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抚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请支持正版!  半夏目瞪口呆, 她愣愣的看着屈眳。

    屈眳没有丝毫和她说笑的模样,两眼沉沉。容不得旁人对他的话语有半点怀疑。

    “我……”半夏张了张嘴,“有人要我入渚宫?”

    “嗯。”屈眳点头,见她目光有些闪烁。他又解释, “这次不是父亲的意思, 而是成氏的人不知从何处得知苏己的事, 在太子面前提了你。”

    屈眳见她露出惊讶的神情, “你在宫邸里, 想来是不知道, 最近几日国君身体欠安。渚宫中的巫族用尽了各种办法想鬼神祷祝, 但现在来看,他们的祷祝并没有甚么用处。”

    半夏听得满心无语,生病了当然就得看病吃药,找几个跳大神的又有什么用?只会耽误病情。

    而且找她, 她又不会看病。

    “你会上通鬼神, 他们的意思,是想让你与鬼神说情, 让作祟的江神不要再侵扰国君。”屈眳多解释了一句。

    楚国的巫风远远要胜过其他诸侯, 屈眳料想她应该不知道。

    半夏听后, 满脸难以置信, 她乖乖坐在那儿,轻轻嘟囔了一句, “已经有人盯上我了, 难道不是更应该离开么?”

    半夏想不明白, 既然她都已经被人盯上了,那就更应该跑啊。不知道的话也就算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还不快点跑?难道要等着人来打她主意吗?

    屈眳被她这话哽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她平日里话语也不多,和他说话的时候,更是露出点害怕,他说几句,她嗯几声就表示知道了。

    现在竟然还反过来把他给堵的无话可说。

    “苏己这么想走?”屈眳沉下脸来。

    半夏一听,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她赔笑连连摆手,“自然不是。若不是吾子,我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那双漂亮的黑眼里泛着朦胧柔和的光。

    美人在皮也在骨。半夏就是皮骨皆有的美人,现在她还年轻,虽然她年纪可能对这儿的人来说有些大,但她生的却要比绝大多数人要细嫩白净的多,这让她的容貌加成了不少。即使比不上十三四岁豆蔻少女那么稚嫩,但略成熟的风情和完全没有褪去的清纯融合,酝酿出别样的引人注目的美色。

    这姿态平复了少年的不满。

    “现在外面太乱了。”屈眳放缓了语气,“苏己等等吧。”

    半夏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左右她也没有别的去处,至于去卫国找父母就更别提了。她老家都不是那里的,去那里能找到她父母才怪了。

    她想要去一次云梦泽,看看自己来的那个地方。

    半夏小心的觑一眼屈眳,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十五六岁的少年生的浓眉大眼,目光炯炯。他长得是真挺不错的,哪怕年岁还不大,但已经显露出不凡的气度了。

    “……我……”半夏小心开口。

    “苏己还有事?”他问。

    “我可以去云梦泽看看吗?”半夏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我一直想去那个地方……”

    她看到屈眳投来的不解的目光,“如果不行就算了。”

    “不是,不过眼下因为郢都内事务太多,就是我也抽不出空闲来。”屈眳并不是拒绝她,“只是云梦泽离郢都有段路程,苏己能受得住车马颠簸吗?”

    他当初把她从云梦泽里带出来,她一上马车,就吐的不行。一路走的颇为辛苦。

    “受得了!”半夏慌忙点头。

    屈眳定定看了她一会,见她用力点头,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环视左右,屋舍里头已经大变样,和之前的朴素完全不一样了。他目光落到她身上,领口的衣襟露出一点白色光泽。

    “苏己。”屈眳唤了声,半夏抬头。

    两人眼睛一对上,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顿时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没人说话的时候,很尴尬,尤其她还没有手机给她转移注意力,她眨眨眼,“对了,我之前在宴会上,怎么没见到你们家的女眷啊?”

