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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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在路边找个小茶摊,阮文丰却说不妥,毕竟他们商量的事,让旁个随便听上一耳朵,没头没尾的只怕会多想,源河村离镇子里近,几乎走三步就能碰着个熟人,真闹出点甚事来,不尴不尬的,都不知要怎地来收场。

    阮文丰这种谨慎,实则很是稳妥,镇里的地痞,整日里没个事儿,在街头巷尾东游西荡,想着法子寻能动动嘴皮子就能得钱的轻省活儿,堪称比粪坑里的蛆还要恶心。别以为只有妇道人家才嘴碎,也有些闲汉最喜欢的,就是坐茶摊里,道着东家长西家短,三分的事也得让他说成个六七分出来,为了就是博人的眼珠,听他口若悬河。

    “去河边树下。”曲阳沉声说道。

    阮文善听着顿觉出好来。“走,咱们到河边坐坐。”

    四人走至河边,寻了处树荫颇大的地儿,就着嫩嫩青草席地而坐。

    “初秀说说你的想法。”阮文善的目光落在侄女身上,温温和和的说着话,眼底深处却有着思索。对于这侄女,他也有些了解,从前可不是这般性情,她嘴里说的主意,真是她想出来的?且先听听。

    阮初秀理了理思绪。“我的主意就是对症下药。爷爷是个什么性情,别说咱家,连整个村里都有八成知晓。想要让爷爷出面压住奶奶,就得掐住他的七寸,让他心动。该怎么让他心动呢,大抵应该是有吃有喝,手里还有两个闲钱,睡到自然醒,不用下地干活。”

    来镇里时,曲阳就琢磨着,小媳妇会想个什么样的主意,这会听着她的话,眼里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这主意确实好,也不用给自己惹出身腥来。

    “你具体说说看。”阮文丰眼睛微微发亮,略显急促的催了句。只怕也是想通了其中关键,有点掩不住的小兴奋。

    阮文善见侄女看向自己,他笑了笑。“往下说。”顿了下,又夸了句。“你这脑袋瓜子,还挺会想事儿。”言语间透着亲昵。

    “这事罢,我想先由我出面和爷爷来说。只要他答应分家,往后呢,每年会有身新衣裳及新鞋袜,每月会有五十个钱,每天呢会有道荤菜,由大房或三房买好送到家里,奶奶直接张罗出来就行,家里需要他做的力气活,如劈柴挑水等,大房和三房每天都会过来个人帮着干活,分家后,爷爷都不需要干活,抽抽旱抽晒晒太阳嚼嚼瓜子儿就行。”阮初秀说完,停了会。“没有提二叔家,是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分家,他们会怎么来阻止分家这件事,咱们要先商量商量,到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这次分家倘若又没成功,往后啊,除非爷爷奶奶走了,否则还得一大家子过着。”

    她的还算隐晦委婉,阮文丰点点头,接着大闺女的话往下说。“知你的意思,掐蛇掐七寸,这次分家,得做好万全准备。”

    “首先不能让二弟夫妻俩听到风吹草动,定要将事捂严实。其次就是父亲这边,得有十成十的把握,只要父亲态度坚定,二弟家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奶奶那边再怎么不甘心,这家也得分。”阮文善不亏是挑大梁的,很快就想到了关键点。

    曲阳问道。“爷爷还有什么兴趣爱好?将劲使足些,有备无患。”

    “好像也就是初秀说的这些。”阮文丰皱眉想了想。

    阮文善认真的翻着记忆。“年轻时,爹还挺喜欢喝酒,后来被娘给禁住了,这么些年倒也没见他露出馋。”

    “这事好说,等我和爷爷说话时,就直接问他,还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份,能尽力给他办到的都会尽着力来孝敬他。这么说行不行?”阮初秀暗暗的想,有阿阳哥在旁边,阮老头应该不会狮子大开口罢?

