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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母鸡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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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母鸡拜堂

    “学文?”我看着眼前的小伙伴一脸抑郁憔悴的模样,心中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本是想要多说一些安慰学文的话,但是那些话到了嘴边之后便都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是默默的站在学文的面前,哽咽了一下之后便低垂下脑袋。

    一种莫名的愧疚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也是杀了他母亲的帮凶。

    “你们别这样,镇子离这也不远,有机会你们就来找我玩。”学文说罢便拍了拍我的肩膀。

    “恩,学文,以后我爹去镇上卖野味的时候我就去找你。”宝柱的声音带着沙哑,他的心中想必比我还要难过。

    大海低着头,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学文的眼眶也红了,从他的书包里拿出基本字帖递给我们三个:“我以后不能跟你们一起练字了,不过你们可不能偷懒。”

    我认得这几本字帖,是学文的父亲帮他从镇里带来的,他还包住书皮一直都很珍惜,如今却送给我们了。

    看着学文那落寞单薄的影子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便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般。

    以前学文家离我家是最近的,因为他学习好,福伯他们也愿意让我和学文一起玩,我们总是在他家后院里写字聊天,玩弹珠。

    不过,从今天开始想要再和学文玩在一起,只怕是要等很久很久以后了。

    “就在上面,快,快。”

    我们三人才走到学校操场的位置就看到村长领着一些穿着黑制服的人来了,听说这些人是警察,来抓金老师的。

    金老师?我都把她给忘记了,难道她还没有跑?还在学校?

    “你们三个立刻回去。”村长用命令的口吻对我们喊了一句。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目光却紧紧的盯着村长匆匆忙忙的背影,只见他那矮矮胖胖的影子迅速的和那群人一起朝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挪去。

    宝柱压低了声音:“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啊?不要,我害怕。”大海战战兢兢的说道。

    宝柱便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跟着宝柱一起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大海则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说什么也不敢跟我们一起过来。

    村长和那群穿制服的人冲入校长办公室,原本以为对方多少会反抗一下,毕竟是杀死了两个人的杀人犯。

    可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人都看到的却是金老师拿着一把刀子蹲在校长办公室的地面上,她不断的用刀子砍着办公桌。

    看到人来了她突然仰着脑袋,眼中满满的都是愤怒:“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别再来找我了,别再来折磨我。”

    金老师头发凌乱,看到我们这些人来了,却好像一下子解脱了一般,快速的站起身来,朝着我们走来。

    “你,你,你别过来。”村长吓的面色发白。

    “村长你快救救我,李腾,李腾他要杀我,他要杀我。”金老师语无伦次的说着,手中的刀子还在不断的挥动着,就好像是要自我保护。

    “金老师,你把刀放下,只要你把刀放下,我们救你。”村长看着金老师手中的刀,整个身体都绷的紧紧的。

    我和宝柱目不转睛的看着金老师,原本爱美的她如今如疯婆子一般,整个人都濒临崩溃。

    “啪啦”一声,那锋利的刀子掉在了地上,那群穿黑色制服的警察立刻冲了上去把金老师给抓住押走了。

    金老师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还用凄厉无比的声音叫喊着:“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村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嘀咕着:“自作孽,不可活。”

    宝柱和我一起跟着村长,直到那群人把金老师塞到车子里带走,村长负手而立,看着那车子从他的面前扬尘而去,脸上满满的失望和痛心。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金老师家境不好,以前就是村长供她读书,也是村长让她毕业之后来村里当老师的。

    可是没有想到,却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村长自然是心中痛心不已,他转过身看着我和宝柱:“你们还不快回去。”

    “村长,以后我们还能上学吗?”

    虽然平时贪玩,可是一想到以后可能不能上学了,心中不免有些心酸。

    “放心吧,再过一两个星期会有新老师来的,你们都回去吧。”村长微微咳嗽着,便不再理会我们,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学校。

    我想起了临出门前瑞穗让我今天早点回去,这几天父亲的心情很差,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堵枪口。

    所以,立刻和宝柱他们分开,一个人快速的朝着家的方向赶去。

    结果还没有到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栓子拿着红色的灯笼,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福伯还在不断的比划着,我好奇的朝着福伯跑了过去。

    福伯看到我便笑了笑,让我快点进去吃午饭。

    “福伯,这是做什么?”虽然我认识的字不多,可是门上这个红双喜我还是知道的,这是我们村里结婚的时候才会贴的。

    难道说,我的那个后妈他就要进门了?

    “孙少爷,这不是夫人要进门了吗?”栓子笑嘻嘻的看着我说道:“以后孙少爷就有继母了。”

    继母?我的脑子嗡嗡嗡的响起来,我不要什么继母,不要。

    我愤怒的伸出手将门前的红色双喜一把扯下来,有用力的拽过栓子手中的红色灯笼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秦风!”福伯瞪着我。

    “奶奶死了,你们所有人都不在乎我了,我讨厌你们。”我愤怒的吼叫着快速的朝着后院跑去。

    我很清楚,自己这种做法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这场婚姻。

    可是年仅九岁的我,除了这么做还能做什么?

