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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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率超过百分之五十才可以看更新哟  “想我大秦上下,总计有黔首两千一百余万,一年征多少人的徭役,你们可算过?整整七百万!这两千一百余万人中,若按男女各占一半来算,不过一千万男丁!除了老弱病残, 等于是没人不服徭役了。又不止徭役, 还有兵役,前些年是北击匈奴,如今南越还有几十万驻兵。”

    “朕虽然身处宫中,却也能知道黔首如今, 丁男披甲, 丁女转输, 一年不得一日歇息。就是条狗,也该咬人了。”

    “此为徭役之苦。”

    除了李斯本就熟悉朝政, 众博士都是吃了一惊。

    虽然知道本朝徭役繁重,可是真实数据甩到脸上,比什么都更有震撼力。

    胡亥伸出第二根手指, “这第二条,乃是赋税。黔首除了徭役之外, 还要照常交税,否者便是肉刑伺候。”

    “所谓肉刑, 便是割耳、挖眼、削鼻、剁脚等等。”

    “这便又引出朕要说的第三条, 刑罚太过严苛。黔首若服徭役, 就交不足赋税,交不足赋税,便只能等着肉刑变成残废——如此情形,叫黔首如何不反?”

    胡亥提出的这三点可以说是振聋发聩的。

    不在于他观点有多新颖,而在于他敢说,而且是以帝王的身份来说。

    大殿上一片死寂,无人言语。

    李斯在胡亥提到第三条刑罚时,放下了手中参汤。他立身法家,可是听陛下的意思,难道也要像从前公子扶苏所提议的那样,用仁?联想到陛下把叔孙通这个儒生封为博士的行为,李斯心中的不安渐深。

    便在此时,侍者报称郎中令赵高到了。

    赵高听闻宫中廷议,却没叫他,如何能不着急?忙就赶来了。

    “你来得正好。”胡亥别过目光,不看赵高,保持理性道:“朕知道本朝以法治天下。朕这些提议,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具体的实施程度,还要靠你们去参详。再者时移世易——就比如赵卿。”

    赵高见一来就点了自己的名,忙欠身露个笑脸。

    胡亥仍是不看他,“从前朕刚继位的时候,赵卿给朕出主意,说要严法刻刑,有罪的人连坐,甚至族灭。又告诉朕,要把先帝的旧臣都除去,换上朕亲信的人。是不是啊,赵卿?”

    这本是背背地里才好建议的话,此刻却被皇帝当面挑破了。

    也真亏赵高脸皮厚,仍是笑道:“小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

    这下子,连叔孙通都向他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这家伙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叫人都忍不住要佩服了。

    “周青臣,”胡亥点了众博士的领导,“你带着他们把这三项细致分析一下,出了结果报给左相。”

    他起身走动,伸个懒腰,见众博士面上都露着瑟缩之色,尤以叔孙通为甚。

    “诸君不要怕,朕看起来很像暴君吗?”

    众博士疯狂摇头!

    胡亥平心静气道:“朕知道,朝中阿谀谄媚之风,由来有因。从前先帝雄才大略,乾纲独断,亲自任命狱吏。虽有你们这几十个博士,却不得任用。就是如左相李卿和御史大夫冯卿这样的良臣,也多是照着先帝的吩咐做事而已。先帝又最是威严,刑罚无情。你们怕死,自然习惯了谩欺于上,谄媚求生。”他屡次提到先帝,忽然胸中一痛,这痛觉转瞬即逝,然而却真切极了。

    胡亥愣了一愣,心中莫名悲痛,一时失了说下去的兴趣,挥手道:“都下去吧。你们只要知道,朕与先帝不同便是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陈郡,刚造反称王的陈胜却正是志得意满。

    虽然当初耕地的时候,吹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牛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真给实现了!

    从大泽乡起事,到打着为公子扶苏与楚地旧臣项燕平反的旗号,再到一路抵达陈郡,一切顺利地就像是一场梦。

    说是攻下了城池,其实压根没有遇到抵抗。

    甚至附近郡县的人们听说了,都杀了当地官员,来响应他。

    进了陈郡,在三老豪杰的提议,他半推半就做了这王,号张楚,也就是张大楚国的意思。

    水涨船高似的,他手下就有了十万兵马,汇集了各路英雄:周文,这是当初在项燕军中混过的;更不必提武臣、张耳等,都是陈郡有名的贤人。一同起事的吴广,领兵去打荥阳,想必不日便可攻下。

    男儿在世,能立此等功业,更有何求?

