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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真相总是这么丑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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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他看到她藏在衣服下的戒指吊坠,那是他当初跟她求婚时送给她的。

    厉家晨想要仔细看看那枚戒指,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情不自禁地颤抖。

    许若唯一愣,很快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她微微侧开脸,一只手牢牢地握住那枚戒指,低声说:“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提醒我自己。”

    厉家晨目光闪躲,突然不敢去看那双明澈如水的眸子。

    许若唯淡淡一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也许是先前那一番回忆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她直勾勾地盯着厉家晨,冷声说道:“我就是不想好了伤疤忘了疼,留着这枚戒指,它能时时提醒我当初有多么愚蠢!”

    “够了,不要再说了!”厉家晨低吼一声,一拳砸在了墙壁上,他赤红着眼,沉默地看着她,心底的伤痛和后悔丝毫不比她少。

    “我就是傻,竟然会爱上你,竟然相信你会一直陪着我。”许若唯自顾自地说起往事,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流,“我真是疯了,满世界地找你,而你呢?你大概躲在背后看笑话吧?厉家晨,你不是已经决定抛弃我这个落魄的许家小姐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招惹我?”

    累积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她哭得像个泪人,浑身都在颤抖,就像风中的落叶,一边哭,一边顺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

    “若若。”厉家晨慢慢蹲下,试图将她抱在怀里。

    “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许若唯抬起头,近乎哀求道,被泪水洗过的眼分外剔透,像是无辜的小鹿。

    这句话无异于一把刀子狠狠在厉家晨心上划,面对这张泪水模糊的脸,除了后悔和悲痛,他居然说不出一个字。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混账事?这是他最爱的女孩,为什么他要一次次伤她?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也是这样,可是,他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你别哭了,我走。”忍着心头剧烈的悲痛,厉家晨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迈开步子往外走。

    听到门再次关上的声音,许若唯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她不想深究心里的失落和无助,只想痛痛快快地宣泄一次。

    隔着一扇门,厉家晨听着那阵哭声,心脏生出无数细小的疼痛,刺得他难以呼吸,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他失魂落魄地下了楼,老天似乎也有些煽情,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他有些自虐地站在雨里,任由雨水淋着,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他恍若未闻,不过对方似乎很有耐心,一次次地打过来。

    “喂?”许久,厉家晨按下了接听键,连来电显示都没看。

    “厉总经理,您不是去上洗手间吗?人呢?”周言没好气地嚷嚷,“有您这样压榨员工的吗?你真是资本家啊,一声不吭把客户扔给我,这算什么事啊?”

    说起这个,周言就来气,今天下午约了客户谈生意,本来都好好的,中途他走了一下神,随口说了句“外面这雨下得挺大的”,结果厉家晨看了一眼手表,坐不住了,说要出去一下,让他多留心。

    周言还以为他出去抽根烟,或者去趟洗手间,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一去不复返了。

    “你这太不厚道了,仗着自己是老板,随时翘班是吧?”周言毫不留情道,“知道我多不容易吗?那两个美国老板太难搞了。”

    “谈得怎么样了?”厉家晨平复一下心情问道,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还用问?有我出马,怎么会搞不定?”周言听着那头动静不小的摔门声,纳闷地嘀咕,“厉家晨,你在哪里呢?”

    厉家晨没有吭声,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就像他此刻混沌的思绪一样,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许若唯伤心的哭泣声。

    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是担心她淋雨,想要接她下班,为什么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笑,会莫名地动怒?为什么看到她上了别人的车,会失去理智,甚至一路跟踪,最后还忍不住恶言相向?承认吧,厉家晨,你就是在嫉妒,你就是嫉妒得发了狂!