    就连后院也已经到处张灯结彩,瑞穗看到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我冲进房里把门“嘭”的一声摔上了,一个人坐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

    脑子里想的都是奶奶,如果奶奶还在,不知道奶奶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而这样的假设并没有意义,父亲的婚期还是再我的默默的反抗中来临了,那一天有多热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父亲脸上的笑容,也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穿着新郎服的他,看我的眼神甚至都带着一丝丝的温和,而我却在此刻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

    他很高兴,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这就说明,他并不是真的深爱我的母亲。

    “孙少爷,今天是你爹的好日子,过去说句讨喜的话吧。”福伯轻轻的在我的后背拍了拍。

    父亲站在我离我不到三米的距离,他在人群中迎接宾客,每一句恭喜都让他欢喜,我固执的站在原地没有做声。

    福伯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孙少爷,你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以后你就知道了。”

    “为了我?”我紧紧的握着拳头,他恨毒了我,怎么可能是为了我?福伯真的当我是三岁的孩子么?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门外响起了鞭炮的声音,宾客们都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福伯也一脸笑容跟在父亲的身后去正门迎接新娘,瑞穗微微一愣,嘀咕着:“奇怪,为什么是正门?”

    我知道,这沈青莲是父亲的第二个老婆,虽然现在城里抵制封建迷信,不过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是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来的。

    不是第一个妻子,那就是要从侧门进来,可是这沈流云却是从正门入?

    当即就引起了很多人的非议,说父亲进城里当了几年医生把规矩都忘记了,这也是对我死去母亲的不尊重。

    “哎呀,我的天哪?”

    那议论声随着人群的聚拢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大,我还没来得及挤入人群中,便听到了一声鸡的叫声。

    紧接着便是父亲那提高了八度的斥责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父亲的声音中带着愤怒,或许因为这种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端,所以那声音是颤抖的。

    “秦医生您千万别生气啊,我们小姐突然生病了,今天又是良辰吉日,我们老太爷就只好让这母鸡顶替一下,过些日子,等我们小姐身体好转就立刻送进秦家。”媒婆看着发怒的父亲立刻跟父亲把原因讲了一遍,又拼命的跟父亲道歉。

    父亲面色铁青,这根本就是在直接打他的耳光,让他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人现眼啊。

    原本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父亲的说话,等着看好戏。

    父亲紧紧的握着拳头,默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好。”

    大家不禁唏嘘,父亲居然没有发火,还让这些人真的把一只母鸡给抓到了后院准备好的新房里。

    喜宴照样进行,不过大家似乎都在交头接耳的,注意力并不在吃的上面。

    父亲更是回了后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整个喜宴阴沉沉的,我看到福伯亲自端着吃的朝着后院去了,好奇的我也立刻跟了过去。

    福伯的步履匆匆,朝着那喜房走去,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这下好了,我不会有后妈了,家里只是多了一只母鸡而已。

    “叩叩叩,叩叩叩。”

    福伯敲着木门,很快里面就传出了父亲暴怒的声音:“进来。”

    福伯推开门缓缓的走了进去,我本想要靠近一点,去听听福伯到底跟父亲说些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可怕的阴风吹过,那红的艳丽的影子居然飘到了那喜房里。

    那个鬼物进去之前,还不忘转过头来,冲我邪魅的笑一笑,这笑容让我浑身一颤。

    糟了?父亲?

    虽然他并不疼爱我,可好歹也是我的父亲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物伤害他。

    “砰砰砰,砰砰砰,父亲,父亲!”我用力的拍着门,那木门“吱嘎”一声居然自己打开了,我快步走了进去,看到地上有斑驳的血迹,一只被扭断了脖子的公鸡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地面上。

    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正好看着我的方向。

    “啊!”

    我惊的往后退了一大步,父亲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向我,怒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

    “孙少爷,你快出去吧。”福伯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扫过,语气虽然温和,但是那表情却是不容置疑的。

    “这房里有鬼。”我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只有桌上的两支红色的蜡烛在摇曳着。

    父亲脸色本就难看,听到我这么说便一脸怒气的站起身来,一把揪过我的衣领,恼怒的喝道:“这里最晦气的就是你了,你滚!”

    他似乎把今天所有的屈辱都怪在了我的头上,若不是福伯拦着只怕是又要拿我来撒气了。

    我紧紧的咬着牙目光飞快的从房里扫过,没有?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不可能,刚刚我分明看到那鬼物飘进来了。

    “走吧。”福伯拽着我的胳膊,我正要转身,目光却落在了父亲的肩膀,他的肩膀上搭着一只干枯的手,那手上的指甲长而尖锐,他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还低着头喝着茶水。

    “父……父亲,你,你,肩膀。”我磕磕巴巴的指着父亲的肩膀。

    父亲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肩膀一斜,又立刻收了回来,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鬼物的脸已经贴在了父亲的脸颊上。

    暗红色的舌头在父亲的脸颊上轻轻的一舔,父亲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我想他虽然看不到却是可以感觉的到鬼物的存在的,不过在我的面前,他依旧是端着架子,脸色阴沉的站起身来,便迅速的走出了喜房。

    福伯也赶紧拽着我往外走,我看着那张扭曲畸形的面孔上绽放出了可怕的狞笑,这种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她出乎意外的并没有靠近我,而是缓缓的朝着那喜床走去,那只枯竭的手轻轻的放在喜床上抚摸着。

    诡异的笑容久聚不散,福伯拽着我出了喜房,瑞穗着急的跑了过来将我一把抱住。

    福伯则快步走到父亲的身边,在父亲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什么。

    最后父亲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明晚我亲自去沈家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