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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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扶着门框站着，里外间只隔着一道深蓝色碎花布门帘，对她而言却是两个世界。
门里是她曾经最羡慕也最遥不可及的世界，缱绻情深，那个世界的名字叫幸福。
门外则是她生活的世界，冰冷孤寂，这个世界的名字叫现实。
樱桃静静听了一会儿，面具般温柔小意的笑容中渐渐涌出真诚。路娘子是好人，她值得生活在幸福里。
出了衙舍，烟儿见前后没人便兴奋的道：“老爷劝半天也没劝通，姑娘几句话就把小路娘子劝动了，姑娘真厉害比老爷还厉害！烟儿以前怎么没发现姑娘这么厉害……”
樱桃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往下说。
烟儿扒开她的手，不满她这副鹌鹑样儿，“我又没说错！姑娘怕什么？”
“你以为小路娘子真是我劝通的？其实她是自已想通的，只不过正好借我的话给自已找了个借口而已！”
烟儿一脸不解，姑娘这话好高深，她听不懂哎！
樱桃笑笑没再多说，未经世事总天真，听不懂是好事，一辈子都听不懂那才是大幸运！
烟儿噘了噘嘴也没追问。
别看樱桃姑娘笑起来软绵绵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哼，那都是骗人的，她嘴巴可紧了。
问了也是白问，我才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小丫头呢！
俩人一路往内院走，比赛似的沉默着。
此时，周诚正端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明诚雅训》。
此书是周家先祖，前朝大儒祖明诚先生所著，用以教导规落族人子弟的一言一行，堪称周氏家训。
长者的智慧与从容在一字一句的谆谆教诲中尽显无遗，自小到大周诚不知翻看了多少遍，早已倒背如流，非但如此，他的一言一行也完全遵循书上的教诲，简直就是本人形《明诚雅训》，他也以此为傲。
闲暇时，周诚最大的享受就是捧一盏清茗，伴着茶香品读《明诚雅训》，在字字珠玑中与恨不曾蒙面的先祖做精神上的交流，灵魂上的共鸣。男为天女为地，夫纲不振天翻地复！瞧瞧这话说的，太对了，太有道理了！
然而此时，他却是拿这本书压惊，一想到姜悦满手血拿着根缝衣针在五弟胸口上来回走线，他就有些不寒而栗，进而心烦意乱，书拿倒了尚不自知。
五弟没了姜氏活不了，姜氏又是个钻牛角尖认死理的，心又狠，这万一……哎，操心啊！
要不说父母之拿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相敬如宾，这都是金玉良言，得听。
你看我和崔氏，日子过的多安稳，哪像五弟那两口子，变着花样的闹腾，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后果。
不对，五弟是吃了夫纲不振的亏！
这事儿换做他身上，崔氏敢这么闹？不，崔氏端庄明理，不会这么闹的……说的好像他会纵容崔氏一样！
呸！这关崔氏什么事儿？
周诚代入来代入去，突然觉的自已莫名其妙，然后发现书拿倒了，赶紧不着痕迹的正回来。
继而又突发奇想，要不，我也送五弟一本《明诚雅训》，让他照着学？先把夫纲振一振！
现在往回掰姜氏的性子应该也不算晚……嗯，就这么定了！
崔氏斜坐在周诚对面，一心一意的哄着石头吃东西。
石头刚被周诚领进来的时候，身上又是血又是灰，小脸东一条西一条全是脏道子。
崔氏暗道，这怎么还领回个小要饭的？
虽然意外但也没丝毫的厌恶，忙吩咐人去给石头买身衣裳回来，又吩咐廖嬷嬷打水把石头洗干净。
哪个女人不喜欢软软糯糯的孩子，更何况是求子而不得的崔氏。
待石头洗干净又换了衣裳，崔氏眼睛再挪不开了，好一个干净漂亮孩子，她瞬间母性泛滥，伸手就想抱石头。
石头小脸一红，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你又不是我娘，我才不让你抱！
崔氏登时尴尬不已，手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周诚不悦的瞪了她一眼，“礼不可废，他虽小也不可轻慢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崔氏心里一梗，满腹委屈却无从出口，只能讪讪的道：“老爷教训的是，是妾身莽撞了！”强忍着心酸站直身子，摆出周诚最喜欢的那种端庄稳重表情，等着石头给她见礼。
石头照着姜悦教他的那样，两只小脚丫并拢，小手抱在一起攥成拳，给崔氏深深作了个揖。“石头见过夫人！”
那副小大人的伶俐劲讨喜的不得了，崔氏打心眼里想跟石头亲近，却又不敢当着周诚的面失态，只好淡淡的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吩咐廖嬷嬷把他带到一边用膳。
