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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 以潇最后还是没有回片场。

    没别的原因,就是她下楼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村子民风淳朴, 已经没有电动车或是拖车能把她送到学校拍摄点,她在冷风中吹了十分钟, 才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 她给袁俏发了条信息。

    以潇:你那边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就不过去了,打不到车。

    另一头,袁俏恰好拍完一镜,在等下一场戏。

    看到微信,她犹豫了下, 还是没多说什么, 只让她好好休息。

    刚发完信息,小助理就凑了上来。

    她轻轻松了口气:“还好,今天沈导好像心情不错,一晚上都没发脾气。”

    袁俏道:“你不觉得这样更奇怪吗?”

    “奇怪什么?”

    “就……”袁俏顿了顿, 却表达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给我拿杯水来吧, 有点渴。”

    很快小助理就明白了。

    沈导今晚的确没有再发脾气, 但是平时凌晨一点左右就能结束的拍摄, 今天被生生拖到了两点出头还没结束。

    没别的原因, 就是今晚的进度没有走完, 沈终意只是一味的要求重来,却没有跟之前一样,逮着演员数着他们的错处。

    “重来。”

    许诺然停下动作,笑笑道:“沈导,这段哪里出问题了,能说说吗?我也好看着调整一下。”

    工作人员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还好许影帝的脾气好到令人惊叹,完全没有影帝该有的架子,不然这片场迟早要变火葬场,开工一回死一回。

    沈终意看着回放,面沉如水,许久没说一句话。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喉间就像是吊着铁块,难以发声。

    “收音设备露出来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许诺然一愣,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别在腰间的小小对讲机抵到了衣服,刚巧露出了闪着红光的那一角。

    沈终意道:“继续。”

    “沈导。”一边的小辉赶紧趁着这个缝隙插嘴道,“这么晚了,要不我订点夜宵给大家?”

    沈终意问:“几点了?”

    “两点二十分了。”

    沈终意抿唇,他没看时间,真不知道已经这么晚了。

    他敛眸,把剧本放到一边:“今天就拍到这。”

    工作人员们都松了口气。

    沈终意起身,脚步似乎比平时都要快。

    小辉紧跟在他身后:“沈导,今晚要开例会吗?”

    平时拍摄结束后,沈终意经常会召集几个负责人开个小型会议。

    “不。”沈终意声音带了几分克制,低低沉沉,“去开车过来。”

    小辉不敢多问,赶紧出去把车开过来。

    沈终意上了车,车是刚启动的,在外头停了一天,现在乍一上来,车内虽然温暖,但空气不好,非常沉闷,闻着让人不舒服,还憋得慌。

    他手上攥着手机,因为用力过度,手指都泛了白。

    “沈导,车内太闷了,不然我们开点窗透透气……”小辉说着,朝后视镜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了一跳。

    沈终意眉头紧皱,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脸色苍白得吓人。

    “沈、沈导,您没事吧?”小辉赶紧踩下刹车,“要不要我送您去医院啊?”

    沈终意身子紧绷,道:“开快点。”

    小辉愣了愣:“哦,哦!好……”

    外面下了点小雨,车子一路回了旅店。

    在旅店外头停好车,小辉侧过身从副驾驶座上拿起大伞:“沈导您等等,我开伞过去撑您……”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

    小辉惊讶地转过身,只能看到沈终意离开的背影。

    “哎!沈导!雨有点大,您等我过去……”

    沈终意没有过多停留,一言不发,径直关上了车门,用行动表达了拒绝。

    ——

    门铃响起的时候,以潇睡得正沉。

    她迷迷糊糊起身,头发散乱,睡衣的前襟散落到了肩部。

    门铃还在响,她步履匆忙,走到门前,看了眼猫眼。

    周言城站在外面,应该是洗漱过了,穿着一身日常服,朝着猫眼使劲儿眨着眼。

    以潇深吸一口气,回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披上,这才去开了门。

    “周言城。”打开门,她先发制人,“现在是半夜两点四十三。”

    “我知道……”周言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这是有大事,宝贝。”

    周言城有的时候就总是口不遮拦,瞎给她起绰号。

    她皱眉,靠在门沿边,嫌弃道:“有话好好说。”

    “叮——”

    电梯离她的房间不远,声音响起,电梯门随之缓缓拉开。

    “我睡不着啊宝贝,认床,折腾好久都没睡着……我可是一熬夜就会变丑的,你救救我。”

    以潇正要说什么,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下意识侧目,刚好看到沈终意从电梯里走出来。

    男人身上的棕色风衣明显有许多处潮湿,连头发都带了些湿意。

    他垂着眸子,看不清脸上的情绪,脚步未停,似是什么也没听见,径直走到了自己房门前,掏门卡就要开门。

    周言城挑眉,心上起了些心思,立刻出言道:“沈导,拍到这么晚?”

