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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闻靳开车回去的, 长途车不能一刻不停的开, 他要在老家歇一晚, 明天才能过来。

    唐远要他到家给自己发个短信, 别的没说, 怕他有压力,开车的时候分神, 那在高速上很危险。

    裴闻靳走后不到一小时, 唐远就被他爸叫到了大宅左边的那栋房子里。

    房子占地一两百平, 只有一层, 里面没什么家具摆设, 就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 空荡荡的,会有种置身另外一个空间的感觉。

    唐远小时候就是在这里练的各种防身术,上次进来的时候还是高考前,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他抬头看墙上的水墨画,儿时那些泛黄的记忆在封闭的匣子里不停|震||动,徒然裹挟着被岁月掩埋的味道,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在他眼前一一铺开。

    画是他画的,还很自恋的盖了个章,他爸题的字, 左右上角, 两行。

    那时候他每个字都认识, 就是不太懂他爸想表达的含义, 现在再看,差不多能领悟出其中意思。

    一边希望自己羽翼下的小雏鸟能快点长大,可以独自面对风雨雷电,一边害怕长大后的雏鸟飞太高,飞太远,在花花世界迷失方向,忘了回家的路,忘了它的父亲。

    天下大多父母都是这样的矛盾心理。

    唐远扭头看着比他高一些,壮一些,没多少岁月痕迹的老唐同志,颇有几分语重心长道,“爸,我娶了老婆,也还是你儿子。”

    唐寅的眼角微垂,“娶老婆?”

    唐远眨眨眼睛,“难不成我是嫁人?”

    唐寅的面部神情堪称惊奇,“你管裴闻靳叫过那个称呼?”

    “叫过。”开车的时候。

    唐寅微微侧身,目光落在儿子那张完全长开了,多了些许成熟的男性气息,却依旧跟他妈妈很相像的脸上,话里带着一两分好奇,“那他什么反应?”

    唐远说,“很高兴。”然后我就惨了。

    唐寅像是没看见儿子通红的耳尖,“我一直没问,你跟他吵架的时候,他有没有对你动过手?”

    “怎么可能。”唐远的嘴角撇了撇,“他不会打我的。”

    唐寅从儿子这番话里抓到两个信息。

    一,俩人会吵架。

    二,目前还没动手,以后未定。

    以儿子的身手,真打起来,不会落于下风。

    这么一想,唐寅心里顺畅了些。

    尽管他还是想象不出,他那个秘书跟他儿子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什么样,能不能从工作机器的状态里完全抽离出来,正常过日子……

    唐远圈住他爸的胳膊,孩子气的拿脑袋蹭蹭,“爸,别多愁伤感了,好多病最早的起因都是因为纠结,你把心情放好点儿,就算我跟裴闻靳住在外面,我也会经常回家的,回来的次数绝对比你多。”

    言下之意是,老住外面,不顾家的是你,不是我。

    唐寅的面部漆黑。

    他往中央位置走,活动着长手长脚。

    唐远看出他爸的意思,不禁愕然,“不是吧,你要我现在跟你打?”

    唐寅走到场地中央停下来,转过身时,周身的气息已经跟刚才截然不同,他对儿子勾了勾手指,做着轻挑慵懒的动作,眼里却是一片凌冽锋利。

    唐远感觉自己要死。

    一击恐怖的拳风直冲左边颧骨,唐远本能的抬左臂阻挡,皮||肉|骨|头与猛烈力道撞上,整条手臂都颤抖不止。

    唐寅侧抬腿,对准儿子的腹部,被他避开以后,直接就是几个回旋踢。

    唐远不停闪躲,这几年他没跟谁正儿八经的对打过,一直都在跳舞,练的是柔||韧|度跟灵敏度,可|肌||肉里迸发出的力量不够。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反应能力越来越弱,被打到的地方越来越多,这是个恶性循环。

    一滴汗珠滑过眉睫,有点痒,他眨了下眼睫毛,在他瞳孔里放大的是他爸的大长腿,从上往下,直扫他的面门。

    卧槽!

