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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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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他不像萧瑀, 如果心中不喜, 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热络的样子。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外,皇后同身边人冷声叹道,“瞧见没, 终归是养不熟的, 根本叫人亲近不起来, 无论何时都冷冷的,好像本宫欠他的一样!”

    心腹于嬷嬷忙劝道,“娘娘说的是, 大殿下自然不能同咱们二殿下相较, 瞧瞧二殿下, 持重端方, 朝廷内外无人不夸赞他君子之风。”

    提起亲生的儿子, 皇后脸上自然而然的绽出了笑容, 颌首道,“瑀儿虽然幼时身体弱些, 所幸越长后就省心了不少, 尤其及冠之后,在为人处世上, 倒是越发像样了。”

    于嬷嬷赶紧点了点头,笑道,“听闻陛下近来向二殿下分派了不少政务, 都是极要紧的, 足见陛下的看重, 所以您现在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趁着时间充裕,赶紧为二殿下选位贤惠王妃才要紧。”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叹道,“说的不错,这的确是大事。”

    既然话题已经引到了这上头,于嬷嬷便顺嘴说道,“上回表姑娘进宫,特意向二殿下敬献了亲手所绣的锦帕,只可惜殿下当时不在,不过表姑娘倒是好记性,每回见了奴婢,都要打听一下殿下可收到了……”

    这话中所提的表姑娘,其实是皇后的娘家侄女,当今国舅承恩公爷的亲闺女,因府上这一辈儿就她一位姑娘,所以格外宝贝。

    同时,亦被寄托了太多的厚望……

    承恩公府实力强大,当年便成功扶持了今上登顶,这些年,因有皇后的加持,更是愈加繁盛。

    论说如此也算是个挺好的选择,表兄表妹,亲上加亲,将来的后位,极有可能还是会落到承恩公府,令这个家族继续昌盛下去,但奇怪的是,皇后却似乎看不上自己的侄女儿。

    譬如于嬷嬷所提的那块锦帕,便是她让人拦下的,主角二殿下萧瑀压根儿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于嬷嬷尚有些不解,便趁今日提了出来。

    却听皇后叹道,“说来我的这位哥哥,可是愈发不如当年了,实在贪心不足!他们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根本没好好为瑀儿想想。”

    她端了桌边的茶盏,悠悠的撇着茶汤,又道,“安王妃一位,事关今后瑀儿的前途,是极要紧的机会,本宫自然该抓住更多的资源,确保瑀儿稳妥才是。”

    于嬷嬷便明白了,皇后这是要以安王妃的位子,来换取其他势力的支持。

    可是如此一来,承恩公府落了空,又该如何是好?

    于嬷嬷大胆道出心间疑惑,却见皇后一笑,“你放心,无论瑀儿娶谁,承恩公府一定会站在我们娘俩身后的,我们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难道会去支持别人?”

    说的也是!于嬷嬷心间暗叹皇后的谋略,顿了顿,又问道,“只是近来京中有不少适龄的贵女,娘娘现下可有中意的了?”

    皇后饮了口茶,淡淡道,“不急,慢慢挑吧,够分量的总共就那么几家,费不了多少工夫。”

    ~~

    尽管一夜未歇,但打从宫里出来,萧钧并未急着回王府,而是一路打马,仍回了昨夜去过的破庙。

    这些年卫离,或者说静海和尚一直云游,难觅踪迹,如今好不容易见他一面,要事还未说呢。

    未料待他到达,尚未开口,静海却先他一步问道,“殿下可找到人了?”言语间透露着他从未见过的急切。

    萧钧如实道,“并未,昨夜本王在城中好一番寻找,最终还是叫她逃脱了,不过寒雨堂绝不会平白现身,接下来必定还会出手,本王建议大师暂时挪个地方吧,或者本王留些人手,来保护你……”

    哪知话未说完,却见和尚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道,“不,她并非寒雨堂的人。”

    这令萧钧一愣,忙问道,“何出此言?”

