着伶人与我相见。
我谢了恩起身，笑盈盈转身，看向那身着紫衣的女子。看清时，却是一阵晕眩。慌乱中，不知谁扶我一把，将我安置在椅子上。
“姑娘……”定下心，我才颤抖着开口。眼睛却定定看着伊人。
她身着棉布紫衣，她梳盘桓髻，上缀三两点花瓣样饰物，戴小耳环。柳叶眉弯弯，眼含秋水，高挺鼻子下有大小适中的朱唇。不娇不媚却自有一股出尘味道。
看着伊人婷婷站在眼前，那脑中刻下的面庞与眼前佳人交替闪过。教我读书认字的她，为我悉心教授曲艺的她，在厨房烟尘中耐心解释的她，我偷懒忘了课业时教训我的她；我在府中受了委屈哭时抱我在怀中的她，在提到某个男子而眼眸里闪光的她……回忆里的她与眼前的人儿时而交织时而分离。
“方姑娘？”紫衣姑娘迟疑看着我。
我恍然大悟，眼前的佳人并不是那八年前与我生离死别的姑姑方雯曼，而是北邺送来的一位相貌相似的姑娘而已。
“姑娘见笑了。”我拉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起身拉起她：“姑娘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呢。不知怎么称呼？”
“萍盈，奴家名叫萍盈。”她脆生生地应了我，冲我眨一眨眼，一幅天真模样。
“沐曦也觉得萍盈也像一位故人？”皇上突然插进话来，我才记起方才是皇上扶我，“朕也觉得很是相像。”皇上看向我们的眼光有些炙热。
我转向皇上，看着他沉溺地望着身旁的女子，仿佛嗅到什么阴谋的味道。回看萍盈，她与姑姑有着惊人的相似，此刻也像姑姑一样娇羞地低下头。
过了许久，我只能出声打破这寂静而粘腻的局面。“萍盈姑娘，该是还有几位姐妹吧，带我去见见可好？”我握上她的手。
伊人才有些慌乱抬头，“有的，她们就在厢房，我带姑娘去见她们。”她拉上我的手就要出殿，我却暗暗使劲，两人站在原地。
“朕还有些事要忙，摆驾御书房。”皇上已是如梦初醒般掩饰地出声，未几已不见身影。
“我今年十五，不知……”在去厢房路上，我已是不住好奇。
“萍盈今年也是十五了。”伊人兴奋拉着我，天真无邪。
“那我唤你萍儿可好？你叫我沐儿就好。”我试探着说，言语间有些不知所措。
“沐儿！嘿嘿，真好。刚来苍龙就遇到这么多的好人。你是一个，皇上是一个。恩，先生说我命遇贵人，真是不假。”身旁的伊人高兴的掰着指头言笑晏晏。
“萍儿，皇上对你好么？”我疑惑地问她，又有些不想听到答案。
身旁的人儿有些娇羞起来，看了看周围，拉我进入一间厢房。“这是我的厢房，你看很是豪华吧。公公说是皇上特地吩咐的，我们进宫第二天就换到了这里。皇上待人很好的，几次来这里听我唱曲都像刚才一样，很……温柔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下去，面上能清晰看到红晕。
我拉她坐下，心中着急：“萍儿，你不是对皇上倾心相许了吧？”说话间眉心已经蹙到一起。
她抬眼看到我，眼中滑过疑惑，忽又想起什么，迟疑不敢开口。
我心中一动，紧握住她手：“沐曦绝不会说出去，告诉我吧。”看她抬眼，给她坚定目光。
伊人害羞看我一眼，轻点头，“萍儿从未见过这样有风采的男子，萍儿……”我还未反应，她反握紧我手，“沐儿一定要帮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失笑，的确，皇上仍是能吸引女人的英俊男子，成熟稳重，萍盈这样未经世事的女孩倾心于他也不是奇事。尤其是绝似姑姑的容貌，一定让皇上也心生庇佑的情感。
我轻叹，复又开口，“若要我帮你，须听我的。”我望向她，想看清她的神色。
“好好，你说什么我都应。”她真诚看我，眼里没有一丝复杂。
“其一，今日这样的情情爱爱曲调不要再唱。其二，皇上来时，不要单独见他，免得授人口实。”我看着她的眼。
“好好，我全听你的。”没有波澜，只有感谢。但愿我没有看错人。“我带沐儿去见那几个姐妹吧。”说着就要起身。
“不了，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明日见吧。”我缓缓起身。
“沐儿，今日怎么这么晚？磊儿说你……”一进饭厅，母亲已迎上来。已过饭时，看来母亲是在等我。
不待母亲说完，我怔怔开口：“娘，你说天下有完全相似的人么？”似是梦吟，我却情愿的确是梦中。
“发生什么事？”母亲已经沉声问我。
“北邺太子送来一位与姑姑一模一样的姑娘。”
我和母亲陷入沉默，心里在盘算着以后的路。
浑噩过了几日，在宫中如履薄冰，在府中闷闷无言。
枯坐在鸽笼前，放飞今日的第三只信鸽。恒磊曾笑言，就算每日放飞十只信鸽，也须要半月才放完。但我仍然舍不得每日放许多信鸽。
“沐儿，辰公子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吧？”云裳上前搭我的手，建辰的国姓自是不能提，云裳就取名字中的“辰”称呼他，“沐儿，和我说说他好吗，很是好奇怎样的一位公子能赢得你的芳心呢。”
“他呀，是个顶温柔的人呢。”漾开笑容，我陷入与建辰的记忆。
*
那时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父亲领着我第一次走进谨幽书院。
不喜生人的我待父亲离开后，就在书院里寻找自小的玩伴施葳。一间间屋子，书房、琴房、琴室、棋室、修房、兵器室甚至厨房也进去找了找，无果。只得到后院中寻找。
彼时春日，正值桃花烂漫。走入后院门的我被一阵风卷起的桃花花瓣迷了眼，挥了挥手，发现一位少年正在院中习剑。
少年身着一袭翠绿衣衫，与满天满地的桃花相映成趣。那翠绿身影上下翻飞，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满耳的风声中夹杂着好听的声音，只是断节的字句听不甚清楚。
看了身上与桃花同色的衣裳，心中窃喜，轻快走近一棵桃树，藏在树后。想着早上沈妈非要我穿上艳丽衣衫时的神情，玩心大起。一棵树一棵树地接近院中的身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少年清朗的声音从树后传来，忍不住心中好奇，探出头去偷看。如瀑的青丝用白玉簪松绾在头顶；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随着剑式的挥洒时蹙时舒；微弯的眼里有少年的稚嫩，又有长者的深沉；红唇若樱。只见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他一个剑花，地上的桃花瓣纷纷飞扬，我暗想待花瓣落下，他便会发现我，不如此刻现身，倒也应景。此时，他吟诵的篇章已换：“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我徐徐从树后走出，双腿颤抖，但仍保证身形优雅。
