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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她就是他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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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此刻的沐钦。

    夜色足够深了,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靠在窗边,一口一口吸着烟。

    床上,是黎曼漫不经心捻起肩上的裙带,理了理,妩媚的靠在窗边,外边的夜风有些凉,她倒是吹得爽快。

    “外边的人,可都说你和安玖泠恩爱的很!”黎曼一双好看的眼,虽然人消瘦了,但比街巷女人要美,笑着,忽然伸手把沐钦手上的烟捏了过来,凑到嘴边。

    悠然自得的吸着,又改了口:“不对,都说沐家的男子,个个深情专一,谁也不敢再破老太太定下的训。”

    沐钦又拿了一根烟,点着,冷然笑了一下。

    “老太太的孙子只有沐寒声。”这话挺真,他沐钦干了什么,老太太还真不定注意到。

    否则,他们夫妻的貌合神离,老太太为何看不出?

    更因为……

    “女人,得不了最珍贵的,便是美色三千,也无区别。”沐钦淡淡的一句。

    所以,他碰谁都没介意,没分别,更没讲究,只有挑剔。

    挑来挑去,却上了黎曼的床。

    “沐寒声究竟……碰过你?”沐钦忽然好奇。

    这让黎曼的眼底落寞片刻,随即被缭绕的烟雾掩去,无影无踪,只是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微自嘲。

    “怎么,今晚不回玫瑰园?”黎曼反问。

    沐钦挑眉,看了一眼时间,想了会儿,低低的一句:“你先睡。”

    他没走,久久立在窗户边吹着风。

    黎曼这个女人,美,也魅,但她心里住满了沐寒声,又何以轻易找了他沐钦?

    沐钦不傻,不是黎曼怕了傅夜七,是怕沐寒声的指责,可她也不甘,换一种方式而已。

    而他,正好也用得到黎曼,沐寒声与傅夜七,他与黎曼,不相干的搭配,倘若在一个屋檐下呢?

    到底是谁会最先安生不了?

    想罢,他狭长的双眼微微一眯,转头看向床上,漫不经心的走过去,看似浓情的上床。

    一番缠绵。

    只是他离开时,手机的摄像头闪了几下,终于像没事人一样穿衣服,转身出门。

    玫瑰园,凌晨。

    庄园宏大,凌晨雾气较重,越发显得秋衣浓重,风一吹,几许秋露便颤颤巍巍。

    大概是被窗外的秋风扰了。

    傅夜七醒得很早,眯起眼看了一眼窗外的朦胧,略微拧了秀眉。

    秋露一重,她的身体就受不了,说不上哪疼,但右胸缺了肋骨的地方,闷闷的,甸甸的。

    “睡不着?”

    身后低醇的嗓音,清晨透着说不出的蛊惑,坚实的双臂,已经从身后轻轻环着她。

    她往后依偎了些,被拥着,好似舒服多了,也摇了摇头。

    卧室里卫生间门口的壁灯一直是开着的,晕黄轻柔的光打在不远处的床上,两人的身形弧线,勾出说不出的温馨。

    “寒声。”许久,她蓦地开口。

    这样的称呼,她极少用,忽然让沐寒声清醒,又沉迷,温热薄唇寻到耳际,“你说。”

    喊完,她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以往只在奶奶面前用的,现在竟然顺口了?

    浅笑一下,不琢磨了,也不转回去,只是低婉开口:“我最近,总心神不宁……”

    难道是秋衣浓了,悲情也深了?

    温柔的,沐寒声将她转过身去,垂眸定定的凝着她,“怎么,我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她笑,自然不是,她没那么矫情,天天要他陪着,周末回玫瑰园这会儿,她都快觉得多了。

    “道不明。”她低低的一句,忽而抬眸,虽然知道他铁腕果决,也略微担忧,“这新闻的事,和那个项目,是不是让你太费神?”

    听她这简单的一句,却是在担心他,沐寒声深沉的五官,瞬而温柔,薄唇微勾,抬手拨弄她耳际的发丝。

    “这点事,还能难倒我?”他语气笃然,“只是需要点时间。”

    她转眸,“要么……我帮你?”

    男人嘴角的弧度持续放大,深邃的眸底,却越是柔和。

    抵在耳际的薄唇没忍住,轻轻含了耳珠,低醇几近呢喃,“你有这个心,令人欣喜,但外交部也事务繁忙,岂能把你累坏了?”

