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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明月抬头一看,就看见顾允之冷到了极致的脸。

    他的下颌紧紧绷起,扶起姜明月之后,牵着人白嫩的小手仔细看着。

    没有见血,但是掌心已经是一片通红,顾允之身上的戾气就更加重了,“可有什么地方受伤了?”

    “不疼的。”姜明月将手缩了回来。

    顾宝曼在一旁冷笑,“我不过就是推了她一下,又要装模做样了不成!”

    顾允之本就存着气,听完之后更是火冒三丈,想都没有想,反手也推了人一把。

    他下手本就重,顾宝曼本身就有些圆润,冷不防地被推了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尾椎骨上传来的阵痛让顾宝曼瞬间就红了眼睛,不顾形象地哭了出来,发了疯般地要扑到顾允之的身上,“你居然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顾允之拽着姜明月避开,冷眼瞧着,将顾宝曼的话一字不落地还了回去,“我不过就是推了你一下,又要装模作样了不成!”

    “你!”顾宝曼气得两颊通红,歇斯底里地吼着,“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动手,我要和皇祖母说!”

    “随你。”顾允之随手抄起一个素净的花瓶,直直地砸在顾宝曼的身边。

    花瓶应声落地,碎片飞溅开来,顾宝曼浑身一震,被吓得不哭了。

    “不小心手滑了。”顾允之嘴角噙着笑,却泛着冷意,“下次要是再看见你欺负明月,我就不知道手滑会砸到什么。”

    说着,他就拉着姜明月的手离开,出了门就在骂着,“我就知道顾宝曼不是个好的,还敢动手打你,要不是刚刚十七叔也在的话,我定是要教训人一顿。”

    “左右我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一些小摩擦而已,同小王爷没有什么关系,小王爷不必生气。”姜明月真的怕他会为了帮自己出气,去找顾宝曼的麻烦,那样子两个人更加牵扯不清楚。

    她这辈子,谁的情分都是欠的起的,可唯独顾允之的,不想亏欠,不能亏欠,也不敢亏欠。

    顾允之听了这话,无端地觉得牙疼,感情自己在这着急上火的,人家压根就不当成一回事。

    旁人得了他的一句好,谁不是千恩万谢的感激着,却频频在这里吃了排头。按照他的脾气,早就发火了,可是看着小姑娘娇娇俏俏的样子,又觉得不舍得。

    他先前以为当哥哥的全部都是好处,今天倒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不过还是得护着,总不能自己都不舍得欺负的人被旁人白白欺负了。

    转念之间,他按着人的肩膀,在姜明月的惊措中,对着人软乎乎的脸颊上“吧唧”一口,心里瞬间变得舒坦起来,也就不计较地说:“说了要叫我哥哥的,下次要记着,别惹我生气。”

    姜明月整张脸都是僵硬的,她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颊,扫了人一眼之后就阔步向前面走着。

    可偏偏的,顾允之嬉皮笑脸地缠了上来,问人,“你怎么在十七叔的书院里,宝澜呢,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姜明月冷着一张脸,但兴许是年岁太小的缘故,在顾允之的眼里并没有多少的威慑力,反而觉得有趣,逗人,“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告诉姜成朗是宝澜故意将你丢下来的,所以才受了欺负。”

    见人还没有说话,顾允之勾着唇角,半真半假地感叹着:“姜成朗那个木头,说不定会真的相信。就算是不相信,怕是以后也不会同宝澜说话的。啧啧啧,到时候就有热闹看了。”

    姜明月的脚步顿了顿,神色复杂,“什么意思?”

    “你瞧不出来吗?”顾允之反问,盯着姜明月头上的珠花,漫不经心地说,“宝澜喜欢缠着姜成朗,要是人不理她,说不定就怎么闹腾。”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姜明月忍不住问。

    上一世她的三哥是成过亲的,她的三嫂是肃州主将蒋进之女蒋云梦。蒋云梦自幼在边关长大,性格里就带着北方人的爽朗,倒是和三哥合了拍子,成亲之后夫妻恩爱。

    算算时间,估摸三年左右的时间蒋梦云就要回到京城,和三哥相遇,可为什么,这一世七公主也会掺和进来。

    “之前姜成朗跟着我进宫一趟,那时候顾宝曼的那个双生弟弟捉了癞刺吓宝澜,然后你哥就顺手救了她一遭,两个人就认识了。”

    “你为什么不救人?”

    “为什么要救?”顾允之反问地理所当然,“又不是我吓她的。”

    姜明月气结,知道自己三哥的这笔糊涂账是顾允之做了引子的,更加不待见人。

    顾允之更加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想着,这个妹妹脾气真的是大。

    唔,可是他还是觉得欢喜,下次就能借着赔罪的机会和人见面了。

    ——

    敬亲王妃隔天带着顾允之去了太后住的慈明宫,还未进殿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阵阵哭声。

    走了进去,就看见顾宝曼窝在杜贵妃的怀里抽泣,一双眼睛都哭得通红。

    敬亲王妃只当看不见,朝屋子里的人行了一个简单的礼,就对着上位的太后说:“原先想等看了您,就去给杜贵妃赔罪呢。既然遇上了,”

    敬亲王妃说着,就推了顾允之一把,话语里还带着火气,“你还不跪下,给你妹妹赔罪。”

    “好好的,你对孩子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太后惊得站起身子,瞪了敬亲王妃一眼,将顾允之拉到自己身边,“我倒是看看,今天谁敢动他!”

