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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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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韫清看到萧玄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冤家路窄!

    她干咳一声,移开视线,上前与萧玄行礼:“臣女见过豫小王爷。”谢韫清低垂着头,恭谨而不卑微,却透着冷淡疏离的感觉。

    罗慧心倒是没发现谢韫清的冷漠,反而有些意外,“你竟然见过我表哥?”

    “小王爷风姿潇洒,谁人不识?”谢韫清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带着些赌气的意味。

    封砚为人最是细心周到,早已察觉到谢韫清对萧玄怀有敌意,他说道:“阿清,时辰不早了,你先回课室,准备一下下午的课。”

    谢韫清道:“是,先生。”她转身拉着罗慧心就要走。

    萧玄出声阻拦,“都见了两次面了,说明我们挺有缘分的,你知晓我的身份,我却还不知你的来历呢。”他微微摇着手中折扇,偏偏这动作被他做得恣意漂亮极了。

    谢韫清忍住想瞪萧玄的冲动,“臣女哪有什么来历,小王爷折煞臣女了。”说完不再看萧玄一眼,径直走出了好远。

    萧玄望着两个女孩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浓,他轻轻摇着头,低声道:“有趣。”

    封砚倒是不知道哪里有趣。

    他比萧玄还要长上六七岁,比谢韫清年纪更要大,他自幼拜顾平章为师,谢韫清出生时,顾平章还带着他去看过谢韫清。可以说,谢韫清是他看着长大的。

    谢韫清自幼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虽然顽劣了些,但是本性还是善良的,对于陌生的男子都是懂得避嫌的,唯独对萧玄却有着不同的对待。她虽然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封砚还是能看出来谢韫清一直想揍萧玄一顿。

    萧玄这个人,虽然有些无赖,但是耐不住脸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很讨女孩子喜欢,谁知道谢韫清竟然一点也不买账。

    他究竟哪里得罪了萧玄?

    “喂,”萧玄合起扇子,用扇柄戳了戳封砚,“你知道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吗?”

    “女儿家闺名,哪能随意说给旁人听。”封砚丝毫不为之所动,他虽与萧玄相交多年,但是也不是任何事情都愿意透露给萧玄的。尤其是,把一个清清白白的未出阁的女孩子的闺名告知一个外男。

    “小气,”萧玄嘟囔了一句,“不问你了,等下次再见到她我再问她。”

    罗慧心被谢韫清拖着一直往前走,脸上却满满是好奇与八卦,一路上一直喋喋不休。

    “阿清,你还没给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我表哥的?我表哥可是混世大魔王欸,你刚刚竟然敢给他脸色看,他也竟然没有生气。”

    谢韫清一直走出小花园,才放慢步伐,头被罗慧心吵得生疼,她揉了揉额头,“你先别吵,我头有点难受。”

    罗慧心挽着她的胳膊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不想说不说也行,萧玄那厮虽然总没个正经,一看就是被太后宠坏了的,但是他人还是不错的,脾气又好,又讲义气,而且他妹妹性情温柔,也好相处……”

    “打住……”谢韫清道,“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包揽媒人的活计了。”

    罗慧心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见你们两人挺聊得来的嘛。”

    谢韫清无语了,“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和他聊得来的?我明明整个人都在表示自己很讨厌他,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才好。”

    罗慧心眼睛一亮,“你竟然讨厌我表哥?”

    这种兴致勃勃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从未对男子表示过一丝一毫的异样感觉,唯一一个讨厌的竟然是我表哥。”

    “这似乎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吧。”谢韫清说完,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前十三载,似乎从未对其他男子有任何触动。

    前世是与萧昱初次见面,那时漫天琉璃灯,昏黄温暖的灯光与天际延绵成一片,漫天繁星,就在那样美好又带着一丝清冷的夜晚,少女的春心开始萌动。

    从此她就一心系在萧昱身上。

    可是这一世,除了萧玄,因为两次见面,对他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谢韫清对他的态度也很冷淡。似乎除了他,自己再没对第二人表示出其他情绪了。

    谢韫清摇了摇头,“我对他的确很讨厌,以后不要再拿他与我开玩笑了。”

    罗慧心道:“好嘛,我知道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傻子,玩笑开过一次就行了,哪里会一直和你提萧玄呢?”