    以潇看清他的脸色后,站直了身子,眉头轻轻拧了起来。

    沈终意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周言城并不放弃,他换上半开玩笑的口吻,道:“你放心,我和潇潇声音小点,一定不影响你的睡眠。”

    以潇张嘴刚想说什么,嘭的一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门里,房门被重重关上。

    周言城轻笑一声:“沈导的脾气真暴躁……”

    “周言城。”以潇声音冷了几分,“你是不是有毛病?”

    周言城收起笑容,继续刚刚的话题:“宝贝,我是真的睡不着。”

    “睡不着就别睡了,反正你最近也没通告,丑点不碍事。这里要是你睡得不舒服,明天就收拾回去,回你那豪宅躺着。”她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冷冷道,“你是不是平时在剧组敲别人门敲习惯了?”

    听出她的怒意,周言城眉睫稍敛:“……你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

    “……”

    以潇做了个深呼吸,道,“你说为什么?我最讨厌别人吵我睡觉。”

    “行……是我的错。”周言城道,“我现在就下去。”

    见他转过身,以潇正要关门。

    周言城忽然道:“你别忘了,这男人之前可是把你给甩了。”

    回应他的,又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

    以潇回到房间,脱下外套往床上一躺,闭眼准备继续入睡。

    半晌,无果。

    她认命抬眼,拿出手机来,给袁俏发了条信息。

    以潇:今晚是怎么了,怎么拍摄到这么晚?

    袁俏:别提了,今晚就没拍几个镜头。

    袁俏:沈终意今晚沉默寡言的,特别奇怪,都不骂人了……

    以潇忽然就想起沈终意刚刚的模样。

    她盯着手机屏幕,看到眼睛都疼了才回过神来。

    ——

    沈终意关上门,脚上就像是被灌了铅,沉重得过分。

    他没有过多犹豫,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就通了。

    “意,你可终于找我了。”电话那头环境有些喧闹,“等等,你那已经是半夜了吧?怎么还没睡?又睡不着了?”

    沈终意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他坐到椅子上,往后一靠,闭眼问:“你现在有空吗。”

    “当然有,意,你不舒服?”Abel问。

    沈终意道:“聊聊。”

    Abel明白过来了:“我在超市呢,你等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不过在电话里的治疗聊胜于无,还是需要一个静谧的环境,我们面对面交谈才好……”

    “我这里很安静。”沈终意打断他,“可以开始了么。”

    Abel无奈:“……来吧。”

    ……

    门铃响起的时候,沈终意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Abel也听见了:“这么晚了,谁还来找你?”

    沈终意:“不知道。”

    “算了,你就装作是睡着了,我们继续。”Abel严肃道,“你现在这个状态不方便见客。”

    沈终意抬眼,转头盯着那扇门。

    门铃只响了一声便停了。

    但他觉得,门外的人还没离开。

    “Abel。”

    “嗯?可以继续了吗?”

    “我挂了。”

    “什么?”

    “下次再说。”

    “哎,不行,等等……”

    沈终意没有顾及对方的挽留,径直挂了电话。

    他起身走到门前,舔了舔唇,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才继续往前一步,看向猫眼。

    身体比脑袋的反应要快,在他回过神来时,门已经被他自己打开了。

    门外的女人还是刚刚的那身衣服。

    门一开,以潇就觉得不对劲,她探了只手进去,瞪眼道:“里面怎么这么冷,你没开暖气?”

    沈终意:“……忘了。”

    以潇看着他,问:“沈终意,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的胃病传染你了?”

    “胃病不能传染。”

    以潇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知道!她只是想换个方式问他身体情况,这人怎么脑袋瓜这么木!

    她也说不上自己怎么就敲开了沈终意的门,但她翻来覆去总不放心,干脆一咬牙,过来看看。

    “你先把暖气开了。”她道。

    沈终意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会开。”

    以潇懒得吐槽这个理由。

    她觉得沈终意今晚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她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和几年前一模一样,在亮处会沾上一些深棕色,在暗处则是黑沉沉的。

    她一窒,半天才找回声音:“……方便我进去吗?”

    沈终意侧开了身子。

    以潇走进去,麻利地帮他开了暖气,顺便把手里的小袋子放到他的桌上。

    她轻咳一声,把刚刚临时想好的牵强理由搬了出来:“这是周言城来时带的水果,挺新鲜的,袁俏让我给你送点过来。当然这不是贿赂……”

    话说到一半,肩上忽然一阵沉,惊得她登时就僵住了身子。

    沈终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他稍稍弯着腰,脸抵在她的肩上,男人的细碎短发灼得她脖间发痒。

    以潇心上重重一跳,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听见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以以。”他问,“……你喜欢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