    和尚道,“不知殿下昨夜有没发现,那姑娘使得乃是灵蛇剑法。”

    萧钧顿了顿,“难怪她的身法如此灵活诡异,原来这便是灵蛇剑。”

    和尚点了点头,道,“贫僧虽在红尘之外,却并非不知世间事,灵蛇剑法源于东夷,乃是淮国王室所用的剑法,随着淮国的覆灭,已经绝迹二十余年,而寒雨堂,不过近十年前才出现在西蜀,旗下杀手虽然武功高强,却是独门独派的武功,从未有人会使灵蛇剑法,所以昨夜那个姑娘,绝非寒雨堂之人。”

    闻言,萧钧不由得凝起眉来。

    昨夜追到后来,他也隐约觉得,那刺客的轻功与先前并不一样,若照和尚这个说法,便能解释的通了,因为那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从晏府离开后,他们一直在追的,并非此前来刺杀和尚的女子。

    可是却有另外的问题随之而来——后来出现的刺客,是凑巧,还是故意在为那女子打掩护?如若那女子并非寒雨堂中人,那寒雨堂为何又要帮她?

    所以他道,“就算她非出自寒雨堂,也定然与寒雨堂关系匪浅,总之,此女子绝非善类,大师还是要小心为妙。”

    话音落下,室中一阵沉默,许久,方闻和尚苦笑了一声。

    萧钧有些不明所以,抬眼望去,只见和尚缓缓开口,道,“昨夜殿下不是问我,是否有过仇家?”

    “当今世上,我最对不起的,唯有一人,若是她来索我性命,我无须再躲。”

    这话一出,萧钧不由得眉间一跳。听这语气,像是个女人,难道和尚所说的,真的是长乐长公主?

    按下心间惊讶,他决定问个清楚,遂咳了咳,道,“大师说的,莫不是长乐长公主?”

    “不。”

    却见和尚坚定否决,“贫僧从未亏欠过此人,方才所提,是我的妻子。”

    “妻子?”

    萧钧大感惊讶,“大师不是从未婚配过吗?”

    和尚却闭了闭眼,叹道,“这便是我做的最错的地方。如若我早些向外宣告,给她们母女名正言顺的身份,而今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话未说完,声音已经颤抖起来,那看似超脱于世事的和尚,今日竟难得一见的满目悲怆。

    萧钧却更加疑惑起来。

    母女……

    如此说来,卫离出家之前,不仅已经娶妻,还有了女儿?

    他素来对别人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只是困惑于眼前的事,因为照卫离的神色看来,这该是个悲伤的故事,难不成,那杀手会是他的妻子派来的?

    这实在太诡异了,他遂将疑问说出,却见和尚目中更加苦涩,良久,又小心翼翼的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件,放于掌心,递给萧钧看。

    “这是我曾送她的首饰,她从前很是珍爱,日日戴着。可就在昨夜,这个东西却从那姑娘身上掉了下来。敢问殿下,以你的了解,仅以此物,可请得动寒雨堂出手?”

    这耳钉实在小巧,就算是十足的赤金,也值不了多少钱,萧钧顿了顿,试着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昨夜那女刺客与你的妻子有什么渊源?”

    和尚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十余年前,因我一时疏忽,令她们离开了我,此后苦寻多年,却找不到她们的任何踪迹。贫僧有个不情之请,若找到那姑娘的下落,请殿下先不要伤她,如果可能,我想见她一面。”

    时隔多年后,这是唯一出现的希望,和尚的小心翼翼与急切,萧钧已经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道,“放心,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

    ~~

    与和尚道了别,萧钧终于回到了王府。

    心间却忍不住总在回想和尚方才的话。

    现如今和尚的故事听完了,疑惑也解了一半,只是该去哪儿寻找那女子的踪迹?

    回寒雨堂毕竟有名有姓,可那姑娘姓甚名谁,他却丝毫不知。

    唯一经过昨夜交手,他晓得她身手矫健腕力惊人,且招数狠辣不是善茬。

    这样的女子,的确很少见,可是该从哪里找起呢?