    若说美中不足,便是不能叫老家的人来看看他如今的威风。

    大概上苍也体察到了陈胜的遗憾之情。

    这日陈胜正乘车出门,健马拉车,士卒开路,好不得意。

    忽听路旁有数人,高声叫道:“陈狗剩!陈狗剩!我们是你同乡人呐,咱们夏天一起在河里洗过澡的!”

    “陈狗剩,我是王五!”

    “狗剩,我是你大表哥!”

    陈胜第一次觉得,他娘当初给自己起的小名有毒。

    不幸开端的那天,天气像这两千多年前的今天一样好。

    那天,他追求了小半年的隔壁艺校小姐姐,终于答应了跟他一起吃饭。

    这必然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在小姐姐喜欢的古风餐厅,喜滋滋等了俩小时,等来的却是小姐姐的微信通知:有事儿,不去了。

    啥?

    他点开小姐姐的朋友圈,就看到一条新发的朋友圈。

    “从昨晚一直看到现在,看哭了三次,虞姬和亥亥真是爱的太苦了:为你袖手天下。这半年看到最好的文,不知谁是我的知音。”

    配了一张她流着眼泪的自拍照,还有一条原文链接。

    胡海点进链接,原来是个叫晋江的文学网站,显示的就是叫她哭了三次的那篇文。

    【与亡国之君谈恋爱(快穿)】

    这都什么鬼?现在的小姐姐们真是高深莫测。

    胡海一脸懵逼地点进文章,忍着一个直男的不适,看到收费之前。

    就因为这个,小姐姐爽约不跟他吃饭了?

    懵逼过后,他才想起生气来,但是一看配图里小姐姐哭得梨花带雨的漂亮模样,这气也撒不出去。

    怨气满腹得,胡海在那篇文章底下留了个言。

    路人123:从一个男性的角度来说,作者少写点这种误导少女的小说吧。国都要亡了,还有空谈恋爱呢?

    评论发完,他手机一收,跟好兄弟们转战烧烤摊,借着喷香的孜然羊肉与冰爽的啤酒,消暑消愁去了。压根不知道他那条差评捅了大篓子。

    短短三个小时内,那条差评底下就盖起了上百层的楼。

    一楼:有生之年,活捉一只真KY

    二楼:楼主真闲,我们看小说,吃你家大米了?要你来高谈阔论的?

    三楼:一看就是单身狗,注孤生那种

    四楼:三楼+1 绝对没有女朋友

    五楼:呵呵,刚巧回复在收费章节之前,不会是盗文狗吧?

    六楼:不懂什么叫女性言情小说网站吗?跑错频道还不会安静如鸡。

    七楼:啦啦啦啦,这篇文写的就是亡国也要谈恋爱,这个楼主真是一言难尽。

    八楼:这种指点江山的语气也是醉了。

    九楼:哈哈哈看来这篇文是真的火啦,连直男癌这么严重的生物都跑出来了。

    十楼:你知道作者为了写好这篇小说,查了多少资料吗?作者这么努力,你就看个几分钟,轻飘飘一句差评,真是叫我开眼了。不喜欢可以点叉退出,没人逼着你看。

    十一楼:心疼我家作者,丢个深水鱼雷给作者压压惊。星星眼等双更!

    ……

    等到胡海跟朋友们吃完烤串,往回走的时候,底下评论已经达到了九百九十九条。他们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处水坝。胡海已是喝得半醉,望着水面上倒映着的月亮,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就栽进去了,入水之前,还听到朋友的惊叫声。

    他在水中奋力狗刨,一边往下沉去,一边在心里大叫:死了死了死了!

    谁知道昏沉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在一处极为奇怪的空间里。

    他仿佛是被关在一个奇怪的正方体里,正方体的六个面都是绿色的,不断闪动着中文字,看起来像是些女性网络言情小说的名字。

    胡海怀疑自己是做了场梦,包括掉进水库,甚至更之前被艺校小姐姐放鸽子也是梦的一部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一点感觉都没有,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就听“啪”的一声,眼前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从里面冒出个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来,扎着羊角辫,手中握着一柄紫色的辫子。

    小姑娘气哼哼的,小嘴一张,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启动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呢。原来是你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胡海?品学兼优,有小学霸之称的他胡海?

