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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圣剑“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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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番外

    第二天,小恶魔和小虾枪早早就衣着整齐地站在竹林前。这些日子天衢子对他兄弟二人管束极严, 万一迟到, 可是要受罚的。

    小虾枪站得笔直,一边等一边小声说:“爹爹能起得来床嘛?我看够呛。”

    小恶魔还没说话, 他肩上的神魔之息蹬着儿字型的腿, 说:“没什么问题啦!奚掌院就算一夜十次,顶多也就耗时一刻钟。他修为深厚,这么一点时间的操劳,还是经得起的。”

    谢谢夸奖啊!兄弟俩同时神情扭曲。

    而更让他们面色扭曲的是——天衢子真的起了, 而且来得很准时。

    他丝履踩过竹叶,身边竹林渗碧, 衬得他更加衣冠如雪、身姿笔挺, 端的是云中真仙, 尘垢不染。兄弟俩神情复杂。

    天衢子没有叫醒顼婳, 只是随手折了一根竹枝,教两个儿子剑法。虽然是修仙大宗, 但是手上功夫还是不能差的。他剑法矫若游龙,小虾枪几次想说话,都觉得无从说起——爹呀,难道修仙就不能把身体素质给修得好点吗?那我们修来修去好像用处不大啊……

    天衢子将一套剑法练了三遍,这才随手将竹枝弃到一边,说:“好生练功, 云峤, 你身为兄长, 要时刻规正自身,管束弟弟,不可任性胡来!今日吾要晚归,弟弟的功课由你督促。”

    小恶魔被父亲□□,立刻规规矩矩地一躬到地:“父亲教训得是,孩儿定然牢记。”小虾枪翻了个白眼——难道今天娘亲竟然不来看我们吗?

    天衢子很满意,总算长子还听话。说起来,也算是一个圈里的猪,怎么感觉小的反而不像自己……

    天衢子初初继任宗主大位,真是有事要忙。

    首先奚云阶的修为就不能落下。他让医宗炼了些丹药,准备在这几天助奚云阶功力再上一层。阴阳院掌院这个位置,名不符实可不行。

    事情紧要,却偏偏又急躁不得——若是为了与顼婳多聚些日子,而伤了弟子一生根骨,那可恐怕是要悔恨无极!

    他也没有叫醒顼婳——如今二人关系,整个阴阳院也都已经心知肚明。她要在苦竹林多睡一阵,倒也使得。他自去医宗为奚云阶准备丹药。

    小虾枪一见他走远了,立刻就停下来,把木剑一扔,说:“哥,我们来玩斩妖除魔的游戏吧?”

    小恶魔说:“先把剑法练会,你不怕一会儿父亲回来打你屁股啊?”

    小虾枪不耐烦:“可是这剑法练着实在无趣。还不如去后山捉鱼呢!为什么娘亲不来见我们?要是她把我也接到画城去就好了。我以前在画城从不练功!”

    那是因为你当时才芝麻大一丁点儿!小恶魔摊手:“祝你梦想成真。”

    顼婳醒来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她伸手一摸,天衢子躺过的地方连余温都凉了。

    好不容易第一次相聚,老匹夫起这么早?

    她心中不悦,慢腾腾地起床更衣,待梳洗完毕,这才出门。外面竹林旁边,小恶魔正在练剑,小虾枪坐在地上,拿木剑画菖蒲。

    顼婳走过去,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这一脚的力道,在她看来一点不重,但小虾枪才多大?当即往前一滚,栽进了小潭里,亲吻了水中央那丛菖蒲。

    !小虾枪大吃一惊:“谁?居然背后偷袭这么无耻?!”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一个身着竹青色衣裙的女人正皱起眉头,站在自己身后。他虽然小,但还是知道现在出现在苦竹林的女人会是什么人。

    当即傻了。

    顼婳倒是不在意,笑吟吟地道:“哎呀,一别数载,看见你还是这么没用,为娘就放心了。”

    小虾枪:“……”你也知道几年没见了,我都七岁了,你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他摸了摸头上的虾枪,说:“娘,您怎么不关心一下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顼婳摊手:“因为为娘并不关心啊。”

    你也太实诚了吧!小虾枪觉得自己脑子也进水了,他手脚并用地从潭里爬出来:“可……我是您亲生儿子呀!”

    顼婳颇为遗撼,说:“是啊。唉,说起来还是你爹妇人之仁,考虑不够长远。如果当初他要按为娘的意思,把你炼化成一颗剑珠,以作护心之物,那定是绝世法宝。哪像现在……啧啧,废物一个。”

    ……小虾枪的下巴咯吧一声,掉了。什么啊!他满脸不敢置信:“炼、炼成剑珠?!”

    小恶魔一脸同情地伸出手,想摸摸他那颗一脸茫然的狗头,但看见他发间水草淤泥,又缩了回去。连神魔之息都跳过去,用小脚拍了拍他的肩。

    小虾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强撑着身子爬起来,眼中含泪:“可我今年才七岁,而且这几年,我也没有父母在身边,我没什么修为,不是很正常的吗?”

    顼婳毫不在意,说:“你认为正常就行吧。”

    小虾枪愣住,面前站着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抢辞夺理,当然有一些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他以为顼婳会疾言厉色地训斥,或者冷嘲热讽,以激发他的斗志。可是她却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小虾枪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看身边的哥哥,而小恶魔很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小虾枪只好愣愣地说:“你……就没有别的话对我说吗?”

