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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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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如果爱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会疑心男人永远爱着她。

    欧阳清也没能幸免。

    有时她甚至以为路肖维同钟汀结婚也不过是为了报复她,她在参加他们婚礼的时候竟在痛苦中生出一种快慰。

    据她的理解,大多数男人在审美上都是专一的,他们尽管有可能会爱上不同的人,但那些人总体上是一类人。

    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钟汀远不是一类人。

    这也是她们相识多年却没做成朋友的原因。有时她也好奇,钟汀见证了她和路肖维的大多数时光,竟然还能毫无芥蒂地同他结婚。换了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果她爱那个男人的话,那些记忆会始终折磨着她。当然如果不爱,那是另一回事,她并不在乎丁黎的过往,到后来,她连他现阶段的绯闻都不在乎了,不过吃醋是一个太太的义务。

    吃醋是为人太太的义务,也是当人太太的权利。钟汀有权利吃她的醋,她却不能吃钟汀的醋。

    采访那天,她把晚上飞日本的航班改签成了次日。当摄像机头全部关上的时候,她问路肖维晚上有没有时间,她在一家日料店定了位置,那家店需要半月前预约。他拒绝了她,理由是钟汀在家等他,改天她可以去他家尝一尝钟汀的手艺。

    她冲路肖维笑一笑,是那种很标准化的笑容,我尝过,比你要早得多,确实不错。

    半夜三点的时候,她突然醒了,醒来之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握着她的手,让她别走。不过,即使当年他当真挽留她,她就会改变选择吗?在她当时那个阶段,爱情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

    天快亮的时候,钟汀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她插上耳机又给路肖维打电话,听到的声音还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手上只有他这一个号码,几次无果后又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儿,看到的话回她一下。

    半个小时后依然没人回。

    不会出事了吧。她用手指用支楞自己的眼皮,防止它再跳,作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她此时竟然迷信了起来。

    他身体虽然好,可近来总熬夜,前几天还有互联网公司员工猝死的新闻,他虽然不至于,可……昨天差不多这个时段在路遇到绛石园的路上还发生了一起事故。他开车虽然稳,但未必不会遇到冒失的。不过这一段是市区范围,就算有事,交警也会很快处理,如果他备注是钟汀的话,首字母是Z,交警很难会第一时间联系她,可这样电话总会有人接的。或许是别的事儿,她应该一早问清他到底在哪儿的……

    不会,怎么会这么巧,她在自己太阳穴上狠狠敲了一下,瞎想什么呢。

    或许是睡觉呢,睡得沉了也听不到电话,毕竟他那么忙。

    可他在哪儿睡呢?公司?酒店?

    最好是睡了,甭管在哪儿睡,只要没事儿就好。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可月亮却一直悬在那儿,病房的窗帘透光,这是八月十二的月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个她打了几十次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她到病房外边接电话,按接听键的时候她的手在抖。

    当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鼻子酸涩,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有许多话要说,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不回电话啊,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可那些话被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感冒就是这样的。

    “我手机调成静音了,一直没听到。你怎么了?”

    “钟汀,你能听见吗?”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有点儿感冒。我妈病了,阑尾炎,现在在三院。”

    他问了具体位置和病床号,告诉她别着急,他马上过来。

    他果然来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医院了。

    钟汀那时正在给她的初中同学打电话,同学在特需医疗部,她问今天有没有单人间可以空出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眼泪竟然毫无防备地滚了下来。光天化日之下,走道里来回有人走动,她毫无廉耻地抱住了他。他的外套挂在胳膊上,钟汀的脸贴在他的衬衫上,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

    她想自己不是感冒了吗,怎么鼻子还是这么灵敏,在医院充斥的来苏水味里,她竟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青橘皮味道,是那种还未熟透的橘子,酸酸涩涩的,她家的沐浴露就这味儿,和五星级酒店洗漱品一样的味道。这个味道若有若无的,理应被浓重的来苏水味遮盖了,她却闻得清清楚楚,他刚刚洗过澡。钟汀不得不感叹,他洗澡真是快。

    “有人看着呢。”路肖维本想拍拍她的头,不过那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手从他的腰上拿开,“妈就在里面,我去趟洗手间。我说是你送我到医院的,记住了,千万别说串了。”

    “你啊。”

    钟汀是跑到洗手间的,来苏水味充斥在她的鼻腔,她突然有一阵想吐。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着,她不断地拿水去拍打自己的脸。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黑眼圈可真够大的,也不知道他刚才看见这张脸是什么心情。幸亏她没把眼泪淌在他的衬衫上,洗起来也够麻烦的。

    丁女士当天上午就转到了特需病房,并没用她同学的关系,都是路肖维一手包办的。刚转了病房,一位四十多岁的护工大姐便来了,装扮很是干脆利落,力气看起来比钟教授还要大。路肖维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定了房间,亲自送钟教授去休息。她爸走之后,外卖员给她电话,让她去拿餐,三份,他连大姐那份都想到了。粥和小笼包,外卖的logo很是熟悉,最近的那家分店到这里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钟汀虽然知道他能干,却不知道他这样能干。

    她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没了她照顾,他就会过得不好呢?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自己在外边租房住,自理能力怎么会比别人差。他那时候有一台洗衣机专门用来洗鞋和袜子,鞋也不刷,直接套上洗衣袋放在洗衣缸里绞。她想这人怎么在生活上这样粗糙,恨不得把鞋从里面掏出来,给他刷一遍,不过到底忍住了,哪有十几岁的大姑娘上赶着给人刷鞋的,不过从那时起她就觉得他需要人照顾。后来,在她的心里,需要人照顾便改成了需要她照顾。

    其实只是错觉罢了,他并非没有能力,只是不愿意在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上浪费任何时间罢了。

    钟汀确实感冒了,吃药也不见好,但也没变坏,怕传染上家人,她每天带着个大口罩在医院陪床。对着她爸妈,戴口罩的理由变成了医院细菌多,出出进进难免感染上什么病毒,有备无患。钟教授纳罕女儿最近怎么变得如此草木皆兵,要是出入就有可能被感染,那医生护士可怎么办?这几天对女婿的脾气也不太好,开口竟然还带他妈的,莫非是怀孕了。自己老伴脾气虽好,可当年怀孕那会儿也够他受的。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还同老伴分享了一下,丁女士虽然觉得丈夫的论据并不算可靠,不过也不是完全的没道理。

    钟汀并不知道自己父母想象力已经丰富到了这种地步。对于爸妈让自己回家休息的建议,她很干脆地拒绝了。也是奇怪,虽然感冒了,她的嗅觉却没丧失掉。

    她确切地感受到了舅舅身上香水味道的变化。钟教授一直觉得这个小舅子乔张做致,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还总是喷香水。

    自从丁黎和欧阳结婚后,钟教授对自己的小舅子愈发不满。一个男人成功了与发妻离婚在他看来就是罪过,一个年长的男人拿钱去诱惑一个年轻女人更称不上道德,如今因为出轨被离婚更应该受到众人的谴责。

    因为丁黎和欧阳结婚这事儿,他一直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老友。欧阳清的父亲是他师专读书的朋友,这人比他还要耿介三分,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普通中学教历史,因为不按应试教育的套路教学考试,教书多年也没评上职称。老友的女儿来N大读书,他自该照拂一二,如果不是他每周让欧阳来家吃饭,也碰不上丁黎,自然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不过他虽然对小舅子不满,也不能阻止他来看望自己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