    屈眳有些意外,他看她的目光里有些古怪。

    半夏立刻解释,“我,我不是……”

    “我母亲已经不在了。”屈眳不知道半夏为何想要知道这个,但还是说了,“其余庶母,父亲为了表示对苏己器重,不让庶母出席。”

    嫡庶尊卑,在楚国还是存在的。正经宴请客人,既然没有嫡妻,那就让男主人亲自招待,不必让侧室在一旁。

    半夏听了他的解释满脸恍然大悟。

    她回看屈眳,见着他直直看着自己,又坐回去。

    屈眳站起身来,“既然已经把话给苏己说完了,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起身往外走。

    半夏赶紧起身相送,送到门外,一直到屈眳都走了之后。身后的侍女才怯怯的问,“苏己为何问少主那事?”

    侍女指的是半夏问屈襄女眷的事。

    半夏有些敛然,她只是没话可说了,又不好一直沉默下去,恰好她没见过这家女主人就问了。

    “……苏己……”侍女看半夏满脸懵懂,嘴唇动了动。

    一般来说,了解男子家里嫡母庶母如何,那都是要嫁过来的时候。避免新妇在夫家出错。

    此话侍女附耳悄悄的告诉了半夏,半夏面红耳赤。总算知道为何屈眳刚刚很奇怪的看了她两眼。

    屈眳他该不会误会吧??

    半夏满脑子乱糟糟的。不过看屈眳的样子,他应该也没有误会,如果真误会了,也不是刚才那个样子。

    这么想着,半夏原本尴尬的面色一下恢复,直接回房。现在天还没黑,还是很热。出来稍微动一下,就出汗了。

    她跑到室内,拿了一卷竹简,持笔在一支干净的简牍上写字。

    屈眳出了门,嘴角微微翘起,眼角余光看到那边赶过来的家老,原本翘起的嘴角又被他压了下去。

    “少主。”家老在这个天里,一路走过来,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家老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

    “是父亲有事吗?”屈眳问。

    家老摇摇头,“主君现在还在休息。”

    屈眳点点头,“父亲这几日累坏了,如果没有要事,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家老颔首应下,他见屈眳要走,跟上去道,“少主为何亲自到苏己那里?”

    “少主有事,只管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前来?夏日暑热,少主千金之躯,若是有个闪失……”

    这么热的天,壮年男人都有可能中暑倒下,更何况一个年少的少年。

    “嗯。”屈眳淡淡应下,但显然并没有听进去。

    “少主,少主是不是对苏己……”家老继续道。

    走在前头的少年脚步停了停,“家老说甚么。”

    “少主出身高贵,苏己虽然上通鬼神,但苏氏现在式微,何况年岁还比少主大。如果为正室……”

    屈眳干脆停下来,他一停,家老的叨叨不休顿时没了。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对苏己无意。”他匆匆留下这句话,加快步子往前快步走去。

    家老在后头看了一会,见屈眳脚步走的极快。少主是他看大的,哪里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怕少主嘴上这么说,可不是那么回事。

    他摇摇头跟上去,“苏己迟早要走的,少主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

    屈眳眉头一皱,眼底里冒出一股薄薄的怒气。

    “苏己的身份……不适合少主。如果苏国还在,依照苏己的出身,勉强能配得上少主。但是现在……”

    屈眳心烦意燥,“好了,我说了对她无意,就不用说了。”

    说着,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开。

    楚王病情来势汹汹,五日之后,渚宫里就传来楚王山陵崩的消息。

    半夏是从侍女的口里得知消息的,她住在这里,外面的消息如果没有人和她说,那么就真的一概都不知道。

    楚王没了。贵族们都要换上麻布的丧服。另外丝竹之乐也要停了。若是有人私下享乐,被人知道,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和半夏没多少关系,毕竟她只是寄住在屈氏家里的一个客人而已。

    渚宫之内遍地缟素,处处都是哭嚎之声。

    楚王驾崩,太子继位。但紧接着还有另外不少事。头一遭就是拟定殉死之人。

    诸侯驾崩,近臣妾侍还有诸多人要殉葬,到了黄泉之下,继续服侍国君。

    这种事不管是楚国还是中原各诸侯,都十分常见,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有任何不对,关于殉死之人的简牍送过来的时候,屈眳瞥了一眼。上面有楚王之前甚是宠爱的郑姬等人,还有几个小臣近侍寺人。

    另外还有那些曾经为楚王祝祷过的巫人。

    屈眳看了一下,看了一眼屈襄,“那些巫人也在?”