    厉家晨不敢再想下去,心里隐隐的躁动让他不安,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自制力就是个笑话。

    “家晨,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周言在电话那头叫了好几声,“你到底在哪里?不会是在勾搭哪个美女吧?对了,文薇刚刚还打电话问我来着,她说打你电话你没接……”

    “这次辛苦你了,回头我们出来喝一杯,我今天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去了。”周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厉家晨打断了。

    “哎,你怎么了?不会是胃病又犯了吧?又酗酒了?”周言还在电话那头聒噪,厉家晨已经利落地挂了电话,方向盘一转,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同一时间,另一辆出租车朝小区缓缓开来,到了门口,魏琳拉开车门,迎面就被淋湿了。

    “这雨还真大。”她嘀咕着,付了钱,一路小跑上了楼。

    门铃响了两次,许若唯才缓缓回过神来。应该是魏琳下班了,她连忙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被撕破的衣服,慌忙收回脚步,转身又进了房间。

    “Olive,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魏琳掏钥匙开了门,看到许若唯慌张地从房间里跑出来,有点儿奇怪地说道。

    许若唯掩饰地笑了笑,说道:“刚刚在换衣服,没听到门铃。”

    “你也被淋了?等下我煮点儿红糖姜水喝。”魏琳拍着身上的雨水嘀咕道,“这下雨天可真讨厌。”

    “你也快去换衣服吧,小心感冒。”许若唯递给她一条干毛巾,催促她快点儿回房。

    魏琳应了一声,正要往房间走,突然盯住了她,疑惑道:“你的嘴巴怎么了?”

    许若唯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唇,脑海里闪过刚才那一番激烈的吻,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支吾地说道:“没……没什么。”

    “还没什么?”魏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当她傻子啊,这嘴巴都肿了!她虽然有心想弄清楚,但许若唯不配合,也就不再过问。

    许若唯低下了头,小声说道:“真的没有事,Vring,你别担心了。”

    魏琳欲言又止,许若唯在感情上吃过一次亏,她不想再看许若唯栽跟头,不过这毕竟是私事,她又不能干涉太多。

    “好了,我就不打听了。”魏琳轻轻抱了她一下,笑道,“快去做晚饭,我饿死了。”

    许若唯哭过的眼还是红的,心里却慢慢暖了,就算没有了爱情,她还有魏琳这个最好的朋友相伴。

    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夜晚仿佛是这个城市的另一面,充满了诱惑,充满了回忆。

    厉家晨在酒吧里泡了半晚,胃里越来越难受,脑子却还是清醒的。

    拿了衣服,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吧台的服务员关心地问:“先生,您不要紧吧?要不要让人开车送您回去?”

    厉家晨一手扯开领带,将衣服搭在肩上,挥了挥手,蹒跚地往店外面走。

    回到住处,他刚停了车,远远便看见家里的灯亮着。

    他皱着眉,上了楼,开了门,刚放下东西,客厅里就走出一个人,又惊又喜地说:“家晨,你回来了?”

    “文薇,你怎么在这里?”厉家晨揉了揉眼睛,一张嘴,浓浓的酒气就喷了出来。

    “家晨,你怎么喝成这样了?”宋文薇精致的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她连忙过来搀扶他,念叨着,“周言说你胃病犯了,我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你怎么又喝酒了?”

    厉家晨躲开了她的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哑声说道:“太晚了,你回去吧。”

    “我去给你倒点儿蜂蜜水吧,你……”宋文薇温柔的声音突然停了,她盯着厉家晨的嘴唇,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你的嘴怎么了?”

    这分明就是被咬的,这个位置,这么暧昧的伤口,除了身边亲近的女人,还有谁能留下这样的伤?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让宋文薇生出一股危机感,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真真切切地知道,厉家晨身边的确有那么一个人。

    厉家晨摸了摸嘴角,那里早就不流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有热热的温度,不知道是先前的血,还是许若唯残留的眼泪。

    “你回去吧,我累了。”

    宋文薇咬着嘴唇,他的回避让她心里更加不安。她攥着裙角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变,柔声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厉家晨点点头,自顾自地进了浴室,里头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宋文薇神色一暗,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夜,不知道有几人能够安睡,又有几人辗转反侧……

    第二天上班,许若唯立刻就被赵丽缠住了,她昨天相亲不顺,恨不得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看到许若唯受伤的嘴唇,一颗爱打听的心立马就蠢蠢欲动了。

    “说说,怎么回事啊?”赵丽挤眉弄眼地看着她。

    许若唯有些不自在,推了她一把,说道:“还不去忙?”