    “可以。”阮文善觉的挺好。

    阮文丰也没什么意见。

    四人又絮叨了会细节,前前后后来回琢磨着,确定都妥当,这才离开河边,阮文善兄弟俩继续去干苦力活,阮初秀夫妻俩则匆匆忙忙的往村里赶。

    上午早食过后没多久,大抵也是辰时末左右,阮永氏紧赶慢赶总算将手里的绣活全部都赶了出来,交到了婆婆手里。阮程氏仔细的翻看,见她这绣活做的和平时没两样,满意的点了头,还挺和气的道,厨房里给她留碗粥。

    阮永氏吃完粥,胃里有了食,整个人都显几分精神,动作利落的开始收拾家里的各种琐碎,在阮程氏看不见的地方时,她特特让大嫂坐着歇会儿,或是干慢点儿,有她在呢。中午没有吃馍馍,能松口气。傍晚是阮永氏推的磨,早有心理准备,推完磨两手累的都没了知觉,像是断了似地,双双无力垂着,吃饭时,明明很饥饿,却无半点胃口,硬逼着自己吃了点,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会就熬不住,要怎生是好。

    家里少了三个男人,明显的就冷了好几分,安安静静的,几个年岁小点的孩子都没了往日的嘻闹劲,显的无精打采,看来今个儿在地里累的挺呛。

    夜里,阮永氏坐在东厢屋,丈夫没在身旁,觉出几分清冷来,尤其是她受苦又受累的情况下,分外见脆弱,垂着眼默默的抹泪。阮业守抱着罐子,业成走在他身旁替他挡着,兄弟俩偷偷摸摸的进了东厢上屋,进门后随手关紧了门窗。

    “娘。这是姐和姐夫送来的狍子肉,这会虽冷了,可味道香着呢。”阮业成从弟弟手里接过罐子递到了母亲的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娘,你赶紧吃。今天姐还跟我们说,家里的事她都知晓,让你别想太多,她会想法子解决这事,已经和姐夫去了趟镇上找爹和大伯,姐有分家的主意了。”

    自哀自怜的阮永氏听到这话,愣了会,反应过来后,双眼顿时就亮了,激动的抓紧儿子的胳膊。“你姐真这么说?”

    “真的。娘我也听到了。”小小的阮业守认真的点着小脑袋。“娘,你快吃狍子肉。”

    “嗳,娘这就吃,你们也吃。”阮永氏欢天喜地的接过罐子,打开夹起一块狍子肉,自个没吃,先递到了小儿子的嘴边,满眼慈爱的看着他。“业守张嘴,咱们娘仨坐着慢慢吃,跟我说说今儿见到你们大姐的事,细细的说说,我听听。”

    才两句的功夫,苍白憔悴的脸就透着红光满面的春风,可见这分家俩个字呀,真是堪比神丹妙药。

    别看阮业守年岁小,可他懂事着呢,将筷子往母亲嘴边推了推。“娘吃,我和哥哥今天吃了半罐子,剩下的是留给娘的。”

    “娘你慢慢吃,我跟你讲今天见到姐和姐夫的事。”阮业成在旁边说了句。

    阮永氏这才有心思品尝大闺女特意送来的大荤,吃在嘴里却红了眼眶,对着兄弟俩道。“你们大姐向来想的念的都是你们,便是嫁了人,她也时时惦记着你俩,往后啊,你们长大了,要好好待她,别伤了她的心。”

    “娘。放心罢,我和业守绝对会好好待大姐和姐夫的。”阮业成认真的应,小脸绷的格外的显老气横秋。

    阮永氏听着很是欣慰,又夹了块狍子肉往嘴里,细嚼慢咽的吃着,听着儿子说起白天的事,心情好了胃口也出来了,不知不觉半就吃完了半罐子狍子肉,浑身上下都觉舒坦快活,吃饱喝足,累了整天,放松后很快就显困意,哈欠连连,上下眼皮子一个劲的打着架。

    “睡觉去罢,明儿还有好多活要干呢。”阮永氏拉住俩儿子的手,看着大点的业成道。“你得顾着点弟弟,他还小,别让他太累。”

