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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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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因是那封信。

    “陛下,你行事千万要小心……”

    “敬王突然离京,加上太后离世,陛下的压力一定甚大,可是想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京城便真正是陛下的了。”

    “陛下……”

    顾文君的信是八百里加急,用了最快的马,最好的暗卫一路护送到京城,皇宫所有通道畅行无阻,送进了萧允煜的手中。

    萧允煜等这封信,实在等得久了些。

    明明他身上堆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做,从寻找解毒的药,到掩盖太后的死,再到追查敬王的势力,还要应付朝中勾结的大臣。

    甚至是处理宫中人对日夜搜查的疑云,都比顾文君重要得多。

    原本他都已经把顾文君送到江东,可以暂时放心。他派了阿武跟着,那南边地方随便顾文君怎么折腾,萧允煜都能为顾文君兜着。

    可他也没有料到,敬王竟然也跟着去了,直接给了他一个无法把心思从顾文君身上移开的最好借口。

    监察敬王,也能顺便随时关心顾文君的处境。

    一条远跨江东和京城的情报线,就以最快速度搭建完成,萧允煜为此挪用了不少的暗中力量。

    可到底是为了防范敬王这个最大的劲敌,还是为了时刻都能知道顾文君的情况,萧允煜也分辨不清。

    萧允煜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顾文君真是个不知感念的。

    到那江东,顾文君那里,什么消息也没有。

    全都是萧允煜的眼线在汇报一举一动。

    “当初带他来京城就推三阻四,如今回了江东,简直化形成入水的鱼,一点也不记得岸上的事物了。”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计较,自是不忿。

    他贵为天子,是全天下人的主子,顾文君不对他阿臾奉承,卑躬屈膝也就罢了,真这样,萧允煜也看不上。

    可偏偏顾文君表现得实在冷淡,他甚至怀疑,顾文君是不是有意避嫌。

    顾文君能忍得住,萧允煜却忍不住。

    他一天下来实在有太多的烦心事,只能看一两个顾文君有关的消息解闷,人已经不在京城,萧允煜见不到。

    要是连顾文君的事情都不看,那他只会更加烦躁。

    而且顾文君的事情确实有趣得紧,萧允煜每次都会空出时间来看一则阿武送上的密信。

    有的让他满意、心生欢喜,有的又会让他暴怒,动过好几次杀心。

    密信上道:“到达江东,回绝顾家暂住王家。”

    萧允煜见了甚至都能想到顾文君那日的威风,心下暗笑。

    “果然那个松萝茶不是偶然之举,还是为了帮他们清仓卖货。”

    可心中又矛盾。

    萧允煜一边希望顾文君多结识知己,扩大圈子,为他建立巩固新的人才基础;可另一边,他又不喜顾文君认识太多的人,把精力都放在别人身上。

    他才是顾文君效忠的对象。

    信上又道:“参加乞巧宴,脱困设计顾瑾。”

    这就让萧允煜瞬间发了戾气。

    “那个萧清乐,她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清乐县主吗?就连萧宁晟都已经看不上她了,十几年来几乎不闻不问,竟然还敢这么嚣张妄为,杀了她也无关紧要!”

    他是真的动过杀念,但迫于局势,还是忍耐下来。

    然后接下来连续几则情报都是关于顾文君和顾家的争斗,尤其是那婚约,看得萧允煜屡次心头火气,只想下令派人屠了顾家噶杀干净了事。

    “一窝子的废物东西,真不如弄死算了!”

    可比起顾家人,他更想杀的还是徐家那个,他连听都没有听闻过的江东双姝,徐秀容!

    只因密信上那句:“顾文君抢婚,表白被拒。”

    萧允煜那一刻的杀念,直接化为了实质。

    还是他身边的大太监小心地问了一句,“陛下,这真的要发出去吗?”他才及时回过神。

    再看桌上,手中紧握的朱砂御笔下,那张秘密奏折里已经落下了“杀”这个煞气逼人的字眼。

    莫名其妙,着了魔似的。

    顾文君看中什么人,被什么人拒绝都是私事,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细想来,萧允煜就觉得毫无必要,不值得浪费那样的人力,便收了手。

    若不是他在那时选择放过,那么徐秀容一定必死无疑。

    因为密令一旦下了,就不会有回转的余地。

    “见鬼!”

    萧允煜自己都觉得自己魔怔,他在京城为顾文君提心吊胆,生怕那人被敬王那条老豺狼给算计了,可顾文君倒是根本不曾主动挂念他。

    那他一头热,到底在做什么!

    微妙的不悦之下,他便压了顾文君好几天的消息,忍着没有看。

    然后,就是顾文君亲自写的信,寄到了。

    整条秘密情报渠道,没有一个人敢拦截这封信,生怕晚了一息时间都会被责罚,一路往上。

    皇宫内,更是无人敢阻拦,飞快地送到了萧允煜的御桌上。

    那样清俊悠然的字,除了顾文君,还没有第二个人写得出来。

    见字如见人。

    字的一撇,飘然却有力,像极了顾文君墨色如黛的修眉,再一捺,似那张半弯微抿的红唇;横竖点顿,笔笔画画都是顾文君的颦笑模样。

    字字句句都是顾文君的音画神貌。

    萧允煜还是拆开看了。

    前半封,还是关切问话,萧允煜连续烦闷的心情终于得了一丝欢欣,深宫里压抑逼仄的气氛也随之一松。

    宫人们心头大松,正要踹口气,然而下一刻,他们的陛下就又锁紧眉头,再次凝沉下去。

    只因那封信上写道:“陛下,那萧清乐和敬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原来,还是另有所图!

    恐怕整封信都是为了这一句问话吧!