    “事业诚可贵,八卦价更高啊。”赵丽缠着她不放,“说说嘛,那男的是谁啊?没听你提起过,是个大帅哥吧?”

    许若唯一阵头疼,故意丢了个眼色,骗她说:“哎,你看,经理来了。”

    她本来只想使个诈,谁知道赵丽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道:“谭……谭经理,早啊。”

    许若唯脸色一僵,谭森宇什么时候来了?天啊,那她们的谈话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早啊。”谭森宇的声音透着一股如沐春风的味道。

    许若唯硬着头皮转过身,脸色有些羞窘,她讪讪地打招呼:“谭经理。”

    她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就像三月的桃花。谭森宇心里好笑,他也是无意的,本来是例行的巡视,谁知道却撞破两个小姑娘的悄悄话。

    “你们接着聊吧。”他的眼角眉梢都藏着笑,许若唯赧然低下头,原来真被听到了,她为什么总是在他面前出丑?

    “谭经理,不好意思,我们不该在上班时间闲聊。”许若唯的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了。

    “都是我的不对,经理,我就是太好奇小唯的男朋友是谁了。”赵丽吐吐舌头,促狭地说道,“谭经理应该也很好奇吧?”

    谭森宇并不是个严苛的上司,他耸了耸肩,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小丽!”许若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扯了扯赵丽的衣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许若唯不愿给上司留下公私不分的印象。

    想了想,许若唯还是简短地解释了两句:“经理,小丽就是闹着玩,你别信她,我没有男朋友。”

    “真的?”赵丽满脸不相信,狐疑地盯着她的嘴角。

    “你别瞎说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昨天相亲怎么样了?”见她还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许若唯连忙打断她,“你可以考虑让谭经理给你介绍青年才俊。”

    “喂,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两人嘻嘻哈哈笑闹起来,谭森宇摸了摸鼻子,掩饰着笑意,很快走开了。

    许若唯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多想,开始专心工作。她没有注意到,就在专柜不远的地方,楼梯的转角处,一道目光始终盯着她。

    “我没有男朋友。”耳边再一次回响起许若唯的话,厉家晨勾起嘴角,笑容讽刺又冷淡,他觉得自己真像一个傻瓜。

    整整一个晚上,他根本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许若唯。她的眼泪,她的哭诉,她无助的眼神,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发了芽的种子,疯狂地生长,挤满了他的脑海。

    他承认,昨天晚上是他一时冲动,是他鲁莽伤到了她,他既懊恼又自责,所以大清早就开车过来了,想着怎么也应该亲口道个歉,或者去看看她情绪如何。虽然这些都是他想要见许若唯的借口,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撞见这样一幕。

    原来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她宁可留着笑脸给另外一个男人。

    厉家晨冷着脸,心里汹涌的情绪让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他害怕自己再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周六的商场格外热闹,许若唯忙得焦头烂额。前来专柜浏览的顾客已经让大家忙得团团转了,更让人头疼的是,今天还遇上了一对胡搅蛮缠的夫妇。

    “林太太,这枚戒指绝对没有任何质量上的问题,工艺上也不存在瑕疵。”许若唯耐心地向正在发火的林太太解释,“至于您说戒指成色变暗,这是正常的金属氧化。”

    “什么氧化不氧化的,我这枚戒指才买了多久?”林太太冷着脸,随手将首饰盒砸在玻璃台上。

    周围几个还在看首饰的顾客都停了下来,神色惊疑,开始低声讨论。

    许若唯丝毫没有羞恼,大大方方地捡起那个首饰盒,将那枚戒指取了出来,笑容满脸地向对方解释:“您选择的这款戒指是白金质地,整体风格是高雅大方的。但您也知道,因为是白色,所以首饰如果发生了氧化现象,会比较明显。”

    “哼,你说得好听。”林先生冷笑了一声,对林太太说,“别被她骗了,搞不好他们家珠宝就是材料有问题,这分明就不是纯金!”