    唐远的大脑来不及反应,两手已经本能的挡在面部,那一霎那间,骨骼发出闷响,他后退着踉跄了好几步,没站稳的摔坐在地。

    唐寅衣裤整齐,都没怎么乱,只是呼吸粗沉,暴露出凶猛的狮子老了,他严厉的呵斥,“起来!”

    唐远的脸部肌||肉一抖,他|咬||着牙关站了起来,没等他调整呼吸,就被他爸抓住肩膀甩了出去。

    几分钟后,空场里的打斗声停止。

    唐远倒在地上,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不止,像一条搁浅的大鱼,呼哧呼哧的费力喘着气。

    唐寅踢了踢儿子的小腿,“为什么只防守,不攻击?”

    唐远抹了把脑门,一手都是汗,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打老子会被雷劈的。”

    “真新鲜,”唐寅蹲下来,“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子啊。”

    唐远乐了,他拍拍旁边,“爸,躺会儿呗。”

    见他爸蹲着没动,唐远直接伸手去拽。

    唐寅由着儿子胡来,他躺到地上,面朝着高高的天花板,眉峰微皱,额前布满了细汗。

    父子俩一时都没说话。

    唐远知道他爸来这么一出,是想让他身上每块疼痛的|肌||肉|都能记住,年纪轻轻的,不要只顾着贪图享乐。

    其实他不是乱玩乱闹的人,回国前的那一晚享乐,是无比艰难的熬了三年,才熬出来的。

    “疼吗?”

    耳边的声音将唐远拉回现实,他立马顺势可怜兮兮,“疼死了。”

    唐寅捋了一下儿子汗湿的头发,“你心肠软,重情义,这两点都像你妈。”

    唐远说,“挺好的。”

    “好在哪儿?还没被骗够?”唐寅恨铁不成钢的拍他脑袋,“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唐远装作不在意的嘿嘿笑。

    “爸,你这几年没少变着法子考验他吧?”唐远瞥瞥他爸,“他有能力有机会,你就不怕他被逼急了,在背后搞小动作,坑你一把?”

    唐寅冷哼,“你爸我巴不得被他坑。”

    唐远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一两分钟后,他才弄明白他爸打的什么主意。

    唐氏迟早是他的,裴闻靳如果敢那么做,就是不把他们的感情放在心上。

    那不用他爸,他跟裴闻靳也完了。

    唐寅一副很是失望的语气,“我不止一次的亲自把把破绽送到他面前,他都没要,选择无视了。”

    唐远受不了的坐起来,“你们这些人真的是,算计来算计去的,累不累啊?”

    唐寅火气十足的来一句,“不都是为你?”

    唐远,“……”

    静默几个瞬息,唐寅突然接受现实般叹气,“抛开别的不说,就爸认识的那些小辈里面,只有裴闻靳能护得住你。”

    唐远得意的说,“那是。”

    唐寅从地上起来,“回去吧。”

    唐远坐着不动,“不行,我提不上来劲,要再缓一缓。”

    “没用的东西。”

    唐寅嘴上骂着,却把依旧宽阔硬朗的后背对着儿子,“上来。”

    唐远趴到他爸背上,又不受控制的开始怀念过去,他有点合时宜的感慨,时间过的太快了,匆匆忙忙的,都不让人停下来抓点东西带走。

    “爸,你以后还会不会背我?”

    “背个屁!”

    唐寅背着儿子,脚步平稳的走到门口,没好气的骂,“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自己老子背,好意思啊你?”

    唐远伸手把门拉开,刚要说话,就听到他爸说,“让他背!”

    “他妈的,要是连你都背不动,那要来有什么用?”

    “爸爸爸,消消气消消气。”

    “那你告诉爸,他背没背过你?”

    “背过,老早就背了,经常背,从来没有把我扔下来过。”

    “只是背的动你又能怎么样?他还能比你爸对你更好?”唐寅想想就来气,“你在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干,跟他在一起以后呢?他也能让你过那样的少爷生活?”

