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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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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蝉匆匆而来,进来后一句话还未说,先一把推开了暮书墨,上前,“撕拉”一声,就撕开了暮颜的衣服,露出几乎被洞穿的肩胛骨。

    被月婵推开起身的暮书墨一看,眼睛就红了,修剪的齐整平滑的指甲深深扣进掌心。

    月婵看着这惨不忍睹的伤口,面无表情,转身麻利地打开医药箱,取出一应用具,点燃蜡烛,将匕首烤红,才正眼看向暮颜,皱着眉问,“你想怎么来?”

    无论怎么来,都是伤筋动骨牵扯根本的方法。

    这一点,暮颜自然知道,苦涩一笑,低头看了看露在外面的箭尾,言简意赅地说道,“从后面。”

    她怕疼,怕极了,可是方法只有两个,一个直接穿过去从后面拔出来,第二个,把伤口弄大,从前面拔出来。

    “好。”

    月蝉始终面无表情,这个大陆神医世家最小的女儿,从小见过太多的伤口病痛,鲜血的味道充斥了她仅有的十几年的生命里,她早已能够视若无睹地进行最有效、最快速的判断和治疗。

    可让她微微诧异的是,手底下这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虽是疼地皱着眉,可是眼神却很镇定,几乎是瞬间就考虑好了最优方案。

    的确,从后面拔出来虽然看着更恐怖,但的确是最快刀斩乱麻的方式。

    “那你忍忍。”月婵拿了毛巾塞给她咬着,暮颜这会儿脸色已经刷白刷白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地冒出来,她却一声不吭,从最开始的那一声“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喊过疼,也没有流过泪。

    月蝉深深看了一眼,示意暮书墨,“将她抱着坐起来。”

    暮书墨沉默地照做,眼神一瞬都没有离开暮颜,抬手轻轻替她擦掉额头的汗水。

    月婵手起刀落,剪断箭尾,再一个重力毫不犹豫地洞穿了暮颜的肩胛骨,鲜血一下子飙飞,喷了月蝉和暮书墨一脸,暮颜一声闷哼,直接晕了过去。

    月蝉被鲜血喷了一脸,眉毛都没皱,几乎看都不看,拿起手边依次摆好的小瓷瓶,一股脑的全往伤口上倒,那药效果极其地好,血几乎是瞬间就止住了,药香清冽,盖住了一屋子恶心的血腥气。

    外面有脚步声极速飞奔而来,呼吸之间就到了画舫上,珠玉相撞声响起,屋内已经多了两个人,南瑾和夕照帝。

    夕照使团的驿馆和森罗学院的距离极近,就隔了一面墙,北遥去找月蝉的时候动静大了点,这会儿两个驿馆估计已经人尽皆知。

    南瑾看着昏迷不醒的暮颜,再看看那俩人满脸的血迹,只觉得胃里有种恶心的感觉在翻涌,于是,他真的捂着嘴跑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了他的呕吐声。

    一个习惯了杀戮和鲜血的沉默少年,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情绪和鲜活气,第一次,因着这十几年来早已习惯的东西,吐地翻江倒海。

    夕照帝站在门帘口,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自己失踪十九年的儿子,吐得翻江倒海,吐得眼泪都出来,看着他靠着画舫的栏杆,缓缓滑落在地,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他知道,暮颜,一直以来都只是南瑾的全部的世界。即使南瑾愿意回夕照,也是因为暮颜,暮颜,就是握着风筝线的那只手,而南瑾,只是那一只风筝。

    曾经,南瑾只看眼前的一尺方寸间,那里只有一个暮颜,如今,他将整个夕照捧到南瑾面前,可是,南瑾的世界,只因暮颜而存在。

    夕照帝转头,看向已经昏迷不醒的暮颜……

    月蝉手脚麻利地包扎好伤口,暮书墨将她放平躺着,画舫早就靠了岸不动了,很快侍卫也回来了,带着一具尸体。

    暮颜最后射出的带着剧毒的银针,直接要了他的命,侍卫找到他的时候,他被水草卷住沉浮在水里,早已经没有了气息。

    蒙面男子长相普通,属于丢在人群里都没人记得住的那种,暮书墨在他的牙齿缝里找到了还未咬破的毒药,他的武器也的确是和暮颜所说,就是暮颜设计的袖箭的放大版。

    出去找老铁的人还没回来,眼前这个又死了,一时间也没什么线索,官兵们匆匆赶来,谢锦辰终于受不了轮椅的不便,大跨步走着进来的……

    月蝉不主张任何的搬动,只说只能静养,于是,这艘画舫就被官兵们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这一段河道都被封了,所有画舫都被迫暂停营运。

    而暮书墨派去城南铁匠铺的人,却依旧晚了一步,老铁匠听说已经好几日没来开门了,炉子也已经凉透了,却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向邻里街坊问了老铁的住址,过去一找,便发现老铁早就死在了自己屋子里的床上,表情很安详,并不像是被人毒害或者杀害的模样。

    可没有人会相信,这两桩事件之间,毫无关联。

    ==

    厉千星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地安阳王府。

    马车将她送回来的路上,她只觉得恐惧和后悔,他不知道那个死去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牵扯到城南铁匠铺的人,事情似乎有些失控。

    她从不曾想过,她会认识这样一个人。

    那个人全身隐没在黑色斗篷里,就像是故事书里诱惑人心的恶魔,他说,可以帮她。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诱惑人心的力量。

    那个人避开王府重重守卫,找到了自己,一次次的蛊惑,告诉她,一段光滑亮丽的人生锦缎上,是不该有墨迹的,而暮颜,就是墨哥哥人生里唯一的墨迹,她要帮助他……

    心中那些阴暗便如同被肥料一日日浇灌着的种子,迅速发芽、生长,一直到长满了自己的整个躯壳。

    那些疯狂的念头,每每午夜梦回,连自己都觉得害怕。

    那是小颜啊!是她喜欢的小颜,是墨哥哥捧在手心的小颜!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怎么就能受了这蛊惑,却做了别人的刀剑?

    她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