    谢韫清笑了笑,两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课室。

    方才一直陪着罗慧心,此时谢韫清坐在课室里,目光凝在手中书卷上,心思却全然不在书里的文字上。

    父亲戎马半生,赤胆忠心,天地可鉴,如果因为那样一份莫须有的弹劾而使自己的盔甲上染上脏污,实在是令人胆寒。

    谢韫清轻轻咬着下唇瓣,天子向来猜忌,忌惮权臣,她不得不想到,那份弹劾是不是天子指使朝臣伪造的呢?

    那封弹劾信,虽然一直暗示父亲与匈奴单于暗通曲款,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拿出证据来。若真有人想检举父亲,证据都还未收集齐,就弹劾一品国公、柱国大将军,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偏偏天子还真的罚了父亲。

    谢韫清面冷如霜。

    只是,萧玄,那个受着其父荫庇的纨绔小王爷,当真如表面一般浑然不知世故吗?恐怕不见得吧,也不知道他的野心,天子知不知道?

    卯正,东林书院才开始散学。

    谢韫清坐在轿子里,闭着眼睛,但脑子里一直没停止住思考。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故事她小时候就读过,谢家如今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然而煊赫的权势惹了天子忌惮,那就如烈火烹油,不是什么好事。

    谢韫清回到家时,谢邕还未回来,他这几日一直和其他勋官讨论如何布置大周府兵的事情,忙得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

    谢韫清陪顾云霜一边做着女红,一边说着话,因为心里有着心事,刺绣时好几针都绣歪了。

    顾云霜何等细致,一瞧就知道谢韫清有话要说,就问道:“今天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韫清摇头,“是有些烦心,我待会儿与父亲说。”

    顾云霜听了微微一笑,“你父亲那个粗糙鲁莽的性子,能听得进去就怪了。”

    谢韫清抿着嘴微笑不说话,母亲说得没错,父亲一贯是心怀家国却对小事不挂在心上的,但是父亲绝非莽夫,若是如此,父亲也不可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为当朝地位最高的武官。

    谢邕今日似乎有些忙,一直到戌时才回来。他脱了官服,侍女们端来铜盆,谢邕洗去脸上灰尘。

    谢韫清看着父亲头上的银发,父亲年纪也大了,身子骨也不向从前那样硬朗了。想想也是,长孙都已经十岁了,父亲怎么可能还年轻?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我这几日是有些忙,等过几日,我闲暇了,带你去京郊的猎场骑马玩。”谢邕用宽阔的手掌拍拍谢韫清的脑袋,还把她当成小时候还不到他膝盖高的小丫头。

    过几天父亲的确是闲暇下来了,可是那时的父亲失去了他的张扬和自信,整个人透着颓废和疲累,就好像原本威风凛凛的雄狮被拔去了牙齿和利爪,谢韫清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父亲。

    谢韫清终于开口,“阿爹,你可记得武安君白起的故事?”

    谢邕熟读兵书,这位著名的军事家的事迹他是一清二楚的。

    白起,十五岁便从军,一生屡立战功,生杀大权操于一手,秦赵长平一役,坑杀了40万赵兵,那是何等的威风。

    “白起神于用兵,所向无敌,你小时候我给你讲过白起的故事,我自然是记得的。”谢邕也不知道女儿怎么想找他谈论白起的事情,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女儿。

    “那,父亲,可记得白起的下场?”

    “白起最后却因功高盖主,拒王命而不从,死于秦相范睢之手。一代名将,一代枭雄,可怜落得如此下场。”谢邕惋惜叹道。

    谢韫清又说道:“父亲认为,白起有过吗?”

    谢邕沉默片刻,才说道:“若论军事才能,无人可出白起左右,可恨范睢为了结党营私,排挤白起,秦昭王也是个昏庸的,堂堂一代名将,就此折于这些无耻小人之手。”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光亮,胸中似有豪情万丈。

    谢韫清眨眨有些干涩的眼睛,“父亲应该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吧,白起确实没有罪过,但是他有着让君主忌惮的权势和能力,他最大的罪过,就是拥有滔天的权势。”

    谢邕瞪大眼睛,“可是白起他并没有以下犯上的谋逆之心。”

    “父亲,”谢韫清也扬高声音,“白起没有谋逆之心,但是他却有着谋逆的本事,这种本事和能力就是为他招来杀身之祸的原罪。”

    谢韫清闭了闭眼睛,“父亲,我们谢家,何尝又不背负着这种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