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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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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悄然理了理衣鬓,红药将腰背挺得更直了些。

    待异日与湘妃重逢,她便再不会是那个只会听、不懂说的傻宫女,而是能应和着湘妃的话,与她好生聊一聊这位徐大才女的容貌与性情了。

    这想法令她无比雀跃。

    “二姐姐先请罢。”一个略有些张扬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生硬,听来不像在与姐妹说话,倒似在吩咐下人。

    红药不着痕迹地看过去,便见一个穿红裙、戴金钗的少女,正居高临下地望向另一个穿烟水青长裙的姑娘。

    这红衣少女莫非是……徐四姑娘?

    红药猜测着,瞥眼便见旁边又走来个著雪青撒花裙、容貌颇美的少女,只见那少女笑着向红衣女子道:“还是三姐姐先去挑吧,二姐姐性子慢,等她想好了,天都该亮了,方才皇后娘娘也说了,二姐姐就是温吞。”

    一语说罢,美貌少女便翘着嘴角向旁睇了睇,真真是眸光似水、笑靥如花,只不过,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含着明显的算计。

    红药不由暗自称奇。

    话本子里写的“宅斗”,就是这样儿的?

    可是,这位徐四姑娘的手段,也并不如何高明哪。

    她动作极微地蹙了一下眉。

    从几位姑娘的对话中,她已然弄清了她们的序齿。

    那穿烟青裙子的应是徐二姑娘,穿红的则是徐三姑娘,挑梁架火的这一位,必是徐四姑娘无疑了。

    不过,这位四姑娘虽生就一副聪明相,心机却简单到了可笑的地步,红药自问是个笨的,却也能一眼瞧出她方才就是在挑唆,徐三姑娘聪明绝顶,哪里会上当?

    可是,徐婉贞接下来的举动,却大出红药所料。

    徐婉顺话音方落,徐三姑娘已是面罩寒霜,对徐婉柔横眉相向:“二姐姐方才可真是娴淑端雅得很呢,就像那满场的人都没在似的,就显出二姐姐一个人。”

    拖长了的语音,犹似带笑,只那笑中却有冷意。

    皇后娘娘虽赏了一匣子的头面,可却也夸了徐婉柔一声“雅致”,这让徐婉贞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有人当着她的面夸徐婉柔了。

    以往去外头做客,举凡徐婉柔在场,那些太太夫人们也总要夸她两声,徐婉贞早便对此极为不满,今见皇后娘娘亦如此,她越发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有时她甚至会想,若非有个“嫡庶有别”这条规矩立在前头,那些夫人太太们,是不是就要将徐婉柔给夸出花儿来了?

    那她徐婉贞又算什么?

    陪衬么?

    每每想到此处,徐婉贞便会有种难以名状的羞恼。

    一个下贱的庶女,竟也敢在她面前出风头,谁给她的脸面?

    也正因如此,徐婉顺方才不过随意挑拨了一句,徐婉贞便立时夹枪带棒起来。

    红药直看得张大了眼睛。

    徐三姑娘这就……上当了?

    她是不是傻?

    如此明显的挑拨,她竟也能当真?

    而更令人在意的是,在徐婉贞的身上,红药没有察觉出哪怕一丝的才女气韵。

    能写出“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样好句的女子,会是这等跋扈模样?

    不能吧?

    红药满肚子地疑惑,甚至猜想,该不会东平郡王府还有个徐三姑娘?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

    而既然这猜测不得成,那么,眼前这位徐三姑娘,就定然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徐三姑娘”了。

    没来由地,红药便生出了这念头。

    事实上,若是不知三女序齿,她会把徐婉柔当成徐三姑娘。

    三女之中,也就她还像些样子。

    而徐婉贞怎么看都有股子骄横劲儿,心思也粗疏,那等婉约纤细的情致,与她这个人完全不在一个调上。

    而若以此为凭,再往下想,则前世的那些诗作,大抵、约莫、或许……也不是徐婉贞自己写的,而是……有人捉刀。

    捉刀这个词,也是红药从话本子上瞧来的。

    那人藏在徐婉贞背后,写得无数佳作,捧起了徐三姑娘的才名,至于那捉刀之人么……

    说不得便是徐婉柔。

    越是琢磨,红药便越觉着像。

    话本子里也写过这样的故事,那大户人家的庶出姑娘,日子并不好过,上有嫡母压着,周遭净是算计,忍气吞声乃是常事,替嫡妹捉刀,想来亦是可能的。

    红药兀自在那里胡乱猜测,而另一头,徐婉柔被徐婉贞讽了一句,却是毫无异样,面上的笑容依旧温柔:“三妹妹,皇后娘娘只给了咱们一炷香呢。”

    不急不恼地,既提醒了时辰上的限制,又点明了场合,意在告诉徐婉贞,这是在宫里,无论姐妹间有何龃龉,等出了皇城再说不迟。

    红药忍不住暗自点头。

    果然有点才女气派。

    “嘁,二姐姐这是在夸耀自己记性好么?用不着你提醒,我自省得。”徐婉贞立时接语道。

    红药侧眸望去,却见她神情轻屑,眉头高挑,满是鄙夷的眸光向徐婉柔身上一转,忽尔弯唇:“不过么,此处不比家中,咱们还是以封号相称为好,二姐姐叫我县主便是。”

    言至此,忽似想起了什么,轻轻一拍额头,故作懊恼地道:“嗳呀,我怎么一时竟忘了,二姐姐这辈子也得不着封号来着呢,是我的错儿,不该说这些话让你不高兴。”

    句句讥诮,就差指着徐婉柔骂一声“庶出贱人”了。

    红药看得直摇头。

    这徐三姑娘是真傻,傻得都快没边儿了。

    这话竟也能当着人说?

    她难道不知道,她姐妹虽非一母所出,可爹却是同一个啊。

    正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子姐妹中,但凡有一人名声不好,余者莫不受其累。

    再者说,骂赢了自家姐妹又有什么意思?一家人当齐心对外,才能家和万事兴。

    如此浅显的道理,红药这只会看话本子的都知晓,徐婉贞身为高贵的县主,却似一无所知。

    也或许,她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却根本在乎。

    她乃王府嫡女,又才封了县主,满府的姑娘谁也越不过她去,这一身嚣张混不吝的脾气,想必亦是其来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