    阮业成点着头。“娘,我知道的。”

    “不累。”阮业守固执的回答。

    阮永氏笑着抚了抚小儿子的发顶,将俩个儿子在怀里抱了抱,才起身推着他俩出屋,又随着进了屋里,看着他们脱了衣裳躺进了被窝,替他俩细细的掖实了被褥,又在床前坐了会,看着俩儿子的脸,伸手抚了抚他们的额发。这趟要是真能分家,她的孩子她自然会好好疼着,穿的破点人累点无所谓,得让孩子们吃好穿暖,养得白白胖胖精神体面。

    “好好睡。”发了会呆,阮永氏才离开,走时,看了圈门窗见都妥当,才回上屋躺进了被窝里,虽没有丈夫在身边,这一夜她也睡的很踏实。

    次日阮永氏早早的就起了床,推了磨的双手,经过一夜,更显疼痛难耐,她看了眼,仿佛不是自个的手般,仍利落的叠着被褥收拾床铺,梳头洗漱,拎着三房的脏衣裳蹲井边洗着,双手沾了水,疼到骨子里人直打哆嗦,她死死的咬着牙,倒吸了口凉气,缓了会,继续洗衣,洗完衣裳晾好衣服,拎了蒌子割猪草,恰巧碰见大嫂,妯娌俩对了眼,没说话,低头各自忙着事。

    曲阳夫妻俩今个早食吃的很好,昨儿阮初秀用肥肉熬了点油,这些油渣子今个早上用来做包子,掺了点梅干菜在里头,味道香的呀,阮初秀都一连吃了三个,原就胃口很棒的曲阳,数不清是六个还是七个,还煮了点粗粮粥,堪堪的三碗量而已,夫妻俩吃了个干净。

    “小碗香喷喷的狍子肉再加上三个香喷喷的梅干菜油渣包子,我就不相信爷爷不会犯馋。”阮初秀看着食盒,笑的特别狐狸。喔,还有碗昨晚剩下的蘑菇肉片鲜汤呢。

    曲阳笑着起身。“走罢。”

    农家向来是这样的,早起先下地干会活,太阳冒头后,才将将归家吃早食。

    阮初秀夫妻俩为了能截住阮老头,大清早的就起床张罗早食,填饱肚子后,夫妻俩也没耽搁,麻利的出了山,到地里将阮老头喊到了个隐蔽的地方。

    “爷,早上好啊。”阮初秀眉开眼笑的打着招呼。

    阮老头很少和家里的孙女说话,见她笑的这么灿烂,微微怔住,遂点点头。“干啥?”正是归家吃早食的时候,他有点不耐烦。

    “给爷送吃的呀。”阮初秀打开食盒,浓浓的肉香迎面扑来。阮老头的脸色顿时就有了明显的变化。“爷,我和阿阳哥在山里吃好住好,想着爷难得吃回荤,心里头不得劲,这不大清早的就拎了早食来,送份给你尝尝,趁着热乎,爷赶紧吃罢。”

    阮老头满眼狐疑的看着孙女,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美味更重要些,拿起筷子,不慌不忙的吃着肉啃着包子,端起蘑菇肉片鲜汤喝两口,这顿早食,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回吃的这么好,吃完后,肚子有点撑,同时也十足的意犹未尽,砸砸嘴,一脸的回穷,好心情掩都掩不住。

    “爷,我这手艺还行罢?”阮初秀腆着脸问。

    “不错不错。”阮老头没有急着走,他又不傻,他这孙女分明是找他有事呢。

    阮初秀见鱼开始上钩,继续道。“爷,你想不想每天都能吃到荤?过有鱼有肉的好日子?”

