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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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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博格向来是不太受外界影响的人,但不知为何黄宇的一番话却萦绕在他心头。楚苗其实跟他没有任何交流,除了上回帮卡兰付款的转账外,陈博格与她没有别的聊天记录,甚至《天河》开会的事情都是由韩雪茹出面通知的。

    陈博格踏进会议室里,看到已经到了的楚苗和韩雪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楚苗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开口道,“你没迟到,我们上午还在这里处理些别的事。”

    陈博格找地方坐下,打量了一眼楚苗。她今天状态不错,脸色没有前两回见面时的苍白。虽然她未施粉黛,但面容柔和,偶尔跟韩雪茹谈笑几句,远没有黄宇形容得那么可怕。

    楚苗并未察觉陈博格的小动作,稍微寒暄几句,便谈起了正事,“我看过你的分镜头脚本了,做得很好。今天主要也是想问一下你对剧本的意见,看看哪里还有可以修改、提升的地方,你有什么想法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楚苗单纯由于游戏系统,想要试试陈博格的水平,但在韩雪茹和陈博格看来,则是她太好说话了。韩雪茹一度怀疑,楚苗该不会看上师弟了吧?但她以前不是在工作场合看脸的人?

    陈博格倒是镇定,并未推辞。他实事求是地评价起剧本来,还发表了不少一针见血、颇为犀利的意见,听得韩雪茹眉头直跳。楚苗被人批评作品,倒并未动怒,只是反问道,“你是觉得故事的主题有问题?”

    这是挺严重的措辞,故事主题有问题,等于在说剧本一团乱。

    韩雪茹看到陈博格煞有介事地点头,略有点不爽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

    韩雪茹向来快言快语,虽然是她推荐了陈博格,但也容不得别人指着自己的孩子说不好。《天河》的编剧虽然是楚苗,但韩雪茹也参与了创作过程,再加上她是主要演员,早就把其看作自己的作品。她觉得陈博格言过其实,甚至奇怪楚苗怎么不反驳他?

    韩雪茹的语气有点激动,陈博格打量了一下面色平静的楚苗,她只是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什么。楚苗语气沉稳,“没关系,我们只是在探讨内容,没有谁对谁错之分。”

    楚苗也并不是同意陈博格的所有观点,她的心态很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导演的意见也体现了他个人的鲜明色彩,但《天河》创作之初就围绕韩雪茹的角色为核心,陈博格的部分想法跟韩雪茹的表演风格相斥,在楚苗看来不好采用。

    当然,陈博格也提出不少建设性意见,他不是仅仅在批判,而是能给出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楚苗将这些内容都整理好,打算回去时思考一下如何调整。

    陈博格看楚苗如此隐忍,不知为何有点失落,像是印证心中的某种猜想。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9(校友)。】

    楚苗,“???”

    她简直是万分懵逼,难道是压榨师弟太过,引起他不满了?

    三人讨论了大半天,正收拾东西要走。楚苗收到系统提示,看见陈博格起身要离开,忍不住道,“陈博格,等一下……”

    陈博格突然被叫住,他回过头,抿了抿唇,冰凉的天蓝色眼眸看向楚苗,“师姐还有什么事么?”

    那一刻,楚苗突然想起随机事件里夕阳下的陈博格,恍惚了一秒,便赶忙将思绪挥去。她斟酌了一下言辞,试探道,“嗯……我总觉得你今天还有什么想说的?”

    陈博格没料到自己的心思轻易被看穿,索性直言道,“师姐这么好说话,是因为我跟胡老师的关系么?”

    会议室中的气氛瞬间凝固。

    韩雪茹积压的怒火上涌,她刚才便心生不满,现在更受不了陈博格出言挑衅。韩雪茹脸色骤冷,出声警告道,“陈博格。”

    陈博格倒是镇定,似乎无所畏惧。

    楚苗作为被他质问的当事人,愣了一秒。她不怒反笑,反问道,“你说这话是看轻我,还是看轻你自己呢?”