    杜贵妃听闻脸色一变,暗中掐了一下顾宝曼的腰间,示意人不要出声。

    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下来,敬亲王妃压着怒火,“太后,我知道您心疼允之,但是这孩子也太不像话了些。宝曼也是他的妹妹,就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万万不该动手打人!这事他爹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定是要扒下他的一层皮来。”

    她这三言两语的就将打人的事情是堂兄妹之间的矛盾,本就偏心的太后就更加不答应了,“都是孩子间的玩笑,你怎么还让人跪下了。”

    敬亲王本是幼子,太后生长子的时候忙着和后宫里的嫔妃斗,好不容易熬出头发现长子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懂事,于是她将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到幼子身上。

    等长子成了皇帝,幼子为了辅佐长子上位几乎丢了大半条命,她哪里有不心疼的。幼子只有顾允之这么一个子嗣,她更是疼惜,别说是敬亲王妃了,就是敬亲王在她的面前说顾允之的不是,都是讨不了便宜的。

    杜贵妃先前来告状,只说自己的女儿被人打了。她不免要装装样子,罚人关在家里几天就将这件事情了解了。

    可偏偏敬亲王妃上来就说顾允之的不是,这是她的心头肉,哪里轮的上要别人来指责。

    顾允之拉着太后的胳膊,抬眼对人小声说:“祖母,这事情真不怪我。”

    “那你且说说缘由,要是你的错,你可得正经和人认个错。”太后佯怒,搂着人。

    这架势只怕今天就是顾允之的错处,谁人又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杜贵妃脸上的淡定有些绷不住,挂上了假笑的皮子,“都是孩子间的玩笑,作不了真的。”

    她又对着敬亲王妃说:“宝曼昨天回来哭闹的厉害,我看了看,孩子身上的淤青都泛紫。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关心则乱,倒是失了分寸,让你看了笑话了。”

    “这么严重?”太后询问。

    杜贵妃眼底泛着泪,支支吾吾,“小孩子的身体都娇嫩些,淤了一大块,看着是挺吓人的,应该也没有多疼的吧。”

    她的态度摆得低到了极点,挑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太后就是想偏心,也要顾及着场面,她拉着顾允之的手,问:“你说说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将人打得这么严重。”

    “皇祖母,是她先不分缘由得欺负了别人。我看不过去,只是推了她一下,怎么就伤得那么严重?”顾允之神情倨傲,“您若是不相信,只管去问了十七叔,他也是看见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急公好义了。”太后取笑人,“别又是你的错,推到了别人的头上。”

    “太后,他说的还是真的,那人就是定远侯姜家的嫡长女。他闹着要人当他的妹妹,前前后后地哄着,哪里还见得了人受委屈,这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敬亲王妃缓声解释。

    “宝曼,你且说说,是不是你先动的手?”太后问人,声音里带着威严。

    顾宝曼在杜贵妃的怀里瑟缩了一下,嘟着嘴,“可是是她先惹我的。”

    “那你说说,她是怎么惹到你了?”太后在后宫呆了这么多年,身上的气势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

    别说是顾宝曼,就是杜贵妃的心里面都敲起了响鼓。顾宝曼和她说的时候,只含糊地说了因为争执被顾允之欺负了。

    她见女儿哭得伤心,也没有细问,现在看来定是宝曼怕她责怪,所以隐瞒下来许多事情来。

    真是个蠢笨的,杜贵妃心里又急又气,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当真能将人塞回去不成。

    她将孩子放下,顺着椅子就要往地上跪,“是妾身管教不严了。”

    “事情还没有理清楚,何必又要将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太后轻描淡写地说着,话里的意思却引人深思,“皇上和敬亲王是嫡亲的兄弟,这份亲情也该延续到子孙后代的身上去,别因为某些莫须有的事情伤了情分。既然是天家之子,就更应该懂得‘谨言慎行’四个字。”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杜贵妃低着头,越发恭敬。

    太后扶着额,“我也乏了,你们就先下去吧,留下允之陪我就成。”

    众人说是,敬亲王妃随后去了皇后所住的昭阳殿。

    两个人自幼相识,后来又成了妯娌,自是存着几分情谊在里头。

    皇后亲自给人斟上了茶,“宝曼那孩子,自幼就被宠坏了,行事未免张狂了些。我有心让人改改脾气,可她那个贵妃娘娘在前头护着,我说的话哪里管用。”

    “左不过都是杜贵妃该着急,你且宽心。”敬亲王妃宽劝。

    “我如何不急,孩子们都渐渐大了,宝澜是个心思单纯的,弘时是个优秀的,可终究少了历练,将来还不知如何自处。”皇后淡声说:“都是当娘的一片心思,我只盼着这兄妹两人一生顺遂罢了。”

    敬亲王妃沾了沾茶水,也不接话,“儿孙自有儿孙的福气,你也用不着太过着急。”

    话一出,皇后心里也知道了人的态度,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失落,转而笑了笑,“是我忧虑。”

    她换了话题,“听说允之那孩子怎么突然和姜家走得近。”

    “他和姜家的老三走得近,看人有个妹妹,也想哄过来当成自己的。”敬亲王妃响起自家小霸王眼巴巴地跟在人后头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不顾姜家那女儿真是不错,我看了也喜欢极了。”

    “那何不认了干亲,两家也好往来。”

    “我是想的,只怕等那小子长大了,要记恨上我。”敬亲王妃抿唇笑了笑。

    皇后懂了人的意思,“过几天刚好太后的寿辰,不若就带人过来瞧瞧,以后都是要多多走动的。”

    “你安排便是,只别吓着人。”敬亲王妃说:“他家就这么一个娇小姐,当成了眼珠子护着,我不过是提了一次,便被人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

    皇后有些哭笑不得,倒是对姜明月更加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