    “先生,你不要血口喷人!”赵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

    “没事。”许若唯伸手拦住了赵丽,面上依然是得体的微笑,她看着这对夫妇说道,“Der Mond是国际品牌,如果你怀疑质量有问题,我们随时可以提供国际认证书的。”

    “反正我们要退货,你别说废话了,全额退款,还要精神补偿费!”林先生不耐烦地挥挥手,冲许若唯嚷道。他的嗓门比较大,专柜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明明就是故意找碴啊!东西卖出去这么久了,又没有正当退货理由,凭什么要求全额退款?还精神补偿费!

    看着这对夫妇来势汹汹,赵丽早就在腹诽了几百遍,见对方又对许若唯指手画脚,她更是暗自着急,但无奈帮不上忙,一跺脚,转身跑去找帮手了。

    “谭经理,您在巡查工作呢?”意外遇到正在巡视的谭森宇,周曼妮眼睛一亮,立刻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谭森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最近专柜的业绩还不错。”

    周曼妮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卷发,笑得矜持而动人,她主动搭话道:“不是我自夸,整个区,就我们专柜的销售业绩最好。”

    “的确,周经理的能力让我刮目相看。”谭森很绅士地道谢,嘴角始终噙着暖暖的笑。

    “谭经理这么夸奖,我都不好意思了。”周曼妮捂着嘴,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扬,适时展示出女性的柔美与娇羞。

    谭森宇话锋一转:“你们专柜的员工都很不错,特别是许若唯,她的工作表现很好。”

    “许若唯?”女人的第六感让周曼妮立刻在心里拉响了警铃,她嘴角的笑容淡了一点儿,说道,“她还算个新人,说到工作表现,还太早了,多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我看过她接待客户,很有职业素养。”谭森宇微微一笑,“虽然她才上班半个月,但她对Der Mond很了解,丝毫不逊于任何老员工。”

    “是吗?看来谭经理很了解我的员工呢。”周曼妮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谭森宇笑了笑,没有再开口,心里却在暗暗盘算。他这次回国,就是要接手家族事业,这个地区经理的头衔,也只是为了方便他尽快熟悉和了解业务,他很快就会离职去总公司,到时候空出来的位置倒是可以考虑让许若唯顶上。

    周曼妮见他半天不吭声,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话题,赵丽冒冒失失地跑了过来。

    “你不好好上班,到处跑什么?”周曼妮沉着脸,语气有些不快。

    “经理!”赵丽气喘吁吁的,因为一路狂奔,说话还有些不连贯,“有客人来我们专柜找碴,您快过去看看吧。”

    周曼妮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我是怎么教你们的?遇上一点儿事就大惊小怪的,应付客人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

    赵丽暗暗翻白眼,面上却不敢表露,装作唯唯诺诺地说:“周经理,那人挺难缠的,小唯一个人在那里应付。”

    听到许若唯的名字,周曼妮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存了一份看好戏的心思。

    “我去看看。”谭森宇接过话,示意赵丽带路。在商场难免会遇到几个蛮横的客人,许若唯一个年轻小姑娘,可能应付不来。

    赵丽又惊又喜,这分明就是英雄救美啊,要是撮合成了,小唯真得好好谢自己。

    两人在前,周曼妮也赶紧跟上,同时暗暗咬牙。

    她倒是想看看许若唯闹笑话,要是到时候不能收场,还不得轮到她善后?这样一来,谭森宇就更知道她的工作能力了。

    三人各怀心思,匆匆地赶往专柜。

    “林太太,您看,这是帮您清洗后的。”许若唯将处理过的戒指递给那对夫妇。

    用洗银水清洁之后的戒指光亮如新,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暗淡。

    “林太太,如果您还是坚持,我们可以为您办理退货手续。但是这枚戒指本身没有任何质量和工艺瑕疵,您恐怕不能要求全额退款。”许若唯看着林太太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连忙趁机解释,“林太太,您看,您这戒指其实选得特别好,很衬您的气质。如果您退了货,去别家可能也挑不到这么称心的首饰了。”

    林太太也比较喜欢手上的戒指,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买,不过买回去没多久,成色变暗了,她有些不满。听了许若唯的话,再看看手上光亮的戒指,她有些犹豫。

    “怎么不能全额退了?你们家的戒指就是有问题,回头戴上两天,又暗了,那怎么办?”林先生大大咧咧地嚷道,“总不能下次还让我跑过来吧?”

