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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贫瘠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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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大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博览会在五月四号这一天隆重举行, 倪霜霜深刻觉得,这同时也是为了警告那些, 已经不是青年了还厚着脸皮来参加青年活动的“老年”毕业生们。

    各个社团在前一天就已经搭建好各自的营帐, 阵容堪比社团招新时的规模。活动的形式很简单, 在每个社团所在的帐篷前参加游戏, 通过后就能获得一张兑奖券, 再根据兑奖券的数量领取相应的奖品。

    舒觅一行人早就看上了作为奖品之一的矮圆桌, 用来做她们寝室半夜看电影时放电脑的工具。奈何此圆桌需要二十四张兑奖券, 四人东拼西凑也不过凑到二十张。

    来到最后几个社团,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卷着纸扇风的沈郗眠,他也是一眼就发现了舒觅,大声叫着:“表嫂!这里!”

    舒觅还没做出什么反应, 倪霜霜却已经两眼放光的走了过去。

    “Hello,帅哥,你一定就是觅觅的表小叔子吧!”

    沈郗眠发觉被抢了话语权, 有些懵, 又一听表小叔子这四个字,立马就明白了:“你也是表嫂的室友?”

    倪霜霜笑得花枝招展:“那可不,都是一家人, 你可得关照下我们啊!”

    跟着舒觅和安冉走过来的简娅听见这话后,嗤笑一声:“有些人别是在这儿坐着玩的啊, 一天到晚不务正业。”

    沈郗眠急了, 反驳道:“我告诉你, 减压, 你可别瞧不起人。”抖了抖胸前挂着的牌子,接着说,“看见没,我可是副会长!”

    “就你也能当副会长?你们这什么协会啊……”说到这儿,简娅还专门退了几步去看帐篷上的横幅,“摄影协会,本专业的竟然只混了一个副会长,你也太……”

    舒觅趁战争还未爆发,及时打断了简娅:“你们这里是什么游戏啊?”

    沈郗眠也不想听简娅的嘲讽,当即答道:“其实没什么,就两关,第一关正话反说,第二关知识竞答。表嫂你别担心,我们就走走过场。”

    舒觅瞥见坐在沈郗眠边上的一女生面色尴尬,欲言又止,忙说道:“不了不了,还是走正当程序吧。”

    内心只盼着沈郗眠能够体会其中深意……

    第一关推了倪霜霜上去,几个“特浩和呼”、“尔贝伦呼”说下来她舌头都打结了,算是勉强过关。

    沈郗眠抖抖单子,开始第二关的知识竞答:“请问,电影《后会无期》中的狗是什么品种?”

    四人:“......”

    简娅怒道:“靠,这是什么鬼题啊!你们不是摄影协会吗,这跟摄影有什么关系啊?”

    “你冲我喊什么,又不是我出的题。”沈郗眠无辜的摸摸鼻子,“你们就看着答吧!”

    安冉小心翼翼地说:“中华田园犬?”

    倪霜霜一拍桌:“我关注了韩寒的微博,好像……是什么马达加斯加雪橇犬!”

    沈郗眠翻白眼:“是阿拉斯加雪橇犬,它的名字才叫马达加斯加。”

    “嗨,都差不多嘛!下一题下一题。”

    “请问中国古代四大妖姬......”

    “妲己、褒姒、骊姬,妺喜。”

    “我还没说完呢!”沈郗眠皱眉,不满被打断,接着说,“中的妺喜有哪三个特殊癖好?”

    “......”

    简娅已经在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舒觅撞运气般答道:“听曲,喝酒,看帅哥。”

    沈郗眠僵硬地扯扯嘴角:“其实也差不多,第一,喜欢听绢帛撕裂的声音;第二,喜欢看一群人挤在酒池中喝酒;第三,喜欢戴男人的官帽。”

    声音在简娅的怒视中越来越微弱。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沈郗眠立马抓起来到一旁去接听。

    回来后,他如沐春雨,满面春风,笑着说:“好了好了,最后一个问题,限定表嫂你来回答啊!”

    “我?”舒觅疑惑,“那你问吧。”

    “玩得开心吗?”

    “啊?”

    沈郗眠一脸无辜:“席遇让我问的,他说你的电话没人接。”

    舒觅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可能是周围太闹了,没有听见,便打回去解释了一番。

    电话那头的席遇说:“我回来拿一些资料,路过广场时看见你了,待会一起吃午饭?”

    挂了电话,也成功拿到摄影协会的兑奖券。沈郗眠送走四人,大声在背后喊道:“再来玩哈,表嫂!还有表嫂可爱的室友们,但是减压你就别来了!”

