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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宋照水正好刚坐起身准备给暖水袋充电。

    她都不用开门,已经知道来人是谁。谢南庭敲门的方式和他本人一样较真固执。

    “晚上好。”

    宋照水一身长袖长裤家居服,头发披散着。她肤色本来就白,现在愈显憔悴。樱唇浅淡,因为睡久了没喝水发干起皮。

    谢南庭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举了举手里的东西。东西挺多,装在一个精致的原色纸袋里,纸袋被挤得有点臃肿变形,瞬间脱离了高大上之列。

    “蘑菇三鲜汤和乌鸡枸杞汤,一份小炒青菜,还有一份清粥,一碗米饭。”他像报数似的,一一清点纸袋里的东西。数完了,把东西递给宋照水。

    “都给我?”宋照水倚着墙,一手抱着已经失去温度的暖水袋,一手轻轻按着小腹,低头看了眼那鼓鼓囊囊的纸袋子,说话的声音飘忽无力。

    “嗯。”谢南庭临时长出了一颗体贴之心,见她病恹恹的模样,说:“我给你放进来。”

    宋照水侧了侧身,低头时一缕碎发盖住了脸颊,她轻轻笑了笑。大概是躺了许久太无聊,她见到眼前这人时明知道要保持距离,仍是生出了一两分隐秘的欣喜。独行侠生活太久,仍旧扛不住细微入骨的关怀。

    谢南庭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还细心地把盖子都揭开,食物的香气瞬间飘散出来,依依袅袅。他沉默不言语的模样,每一帧皆可入画。

    宋照水趿着拖鞋,走到桌面坐下,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托着腮望他,突然发声:“谢南庭,你结婚了吗?”

    谢南庭在摆筷子,闻言手一松,筷子掉在地上。幸亏还有两双备用的,他一面慢吞吞把脏筷子扔进垃圾桶,一面警惕地看宋照水:“没有。”

    宋照水换了只手托着下巴,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女朋友?”

    “没有。”谢南庭递给她一只勺子。

    “哦。”宋照水心里隐隐一松,自己倒是没意识到,把勺子插进清粥慢慢搅拌,“吃过了?”

    谢南庭头也不回地往坑里跳:“没有。”

    “坐下来一起吃吧,”宋照水抬起头来笑了笑,她自认为虚弱无力,不具备威胁,偏偏对方紧绷绷的,“我吃不完,要浪费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出去吃完再回来,太折腾了。”

    刘婕也帮她买过一份清汤面,不知是店家没做好,还是她自己有事耽误了,送来时面都坨了,卖相甚是惨淡。宋照水当时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面汤,一根面都咽不下。

    她看着谢南庭带来的东西,都还是滚烫的。汤汤水水费时费力,他应该等了很久,一拿到就及时送了回来。

    这人真的是......

    大概是怜爱心作祟,宋照水看谢南庭顺眼多了。她夹了几块鸡肉堆在米饭上,把米饭推给谢南庭。

    谢南庭明显就是饿得狠了,吃饭速度比以前快不少,两边的腮帮子轮流鼓动。

    宋照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清粥,觉得无聊了,拿起手机播放当前比较火的一个综艺。

    综艺里的几个嘉宾有男有女,互相配合着制造各种笑点,气氛轻松活泼,引人发笑。

    她最近看了好几期,已经认清了里面的嘉宾。男嘉宾中有一个年轻的小生,叫郁晓。长了张白净小脸,一双猫眼,抿嘴笑起来的模样乖巧可人,在节目里走的是谦逊懵懂的晚辈路线。

    宋照水认定了这是一朵白切白的白莲花,对他的关注度比其他几个嘉宾都高。

    房间内本是一片静谧,两人吃东西都没什么声音。宋照水却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扭头一看,谢南庭也在抻着脖子看综艺。刚刚正好是一个比较搞笑的地方,他没绷住,笑出声了。

    宋照水把手机的角度转了转,方便他看。下一瞬她就看见了谢南庭手里还捏着筷子,碗里的饭也没吃完。他看入了迷,忘记了吃饭。

    是她大意了,宋照水想到这人一次只能做一件事的属性,当即按了电源键,把视频关掉了。

    欢乐的源泉消失不见,谢南庭把眼神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转向了宋照水。他没说话,只是好看的凤眼里写满了疑问。

    宋照水眼神瞥了瞥他的碗,挑眉道:“吃完了?”