    “你想干什么?”阮老头还挺谨慎。

    阮初秀见他面露防备,就笑了起来。“爷,我也没想干什么,就是知晓了阮家如今的情况,心疼我娘罢了,想着请爷出出面,别让奶奶这么磨难我娘和大伯娘。”

    阮老头沉默了会。“你奶奶也是为着这个家着想。”

    “爷,这里又没有旁个,咱们用不着说这些场面话。奶奶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一点都不难猜。爷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你愿意出面让奶奶待我娘和大伯娘好点,我每天呀出山送趟肉食给你打打牙祭怎么样?”阮初秀话说的半点都没留情。

    “像今天这样?”阮老头砸砸嘴,眯起眼睛,有点儿想抽旱烟。今个这早食吃的可真是太棒了。

    阮初秀毫不犹豫的点头。“那是必须的!”

    “行。”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能每天都吃到丰盛的肉食,阮老头觉的这买卖很划算。

    见阮老头起身就要走,阮初秀赶紧喊住。“嗳,爷,你等会儿,咱们祖孙俩坐着再叨叨家常呗,我还有些别的想头呢。”

    “有话赶紧说,我得回家抽烟去。”阮老头语气不太好,带点儿恼怒。就知道这孙女没安好心,得寸进尺的。

    “爷,这一时半会的你也不能归家,想抽烟呀,甭急,让阿阳哥给你拿,咱祖孙俩好好说说话呗。”阮初秀见他神色不太好,又哄了句。“爷,还怕我这当孙女的让你吃了亏不成。”

    这倒也是。阮老头又懒洋洋的靠着树干坐下,毫不客气的对着孙女婿道。“我想抽烟,你去给我拿杆旱烟来,最好再端碗浓茶来。”

    “嗯。”曲阳点点头,看了眼小媳妇,见她眨了眨眼睛,才匆匆的去了胡大夫家。阮家自然是不能去的,定会引起怀疑。

    “爷。现在每天都得下地干活,还吃不好穿不好,是不是过的特没劲?”阮初秀叨家常似地不经意的问。

    阮老头靠着树,叹了口气。家里的三个儿子去了镇里干活,剩下几个小的,他就更没法偷赖耍滑了,这日子过得确实越来越没劲。

    阮初秀瞅着他的神情,就有点想笑,低头忍了忍。“仔细说起来,爷都到抱曾孙的年岁,应该在家里好生享福才是,睡到自然醒,起床有吃,饭菜有肉,晒着太阳抽着旱烟,喝点儿小酒,有两碟下酒小菜,闲时逗逗曾孙,带着出门左右窜窜门儿。”

    “看下辈子罢,这辈子是不成了。”阮老头摇头晃脑的说着。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啊,可惜,没投个好胎。

    “爷,我这有个主意,你先听听,若是觉的可以,咱们就商量商量,争取呀,把这事给办妥了,别等什么下辈子,有没有下辈子还说不定呢,就得看这辈子,我琢磨着呀,爷这辈子呀,还是可以享着这份福气的。”阮初秀这话说的别提有多忽悠。

    阮老头来了点兴趣,看了她眼。“你这孩子,又打什么主意?”倒是露了点笑意出来。没看出来,这孙女说话还挺中他的意。

    “其实我也没想什么,就是嫁人后罢,跟着阿阳哥日子过的很好,有吃有喝有穿还有玩,想起爹娘,还苦巴巴的受着累呢,我这心里就特别过意不去。”阮初秀压根就没有看低阮老头,特意把事往自己身上推,没得事后让他们父子起了间隙,也是怕阮老头回过神来,觉出其中的猫腻,儿子合着孙女算计着分家,八成心里得落疙瘩,有个老妖婆和阮家二房在,指不定又得掀起什么风浪来。

    阮老头看了看孙女。这点他还是清楚的,这孙女呀,别看她平素不吭声,却是最护着三房,尤其是俩个弟弟,有这想法倒也不觉奇怪。

    “爷,你觉的分家怎么样?”阮初秀试探着问了句。

    阮老头下意识的瞪了她眼。

    阮初秀赶紧接着说。“爷你先别生气,先听听我的想法啊,分家啊,绝对是好事。怎么说呢,且让我细细跟你道来。”