    楚苗没看陈博格的脸色,她轻松地坐回椅子上,一指旁边的座位,悠哉道,“坐吧。”

    陈博格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默地坐了下来。韩雪茹不满地拉开椅子,坐到了楚苗的另一旁,陈博格心知韩雪茹在后悔推荐自己。

    “你要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你跟胡老师的关系。”楚苗笑眯眯地说道,她一手撑着脑袋,歪头看向陈博格,“其实你猜测的方向就错了,与其认为我是想靠你攀关系,倒不如怀疑我贪图美色想泡你,这还比较合情合理。”

    陈博格,“……”

    韩雪茹,“……”

    楚苗见陈博格不发一言,却气得耳根泛红,这才感觉到一丝快意。她算是明白胡老师特意跟她打招呼,让她罩着陈博格的原因。他身上有一种倔劲,这种特质在创作上大有益处,但跟人打交道时却不好,尤其是在影视行业。

    初出茅庐的年轻人都太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虽然陈博格是系统评定的准五星,但楚苗并不打算惯着他。如果他根本没法好好合作,无论身上的潜质多大,最后产生的效果都是零。

    “我可能这么说有点狂妄,但在这所学校里,只有我不要,没有要不到。”楚苗嗤笑道,“你的存在还真左右不了什么。”

    她其实从没将谁当做竞争对手,也没想过保研攀关系。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用三年的辛勤换取等价的结果,她的付出远超他人,剩下的是理所当然的收获。她为院会老师贡献业绩,自然博得对方的欣赏和优待,本质上是平等交易。

    陈博格目露沉思,一言不发。

    楚苗收起嬉笑的嘴脸,面露严肃,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你道听途说了什么,但最好尽快管理好情绪,不要耽误后面的工作。虽然你是导演,但我和雪茹不仅是师姐,更是项目的负责人,可以说是你的直属领导。我希望你在团队合作时能有较为专业的工作态度,不要太过情绪化。”

    “我和雪茹信任你的能力,所以邀请你作为导演。你在剧本上的见解很好,但工作状态着实让人失望。今天的事,我就当做玩笑,但以后进组面对其他合作的哥姐,你应该明白,剧组里有些隐形的规矩,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楚苗挑眉。

    这番话可谓锐利,完全没给陈博格留面子。

    她上一秒还嘻嘻哈哈,下一秒便翻脸,冷静克制地把人锤爆。

    陈博格被说得哑口无言,他算是见识了黄宇口中的兵不血刃、言语如刀。

    他眼神微暗,竟率先低头,“对不起,师姐。我今后会注意的。”

    楚苗本以为陈博格对自己观感会更糟,但结果却截然相反。

    【系统:人脉[陈博格]好感+1,当前好感10(校友)。】

    楚苗:……师弟这1点好感的变动,剧情可称得上跌宕。

    她有点怀疑陈博格是受虐狂,因为他看上去不太像能理解旁人良苦用心的样子,好感度增加的原因只能归于喜欢挨虐。

    陈博格走后,韩雪茹紧紧地盯着楚苗,然后发出了蜜汁微笑,“嘿嘿嘿……”

    “……”楚苗,“你傻笑什么?我还以为你会跳起来大喊换导演。”

    韩雪茹远没有刚才的气愤,她撩了撩头发,打趣道,“我才不喊呢,我可好久没看过楚苗师姐锤人了。自从院会退休后,我还以为你彻底走佛系路线,没了当初暴锤叶震的气势哈哈哈……”

    “…………都多早以前的事你还提。”楚苗颇为无语,懒得理韩雪茹。在其位谋其政,她也不喜欢摆师姐的谱儿,但这确实是团队合作最有效的办法。她是现实主义者,看重最终呈现的结果,如何用最高执行力达到目标才是她关注的。

    韩雪茹啧啧道,“你该庆幸陈博格没你当初的勇气,敢当面暴锤自己的师哥师姐……唉,我真特好奇叶震被你怼时,心里怎么想?”

    楚苗,“想死吧。”

    韩雪茹,“他是不是快去支教啦?你要直保成功,岂不是跟他同年读研?”

