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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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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兴宫一共有四个宫门,分别是位于正东的正阳门,位于正西的西华门,位于正北的神武门和位于正南的午门。

    人常说“坐北朝南,殿宇连天”,既是在描述皇宫建筑的恢宏大气,也是在间接承认大晋统治的正统。

    因而位于正南的午门又叫正门,臣子上朝都是从此门而入。

    而东方向阳,为日出之所,有欣欣向荣之意。因而凡是藩王入京,都要先从正阳门入宫陛见。

    萧虞选的这个时机很巧,她到午门的时候,正是重臣门入宫参加午朝的时候。

    而王世子到午门,自然有人通报给了至尊。

    彼时,萧澄正在更衣,闻言微微一怔,继而便摇头失笑:“罢了,来都来了,就一块儿到宣威殿听听政吧。”

    “是。”郑麟低声应了,转身吩咐小圆子,“去请燕王世子到宣威殿。”

    小圆子领命而去,一路小跑,总算是在萧虞走远之前截住了她。

    “世子,至尊有召。”

    萧虞拉住缰绳,下马回身,问道:“何事?”

    小圆子道:“至尊言,午朝快到了,世子既然来了,就一同来听听政吧。”

    “原来如此。”萧虞将缰绳扔给红鸾,道,“那你就在宫外候着,等孤散朝。”

    小圆子笑道:“世子,请吧。”

    萧虞拢了拢斗篷,跟着他进了宫门。走了一段路之后,她似是按耐不住了,问道:“最近朝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圆子推拒了她塞过来的珠子,却是低声说了句:“刑部事发。”

    萧虞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几乎每一个王朝都是初期政通人和,政治清明,后期就会有种种不可告人的内幕诞生。

    只因,人的贪欲都是无止境的,有了权就想有钱,有了钱还想要更大的权力。

    虽然景帝朝趁机肃清过一回,但又经历了元帝与宣帝两朝,故态复萌,不过是早晚的事。

    萧虞虽一直在燕京,但对京城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其中这刑部之中的死刑犯花高价找人代死的事,也不新鲜了。

    只是,敢干这种事的不是高官就是勋贵,别说是鞭长莫及的藩王了,便是至尊,也有些束手束脚,就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都要过年了,这事却突然爆出来了,却又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那些犯事的是想借过年见血不详这种借口,将此事揭过了不成?

    可千万别觉得这是异想天开,这些朝臣的脑洞经常让人膛目结舌,眼界大开。

    忽的,萧虞想起了昨日里陈律对她说的那句话。

    “今日至尊呕血。”

    萧虞心头一震,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揭开这个盖子的不一定是朝臣,也有可能是至尊!

    若是至尊当真年命不永,那他就极有可能想在大限之前将朝堂肃清一番,以便新君亲政。

    特别是,这个新君还不是他自己的亲骨肉,名不正,言不顺。

    若真是如此,她到底该不该掺和?

    正胡思乱想间,宣威殿已经到了。

    “世子,到了。”小圆子低声提示。

    萧虞点了点头,信步踏进大殿之内。

    “世子?”一个熟悉的声音略诧异异地想起。

    萧虞巡声望去,却是坐在左侧第四位的徐澈。

    参加午朝的,不是朝中重臣,就是至尊心腹。至少,像她姨母这种闲置的勋贵,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反倒是长兴伯世子陈律,此时正随着众人一起起身与她见礼。

    “各位大人不必多礼。”萧虞连忙回礼。

    待寒暄过后,萧虞抬眸看向先前喊了她一声,便眼观鼻鼻观心,正经严肃的不得了的徐澈,唇角勾出一抹恶略的笑意,抬步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徐大人,别来无恙?”

    徐澈再次起身,拱手施礼:“世子。”

    这是在……避嫌?

    萧虞微微一怔,神色微冷,敛了笑容淡淡道:“孤别无他意,只是来找徐大人道谢的。徐大人,多谢提点。”

    说完,便神色淡淡地走到了右侧最上首,解下斗篷,在齐国公让出来的首位上坐定,目不斜视,静待至尊。

    数次相遇,这还是她头一次对他这般冷淡,徐澈不禁一怔,随即便苦笑起来:这位世子坑起我来,还真是不遗余力呀!