    “你当说书呢。”阮老头有点哭笑不得。这孙女没看出来,挺机灵古怪。

    “我这算什么,爷你想听说书啊,等分了家,手里有了钱,又不用下地干活,隔三差五的去镇里逛逛,人家那才是专业了呢。”阮初秀腹诽着。她这爷爷要是投了个好点了胎,八成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别跟我贫。”说了这么会话,阮老头感觉这孙女挺对他的脾气,就提醒了句。“分家你别想,你奶奶不会同意。”

    阮初秀挑着眉头。“爷,难不成你还怕了奶奶?你才是一家之主呢,奶奶也得听你的罢。”

    “你奶奶的性情,泼着呢。”想起些旧事,阮老头打了个哆嗦。也是他不想太难看,毕竟是自个的媳妇,让着点也没甚,再者,大半辈子过来,虽说媳妇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对他却还是很可以,有个甚都先紧着他。

    探到这里,阮初秀心里有底。想要阮老头出面说分家的事,还真得多下点功夫才行。“爷,仔细说来分家是好事。一大家子过着,难免有矛盾。尤其,现在家里的孙辈都长大了,再不分家,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各有各的心思,干点啥都没什么效率,你说是不是?”

    “爷。我是这么想的。分家后呢,家里共有三房人,三房轮着来,每年给家里的俩老做身新衣裳新鞋袜,每日还送道或鱼或肉,让奶奶依着你的口味来张罗,再者每月呢,给六十文花钱,这钱呢,爷你收着,喝点小酒逛逛镇里什么的,消磨消磨日子。家里的琐碎事,俩老都甭管,有儿女帮着张罗呢,吃喝穿戴都有儿女在,俩老只管享福就行,旁的不用多想。”阮初秀边说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阮老头的神情。

    这时,曲阳拿着杆旱烟和烟袋,手里还端着壶浓茶,稳稳当当的走了过来。“爷,你的烟和茶。”

    “嗳。”来的正是时候。阮老头端着壶喝了口浓茶,点起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眯着眼睛懒洋洋的靠着树干,看着袅袅升起的烟,想着孙女说的话,思绪有点飘,半响,才道。“这只是你想的?倘若做不到这份上呢?”

    阮初秀接话道。“爷,这是我想的。我就是先跟你商量商量,你若觉的好,我就去镇上找大伯二伯还有我爹说说这事。”

    “要是能做到这份上,分家确实是好事。”阮老头真是烦透了现在的日子,老了老了还不得清闲。

    “爷。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和阿阳哥去趟镇里,和大伯二伯还有我爹说这事。”阮初秀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话说的还算镇定。

    阮老头又抽了口烟。“你先进镇探探他们三兄弟的口风,只要他们能做到你说的,分家的事由我出面。”

    “行。爷你等着,我和阿阳哥现在就进镇,下午再过来地里寻你。”顿了下,阮初秀腆着脸道。“爷,这事你能不能先瞒着,别透出什么信来,你也说奶奶最不愿意的就是分家,倘若让她知道了,肯定会使点手段,到时候,爷就不能过有滋有味的好日子了。”

    “你这孩子心眼真多,我知道了。”阮老头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去罢,看看那三兄弟怎么说。”

    今天运气不太好,阮初秀和曲阳没能搭到顺风车进镇,不过也就这么段路,夫妻俩年轻力壮的,脚程很快,走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都没歇会儿,直接奔向昨儿阮家兄弟干活的地方,四人又去了昨天说话的河边树下,吧啦吧啦的一顿商量。见正好到了午时,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顿好的,歇了会,阮初秀鬼精鬼精的买了半斤镇里最有名的卤肉,打包带回了村里,找到阮老头三人去了上午呆过的隐藏地儿。