石头即担心爹会不会死，又担心娘会不会走，扒了两口粥就不吃了，小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掉。
崔氏心疼的不得了，赶紧从水果盘里挑了个甜桔子边剥皮边柔声哄他。
“乖孩子别担心，你爹、娘一定没事的……”
“真的？”石头瘪着小嘴，想信又不敢信的样儿，“万一我娘非走不可怎么办？”
“不会的。”崔氏笑着摇头。想起姜悦火烧银票时那股子决然凛冽、不管不顾的架势，她又有些怔然。
从小到大，母亲、嬷嬷所有人都跟她说女子应该温柔端庄才是，可五弟妺倔强刚烈，五弟还不是拿她当宝？
是娘和嬷嬷们错了？还是五弟眼瞎？
崔氏神情恍惚，一不小心把桔子抠烂，汁水溅的到处都是，周诚不由的拧眉，又瞪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连个桔子都剥不好？
崔氏瞬间回魂，赶紧把烂桔子扔了，抽帕子擦净手又重新挑了个桔子剥开，细心的把丝络摘干净递给石头。
“你这么乖，你娘哪会舍得扔下你不管？等会儿你娘气消了，我就送你过去看你娘和你爹。”
石头接过桔子也不往嘴里放，就那么拿小手紧紧的攥着。
崔氏自已也吃了一瓣，笑道：“快吃，一会儿走了水份就不好吃了。”
石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我能给我娘留着吗？”
崔氏嘴里的甜桔子瞬间变了味，酸的发苦，下意识摸了摸自已平坦的小腹。
她要是有个孩子，也会和她这么贴心吧？可她命薄，别说儿子，连个女儿也没有。
回头再看看周诚，哎！崔氏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她男人宁肯对着本翻起毛的破书发呆，都不肯多陪她说说话，更别说像五弟那样，甜言蜜语哄死人不偿命！
这一瞬，崔氏突然对姜悦羡慕到骨子里。
相公拿她当心尖子，宝贝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替别人养的儿子也和她贴心贴肺，吃个桔子都先想着她。
五弟妺真有福！她要是能有五弟妺一半的福分，死了也值了！
樱桃扶着门框站着，里外间只隔着一道深蓝色碎花布门帘，对她而言却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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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静静听了一会儿，面具般温柔小意的笑容中渐渐涌出真诚。路娘子是好人，她值得生活在幸福里。
出了衙舍，烟儿见前后没人便兴奋的道：“老爷劝半天也没劝通，姑娘几句话就把小路娘子劝动了，姑娘真厉害比老爷还厉害！烟儿以前怎么没发现姑娘这么厉害……”
樱桃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往下说。
烟儿扒开她的手，不满她这副鹌鹑样儿，“我又没说错！姑娘怕什么？”
“你以为小路娘子真是我劝通的？其实她是自已想通的，只不过正好借我的话给自已找了个借口而已！”
烟儿一脸不解，姑娘这话好高深，她听不懂哎！
樱桃笑笑没再多说，未经世事总天真，听不懂是好事，一辈子都听不懂那才是大幸运！
烟儿噘了噘嘴也没追问。
别看樱桃姑娘笑起来软绵绵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哼，那都是骗人的，她嘴巴可紧了。
问了也是白问，我才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小丫头呢！
俩人一路往内院走，比赛似的沉默着。
此时，周诚正端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翻看《明诚雅训》。
此书是周家先祖，前朝大儒祖明诚先生所著，用以教导规落族人子弟的一言一行，堪称周氏家训。
长者的智慧与从容在一字一句的谆谆教诲中尽显无遗，自小到大周诚不知翻看了多少遍，早已倒背如流，非但如此，他的一言一行也完全遵循书上的教诲，简直就是本人形《明诚雅训》，他也以此为傲。
闲暇时，周诚最大的享受就是捧一盏清茗，伴着茶香品读《明诚雅训》，在字字珠玑中与恨不曾蒙面的先祖做精神上的交流，灵魂上的共鸣。男为天女为地，夫纲不振天翻地复！瞧瞧这话说的，太对了，太有道理了！
然而此时，他却是拿这本书压惊，一想到姜悦满手血拿着根缝衣针在五弟胸口上来回走线，他就有些不寒而栗，进而心烦意乱，书拿倒了尚不自知。
五弟没了姜氏活不了，姜氏又是个钻牛角尖认死理的，心又狠，这万一……哎，操心啊！
要不说父母之拿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相敬如宾，这都是金玉良言，得听。