    许若唯拿出事先就包装好的礼盒,递给一直没吭声的林太太,说道:“这是我免费送给您的洗银水,要是您家里的首饰暗了,用这个效果很好的。”

    拿人手软,林太太收了那盒洗银水,态度也不如先前那么坚决了。

    “林太太看着就特别贤惠,经常在家下厨吧。其实,您下次在做家务的时候最好把首饰取下来,这样就不会伤到首饰了。”许若唯笑容满面,取出工作便笺,一边写字一边说道,“其实首饰的保养很重要,我给您一些小妙方,保准让您家里的首饰都跟新的一样。”

    林太太一听就来了兴趣,她在这个专柜只买了一枚戒指,家里其他的首饰却很多,要是能学到一些小妙方,那也算挣到了。

    许若唯深知她这种占小便宜的心理,将写好的便笺塞给她,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林太太,这可是我们员工内部的小诀窍。您想想,顾客要是都知道了,谁还来我们这里做保养啊。就送给您了,以后常来光顾。”

    这一番话哄得林太太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说:“我懂的,谢谢许小姐啊。”

    拿了礼品,收了秘方,林太太也不嚷嚷着退货了,反而拉着林先生看起了珠宝,打算再买一条项链。

    许若唯立刻表示可以私下给她一个员工内部折扣,林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一高兴,又多买了一对珍珠耳钉。

    送走林氏夫妇,许若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唯,你真是太棒了!”目睹这一切的赵丽不禁咂舌,看林氏夫妇那么蛮横,她以为双方会打起来呢。小唯真是厉害,不仅安抚了他们,还顺带又做了两笔生意。

    “你别夸我了,你看,我冷汗都出来了。”许若唯伸出手,让赵丽看她汗涔涔的手心。

    “原来你也紧张啊,哈哈!”赵丽乐了,说道,“我去给你搬救兵了,不过,我们好像来晚了。”

    “救兵?”许若唯一头雾水。

    赵丽促狭地眨了眨眼,示意她转身去看。不过还没等许若唯有所行动,谭森宇已经笑容满面地走到了她面前,身边还跟着皮笑肉不笑的周曼妮。

    “谭经理,周经理。”许若唯连忙打招呼,对赵丽的“热心”有点儿哭笑不得。

    谭森宇面上带着笑,看着许若唯刚才那一番表现,诧异之余更多了几分赞赏。他原先只觉得许若唯工作能力不错,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发现她身上的闪光点也越来越多了。

    “在柜台每天都会遇到难搞的客人,要是一遇到就要叫上司,公司要你们干什么?”周曼妮不是没有看到谭森宇眉间的赞赏,她更加不爽,怪声怪气地训斥赵丽,“以后不要再这么大惊小怪了。”

    “刚才那对夫妇太凶了嘛,而且他们还是两个人。”赵丽不满地嘀咕,等周曼妮犀利的眼神投过来,她的气焰立刻又低了下去,小声说道,“我知道了。”

    “谭经理和我的工作都很忙,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周曼妮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许若唯两人。

    “对不起,周经理,小丽也是因为担心我。”许若唯低声道歉,她能感觉到周曼妮的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周曼妮还想说些什么,谭森宇及时开口:“遇到麻烦,一时慌了手脚也能理解。小唯,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周经理刚才还夸你呢。”

    赵丽偷偷白了周曼妮一眼,刚才她们三个人看到了全过程,周曼妮不仅没有及时出面解围,在许若唯成功安抚顾客之后,她还嘀咕说许若唯滥用员工折扣。

    许若唯当然不相信周曼妮私下会夸奖她,但她还是礼貌地向周曼妮道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周曼妮哼了一声。谭森宇这样毫不顾忌地夸奖许若唯,她心里不大痛快,但好歹他给自己留了点儿情面,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了,大家各自去忙吧。”谭森宇微微一笑,将许若唯的谦逊和周曼妮的不屑都看在眼底,笑道,“周六比较忙,辛苦大家了,中午我请大家在楼下吃饭。”