    顼婳绞尽脑汁地想了一阵,说:“别的话嘛……还真没有。毕竟当初你老母我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其他人对我说过什么。反正你要喜欢,你就随便瞎活呗。怎么过不是一辈子。”

    小虾枪脸都涨红了:“你糊弄我!你根本不想认真跟我说话!你就是敷衍我!”已经快要气哭了。

    顼婳笑眯眯的:“这倒真不是。嗯……我这么说吧,你看这潭里青鱼,它们因为有法阵的滋养,而长得肥美健壮。其实如果努力一点,这里的灵气,足以让它们开启灵识,得到仙缘。但苦竹林从来没有一尾鱼得以成仙。为什么呢?因为它们都是从你爹从外面湖与河里随意捕捞而来的杂鱼。自觉这里已经是天堂,于是享受安乐,并自命不凡。”

    小虾枪愣住,顼婳淡淡地说:“对于它们这种想法,我表示尊重。毕竟修仙清苦而且风险巨大。但是从我个人而言,它们不配与我为伍。因为它们的清闲,配不上我漫漫一生的辛苦。”

    小虾枪看看潭中青鱼,不由后退一半。顼婳说:“你也一样。一生怎么过,其实无所谓。天地之间是多一个能人,还是多一个庸客,并不会有多大影响。你想玩大可以放手去玩。本座尊重你的意愿,嗯,就像尊重这些杂鱼一样。”

    她全程都在笑眯眯的说话,看上去十分温和。小虾枪却第一次心里害怕。小时候的记忆,他剩得不多。但是他跟奚云清一直以来就是亲近的。

    从画城来到九渊仙宗,奚云清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致,而水空锈和向销戈的宠家,让他们兄弟俩一直无法无天,没人敢欺负。

    后来天衢子回来了,虽然管束甚严,但是他知道,天衢子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自己的靠山。所以平时天衢子在时,他还要应付,天衢子一走,他立刻散漫下来。

    今天,顼婳和他的对话,却完全不同。

    她说出了另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性,他完全没有想过。

    他愣了半天,傻傻地问:“您……您这么说,就不怕我怨恨你吗?”

    顼婳似乎觉得好笑:“怨恨?傻孩子,你就算怨恨我,又能如何?你既干不过我,也碍不着我。我为什么要去管一条杂鱼对我的看法和感受?”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最后有点嫌弃,又施了一个清洁的法咒。就清洁了他肩膀那一丁点儿。

    然后终于素手落下,在他肩头轻轻一按:“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孩子,就像一把炼废了的兵器。徒耗心血,毫无用处。而这时候,所有器修都会选择立刻淬炼下一把。干嘛把废弃之物放在心上呢?”

    说完,她却又似乎什么也没说一样:“今日风和日丽,走走走,我们去飞镜湖游泳。”

    小虾枪是真的傻了:“我……游泳?你刚刚不是还在教育我要好好学习吗?为什么这时候又拉着我们去玩?”

    顼婳失笑:“教育?我现在发现你真的是天衢子的种了。啧啧。我没事教育你干嘛?只是发表一下我自己的看法而已。这天底下诱惑多了去了,我就算不带你游泳,你就会好好学习了?阳光飞虫,青草野花,哪样不是诱惑?走走走,去不去?”

    小虾枪是真的怕了,这娘亲有点琢磨不透。

    他后退一步,讷讷地说:“我……我剑招还没练好。”

    顼婳说:“啧,改天再练嘛,一个破剑招,练来有什么用?”

    小虾枪连连摇头,像只害怕的小奶狗,一边摇头一边后退。顼婳耸了耸肩,觉得很没意思。小恶魔道:“娘,我陪您去吧。”

    顼婳大喜:“走走走!”

    天衢子午时方回,本是想着顼婳定然要睡到这个时候,过来陪她吃饭。谁知道一眼就看见竹林边上,自己小儿子正在一板一眼地练剑。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大儿子不见了,倒是这小的在这里汗流浃背、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天衢子问:“你兄长呢?”

    小虾枪老老实实地答:“娘亲带他去飞镜湖游泳了。”

    这……孩子都快要成年了,带去一起游泳!成何体统!!

    天衢子眉头紧皱,上上下下打量面前这小家伙,到底还是了解他,问:“你怎么没去?”

    小虾枪擦了擦红通通的脸,说:“我……今天的剑招还没学会。”

    天衢子嗯了一声,总算是心头大慰:“学习正须如此,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招式虽然枯燥,却是入门基础,不可小视。”

    这些话,他以前经常说。小虾枪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可是这时候,他心里莫名的竟然踏实了一些。父亲的管束,如同向上的藤蔓。以前,是天衢子等人一直握着藤条,逼着他向上攀沿。他满心不愿。

    可现在,有人跟他说,他可以就这么呆在下面。那些藤蔓其实是多余的。他将快乐自由,一生悠闲。并不会有什么恶果,只是慢慢地失去机会,与那些优秀的人并肩。

    他已经很累了,但觉得自己还可以再练两遍。他犹不死心,问:“父亲,娘亲是不是那种嘴硬心软,看起来很无情,但其实心里很爱我们的人?”

    天衢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他今日转变的原因,恐怕多半跟顼婳脱不开干系。

    只是这个问题嘛……他只能含糊地道:“呃……嗯……嗯。”

    小虾枪这才高兴了,更加努力地练剑。一柄木剑在他手里虎虎生风。

    天衢子摸了摸鼻子——嘴硬心软……唉,你怕是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