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首辅家的长孙媳 > 第一卷 第21章 配合问案

第一卷 第21章 配合问案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春归不需领会尹寄余的眼神,只听他“苍白无力”的问话就知道这个门客打算躲懒,而她也确然到了时机出场,趁着刘氏母子发呆,插嘴道:“民女有话,望先生解惑。”

    尹寄余颔首:“姑娘请说。”

    “未知律法可有规定,杀人之罪,是否有轻重之分?”

    “自是有的。”尹寄余仍是慢条斯理:“如故杀轻于谋杀,重于斗杀,又若谋杀,区分主从,主谋重处,从谋斟情或有减轻,比如……从谋者为奴仆,不得不听从于主家,依律可免死罪。”

    张冲一听这话,心思就是一动,表现为眉梢轻挑,眼珠几滑。

    春归看在眼里,却并不诱他,而是逼问刘氏:“嬷嬷称尸主生前,乃暴病而亡,可经察验,显然是嬷嬷狡辩,且昨日下昼,渝四叔及四婶,方才往田庄追问嗣兄下落,吵闹着要闯入掘找尸骨,嬷嬷母子,入夜即想移尸,现下一个说尸骨与嗣兄无关,一个更是连杀人都不承认,明明罪证确凿,却矢口不认,若上公堂,可难免重刑逼问了。”

    刘氏在心慌意乱之余,其实并没留意春归竟也在场,此时见她,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吓得直往后缩,尖声厉叫:“是你!就是你!是你用邪术妖法,把不知哪里来的尸骨移到了老太太的田庄,又施法让我们母子掘出尸骨!”

    她往地上一扑,冲老太太连连叩首:“老太太,请老太爷老太太替奴婢母子作主,大姑娘确然会邪术妖法,她先是施法,害得老奴孙儿腹痛,又施邪术,意图陷害老奴母子。”

    这话实在可笑,但顾老太太却相信了。

    “原来如此,老太爷,咱们宗族不幸,门中竟出妖孽,才会惹发这样的祸端,如今可再容不得她,自来处治妖孽,都要以火焚杀,老太爷可再不能犹豫了,尹先生,想必知州老爷和沈夫人,也容不得这用邪术为祸的妖孽进门吧!”

    尹寄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老太太,脑子确定健全?

    顾长兴已经忍不住冷笑道:“弟妇慎言,区区奴婢狗急跳墙血口喷人的说辞,怎能让人信服?大孙女若真会什么邪术妖法,一度还能被宗家逼得走投无路甚至于要卖身葬母?”

    春归于是步往堂厦正中,向首座宗长夫妇位下膝跪:“宗祖母斥责孙女,孙女不敢顶撞,但犯妇刘氏一再污陷孙女,孙女却不得不自辩,还请宗祖父及列为族公允许孙女,将前因后果细细陈述。”

    顾长荣看了一眼尹寄余,见他显然压根便没把刘氏的话听进耳中,也知道今日这起事端,不可能用这套怪力乱神的说辞敷衍过去,更不说还有顾长兴等等族老虎视眈眈,也只能允许春归继续指证。

    心里窝了一肚子烟,呛得喉咙火辣辣的痛。

    春归却不体谅顾长荣的焦躁,当真从头细说:“孙女初返宗家,亡母灵柩送归那日,刘氏便来灵堂,口中说是拜祭亡母,却对孙女恶言相向,孙女气愤不过,才借亡灵有知一说用作警慑,却不想话音刚落,刘氏儿媳便来寻人,说道幼子突发急病,自此之后,刘氏一见孙女,便似乎甚有畏惧之感,这才引起孙女的疑惑。”

    “刘氏的小孙儿,病症虽急,却并不算重,药到病除康健无损,论来并不至于因而恐慌,且刘氏从前,虽多有不敬亡母及孙女的言行,却也仅限于此,何至为了孙女一句因为义愤的警言,便信以为当真会遭报应?孙女不由想起她发上所带白玉钗,原为亡母所有,后因还债,折卖予了宗家,可奇怪的是宗祖母却将白玉钗赏赐给了刘氏,纵管刘氏乃宗祖母陪房,但如此厚重的赏赐,也实在让人诧异,要知那时淑姐姐,可是宗祖母的嫡孙女,自来受宗祖母疼爱,看中宗祖母一把牙梳,价值还不敌亡母那支白玉钗,宗祖母却并不舍得赏赐。”

    春归这话,便是直言顾老太太十分吝啬了,气得她胸膛急剧起伏,几乎忍不住要冲下来给春归一巴掌,但却被顾长荣一个警告的眼神,钉牢在了座椅里发闷火。

    “且刘氏若真畏惧亡母魂灵,应当便会摘去那枚发钗,聊慰安心,但她虽对我有几分躲闪回避,却仍日日配带亡母的旧物,那时孙女便思疑,难道刘氏所惧亡魂另有其人?后来,在兴伯祖及伯祖母相助下,宗祖父答应再为先君先慈过继嗣子,渝四叔及四婶闻讯,数回前来宗家理论,有一回正遇孙女事禀宗祖母,听渝四婶情急之下,抱怨出嗣兄是被宗祖母害死的话。”

    春归看向尹寄余:“若是尹先生遇此质疑,该有何反应?”

    尹寄余:……

    这姑娘,就看不得他偷会儿懒么!!!