少年见我走出，潇洒收了剑，笑问我：“不知哪家姑娘？”眼睛亮亮地看我。
心中一动，刚要张口，忽忆起入院前晚与父亲的誓言“不嫁庙堂之人，只许布衣百姓”。硬生收住自己脸上笑容，低了声音：“小女方沐曦，敢问公子可知书院其他人的去向。”
“你就是今日要来的太尉之女吧。我是宇建辰，今日院长带学生们出去野游了，我偷个小懒没去。”少年仍是笑看着我。
我已面上发烫，低头福了身：“多谢皇子。”转身出了后院。
身后隐隐传来他的笑语：“真是个冷性的女孩。”
*
耳边传来“咕咕”的声音，云裳笑着跳起来：“沐儿，是信鸽，是信鸽。”
我仰起头，露出建辰走后第一个甜美的笑。
云裳已动作麻利取下鸽腿上带的信筒，递给我，轻推我：“快看看，写了什么。”眼神却半点也不看向我的手。
我微笑打开信纸：沐儿我爱，辰已到达，一切安好，千万勿念。想你。
看着他方正的字体硬是蜷在小小的信纸上，心中满满充满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我回头向云裳笑道：“建辰已经到了边塞，要我不要太过挂念。”说着话，脚步已经迈开，回屋取出这几日染好且裁好的桃花笺，提起毛笔，细细写下：建辰吾心，沐儿安好，切记莫要逞强，平安为上。
写好轻巧装入信筒，又举步入院，从鸽笼里取出一只信鸽，让它带着写好的信飞去心中的人儿身边。
“沐儿，看到辰公子的信，你的动作也快了许多呢。”云裳打笑我。
我冲她傻笑一下，看着满院的月光，想把这种幸福感永远地刻在心中。手机用户请浏览m.wenxue6.co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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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曦也来了，萍盈，快来见过方沐曦，以后由她来为你们写曲。”皇上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招呼着伶人与我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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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定下心，我才颤抖着开口。眼睛却定定看着伊人。
她身着棉布紫衣，她梳盘桓髻，上缀三两点花瓣样饰物，戴小耳环。柳叶眉弯弯，眼含秋水，高挺鼻子下有大小适中的朱唇。不娇不媚却自有一股出尘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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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儿，辰公子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吧？”云裳上前搭我的手，建辰的国姓自是不能提，云裳就取名字中的“辰”称呼他，“沐儿，和我说说他好吗，很是好奇怎样的一位公子能赢得你的芳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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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父亲领着我第一次走进谨幽书院。
不喜生人的我待父亲离开后，就在书院里寻找自小的玩伴施葳。一间间屋子，书房、琴房、琴室、棋室、修房、兵器室甚至厨房也进去找了找，无果。只得到后院中寻找。
彼时春日，正值桃花烂漫。走入后院门的我被一阵风卷起的桃花花瓣迷了眼，挥了挥手，发现一位少年正在院中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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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我徐徐从树后走出，双腿颤抖，但仍保证身形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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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一动，刚要张口，忽忆起入院前晚与父亲的誓言“不嫁庙堂之人，只许布衣百姓”。硬生收住自己脸上笑容，低了声音：“小女方沐曦，敢问公子可知书院其他人的去向。”
“你就是今日要来的太尉之女吧。我是宇建辰，今日院长带学生们出去野游了，我偷个小懒没去。”少年仍是笑看着我。
我已面上发烫，低头福了身：“多谢皇子。”转身出了后院。
身后隐隐传来他的笑语：“真是个冷性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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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咕咕”的声音，云裳笑着跳起来：“沐儿，是信鸽，是信鸽。”
我仰起头，露出建辰走后第一个甜美的笑。
云裳已动作麻利取下鸽腿上带的信筒，递给我，轻推我：“快看看，写了什么。”眼神却半点也不看向我的手。
我微笑打开信纸：沐儿我爱，辰已到达，一切安好，千万勿念。想你。
看着他方正的字体硬是蜷在小小的信纸上，心中满满充满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我回头向云裳笑道：“建辰已经到了边塞，要我不要太过挂念。”说着话，脚步已经迈开，回屋取出这几日染好且裁好的桃花笺，提起毛笔，细细写下：建辰吾心，沐儿安好，切记莫要逞强，平安为上。
写好轻巧装入信筒，又举步入院，从鸽笼里取出一只信鸽，让它带着写好的信飞去心中的人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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