    “真的吗?谭经理,你真是太好了!”听到有大餐吃,赵丽马上欢呼起来。

    周曼妮心里一喜,这样她就多个机会接触谭森宇了。不过……她扫了一眼那两个碍眼的人,到嘴边的话变得有些刻薄:“好好上你的班!整天就惦记着有的没的。”

    她话里有话,赵丽不是没听出她的讽刺,不过谁叫人家是上司呢?她只能吐吐舌头,灰溜溜地回到柜台工作。

    “好好做事吧,下班了我再过来。”谭森宇绅士地替赵丽解围,说道,“周经理也还有事吧,不如先去忙。”

    周曼妮脸上的笑容一僵,本来还打算趁谭森宇走了之后好好教训这两个人。听到他这样问,她只得挤出笑容,跟着他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赵丽冲着周曼妮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小声说道:“看她那样子,不知道在嚣张什么!”

    周曼妮仗着自己是专柜经理,容貌又不错,一向眼高于顶,在她们这些员工当中的口碑一直都不好。

    “别嘀咕了,小心被她听到。”许若唯不愿意多惹是非,虽然周曼妮没少对她冷言冷语,但她都选择了隐忍。

    “小唯,你的脾气太好了。”赵丽独自碎碎念了一会儿,想到谭森宇邀约的那顿午餐,心情又大好起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许若唯乐了。有时候她还挺羡慕赵丽的,总是乐呵呵的模样,再糟糕的事,她也能看到好的一面。

    在赵丽的期待和念叨中,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赵丽迫不急待地去看手机,哇哇叫道:“下班了下班了,我要去吃大餐!”

    “你别吓到谭经理了。”许若唯打趣道,这家商场的消费水准挺高的,虽然楼下就是美食城,但是她们的午餐基本都是自带。赵丽已经对楼下某家海鲜店念叨很久了,看样子她今天准备化身吃货了。

    “没关系,反正人家谭经理眼里又看不到我。”赵丽朝她挤眉弄眼,“你就淑女点儿吧,我就是为了衬托你。”

    许若唯被她逗乐了,两人正闹着,楼层的前台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小唯,有人找你。你看,这是你朋友吗?”

    她随手一指,许若唯好奇地看过去,顿时有点儿吃惊,在不远处张望的人竟然是周言,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哇哇哇,帅哥啊!”许若唯还没回过神,赵丽已经兴奋地嚷起来,“小唯,你的朋友好帅啊!”

    前台也捂着嘴笑道:“对啊,小唯,今天来找你的那位也很帅。”

    上午有人找过她?她没有见到啊?会是谁呢?许若唯的脑子有点儿乱,她刚想问个明白,周言已经看到了她,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午餐我就不去和你们一起吃了,小丽,你待会儿帮我解释一下。”来不及多想,许若唯匆匆和赵丽交代了两句,朝周言走了过去。

    没多久,谭森宇和周曼妮同时来到了柜台。想到待会儿的“大餐”,赵丽的嘴角已经扬到了耳朵边,对这位谭经理的好感度噌噌上涨。

    谭经理又绅士,又能干,长得也好,可谓是青年才俊,这么一朵鲜花,要是插在周曼妮身上实在浪费了,还是和小唯比较般配!

    谭森宇看到只有赵丽一个人,疑惑道:“小唯呢?”

    “好像是去约会了。”赵丽刚想开口,周曼妮这时候插了进来。她刚才无意间看到许若唯和一个男人进了电梯,两人看起来挺熟的,这立刻给了她一个添油加醋的机会。

    “约会?”谭森宇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许若唯上午不是才说过她没有男朋友吗?