    “嗯。毕竟为先王祷祝过,在下面服侍先王应该也不错。”屈襄看了一眼,完全不放在心上。

    “若是苏己入渚宫的话,上面应该也会有苏己了吧?”屈眳问。

    屈襄眉头一皱,他看了屈眳一眼。

    屈眳没有答话,把案几上的简牍放在一边,他起身出去,走过几道回廊,见着迎面过来的成心。

    两人目光交错,彼此颔首而去。

    走的远了,屈眳才回头看一眼。要是苏己入宫,不能救先王的话,恐怕说不定也要一并殉死。

    成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是巫人们的话,有时候灵验,有时候不灵验。绝大多数,从龟甲裂缝走向得出的预测,和最后结果迥然不同。

    对此众人都觉得鬼神难测,人尚且脾气会变化无常,喜怒难辨。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鬼神。

    可如今屈襄觉得,与其说鬼神变化无常,让巫人们难以摸到脾性。还不如说,这些巫人只不过是本事还没到家罢了。

    “这两个月来,日日晴日,少见有雨。”屈襄说这话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夏日干旱,秋日就会歉收。到时候国君又要出兵征讨其他诸侯。到时候又是一笔烂账。”

    屈眳听着默不作声,楚王出兵,贵族也一定会跟随。大军除去楚王的左右广精锐之外,贵族们也会带着自己的私兵更随。

    粮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不足,就算楚军气势如虎,也不一定得胜。而楚国的军法远远要比其他诸国要严苛的多。战败了的话,将领不管多高的出身,哪怕是令尹公子,也得自尽谢罪。

    “让那女子过来。”屈襄道。

    屈眳垂首,道了一声唯。让人请半夏过来。

    不一会儿半夏过来了。屈襄只在她被屈眳带回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半夏过来之后,照着老妪和师傅教的,给屈襄行了个大礼,就是还不喜欢给人跪来跪去,礼节里还有点生疏。

    不过屈襄并不在意,他让半夏起来,开门见山,“我之前听说女子有巫人的本事。”

    “……”半夏听到屈襄这话,有些不明白他话语里的用意。她无意识的,向一旁的屈眳看去。

    是他把她从那个一无所知的地方给带出来的,哪怕他是和问她话的男子是父子,却还是给她一种莫名的安慰感。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破壳的小鸭子,见到第一个活物,不管是什么,多少对人有些安全感。

    她带着点小小的惊慌,目光和屈眳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屈眳看了一眼父亲,“你可知道何时下雨?”

    屈襄并不在意儿子突然出声一事,两眼盯着坐在茵席上的女子。既然身怀别人没有的本事,自然要露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不能因为对方是女子就无礼。

    “……”半夏听到让她来的缘由是为了这个,砰砰乱跳的心平静了点,“都是晴天。”

    “……”屈襄和屈眳对视一眼,屈襄复问,“当真?”

    半夏点头,她反正觉察的出来,至于信不信,那都是别人的事了。

    反正自小到大,她说下雨就下雨,说天晴就天晴。从来没有错过一次!

    屈襄眉头上结了个大疙瘩,他问,“难道没有下雨之日吗?”

    “我说的都是近三日的。”半夏低头道,“三日之后……恐怕要过去一日才能知道。”

    屈襄听后,看了下首的女子一眼。这女子很年轻,“劳烦苏己了。”

    说着,让人送半夏回去。

    半夏听到他吩咐旁边的家臣,顿时心头都一松。屈氏的家主身处高位多年,积威甚重,坐在那儿,哪怕不说话,也迎面一股巨大的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半点犹豫跟着家臣离开了。

    屈眳看着半夏离开,想起白日里自己流了的那滩鼻血。

    “看来只有国君让渚宫里的巫人去祈雨了。”

    “父亲。”