    纵使顾文君润色诸多,萧允煜又不是能被轻易欺瞒的,还是一眼看出了整封信的目的所在。“没良心的小东西。”

    喜怒交加,他捏着那张信纸,许久还是没有下笔回答。

    萧允煜负气:“你既然这么无情,怪不得朕无义,就吊一吊你的胃口。”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

    可是夜深人静时,萧允煜就忍不住翻出顾文君的信来,反复再读好几遍。

    看到第五六遍,其实第一次的怒气就已经冲淡了,剩下些埋怨。

    再看十次,就什么不满也没了,欢喜的心情又占到上风。

    觉得顾文君是因为萧清乐和敬王,受了委屈才来找他诉苦,杀伐果决到狠毒的心脏竟然也能柔软得一塌糊涂。

    这时再看新的密信,就对顾文君更是心软。

    “乡试第一,江东解元。”

    萧允煜终于觉得愉悦,恨不得亲眼看一次顾文君上榜的风光。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再看下去,“身份被疑,反告获胜。”

    萧允煜又由喜转怒,心里早已给顾瑾判了死刑,哪怕曾经他还有意拉拢这个声名显赫的江东第一才子,十分看好。

    如今有了顾文君,他就对顾瑾生厌至极,根本不稀得用。

    一个小畜生,被那个萧清乐教养坏了,不是个东西。

    直到看到那最近的一封密信,“敬王拉拢……”

    那个老奸巨猾的东西!

    竟然是去江东撬他的墙角!

    萧允煜“嚯”地站起,再也按捺不住满腔情绪,恨和怒同时烧灼着他的内腑,让他焦煞难耐,只想杀光所有违反自己的人。

    这皇位,他就是不择手段争来的,为了维护,更是杀心滔天、戾气过重。

    然后萧允煜的眼睛落下去,却见上面的最后一行写道:“拒绝敬王,急欲回京。”

    “拒绝”那字眼,像活了过来钻进萧允煜的胸膛,扑灭滚烫成一片的沸腾之火,化为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刘喜!”

    萧允煜叫了身边的掌事大太监。

    他神情镇静冷俊,五官深邃显得有几分锐利带煞,唯有一双狭长的凤眸闪光连连,难掩情态,“这封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刘喜不明所以,却知道陛下最在意顾文君,不敢耽误忙道:“陛下,这就是今日午时到的。”

    “今天到的……那就是更早寄出的,顾文君应该已经上路了。”萧允煜扔了笔,转身便离开书桌,踏步往门口去。

    把刘喜看得一愣一愣,惊得大叫:“陛下,你要去哪?”

    “顾文君回京,朕要亲自去接!”

    刘喜问:“可要是人还没上路呢?”

    萧允煜一抿唇角,随即竟然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反正顾文君也想回了,那朕就直接从江东把人带走!”

    “啊?”

    萧允煜行事向来果断利落,根本不管其他三七二十一,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事情也没几件,想到了便去做。

    可这却把刘喜给急坏了,一双老眼撑得褶子都少了,连喊:“不可啊,陛下!唉,陛下等一等!”

    这声音叫得再响,也打不消萧允煜的主意,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叫就要引起别的耳目注意了,刘喜停了劝阻。

    脚步匆匆的,陛下那道明黄色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刘喜的视线范围里。陛下是要去准备更衣,出发接应了。

    “唉!”刘喜边无奈拍腿大叹,边在心里嘀咕:“到底是去接顾文君,还是去见心上人呐!”

    刘喜也知道拦不住陛下,从前到现在他就没动摇过陛下的念头。

    只好吩咐:“来人,赶紧去给送个快信,让那个跟在顾文君的暗卫有数,你们几个也跟着去,保护陛下安全!”

    暗中藏匿着的身影很快跃出去几个。

    人都走了,刘喜摇头。

    “这一天天的,也不消停!”但他又想:“算了,顾文君这时候回来,也是好事,趁敬王回京之前,帮陛下处理完太后的事情……”

    刘喜是想通了。

    可收到信的阿武却是心神剧颤,巴掌大的小脸上唰白一片。

    雪燕更是觉得天崩地裂。她知道少爷是得了陛下的青睐,可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对少爷如此看重呐,知道少爷回京,甚至要亲自来接!

    哪怕是敬王殿下返京,都没有这个待遇吧。

    “阿武,怎么办?陛下来了,可是少爷不见了呐!”

    绝望之时。

    突然,他们见到前方隐隐约约飘来一影子,模糊之中像是一艘小船,雪燕眯了眼睛,然后惊叫:“上面好像有人,是不是少爷?”

    这种绝处逢生的际遇,让他们拼命支使着船赶了过去,几乎是在船靠过去的同一时间,两个人就焦心地跳上另一个船。

    随后雪燕就被船板上的血迹吓得尖叫一声,还足足躺了四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阿武还算冷静,越过那些血和昏迷倒地的人,找出了那道伏在甲板上的熟悉身影,扑过去扶起来,“少爷!”

    顾文君是清醒的,虚弱地应了一声。

    她身上那件女装早已经脱下来,撕成布条绑了身上的伤口代做包扎,但顾文君还是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怎么会这样?少爷,到底是谁伤的你?”

    雪燕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红着眼睛翻看顾文君的伤。

    然而顾文君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她低声反复呢喃:“怎么可能……”

    那个自称谷向天的人救了她。

    他做得有分寸,并没有完全脱掉顾文君的衣服,只是割开伤口处给她上药。只是他想不到,顾文君芯子里换了人,也是经受过意志训练的。

    治疗到一半,她就醒了。

    所以,顾文君在那个人离开前,出其不意地窥到了那张脸,看到了庐山真面目一角。

    “不可能啊!”

    她看到了,那个人,长着她那渣爹顾长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