    他这个疑惑的表情落在周曼妮眼里,顿时有了别的意味。她心里恨得痒痒的,更加认定谭森宇对许若唯存着不一样的心思。

    “我也不清楚,我只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出去了,好像挺熟的。”周曼妮看着谭森宇的脸色,酸溜溜地说道,“我看那个男人挺帅的呢,赵丽,是吧?”

    赵丽一脸的尴尬,她早就想反驳周曼妮了。可是具体情况她也不清楚,小唯什么也没讲啊,那男的也不知道是谁。

    到了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她为难地看着谭森宇,只希望他不要误会许若唯,许若唯绝对不是周曼妮口中那种随便的女孩。

    谭森宇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失落,然后定了定心神,说道:“既然佳人有约了,那我们三个去吃大餐吧。”

    另一边,西餐厅内,周言将菜单递给许若唯。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烤小羊排,这家做得还不错。”说起以前,周言面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你还记得呀?”撇开最初的诧异,见到周言,许若唯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是很久不见的老朋友了。

    “我可是很有良心的,不像有些人,一声不吭地玩消失,也不联系我。”周言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两句。

    许若唯冲他吐吐舌头,淡淡一笑,低头看着菜单。

    她脸上的笑容柔和美好,就像多年前的样子,周言的心里慢慢涌上一股感伤。

    “小唯,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周言迟疑地问道。

    许若唯晃了一下神,很快又笑了,说道:“还行,你呢?”

    “我在家晨的公司待着,给他做助理。”说到这里,周言有意停了一下,暗暗打量许若唯的脸色。

    许若唯的神色果然黯然了许多,低着头,轻声呢喃:“是吗?”

    “小唯,我能多嘴问一句吗?你和家晨到底怎么回事?”周言没有忍住,他并不是想打听,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了,当初两人莫名其妙地分手,厉家晨突然回到B市,许若唯也消失了两年。

    许若唯的声音带着一点儿涩意:“就是分手了。”

    “为什么?”周言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激动。

    许若唯摇了摇头,缓缓勾起嘴角,不知道是怅惘还是苦涩,这样的笑容让周言有些难过。

    他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

    为什么?许若唯其实也很想知道原因,当时爱得情真意切,为什么会突然分手?不,应该是说为什么厉家晨会突然消失,对,消失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她。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懒得再去解释了,一切的变化好像都是从她父亲被警察带走的那个上午开始的。

    周言看得出许若唯的难过,他心里那份惆怅和惋惜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他曾经喜欢过这个干净如水的女孩,也由衷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可是现在看来,她过得并不好。

    “小唯。”周言压下心底的那份感伤,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但我清楚的是,家晨心里一直还有你。”

    周言说完,许若唯没有接话,他又接着说道:“这两年,他变了很多,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他闭口不提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他还是忘不了你,不管身边有多少女人对他示好,他从不回应,谁能说这和你没关系呢?”

    他无奈地笑了笑,看着许若唯唇上的伤口,有点儿失神。

    其实他一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愿意去深想,只要稍稍回忆一下,他脑海里就能浮现早上厉家晨的那张黑脸。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伤口,这两个人分明是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也许在感情中,从来都是当局者迷。

    周言摇了摇头,不想再去理会她和厉家晨的旧事,他是真心想帮许若唯,这么好的女孩,她应该过得幸福一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重遇周言的缘故,许若唯想起了很多在A市的往事,包括许安伟被捕的始末。这些原本都是她不愿意回想的,就像压在箱底的旧照,最近频频跟以前的人和事牵扯上,想起来既有痛,也有快乐。

    她突然很想去看看父亲,现在父亲就是她生活的全部动力。

    下了班,许若唯没有回家,给魏琳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待会儿去监狱探望父亲。

    “你一个人吗?”魏琳急切地问,“Olive,还是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可以的。”许若唯听着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又在加班?”