    叶震刚刚毕业,他比楚苗和韩雪茹早一年入学,曾是楚苗的院会部长。他的学习成绩进不了直接保研的小圈,最后选择支教保研,先到外地支教一年,回京后跟下届一起成为研一生。

    楚苗无奈道,“你非要跟我讲鬼故事吗?”她想想都觉得吓人。

    韩雪茹忍不住八卦,“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其实只是工作上的摩擦,现在你也退休了,大家还能做朋友……”

    楚苗摇摇头,“本来就是工作上的联络,现在各奔东西,自然更没联系了。”

    韩雪茹闻言不太相信,他们当初经常起哄两人,叶震都是笑笑不说话。楚苗要是那回没有直接顶撞他,两人的关系应该一直很好。当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楚苗是被叶震钦定的接班人,她却在一次庆功宴上当众指责叶震的不是。自那以后,两人一下便生疏起来。

    韩雪茹见楚苗不愿多提,便也转开了话题,语重心长道,“没关系,师弟比师哥帅,这年头小鲜肉才是王道!师姐,你要加油啊~”

    楚苗翻了个白眼,想想随时扣自己好感的陈博格,觉得韩雪茹真是胡说八道。如果硬把她和陈博格塞进一部剧,估计题材不是职场竞争,就是恐怖惊悚吧。

    夜晚,楚苗的奇思妙想应验了。

    叮——

    一轮寒月当空,在朦胧的云雾中半遮半掩。

    冷风习习,巨大的冰面宛如散发微光的镜子,四周是黑黢黢的树丛。楚苗打了个寒颤,迷茫地站在岸边,彷徨四顾,隐隐约约听到远处尖利的警报声。

    这是又进入随机事件了?她明明刚敷完面膜,乖乖睡下。

    楚苗逐渐习惯系统的出其不意,她似乎身处野外,正要搜索离开的出路,却听见不远处的呼喊声。

    “不要跑!抓住他!”

    漆黑的身影猛地窜出草丛,一名黑衣男子向着冰面的方向疯狂逃窜。

    “喂!新来的,你傻愣着干嘛!?”

    楚苗眼睁睁地看黑衣男子离开,引发追捕他的人不满。她看向远处胡子拉碴的大叔,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皆气喘吁吁。楚苗不知他在跟谁说话,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吗?我去追?”

    “废话!你他妈还是不是警察!”大叔看楚苗满脸迷糊,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可是杀人犯啊!”

    她差点脱口而出:我真不是警察啊!我就是个码字的!

    楚苗突然想起随机事件,猜测这回是警匪元素。她不想像上回[青葱校园]那样失败,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去,鬼知道她多久没跑步了。

    沙沙——

    逃犯跑得极快,他逐渐靠近岸边,甚至开始在冰面上狂奔。

    楚苗看得胆战心惊,不过她发现自己体能超群,远没有现实生活中的孱弱。她也加快了步伐,眼见两人距离逐渐缩短。

    楚苗跳下岸边,伸手想要擒拿逃犯,却在明亮的冰面上打滑,错失了良机。

    绵延的冰面之上,黑衣男子背对着她,仓惶而艰难地往前逃着。

    “新来的!快回来!”

    身后有人大喊,楚苗只感觉冷风如刀,搅碎了风中多余的声音。她紧盯着凶手,稳住平衡,不管不顾地往前猛冲,伸手去拽对方的黑色连帽。

    咔嚓!

    冰面破裂是一瞬间的事!

    楚苗只感觉右脚陷入碎冰之中,紧接着就是连锁反应下的破碎、断裂,原本平静的镜面顷刻崩塌!

    身体无法控制地下陷,她看到脚下深不见底的寒水,像是噬人的深渊,头一次产生惊恐之情。

    有人伸手猛地拉住入水的楚苗,他力气极大,转瞬便拉着她的领子,将她丢回了岸边。

    楚苗猝不及防被人扯住领子,上岸后惊魂未歇地咳嗽起来。她抬眼看救起自己的人,正想道谢,却又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小声道,“卧槽……”

    对方正晃动着手腕,他听见她的声音,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队长!凶手跑啦!”胡子大叔赶来时,先是环顾四周,接着便暴躁地踹飞一块石子。他瞪着楚苗,“这新来的可真是个扫把星!”

    夜风中,陈博格的眼睛宛如悬挂天空的寒月,他抿了抿嘴唇,淡淡道,“回队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