你看我和崔氏，日子过的多安稳，哪像五弟那两口子，变着花样的闹腾，这就是不听老人言的后果。
不对，五弟是吃了夫纲不振的亏！
这事儿换做他身上，崔氏敢这么闹？不，崔氏端庄明理，不会这么闹的……说的好像他会纵容崔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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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诚代入来代入去，突然觉的自已莫名其妙，然后发现书拿倒了，赶紧不着痕迹的正回来。
继而又突发奇想，要不，我也送五弟一本《明诚雅训》，让他照着学？先把夫纲振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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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斜坐在周诚对面，一心一意的哄着石头吃东西。
石头刚被周诚领进来的时候，身上又是血又是灰，小脸东一条西一条全是脏道子。
崔氏暗道，这怎么还领回个小要饭的？
虽然意外但也没丝毫的厌恶，忙吩咐人去给石头买身衣裳回来，又吩咐廖嬷嬷打水把石头洗干净。
哪个女人不喜欢软软糯糯的孩子，更何况是求子而不得的崔氏。
待石头洗干净又换了衣裳，崔氏眼睛再挪不开了，好一个干净漂亮孩子，她瞬间母性泛滥，伸手就想抱石头。
石头小脸一红，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你又不是我娘，我才不让你抱！
崔氏登时尴尬不已，手僵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周诚不悦的瞪了她一眼，“礼不可废，他虽小也不可轻慢他！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崔氏心里一梗，满腹委屈却无从出口，只能讪讪的道：“老爷教训的是，是妾身莽撞了！”强忍着心酸站直身子，摆出周诚最喜欢的那种端庄稳重表情，等着石头给她见礼。
石头照着姜悦教他的那样，两只小脚丫并拢，小手抱在一起攥成拳，给崔氏深深作了个揖。“石头见过夫人！”
那副小大人的伶俐劲讨喜的不得了，崔氏打心眼里想跟石头亲近，却又不敢当着周诚的面失态，只好淡淡的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吩咐廖嬷嬷把他带到一边用膳。
石头即担心爹会不会死，又担心娘会不会走，扒了两口粥就不吃了，小眼泪成双成对的往下掉。
崔氏心疼的不得了，赶紧从水果盘里挑了个甜桔子边剥皮边柔声哄他。
“乖孩子别担心，你爹、娘一定没事的……”
“真的？”石头瘪着小嘴，想信又不敢信的样儿，“万一我娘非走不可怎么办？”
“不会的。”崔氏笑着摇头。想起姜悦火烧银票时那股子决然凛冽、不管不顾的架势，她又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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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和嬷嬷们错了？还是五弟眼瞎？
崔氏神情恍惚，一不小心把桔子抠烂，汁水溅的到处都是，周诚不由的拧眉，又瞪了她一眼。
想什么呢？连个桔子都剥不好？
崔氏瞬间回魂，赶紧把烂桔子扔了，抽帕子擦净手又重新挑了个桔子剥开，细心的把丝络摘干净递给石头。
“你这么乖，你娘哪会舍得扔下你不管？等会儿你娘气消了，我就送你过去看你娘和你爹。”
石头接过桔子也不往嘴里放，就那么拿小手紧紧的攥着。
崔氏自已也吃了一瓣，笑道：“快吃，一会儿走了水份就不好吃了。”
石头怯怯的看了她一眼，“我能给我娘留着吗？”
崔氏嘴里的甜桔子瞬间变了味，酸的发苦，下意识摸了摸自已平坦的小腹。
她要是有个孩子，也会和她这么贴心吧？可她命薄，别说儿子，连个女儿也没有。
回头再看看周诚，哎！崔氏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她男人宁肯对着本翻起毛的破书发呆，都不肯多陪她说说话，更别说像五弟那样，甜言蜜语哄死人不偿命！
这一瞬，崔氏突然对姜悦羡慕到骨子里。
相公拿她当心尖子，宝贝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替别人养的儿子也和她贴心贴肺，吃个桔子都先想着她。
五弟妺真有福！她要是能有五弟妺一半的福分，死了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