    唐远把手放在他爸的背部,上下抚了抚,“爸,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把我当孩子养着,还是那种瓷娃娃,就为这事,我跟他没少发过脾气。”

    “我上网搜了,两口子年龄差大,都有类似的现象,年纪大的会下意识去当爸爸妈妈。”

    唐寅沉默着前行了一段路,说,“受欺负了就回来,爸养你。”

    唐远低头,下巴搁在他爸的肩膀上面,吸了吸鼻子,“不要你养,我很快就有工作了,自己能养活自己。”

    唐寅笑出声,自己养活自己?小东西这话说的轻松,工作上半年估计就说不出来了,他的眉头懒懒的抬了一下,“好,那爸就看看吧。”

    .

    下午唐远带丹尼尔去街上转悠,四处转,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他告诉丹尼尔,明天他爸要跟裴闻靳爸妈见面,吃饭,就是中国一段婚姻里的传统习俗,见家长。

    丹尼尔不懂,上网搜了以后大开眼界,“似乎会很可怕。”

    “唐,”他握住唐远的手,给予朋友的力量跟祝福,“上帝会关照你的。”

    唐远心想,指望上帝,还不如指望我爸。

    只要我爸肯说两句话,基本就不会出现什么不能收拾的状况。

    没有任何意外的,唐远失眠了,尽管他跟裴闻靳没断过联系,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各种画面都往他脑子里窜,甚至有跟事故有关的画面。

    原因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无意间刷到了一个新闻报道,一家四口只是出去吃个饭,没了三,剩下一个生死未知。

    一场意外就能轻易吞掉一个人的一生。

    第二天醒来,唐远的额头冒出来三个痘,眼睑底下也多了层乌黑色阴影。

    焦躁了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唐远反而平静了下来,就跟站到悬崖边上的人一样,已经退无可退,就那么着了。

    两家人约在饭店碰面。

    尽管唐寅有意穿的很休闲,一身行头的价位非常普通且接地气,手腕上连块手表都没佩戴,可他那身久居上位的气场跟威势依旧藏都藏不住,以他为中心往四周扩散,很快蔓延至整个包间。

    吃饭的地儿活脱脱成了会议室。

    裴父裴母都非常拘谨,他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儿子一心要跟一个豪门的小少爷生活,小少爷他爸是儿子的顶头上司,更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

    菜上桌,服务员掩门离开,酒菜的香味弥漫而开。

    桌上的两家人谁都没动筷子,氛围似乎结成了一层冰,需要有个人敲出条裂缝。

    裴闻靳充当了那个敲裂缝的人,他起身给喝酒的倒酒,喝果汁的倒果汁,完了回到座位上,那层冰碎的差不多了。

    唐寅抿着的唇角带起一个弧度,“老哥,老姐。”

    裴父裴母都一脸难以置信,没想到只在电视跟报纸上见到的人这么平易近人。

    唐远也吓一跳,他把放在桌上的手拿下来,在桌子底下偷偷攥住裴闻靳的手,给自己壮胆。

    唐寅屈指敲点着桌面,“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先说。”

    他对上二老疑惑的目光,很抱歉的笑了笑,“你们不说,我就要说了,等我说的时候,恐怕你们插不上话。”

    裴父的声音有点发干,“唐先生,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唐寅的眉头一挑,“那行吧。”

    话音刚落,他便端着酒杯起身,“老哥,老姐,我敬你们一杯。”

    不止是裴父裴母,连唐远都惊的合不拢嘴,他爸什么时候这样过?

    在场的几人里面,裴闻靳的反应最小,但也有反应,说明这一点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裴父布满风霜的脸上写满复杂之色,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好了大半辈子,酒桌上别人这么对他,肯定是要起来的,可他虽然得到了最好的治疗,现在还是不能行动自如,站起来也很吃力。

    坐他旁边的裴母被他拍了下手臂,猛然回神,准备把他扶起来。

    唐寅出声阻止,“老哥,你身体不便,别站起来了,我说几句话。”

    当惯了大企业的掌舵者,言行举止充满了气势,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裴父无意识的坐了回去。

    “二老想必多多少少也知道,我家跟其他大家族不太一样,我就小远一个孩子,外面没有私生子。”