    他瞥了一眼左侧最上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卫国公,觉得今天回去之后,是不要想着轻松过关了。

    转过头再看看诸位公卿那自以为了然的神色,徐澈心头更苦。

    ——看来,一时半会儿的,他是别想摆脱燕王世子党的标签了。

    不多时,随着郑麟的一声:“至尊到——”众人皆起身恭迎。

    萧澄着一身青色绣盘龙常服,自内殿而出。

    “参见至尊。”萧虞随众人一同下拜。

    萧澄在上首坐下,抬手虚扶:“别多礼了,都起来吧。”

    午朝不比朔望日大朝严谨,至尊叫了起,众人也都顺势起身了。

    而后,萧澄便含笑看向萧虞,和蔼地问:“阿虞是第一回参加午朝吧?”

    萧虞正在不着痕迹地观察萧澄的面色,见其面色红润,不似传言那般,心下一定的同时,也不禁疑惑丛生。

    ——到底是陈律诓她,还是另有隐情?

    还不等她多想,便听见了萧澄的问话。她连忙收摄心神,笑着答道:“的确是第一次,乍然与诸位肱骨上卿平起平坐,阿虞不甚惶恐。”

    萧澄哈哈一笑,道:“无妨,左右你还年轻,就多听听,多看看。便是一时失言,说错了什么,诸位爱卿也不会与你计较的。”

    萧虞立时便顺杆往上爬,回身对在场众人拱手:“那就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多多包涵了。”

    “不敢。”

    “不敢。”

    “……”

    能坐在这里的,没有一个是棒槌。无论心里如何想的,众人面上都是一副大度又惶恐的模样。

    得了众人的准话,萧虞微微一笑,便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实则继续暗暗观察萧澄。

    萧澄也不废话,直接便道:“有何要事,速速奏来。”

    他话音刚落,坐在徐澈下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便起身,奏道:“臣要参齐国公纵容族人不法,以重权携重金,买犯人替死,使杀人者得脱。此举无视我大晋律法,视至尊威严如无物,实在罪不容恕,望至尊严惩不怠,以正朝纲!”

    就在这中年男子出列的时候,被派到萧虞身侧的小圆子便低声对她说:“世子,这是左都御史李湛大人。”

    萧虞点点头,表示明白:左都御史是从三品,若非职务特殊,也是到不了这里的。

    李湛说的是慷慨激昂,痛心疾首,仿佛若不严办了齐国公,大晋就要亡了一样。

    反观齐国公顾亭之却只是适时地露出了诧异之色,等到李湛说完,才起身道:“至尊,此事臣当真不知。还望至尊下令明察,若真有此事,臣绝不包庇,定亲手诛了这等目无王法的不肖之人!”

    于是,李湛的一拳便如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全无着力之处。

    可他却半点儿也不着脑,只是道:“但凭至尊做主。”

    见他如此反应,齐国公心里“咯噔”一声,直觉此事无法善了。

    萧澄却是转头询问萧虞:“此事,阿虞怎么看?”

    而一直观察萧澄的萧虞,此时终于看出了些许端倪。

    那就是在萧澄再一次转头看向她的瞬间,她发现,萧澄脸颊和而后的肤质有些许的不同。

    发现了这处破绽之后,再看萧澄的脸,她就看出来了,萧澄的脸上分明是涂了脂粉。只是涂抹的手法极其高明,若非是似萧虞这等特意观察的,根本就看不出来。

    再者,除了她这等胆大包天的,谁又敢一直盯着至尊看呢?

    垂眸掩去眼中异色,萧虞并未如朝臣般起身,而是就坐在椅子上奏对:“邢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我大晋虽是以孝治国,却也是依法治国。究竟如何,查明之后,《大晋律》自有公断。”

    李湛立时道:“世子所言有理,还请至尊下令彻查!”

    齐国公虽心头有些湍湍,但他自认嫡支之中并无此等不法之徒,便也掷地有声地说:“还请至尊下令彻查!”

    而除了这两个当事人,在场的其余大臣俱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这件事的风波暂且波及不到他们,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就分散到了其他地方。

    比如:观察燕王世子这位储君候选人。

    而他们之所以皱眉,皆是因为萧虞方才所言透漏出的政治主张。

    ——太过刚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