    只好配合道:“在下也知道顾大姑娘家中之事,若与老安人异境而处,自然知道对方身为人母,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虽说着害死的话,也应理解为是指音讯全无,日后再回原籍,又没了嗣子的身份,纵然是有怨气,为自己分辩,也当说顾华曲乃咎由自取,谁也没逼着他不告而别。”

    “正应如此,才是寻常的态度,可当时,刘氏神色大变不说,连宗祖母都有几分慌乱,竟斥渝四婶,有什么证据证明嗣兄是被谋害了性命,渝四婶当时应未生疑,反而自觉理亏,没了说辞,才被喝退。”

    春归其实起疑甚早,但现下只能这么说:“从那时起,孙女心中疑惑更重,细细梳理,竟觉嗣兄的性情,万万不至于因为追/债上门,便不告而别,且在外飘泊数载,嗣兄没有其余生计,更不可能久不归家,宗祖母与刘氏,为何如此畏惧嗣兄已遭不测的质疑?种种蛛丝马迹,让孙女辗转反侧难以心安,这才又寻了时机,吓一吓刘氏,并委婉点明,她发上白玉钗,乃害杀嗣兄之罪证,竟还敢佩带?”

    “没想到,刘氏果然便取下发钗!”

    春归深深吸一口气:“孙女实在不敢置信,嗣兄已为宗家所害,可想到宗兄为了攀附荣国公府,犯下种种恶行,想到嗣兄虽然软弱,却也屡屡为了孙女婚事,与宗长、宗伯、宗兄争执,若嗣兄真因为此,惹来杀身之祸,孙女如何安心?思来想去,故才将这些猜疑,诉诸兴祖母,与兴祖母商量,设计谶言诡异,套诈刘氏母子露出破绽。”

    这才把那五句谶言,三件“诡异”的事囫囵一说:“而今,实据确凿,依孙女推断,亡母当初拒绝妥协于宗家,宗兄已受郑三爷好处,心急办事不力,设下圈套引嗣兄借下倍贷,以此相逼嗣兄答应促成郑三爷企图,嗣兄却矢口拒绝,宗兄恼怒,又心急于企图,心生恶意,欲害嗣兄性命,反诬嗣兄避债出逃,以为如此一来,亡母与孙女就能任其操纵。”

    春归话音刚落,为那一线生机所诱,张冲总算痛下决心——

    他算是看出来了,顾氏这位庶支出身的大姑娘,这回可真是咸鱼翻身,仗着身后有了未来夫家撑腰,务必会把宗家弄得一败涂地,且形势简直一目了然,族老们无一还忌惮宗家的威势,都巴不得落井下石呢。

    宗家失势,还哪里保得住他们一房奴仆?

    只要供出主谋,他作为不得已的从犯,虽说得受些苦,好歹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忙不迭地供认:“如大姑娘所言,确是英大爷的嘱令,让小人把曲大爷半途拦下,拉去庄子里饮酒,告知曲大爷因他欠下倍贷,沧大太太急怒攻心,闹着要宗长动家法惩办他,哄着曲大爷先避上一日,却将曲大爷灌醉后,用刀刺入胸膛害杀,将尸身埋在宅院菜地里,又宣扬出去,说曲大爷听闻追/债的人上门,吓得六神无主,问小人借了些钱,说是在外头躲避些时候,以为如此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至于曲大爷后脑上的伤,也是我没想到一刀未能让他毙命,在掘坑时,曲大爷竟然清醒,挣扎着想跑出去,我顺手用锄头再补了一击。”

    刘氏一听这话,急得险些没有吐出口血来!

    她替顾华英掩饰,并不全是为了忠心,他们一家,可都是指靠着主家过活,虽说这事暴露,长子张冲是保不住了,她也难逃刑责,但好歹还有小儿子以及孙儿,主家念在他们母子两个顶罪的情份上,总也不会亏待,这下可好,长子把英大爷供了出来,那可是老太太的嫡亲长孙,杀人可得偿命,英大爷没了,老太太哪里还会宽容她的儿孙?

    但刘氏再怎么焦急,张冲却又是不一样的心肠,他这时根本顾不上别人,一心只想为自己留条性命。

    见张冲一口咬定,尹寄余也不再罗嗦,对顾长荣道:“顾公,令孙既然牵涉命案,且已被凶犯招供,在下职责所在,只能将令孙逮拿,敢问顾公,令孙现在何处?”

    “诬篾!这全是诬篾!是顾春归这个贱人,串通刁仆诬篾她的宗兄!”顾老太太拍案而起,这回无论顾长荣怎么瞪她,都瞪不住她颠着小脚冲下来掐死春归的冲动。

    可莫说有兴老太太在,郭妈妈一出马,也不会让顾老太太得逞。

    春归也完全不惧宗家二老看过来要吃人似的目光,她甚至还为顾长荣开脱:“宗祖父行事,一贯谨慎,决不会为利益之事便起恶意谋害亲族性命,想必宗兄行事之前,亦不敢告知宗祖父,这才……只能嘱令宗祖母的陪房,宗祖父事后得知,也已经不能阻止宗兄的恶行,却又狠不下心举告宗兄,才决定隐而不发,尹先生,律法有定,亲亲得相首匿,如宗祖父这样的情形,应当免受刑责吧?”

    尹寄余暗下一“嘿”,好个鬼灵精怪的丫头,真会给别人挖坑,拈着胡须赞诩道:“顾公若是先不知情,的确可免刑责。”

    于是就看向顾长荣,又拈了几下胡须。

    顾长荣当然明白春归给他下了个圈套,可现在的情形,却由不得他避开这个圈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