    唐寅扫了眼垂着头,一脸紧张的儿子,忍不住抽了下嘴角,眼里却尽是宠爱,“小远他妈妈在他一岁的时候就走了,意外身亡,走的匆忙,没留下一句话,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只顾着用工作跟应酬麻痹自己,他就是那时候开始学会了独立。”

    唐远密长的睫毛快速眨动,渐渐变得潮湿。

    裴闻靳安抚的捏了下他的手心。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早年去世的小儿子,裴父裴母脸上都涌出了几分悲伤,二老静静的坐在桌前,没出什么响声。

    包间里只有裴闻靳一个人的声音。

    “再后来,企业的规模不断扩大,我越来越忙,习惯了工作跟应酬,一个月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虽然我不回家,但他的生活大小事我都知道,会有人跟我汇报,我管他管的很严格。”

    唐寅不快不慢的说,“我能给他的就是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只要他跟我开口,不管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弄来。”

    “我是个独||裁惯了的人,不允许有人批判我的教育理念,哪怕是他也不行,直到等他再长大一些,我才意识到,作为一个父亲,我算不上称职。”

    裴父裴母没发表任何看法,这个报纸上被说成传奇的人太爱儿子了,溺爱。

    那孩子竟然没长歪,是天大的奇迹。

    “我意识到教育理念不对以后,就一点点改正,他跟我说他喜欢不了女孩子的时候,才刚上初一,我打死他的心都有。”

    唐远自言自语的甩出来一句,“为什么没打死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舍不得。”

    “虽然我没有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但他是我儿子,骨子里流着我的血,是我跟他妈妈感情的延续。”

    唐远察觉到了什么,刷地抬头,他爸哭了。

    唐寅是哭了,虽然没嚎啕大哭,只是流了两行泪,已经够罕见了,他抹把脸,猩红的眼睛瞪向儿子,话是对裴闻靳父母说的,“这么大家业,总要有人继承,不能到他头上就断了香火,他不能跟女的结婚生子,我可以再生个孩子,对我而言,那是很简单的事。”

    “可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我唯一的孩子,以后也是。”

    “豪门里的兄弟姐妹跟普通家庭不一样,温情的时候很少,明争暗斗的时候很多,我不想他经历那些,所以他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心头肉,掌中宝。”

    这话针对的是裴闻靳,要他记着,他拿走的是唐家的宝贝。

    裴闻靳心里清楚,到他这里,宝贝还是宝贝。

    包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唐寅单手撑着桌面,俊朗的脸上出现几分懒散笑意,“二老是不是以为小远是独生子,我不可能由着他胡来,不管他怎么玩,到最后我都得逼迫他跟其他大家族一样,选个门当户对的联姻?“

    裴父裴母真的那么以为,当场被戳中心思,难免有些尴尬。

    唐寅直起身,唇角勾着,掷地有声道,“唐家不需要靠联姻来稳固商界地位。”

    唐远一个劲的使眼色,爸,收一收你的霸气啊。

    唐寅抚平衬衫袖口,当没看见,“在他跟我表明性向前,我的打算是让他自由恋爱,选自己喜欢的姑娘,不用考虑另一半的家世,事实上是,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什么叫命中注定?就是老天爷安排好了,不管你怎么阻拦都没用,老哥老姐,想必这一点,你们也跟我一样,深有体会。”

    裴父跟裴母勉强的笑了一下。

    确实,怎么阻拦都不行。

    过去的那三年,他们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儿子还是坚定不移。

    “我们都看到了,俩兔崽子三年前在一起,三年后还在一起,他们都各自抵抗了身边的诱||惑,坚守了下来。”

    唐寅顿了顿,长叹一声,“老哥老姐,算了吧。”

    不等裴父裴母表态,他就将酒杯举起来,“我先干为敬。”

    话音刚落,酒就进了他的肚子里,酒杯很快就空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到这份上,裴父裴母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儿子跟那孩子求了婚,戒指也戴上了,酒是摆不成的,现在就差扯证这个环节。

    另一方的家长本来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却因为两个孩子奇怪的因缘扯到了一起,还把姿态放这么低,掏心窝子的说了一大段话,说明已经同意了。