    绿衣小姑娘噘着嘴,似乎不乐意跟他多说话了,挥着鞭子,在四壁噼里啪啦扫着,“我看看——你是嘲笑了胡亥和虞姬那个小单元啊。那得送你去秦朝了……”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海对上小姑娘扫来的不善眼神,当机立断,露出个笑脸,“请问,您能告诉我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真笨。”绿衣小姑娘哼了一声,看在他态度好的份上,还是解释道:“你触发了晋江的亡国之君系统还不知道啊?从系统成立以来,还没有人能集齐九百九十九条反对评论呢。我们这个系统就是为了保护看文妹子们成立的,你伤害了她们的感情,当然要受到惩罚。”

    胡海有点听明白了,“可是——你们不能因为我写了条差评,就要我的命吧?”

    绿衣小姑娘疑惑道:“谁要你的命了?”

    “那我怎么掉水库里面了?”

    “切,那是你自己笨呗。我们是主持正义的系统,可不是谋财害命的。本来系统的设置,就是触发者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启动的。”绿衣服小姑娘不耐烦了,“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要追文看呢。你走不走?不走你就回水库里,肯定凉透了。”

    走,当然要走,赖活总比好死强。

    “那行,你过去别亡国就行。亡国你就死,两个你一起死。”

    “等等——我是要去秦朝吗?”胡海机灵了一回,“是去那个作者写的秦朝吗?”

    “美得你!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写的东西吗?当然是去历史上的秦朝。”

    “能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你过去就是秦二世,满打满算还有三年好活了!”

    眼睛一闭一睁,胡海就变成胡亥了。

    三年而亡的那个秦二世。

    胡海觉得自己不该写那条差评。如果像那篇文里写的,他成了幼年的秦二世胡亥,抱紧老爹秦始皇和长兄扶苏公子的大腿,以后做个闲散宗室,衣食无忧一辈子也不错。

    可是现在……

    胡海上下摸着这具大人模样的身躯,迎着旁边侍者小心又好奇的目光,清清嗓子,问道:“我爹……不,父皇呢?”

    侍者一脸死了爹的表情,“先帝……葬在骊山了啊。”

    胡海挠挠下巴,就是他已经继位了呗。为了确认一下,他又问道:“朕的兄弟姐妹们呢?”

    侍者“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却就是不敢回答。

    “说话啊。”

    “这这这……皇上,您的兄弟姐妹们……”侍者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却也知道自己回答之后,便是小命休矣,一句话答的战战兢兢、汗如雨下,“都给您杀干净了啊。”

    “哦。”胡海沉稳地点点头,“咕咚”一声就晕过去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吴广在荥阳,被李由给阻住了,拖延日久,不能拿下。

    因此,陈胜才又派了周文,利用吴广牵制住秦军守兵主力的情况下,绕路直取函谷关。

    这会儿消息传递不便,刚传回周文攻破函谷关,驻军戏水的消息;后面周文被章邯大破,溃败出函谷关的最新消息还没传来。

    所以正是陈胜最为志得意满之时。

    想那函谷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曾经挡住过吴起、赵武灵王、廉颇、赵奢、魏无忌等历代名将!

    可是现在,被他陈胜手下的将军轻轻松松给攻破了!

    他手下一个将军已经如此了得,还用提他本人吗?

    陈胜只觉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更何况还有从老家来的几个乡亲们的羡慕之语在耳边。

    “狗剩啊,你这屋子可真大,能住咱们半个村子的人喽!”

    “夥颐!”乡人冒出了从前的土话,“狗剩你这大王做的可真舒服啊!看看这庭院,比咱们从前种的地都广;再看看那走来走去的侍女,比咱们村最好看的翠花还要好看……”

    “啊呀呀,当初徐寡妇不愿意嫁给你,现在要是看到了,恐怕肠子都要悔青喽……”

    在乡人的羡慕感慨的话语中,陈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舒服极了!

    陈胜忍不住指点江山,“当初我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些村人还笑话我。我就说他们是燕雀,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如今再看,怎么样?”