    谢南庭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继续吃。

    宋照水是早就吃好了,这会儿碍于谢南庭在场,自己不能看视频,有些无聊,歪歪地坐着,眼神四处看打发时间。她盯着谢南庭额角翘起来的几根头发,忽然笑出声:“你一个人来我房间,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谢南庭在收拾桌子,闻言猛地抬头。目光烁烁地看着宋照水略显憔悴的微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宋照水当他被自己的话吓到了,笑意愈发深了:“干嘛,现在想跑了?”

    她不知道,谢南庭眼里的她突然在某一瞬间和梦中的她重合了。只是梦里的她当时涂着艳烈的口红,一身的侵略气息。现在她随意地坐在那,唇色浅淡,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谢南庭舔了舔嘴唇,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要多喝点水。”

    “怎么?”宋照水逗人逗到一半,反倒被他搞懵了。怎么谢南庭也知道“多喝热水”这句话了?

    “你嘴唇都干了。”谢南庭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眼神闪了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不敢再看宋照水的反应,低头匆匆把桌子收拾好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晚安。”

    话音未落,他已经反手关上了门。

    这么着急,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他似的。难道是被自己吓到了?宋照水莫名其妙地想,可他刚刚还很淡定地跟她说多喝水呢。

    她眯了眯眼,转身之际听见咕噜噜的声音。暖水袋充好电了,她把插头拔下,后之后觉地发现小腹没那么疼了。胃里满了,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空气里还残留着食物的气息,宋照水挪到床边,打开手机,里面立刻传来喧嚣的笑声。刚刚直接按了电源键,所以没看完的综艺又开始自动播放了。

    她往后倒退了30秒,重看了一遍惹得谢南庭发笑的片段。

    好像,也没那么好笑嘛。

    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来自谢南庭:“你明早想吃什么?”

    他现在不仅管她的晚餐,还想管她的早餐了。

    宋照水嘴角翘了翘,下一刻,便又扯平了。

    谢南庭对她好,不过是纠结于那未报的救命之恩。她没有提出要求,他便用自己的方式来报答。可是如果有一天,等谢南庭觉得自己报恩报的足够了,他会怎么做?他会不会收走所有的好,掉头就走,对她避之不及,就像他对原身做的那样?

    她如果任由谢南庭走得太近,到那时候,她还能抽身而出吗?

    归根结底,她对于谢南庭没有什么恩情。不能抱着恩人的态度,享受不该属于她的好。

    宋照水敛着眉眼,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最后终于消失不见。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了半天,又都删去了。她决定明天当面再跟他说,郑重一点。

    /

    结果第二天天气预报显示接下来半天将会有雷阵雨。

    李树等这天气等了许久,当即要求他们去拍外景。

    外景拍摄地不远,剧组人员已经实地侦察多次,确保没什么危险。宋照水早上吞了一粒止疼药,这会儿精神还算不错。

    谢南庭坐在车上,打开车窗往后面瞟了好几眼,手边放着一个保温盒,右手时不时摸摸桶盖,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

    包学桐看不下去了,直接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伸手去提保温盒,被谢南庭拍开了手。他乐了:“不让我拿,自己拿着下来啊。”

    谢南庭默了默,抱着保温盒下车。

    包学桐敲了敲宋照水的车,对一脸茫然的刘婕说:“诶你,小刘是吧,来来来,跟我去做那辆车。”

    宋照水歪在角落里刷微博,闻声抬头,却发现谢南庭站在车门外,献宝似的举了举保温盒。

    刘婕迷迷瞪瞪跟人走了,宋照水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朝外面的人招了招手:“傻站着干嘛?”

    谢南庭一上车,就准备打开保温盒。宋照水装作没看见,闭着眼往另一侧靠着,仿佛困到不行,很快便要睡着了。谢南庭默默地把开了一半的盖子合上,想着等她睡醒了再吃也不迟。幸亏昨天买的保温盒,放几个小时都不会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