    “爷,孙女孝敬你的,这可是镇里最有名的卤肉,香着呢。”阮初秀笑嘻嘻的将油纸包打开,双手捧着递到了他跟前。

    阮老头看了眼卤肉,不着急接,反抬头瞅着孙女。“你真会来事。”也不嫌手脏,直接抓了块扔嘴里嚼吧嚼吧。“就是这个味了!都好久没有吃到了。”感叹着,接过卤肉细细品尝着。

    真着他吃卤肉的功夫,阮初秀开始说镇里的事。“爷。我把事告诉了大伯和爹,没找着二伯,不知道他去哪了。大伯和爹都同意了,并且说,就算二伯不愿意,他们两房愿意担起来,只要能分家。爷想来你也清楚,二伯他们一家子,向来活干的最少吃的却最好,没了他们,大房和三房累点苦累,只要肯下苦力,日子还是可以过好的,自然也就能好好的孝敬爷和奶奶。”

    阮初秀也不想大房和三房太累,便和阿阳哥说了自己的想法。分家的头年里,每天给俩老送道肉食,这肉食呢,反正他们住在山里,比较方便些,就先由他们来,等着大房三房日子有了点起色,这事就不归他们管了,好歹让他们松松气,别绷的太累,身体垮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也是看在这些年大房待三房的好,他们夫妻俩这么做了,想来阮文丰俩口子心里也会舒坦些。

    “老二一家啊……”阮老头顿了顿,沉默了,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吃着卤肉。吃完卤肉后,他直接在嫩嫩的青草上擦着手上的油腻。“难为你费心了,分家的事我来办,分了也好。”他只是不想管事又不傻,心里门儿清着呢,随着孙辈渐长,一家子住着是越来越不得劲,分了也好,省事,清净。

    阮初秀高兴的咧嘴笑的见牙不见眼。“爷,你放心。分家后,我也会时常过来看你的,给你捎各种好吃的,家里有甚好的,都紧着你惦着你。”

    “在家里时,可没见你这么会说。”阮老头看了眼沉默寡言的曲阳,点了点头,对着孙女道。“你这汉子找的不错。”

    “嘿嘿嘿,阿阳哥是最好的。”阮初秀没羞没臊的抱住自家男人的胳膊,脑袋挨在他的身上,笑的相当甜蜜。“爷,你什么时候说分家这事啊?要不要我去镇上送个信?”

    阮老头随手折了根细竹枝,边剔着牙边说。“不忙。就这两天,他们会回来的。”镇里能有什么活,也就那么点事。“明儿还给我送早食麽?”

    “送!爷我们吃甚就给你送甚。”阮初秀笑嘻嘻的应。

    阮老头见孙女这么上道,给了句明话。“分家的事,你不用操心了,定会分的公平公正,也不偏了谁。”

    “嗳。得了爷的话,我就放心勒。”

    过了两日,阮文善兄弟俩干完了手里接的活,寻思着回趟家,老二阮文和神奇的冒了出来,眉开眼笑的跟着往回家,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乐呵呵的问,干了什么活,一天多少工钱啊,事事都问妥了,最后说了句。大哥三弟回头娘问起,就说咱们三一起的呗,别把我给落下了,我可不想饿肚子。

    阮文善兄弟俩得了阮初秀的信,知道回家后,父亲会提出分家,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就在他们回家的当天,傍晚吃过晚食后,一家子都坐在屋前没有散,阮老头冷不丁的说了句。“明天早上,我请村长和里正还有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谈谈咱们分家的事。”

    “爹,你刚说什么?”阮张氏整个都懵了。没有预兆,不见苗头,公公向来不插手家里的事,怎么会突然说起分家?是不是她听错了?肯定是她听错了,怎么可能分家!怎么可能,目光落在婆婆身上,只见婆婆瞪圆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阮老头扫了眼众人,沉着脸不耐烦的道。“我说分家。没听明白啊?耳背不成?要不要我说第三遍?”还重重的哼了声,表示自己的怒火。