    简娅正欲发作,三人强行将她拖走,为接下来的三张兑奖券奋斗。

    倪霜霜和简娅扯着嗓子在粤语社鬼吼了两首粤语歌得了一张,舒觅和安冉在旅游社从一堆美景图片中猜对了八个景点得了一张。

    还剩最后一张,四人在法语社团的帐篷前望而却步。她们每个人对法语是一窍不通,最多知道一句“Bonjour”和“Je t'aime”。

    但为了心心念念的小圆桌,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法语社的社长一看来了那么多女生,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十分热情地介绍他们的游戏规则:从二十部经典法国电影中抽出三部,并用法语说出它们的经典台词之一。

    电影还好,是她们的强项,最终选了《这个杀手不太冷》、《天使爱美丽》和《放牛班的春天》三部。

    但轮到说法语时就尴尬了,四人面面相觑,舒觅想到席遇的电话,觉得是时候请外援了。

    席遇拿完东西来到法语社团的帐篷前,看见简娅拿着传单正一脸怒意地扇风,倪霜霜正和法语社的社长扯着八卦,而舒觅和安冉两人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偶尔抓一把桌上的瓜子。

    他走过去,舒觅站起身来。

    “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开始?”舒觅问道。

    “不用,直接来吧。”主要是看某人已经饿的吃瓜子了,有些不忍,“规则是什么?”

    “很简单,我来说中文,你负责把它们用法语翻译出来就行。”

    “好,开始吧。”

    “第一句:人生总是那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总是如此。”

    席遇听了这话,微微皱了皱眉,侧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舒觅,才慢慢开口道:“La vie est toujours aussi malOu c'est seulement quand on est gosse——toujours.”

    舒觅感觉这眼神意味深长,可当下却不好发问,只能接着念下一句台词。

    一连三句话翻译下来,法语社团的社长一脸不可置信:“发音怎么会这么标准?!和我们外教都能一较高低了。”

    他当然是认识席遇的,知道他是建筑系,而非法语系。

    舒觅笑而不语,拉着席遇转身离开时,却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相撞的那名女生低声抱怨了句什么,遂抬起头来,却愣在了当场。

    舒觅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许久未见的肖静茜。但她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便拉着席遇想要继续往前走。

    可肖静茜显然是个不消停的主,非得大吼一句“等一下”,演练一番武侠剧里“好汉留步”的情节。

    舒觅回头,神色冷淡:“有什么事吗?”

    肖静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梭巡着,良久,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句:“你对得起主席吗!”

    what?

    what?

    what?

    舒觅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此人一定是她命中的劫数。

    连简娅她们都已经看不下去,准备反击时,席遇已经先一步开口,语气淡漠:“我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对得起别人?”

    肖静茜哑口无言,也有可能是被席遇有些冷漠的语气震住。总之,趁她还未再说话的当口,舒觅赶紧拉着席遇远离这是非之地。

    “你和那个女生有过矛盾?”

    “也不算矛盾。”舒觅思索了一会儿,才补充道,“大概是因为她说你不让我去看篮球比赛吧。”

    “是她?”

    “嗯,就是她。”

    席遇没有说话,舒觅疑惑地回头:“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我和她有过矛盾。”

    舒觅开玩笑道:“可能你拒绝过她吧。”

    推卸责任这种事,当然是越做越顺手。

    席遇微微挑眉:“太多了,不记得。”

    她停了下来,歪着头,表情认真的看着席遇。

    后者重新拉住她的手,边笑边往前走。

    吃了饭,席遇便提议去事务所看看,反正那边也马上装修好了,舒觅欣然前往。

    那是一栋坐落于三环附近的独立建筑,以银色和白色为主调,风格大气简约。

    “到时候事务所挂什么名字呢?”

    “挂GCH的名字,申请建筑事务所有工作年限和建筑师注册等级要求。”席遇拿出钥匙,打开门,让舒觅先进去后,才接着说,“我们负责把他们的牌子在这边打响,他们则给我们提供资金和设施,大家各取所需,很公平。”

    确实很公平,舒觅问:“你父母来这里看过吗?”

    席遇敛眉:“我父亲一直希望我从政。”

    舒觅沉吟,后面的她也能猜到些,想起舒爸爸对自己的殷殷期待,不禁感叹,父母们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

    席遇见舒觅一脸若有所思,显然已在心中编排好了一出为追求梦想与家人反目的大戏,笑着揽住她的肩往前走?

    “不过,他管不到我。”

    舒觅惊讶道:“你叛逆?”

    席遇轻笑出了声:“恰恰相反,我几乎没有过叛逆期。”

    他掀开一块遮尘的白布,将舒觅拉到黑色沙发上坐下,眼神飘向窗外,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良久,才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有很多人的童年都是悲惨的,或许是因为贫穷的折磨,或许是因为亲情的淡漠。这两样我虽都不曾经历,可我遭受的却更多是精神上的空虚。我从小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喜欢什么?每一件事都是由父母安排好,他们让我学什么我便学什么,让我去参加比赛我便去比赛。我不像其他同伴一样喜欢玩游戏打篮球,因为我根本没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做什么都是一样的。我宁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封闭在自己搭建的房子里。小时候玩积木,每搭建好一个房子  我便觉得多一分安全感和满足感,直到长大后,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单纯的喜欢建筑还是享受于它带给我的感受。”

    舒觅默默消化了这一大段话,觉得有些心疼眼前的人:“那……现在呢?”

    “现在?”席遇转过头,看着舒觅,眼底有淡淡的光彩滑过,“很不错,但离圆满尚有些距离。”

    圆满?

    舒觅默默念着这个词,觉得有些异样的情愫萦绕心间,久不散去。

    到底怎样才算做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