    “渚宫的巫人应该有几分本事。”屈襄道。

    夏日炎热是常态,但是今天比起往年却还多了干旱,如果不及时降雨的话,到时候粮食歉收,流民四起。这倒还是小事。到时候对楚国虎视眈眈的中原诸国肯定会纠结兵力攻打楚国。

    到时候可不是几场雨的事了。

    都说楚国对中原垂涎已久,可是那些中原诸侯对楚国何尝不是除之而后快呢。

    屈眳知道此事关系甚大,一时间也闭口不言。

    半夏不知道父子两揪心什么,她第二次见过屈襄之后,每日都有人来问她三日之后天气如何。

    她据实以告。她和屈眳无亲无故,吃穿都是人家的,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

    半夏看女胥在排演一场新舞。楚人的舞蹈讲究妖冶灵动,和中原诸国和祭祀完全挂钩的死板不同,同样和齐国的那种充斥着东夷的风情完全不同。

    讲究轻盈窈窕,灵动如鹊。

    半夏在课上学的就是古典舞蹈。不过汉唐舞多,她也见过学姐们跳教授们排演出来的古舞。不过那些都是从文献里头死抠,然后加上想象和现代舞蹈的演绎。

    和原汁原味的古代舞蹈不一样的。

    半夏看着舞伎们跳了好几次,终于憋不住,自己做了热身之后,钻到舞伎里头一起跳。

    女胥是完全拿半夏没有半点办法了,最能拿住苏己的少主都撒手不管,她还能如何?原本应该跟在苏己身边的傅姆连人影都不见。

    这下基本上没人能拉的住她了。

    女胥不敢违背贵人,只好站在一边,任由半夏胡作非为。

    幸好苏己不打搅她前几次的正常排练,不过排练几次之后,苏己看的兴起,竟然自己也要来一次。

    女胥原本要哭出来了,但是看到她真正跟着舞伎们跳起来的时候,楞在那儿一动不动。

    苏己并不是和她想的那样混进去胡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动作和要领记住了。开始还稍稍有些生疏,不过很快那些生疏也不见了,动作轻盈飘逸,一把细柳纤腰,格外的引人注目。

    周旁的舞伎是人精心挑选出来,仔细喂养,又在她手下□□了这么多年。她自己一手□□出来的人,女胥自认哪怕比起渚宫里,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可是看到半夏扬起长袖的时候,纤腰轻轻一折,那看似不堪一握,只要轻轻用点力气,就能轻易折断的细腰,弯成一段漂亮的弧度。

    体态是真的要漂亮太多了。那些舞伎,女胥自己也知道,穿上衣服面前能看,可衣服底下都是甚么身子。瘦的贴着骨头,伸手捏都捏不起多少肉。

    也就是能和同样出身的舞伎比比,在真正的贵人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半夏驾轻就熟,很快跳完一场。她有小段时间没练,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果然没有什么是跳一场舞不行的,如果不行那就多跳几场。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舞伎们,舞伎们看向她的眼神又敬又畏,半夏站在那儿,转了一圈。她看向女胥,“吾子觉得如何。”

    女胥看的目瞪口呆,过了好半会,她才反应过来,悻悻垂首,“苏己的风姿,哪里是这些野人能比得上的。”

    此话不完全是恭维话,也是她的真心之言。

    这贵贱有如天堑,不是多吃几口饭羹,穿个漂亮衣裳就能盖过去,入了肌肤,深入骨髓。

    “以后我常来,吾子也不会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了吧?”半夏笑问。

    哪怕女胥不说,她也看的出来,女胥拿她当负担,恨不得来个人管管她,不要再来了。

    女胥顿时一颗冷汗就流下来了,她连连向半夏告罪。

    半夏见女胥真的跪在地上,吓了一大跳,伸手去扶,甚至手才刚刚伸出去,就听后身后的舞伎们冒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响。

    女胥见她真的伸手来搀扶自己了,吓得冷汗如雨,连连向后挪了几步。

    半夏满心莫名其妙,不过见女胥不让自己扶她,也不强求,“起来吧。”

    女胥偷眼看了一下,见半夏是真的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起身。

    半夏去了之前的屋子,跳了好会,她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谁知才整理好衣着,迎头就碰上屈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