    回程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待落下马车时,忽然有了主意。

    遂吩咐身边侍卫,“派人去查一查晏府。”

    方才他同卫离提过,昨夜前后他们追的黑衣刺客,并非同一人,既然变化是出现在晏府之后,那说明,先前的那名女子,极有可能还隐匿在那里。

    话音落下,侍卫应是,便要退出,他却忽的想起一人,又补充道,“还有晏相的那名义女,仔细查一下。”

    跟这老婆子认错吧,有失主子的威严,可若是不认错,又恐会惹到陆氏,小翠在心里气的直跺脚,她算看出来了,这老妖婆哪里是来伺候人的,分明来挑事儿的啊!

    拂清却只笑了笑,道,“有劳嬷嬷操心了,你大老远从兰庭居走过来,应该累了吧?不如先去吃个茶歇一歇?我这会儿有些乏了,打算去歇个午觉,你就自便吧,有什么不懂的事情,问问小霜就好。”

    硬是根本没理她的茬儿!

    忽然被点到名的小霜一愣,赶紧应了声是,就见拂清转身,竟真的往屋里去了。

    小翠愣了愣,也赶紧跟了上去,待进到屋里,还不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以免闲人打扰。

    哪儿还管那怔楞在原地的老婆子?

    咳咳,这下尴尬的可换成了唐嬷嬷,原想立威,却直接被人无视,那滋味可想而知了,小霜只瞥见唐嬷嬷的脸色很是难看,偏偏又不能冲进屋里去理论,在院子里立了半晌,直到人都走光了,只得悻悻的下去了。

    ~~

    其实拂清并没有歇晌的习惯,回到房中关上门,在床上盘腿打坐闭目养神起来,自打拜入师父门下,这习惯已经跟随她十余年,纵使如今不在师父身边,也改不了了。

    秋日午后,房中静谧,窗外的桂树开了花,随风送来馥郁香气。

    小翠知道不能去打扰她,往常都安静等在一边,今日却不知怎么,总有些坐不住,进进出出了好几回,虽然尽量轻手轻脚,但细微的动静还是尽数传进了她的耳朵。

    拂清微微叹了口气,睁开了眼。

    只见小翠凝着眉,一脸烦躁的样子。

    她于是问道,“你怎么了?在烦什么?”

    小翠气道,“那个什么嬷嬷,哪里是来伺候您的?分明是个大爷啊!您叫她去喝茶,她还真的去喝茶了,叫小霜去给她烧水,还嫌小霜沏的不好,挑三拣四的。这会儿搬了个杌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事就往屋里瞅,什么人呢这是,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拂清却笑了一下,起身道,“她原本就不是来伺候我的,你还真指望她能干什么活儿啊?”

    小翠一噎,缓了缓怒气,道,“我也看出来了,夫人根本不喜欢您,叫这老婆子来是故意为难您呢,可您该怎么办?难道打算这么一直忍她下去吗?”

    拂清道,“有很多事是急不得的,先放她两天吧。”

    说着话题一转,问道,“对了,是不是快到那位老夫人的寿辰了?”

    这转的着实有些快,小翠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吧,我看这两天府里头到处忙活,听说就在下月初呢。”

    “那着实不远了。”

    拂清想了想,吩咐道,“好歹已经来了,可不能没有表示,这样吧,你去帮我找些布料和针线来,要好一些的。”

    布料,针线……

    等等,这是要绣花?

    小翠一脸惊奇,“您还会女红呢?”

    因为之前的渊源,小翠晓得拂清高深莫测,如同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却没想到,这位高人竟然还懂绣花这类寻常女孩才做的事情。

    实在太不符合她高深的形象了!

    而话出口,却见拂清微微皱眉,瞥了她一眼,一脸莫名的道,“都是手上的功夫,有什么不会的?快些去吧,绣花也是需要时间的。”

    小翠一噎,只好应是,开门替她办事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果然带了许多料子与针线,都是上品。

    说来也是,晏家祖辈经商,家底原就丰厚,如今又出了位丞相,早已跻身一流高门,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缺的。

    拂清略微翻检了一下,拿出一块赭色的天香绢,道,“就这个吧,年纪大的人穿这个还不错。”

    说着便坐到桌前,动起手来。折画裁剪,倒真像那么回事。

    小翠是个地道的农家姑娘,虽会做些衣裳,但手法粗糙,也没见过什么好料子,此时眼见拂清手法娴熟精巧,不由得更加好奇,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以为您只会舞剑呢,您怎么会做这些的?”