    乡人中有从前奚落过他的年轻人,此刻低了头红了脸,悄悄退到了队伍末尾。

    陈胜看在眼里,只觉扬眉吐气,美极了!

    他越发要在乡人面前显摆自己的威仪,叫车夫庄贾过来,“你这蠢货!怎么驾车的?趴下!”

    庄贾不吱声,顿了顿,默默趴了下去,嗅到地面泥土的腥气,挺直了背。

    陈胜踩着车夫庄贾的背上了马车,“我还有政务军事,不多陪了,诸位请尽兴。”

    众乡人伸长了脖子,直到望不见陈胜的马车,才惋惜似地叹口气,又讨论起自己身边这草窝里飞出的真龙来。

    有了第一批被善待的老乡之后,从颍川郡来的陈胜故人就越来越多了。

    正是富在深山有远亲。

    后面来的许多人,陈胜都认不出是谁,更叫不上名字了——都是拐了七八层的亲戚故旧。

    这些人有的求财,有的求官,有的只求开开眼界。

    这些都罢了,但是他们还嚷嚷陈胜过去那点“小事儿”。

    这也是人之常情,身边出了大人物,总有人爱嚷嚷点从前鸡毛蒜皮的事儿,好显得自己跟贵人亲密,好像连带着自身也高不可攀起来。

    可是放在一个要立志反秦的组织首领身上,无疑很糟糕。

    司过胡武听说了乡人们传的话,对陈胜道:“乡人们乱说话,会削弱您的威仪啊!”

    陈胜心道我一个泥腿子出身,要什么威仪?只笑了笑,倒也没上心,更没有约束乡人。

    可孔鲋的一次专门求见,却改变了陈胜的想法。

    首先,孔鲋的身世很牛逼,是孔子的八世孙;跟这会儿同在陈胜手下的陈余、张耳都是好朋友。

    虽然孔鲋会追随这么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很迷。

    但是再一想,孟子还说过民贵君轻呢,也算能理解了。

    孔鲋的身份决定了,他说的话,一定比司过胡武的更有分量。

    哪怕俩人说的是一个意思。

    孔鲋找到陈胜,上来先给扣了大帽子,说道:“宫中无道!我王难成大器!”

    陈胜可是想要做皇帝的男人,一听这儿还不急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于是孔鲋就把乡人闲言碎语之事说了,不过他说得很上纲上线,引用了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此之谓也。不除此等小人,四海贤士不敢来投也!”

    如果只是削弱了他作为王的唯威仪,陈胜其实并不在意,也认识不到王之威仪的重要性。

    可是说到四海贤士不敢来投,陈胜却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能成事,靠的不就是四处来投的贤人名士吗?

    这些乡人来投奔日久,但是陈胜并没有给他们一官半职。

    可以说陈胜并不任人唯亲。

    作为一个耕地的时候就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种话的人,陈胜既然自立为王了,当然也有他的政治理想。

    虽然他很可能并不理解政治是什么。

    但是他知道他要做王,要干大事业!

    干大事业,就不能被感情束缚。

    于是陈胜下令,把来投奔的乡邻故人,交给司过胡武处置。

    然而陈胜没有想到的是,胡武为人刻薄,赏罚全按自己心意。

    胡武早就看这群乡巴佬不顺眼了,没过两日,便杀了十多个平日嚷嚷最多的乡人。

    这一下,陈胜的乡人吓都吓死了!还活着的都连夜逃跑了!

    从此,颍川郡的故里乡人再也没有人来找陈胜了,当然也再没有人投奔陈胜的张楚军了。

    而这些,恐怕不在陈胜预料之中。

    却说陈胜手下另有能人,他们见吴广领兵去了荥阳,而周文一个从前项燕军中看时辰吉凶的也能破了函谷关,都羡慕坏了,于是想法设法说服陈胜,也给他们兵马去攻掠秦地。

    这中间有两个人,操作最为清奇。

    一个叫张耳,一个叫陈余,这俩人是前文孔鲋的好友。

    这俩人有好几个共同点。

    张耳是大梁人,娶了富人之女,靠着妻子的嫁妆,跑到魏国做了外黄令——那会儿秦还没灭六国呢,魏国是个独立的诸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