    别看平素阮老头不言不语,跟个透明人似地,在家里却是很有地位。因他脾气向来不太好,顺着他还行,但凡惹了他,一言不合不是骂就是打,在村子里也同样,让他不高兴了,半点都不顾及,手头边有个甚就拿起来朝着人砸,年轻时的冲动暴躁,现在老了也差不多,没什么改变。

    “不是,老头子咱们家好端端的,你怎么就说起分家的事来?”阮程氏的总算反应过来了,瞧着老伴满脸郁色,她不敢虎口拔须,按捺住自个的性子,讷讷的问了句。

    阮老头强硬起来,便是自家老伴,也是不留情面的,说话毫不客气。“哪只眼睛看见咱们家好端端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得跟着下地早起贪黑的干活,赶紧分,分了家,各过各的,你们三兄弟轮着来孝敬我们俩个老的。”

    原来是这岔。阮程氏心里有底,也就不慌了,放软了语气笑着道。“说得也是,老头子年岁大了,确实不该干活,这么着罢,打明儿起,你就别下地了,在家里歇着,想干点啥都行,不想干也行,随你的意,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对老伴的性情还是多有了解的。

    “我今天说分家,不是跟你们商量。老子要分个家,还得听你们不成?我就是告诉你们,明天请村长和里正,还有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过来,谈谈分家的事,老娘们带着三个儿媳好好张罗顿吃的出来,别磨磨叽叽的。”阮老头拿着烟杆在桌上重重的敲了几下,起身往正屋走去。

    留下一家子大大小小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阮文善兄弟俩心里有底,垂眼显上不显。阮永氏低下头看着地面,死死的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和颤抖的身体。想起二儿子跟她说的话,难不成真的是初秀?她是怎么说通公公的?

    见着阮老头进了屋,阮张氏慌慌张张的走到了阮程氏的身边,压低着声音,急急的道。“娘,这家不能分啊,还没分家呢,老大和老三家就不把你放眼里,这真分了家,就更加不把你当回事了。”哎哟,分家!老不死的这是抽什么风?吃错药了?没点动静的怎么就想着分家?

    难道是老大和老三家使的鬼?这么一想,好像很有道理呀。阮张氏这下也不顾及老大和老三家的都在,就直接说道。“娘,是不是大嫂和初秀娘,对你生了怨气,背地里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让爹说出分家的话来,你看看她们,也不太不像话了!明知道娘你最不喜欢的就是提及分家,还做出这种事情来,娘你可得好好管管。”真分了家,他们就没活路了!

    “说!是不是你们搞的鬼?”阮程氏恶狠狠的盯着老大媳妇,恨不得撕她肉喝她血似地。

    都要分家了,阮刘氏也就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看着婆婆,冷着脸道。“娘。要我真有这本事,就不会等到现在,早在当年我第二个孩子没的时候,就已经出手了。”想起她的第二个孩子,阮刘氏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

    “老三家的!”阮程氏侧头盯上了三儿媳。

    阮永氏平平静静的说话。“娘。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做儿女和当儿媳的,连你都管不到爹头上去。”顿了下,到底没有忍住,轻飘飘的嘀咕了句。“莫不是气糊涂了。”短短几个字,说出口后,她整个都显精神,尤其是眉宇间,这些年的郁气清了个干净。总算等到这一天了,能挺直了腰杆说话,不用苦苦忍着受着。

    阮张氏见状,赶紧火上浇油。“娘,你看你看,这还没分家呢,一个个都开始露出真面目,真分了家,往后他们关起门来过日子,哪里还管得着你们的死活啊。娘,这家不能分,绝对不能分。”

    “老大老三你们也想着分家对不对?”阮程氏扫过两个儿子,咬牙切齿的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的,想分家是罢!便是老头子开了口,你们也别想分家这桩事,有我在的一天,想都别想!”

    话音刚落,只听见,砰——的一声轰响。

    “个老娘们,你再说一遍?这个家谁说了算?”

    众人回头望去,阮老头站在屋门口,嘴里叼着杆烟,地上散落着被摔的七零八落的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