    拂清手上忙活着,随口道,“我娘教的,她的手很巧,曾经为了养活我,没日没夜的在绣坊里做活儿,眼睛也差点瞎掉,我那时不忍她辛苦,想帮她分担,便随她学手艺,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皮毛。”

    这似乎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但她语声中不见任何情绪波动,说的仿佛是别人,小翠顿了顿,试着问道,“那您的娘,现在在哪儿?”

    “去世了,”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答道,“十多年前就没了,我同你一样,是个孤儿。”

    孤儿……

    小翠哦了一声,没敢再多问。

    话题虽然有些沉重,但好在拂清专注着手上的事情,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然而没过多久,却听门外忽然有声音响了起来。

    “姑娘可睡醒了吗?”

    一听声音便知道是那个唐嬷嬷。

    大约是见她一直在房中不出来,有些着急了,竟然就如此在门外喊了起来。

    但这实在不和规矩,小翠登时就又火了,征得拂清同意后,怒气冲冲的去给老婆子开了门,冷声道,“嬷嬷喊什么呀?这么大声,也不怕人吓一跳!我们姑娘早醒了,您有什么事儿找她吗?”

    只见那唐嬷嬷快速朝房中瞄了一眼,满眼的戒备,口上道,“姑娘醒了就好,我见姑娘一直没出来,以为还睡着呢,这么大好的天儿,整日窝在床上可怎么行啊?”

    小翠冷笑了一下,“嬷嬷可多虑了,我们姑娘可勤快了,这会儿正在为老夫人做寿礼,方才听您那一嗓子,差点儿没叫她扎了手。”

    “扎了手?”

    唐嬷嬷佯装关心,赶紧走到拂清身边,眼见她果真在绣花,不由得一愣,眯眼又仔细瞧了瞧,道,“明珠姑娘这手法,看起来很娴熟啊……”

    就听拂清淡淡一笑,“多谢嬷嬷夸奖,这是我娘教我的,她的绣功一向很好,以前常有人这样夸她,还求她给孩子做衣裳什么的。”

    这叫唐嬷嬷眉间一凝,试着问道,“姑娘在说什么?”

    拂清却又冷起声来,道,“没什么,嬷嬷有事吗?没什么事儿就出去吧,您在这儿,挡着我的光了。”

    唐嬷嬷一顿,只好应了声是,满眼怀疑的出去了。

    小翠暗暗拍手称快,又躲在门边偷望,过了一会儿,又急忙跑到拂清身边禀报,“姑娘,那老婆子出了院子,该不会跟夫人告状去了吧?”

    拂清却连头都没抬,毫不在意的道,“由着她去,不必管。”

    说实话,还就怕她不去呢。

    ~~

    宁王府。

    西斜的日头扬下余晖,连半边池塘也被染成了金色。

    一近卫来到近前,同正立在此处的萧钧禀报道,“王爷,这几日京城内外皆很平静,静海大师也没有异常,而寒雨堂也暂时未见动静。”

    他微微颌首,又问,“那晏府呢?”

    近卫如实答说,“晏府也很平静,晏丞相的那位义女,这几日也一直待在府中,几乎足不出户。”

    照常理来说,一个乡野孤女,骤然面对华丽高门,卑微胆怯都是正常的,她因陌生而足不出户,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可萧钧却依然品出了一丝异样。

    ——那女子一直待在晏府中,而刺客也再未出现,是不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二者果真是同一人?

    当然,这都只是猜想,最起码直到目前,他无任何真凭实据,而且从表面来看,这两者除过身形相似,都是女子,再无任何相似的地方,一个凌厉狠辣,一个单薄柔弱……

    可就是不知为何,这几日以来,他脑子里总是盘旋着那个女子的模样,一袭素色衣裙,柔柔弱弱,眼睛里水汽盈盈,仿佛随时都能跌下泪来……

    这太奇怪了,他从前还从未如此反复想起一个人,所以想来想去,唯有以这女子身上存着疑点为由,才能解释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