    “对啊,烦死了,我这次的搭档特别难搞,回头我再跟你说。”魏琳抱怨了两句,还是不放心地询问,“Olive,你怎么突然想要去探望伯父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就是想我爸了,前阵子工作没安定,怕他担心,所以没去。好了,你别担心了,快去忙吧。”许若唯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一路上,许若唯辗转了两个小时左右,又转了两趟车,终于到达父亲服刑的监狱。

    “若若,你今天怎么来了?”看到女儿,许安伟疲乏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距离上次探望父亲的时间不到一个月,许安伟似乎又苍老了一些,50岁不到的人,两鬓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脸上也清瘦不少,更加显出几分老态。

    “爸!”许若唯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滑了下来。

    “这丫头,哭什么呀?在外头受委屈了?”许安伟呵呵地笑了两声,还把她当那个爱撒娇的小女孩。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两人不能有直接的肢体接触,许安伟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贴在玻璃上,隔空比划着。

    “好像又瘦了,若若,你工作不要太辛苦了。”看着许若唯消瘦的脸,许安伟既心疼又自责。要不是因为他,女儿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爸,我过得好着呢,您别担心我。”许若唯忍着心酸,胡乱擦了一把眼泪。

    许安伟叹了一口气,还是将心里的念头说了出来:“若若,我在这里头也挺好的,不愁吃穿。你别待在B市了,攒点儿钱,出国吧。”

    “爸!”许若唯眼睛红红的,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怎么可能丢下您一个人呢?”

    再说了,没有她照料,父亲在监狱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她现在什么也不奢望什么了,只想好好陪父亲撑过这几年。

    “好好好,说不过你。”许安伟无奈的同时,又感到一阵欣慰,“你多吃点儿,看看瘦成什么样了,都不好看了。”

    “爸,人家是故意减肥的呢。”许若唯笑道。

    父女俩聊长聊短,都是报喜不报忧,一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许若唯强忍着泪水,始终维持着笑脸,只想让父亲记住自己明朗的模样,不过等到看着父亲戴上手铐被带走,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

    或许他在别人眼中是罪有应得,但他是最疼她的父亲,是唯一的父亲。

    出了监狱的大门,许若唯再也忍不住,慢慢蹲下身,号啕大哭起来。

    这里的人都是见惯生离死别的,偶尔有几个人进出,看她这副样子,投来一丝怜悯的目光,但更多的是麻木和司空见惯。

    许若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也许是这两天受了太多委屈,也许是因为厉家晨,也许是因为周言。总而言之,她极需一种宣泄,心里有太多的悲伤需要眼泪来洗涤。

    两年了,最难过的时候明明已经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过去,重新生活,可是那个人一出现,她就立刻溃不成军,瞬间被打回原形。

    “她哭了?”厉家晨皱了皱眉头,拿着手机的手一紧,隐隐可以看到凸显的青筋。

    “是的,厉先生,许小姐哭得很伤心。”讲电话的人压低了声音,他一边留意着许若唯的动静,一边躲在车里向厉家晨汇报。

    “她一个人?那个什么魏琳没有陪她?”厉家晨只觉得胸口有一团气在乱窜,他不耐烦地站起身,一脚踢开了椅子。

    “许小姐是一个人来探监的,她大概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就哭得很伤心了。”对方将所见一五一十地汇报出来。

    探监?不用想,厉家晨也知道许若唯是去看谁,只是许安伟这个名字一浮上脑海,他的太阳穴就突突直跳,立刻握紧了拳头。

    恨吗?也许吧,毕竟他从小就被灌输了这个念头。其他的呢,应该还有后悔、茫然和不知所措。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人,他和许若唯绝对不是今天这个局面。这个念头疯了一样占据了他的思绪,他突然有点儿恨自己。

    两年前他是不是做错了?

    “厉先生,现在我要怎么做?”电话那头的人询问道。

    厉家晨闻言,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本来是气不过上午在商场看到的那一幕,听到她说自己单身,厉家晨太担心那个所谓的经理,便暗中让人留意,却不想许若唯会突然去探监。

    在她哭泣无助的时候,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样做。或许就是因为他这样的矛盾,才一次次伤到许若唯,才眼睁睁将她推给了别的男人。那个人真的是许若唯的选择吗?

    太多的想法在脑海里叫嚣,厉家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声说:“暗中跟着她,确定她安全回家后,你就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