    这实在超出二老的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裴父裴母的心里都有些五味陈杂。

    尤其是裴母,当初的三年之约到了,她没什么立场再说什么。

    况且,来的路上,儿子跟他们谈过了,确切来说,这几年一直在谈,都改变不了事情的走向。

    不是他们不想闹,是真的闹够了。

    大几十秒后,裴父闷声把面前的酒杯端到手里,干了。

    双方各干了一杯酒,氛围缓和许多,预示着这场见面会将完美收场。

    唐寅常年出席各种酒局,只不过没有哪个酒局需要他说这么些话,从来都是他当大爷,点个头就算给足了面子。

    这回破了例,毕竟是个家宴。

    唐寅只在儿子这件事上失败过,别的,还真没有,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游刃有余的跟裴父聊农村,聊有机食品,聊对方能接触到的那些领域,言词非常亲和,尽可能的减弱威严跟架子。

    慢慢的,裴父放开了,脸不再板着,偶尔还能不自觉的开两句玩笑话。

    这把裴母吓的不轻,生怕他说错话。

    唐远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了,他就开始吃吃喝喝,碗里总是有吃的,吃完又有,不用他操心。

    饭吃的差不多了,唐寅打了招呼去卫生间,唐远后脚跟了出去,他想让裴闻靳一家人说说话,他们一定有话要说。

    包间的门一关上,裴母绷着的那根弦就松了下来。

    她看着一晚上没说几句话,只顾着伺候那孩子,自己没吃两口的大儿子,欲言又止,“闻靳,妈问过你表哥了,唐家是真的家大业大,不是我们能想象出来的,你又是个下属,要是吃了亏,家里都帮不上忙。”

    裴闻靳拿纸巾擦手,剥过虾子,沾了些油,他安慰的笑,“妈,没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裴母噎住了,她望着儿子无名指上的戒指,“那你打算瞒一辈子吗?你们不可能永远偷偷摸摸下去,早晚会被人发现的。”

    “关系会公开,”裴闻靳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裴母再次噎住。

    儿子习惯把什么都规划好,她考虑的那些,他都考虑到了,考虑的肯定比她还要细。

    裴母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裴父打断,“好了。”

    裴父喝了几杯酒,这会酒精上头,颧骨红了一片,“都这时候了,你还说什么说,要是那孩子能生,你孙子孙女都不知道抱多少了。”

    裴母臊得慌,“我让你少喝点,你非要喝这么多,乱说话!”

    裴父重重的哼道,“我乱说什么了?你儿子多疼那孩子,你看不出来?眼睛瞎掉了?”

    裴母一脸“我懒得跟你说”的表情。

    裴父心里卡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他把老伴冲闭嘴,转头瞪向儿子,“老子告诉你,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管你走的下去,还是走不下去,你都得走!”

    裴闻靳擦干净了手,抬抬眼皮,“好。”

    裴父对着寡言少语,心思还很深沉的儿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臭小子一肚子弯弯绕,精得很,什么时候吃过亏?

    即便吃了亏,那也是自己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裴闻靳看了眼腕表,眉头皱了皱。

    裴母注意到了,她哎了声,“那对父子俩怎么还没回来?闻靳,你出去看看吧。”

    裴闻靳拉开椅子出了包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看见了唐家父子俩。

    一人坐一把椅子,四只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大金鱼缸,没交流,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靠近了都不知道。

    这饭店很大,四楼没什么人走动,唐远跟他爸坐下来就面对着鱼缸,快成斗鸡眼了。

    唐寅先发现的裴闻靳,他余光一瞥,视线就收了回来。

    裴闻靳微弯腰背,“董事长。”

    头顶的熟悉声音让唐远一个激灵,他后仰头,对男人眼神询问,你跟你爸妈都聊完了?

    裴闻靳回了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唐远高兴的笑起来,手拉拉男人的衣摆,“这儿不是在公司里,你别叫我爸董事长啊,换个称呼。”

    裴闻靳下颚线条一绷,不知怎么,他的面色有些古怪。

    唐寅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摸出烟盒,把根烟||咬||在嘴里,“怎么,叫不出口?还是你想叫我一声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