    “唔……”她往后退了退,耳际太敏感,躲开他的温热。

    她虽说帮,最多就是站出去替他正个名,可一想,谁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什么用?

    何况,治标不治本。

    倒是听了他的话,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退开一些距离,怕他追来,双手微微抵在他胸口,声音很轻:“北欧伊斯国的外交事宜,恐怕要出差,而且,性质相当于交换,时间会很久,听闻边境还时而战乱纠纷,你说……我这心神不宁,该不会是去了回不来……”

    “不准胡说!”她的话音没落,沐寒声低低的接了过去,几分责备。

    对他这急促的打断,她心头微微的暖,知道他在担心她。

    为了调好气氛,她只得柔唇微勾,“你说我当初不学这门外语,不就好了?”

    现在,整个外交部,就没有会这门语言的,她现在收个徒弟,显然也来不及了。

    “苏曜倒是会挑!”沐寒声低哼一句。

    她笑了,说得好像苏曜故意挑了这个国家,只为了光带上她这个翻译似的!

    抬眸,她才略微深呼吸,“没事,反正长则三五年,短,也就一年半载。”

    沐寒声低眸,知道这是她的职业,有些事他能干涉,有些事不能,不是权力问题,是要顾及她的处境。

    在政界,她走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这御编的翻译,更是一个金碑。

    良久,他只低低的一句,略打趣:“哪怕十年五载,我也不能忘了你!放心,不会让你有事。”

    军事交涉,是他的长项,他的权力,而保她平安,便是他的责任。

    她低眉,聊着聊着倒是又想睡了。

    只是窗外的天慢慢明了,床上的男人更是了无睡意。

    清晨,身体苏醒,又温香软玉,谁睡得着?

    “嗯……”耳际一片酥痒,她往旁边躲,双眼紧闭。

    男人却收紧了手臂,游龙逐凤,呼吸流连。

    她终归睁了眼,也忽然想起一件事,微微抬眸,“新闻是不是说,绯闻事件有艳照,我怎么没见?”

    男人英眉微动,低眉之际,深眸一眯,释放几许蛰伏的危险。

    片刻,蓦地薄唇一动,“哪一点你没见过?”

    她摇头,很认真,“有吗?”

    她说的照片,真的没见过。

    可沐寒声说的不是照片,是他自己。

    被褥一动,一丝凉风钻入,他已然伏虎低眸,悬在她上方,英峻的脸,稳重不再,慷慨而邪恶,“这就让你看看清楚,要不要?”

    她一愣。

    不要!

    可男人薄唇畔的笑意更浓,幽暗的眸底紧紧锁着她,分毫逃不了。

    双手想推,被他捉了,浓眉温尔。

    “该起床了……”她柔唇微茹诺,躲着,尾音却被他吞进腹中。

    “还早。”男人低醇的呢喃,从唇畔倾泻。

    ……

    楼下,该起床的人都起了。

    “寒声哥最近累坏了,居然睡懒觉了?”沐恋叼着眼神,往楼上看了一眼,忽而又暧昧的笑着,凑到老太太跟前,不知说了什么,被老太太笑嗔了一下“羞不羞?”

    那一头,沐钦睡得晚,起得早,低眉,看似漫不经心的晾着早茶,可神思悠远,时而不经意扫过楼梯。

    平日早该起来的沐寒声,的确迟了。

    此刻,他还在床上温存。

    傅夜七也以为他最近早出晚归,定是疲惫不堪,谁知道办起事来丝毫不含糊,最后求饶的,还是她。

    这样的交融,数月不曾。

    让她想起了复婚一事,也想着瑾儿的事。

    只是褐眸看了他一次,终究没提,最近事太多了。

    “你今天是不是要晚回来?”看他终于起身,她慵懒的倚了会儿,直觉的问。

    沐寒声沉吟片刻,穿上袍子,转身低眉,勾唇,“心有灵犀!”

    才不是,她捂着被子坐起身,拿过一旁的衣服,是因为他的手机,刚刚就震了很多次,经久不息,他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大概是不想让她担心。

    知道他这是默认,她也就不多问了,正好去一趟湾流汇。

    “凌晨之前,一定到家!”沐寒声低低的一句。

    她浅笑。

    楼下,他们俩不下来,老太太也不上桌,耐心的等着。

    等两人一前一后的下楼,洛敏才微笑着去准备。

    经过楼梯口,洛敏略微抬头“少爷,少夫人!”

    两人轻轻点头。

    沐钦刚刚就从沙发起身了,此刻的位置可以看见楼梯,一抬眼,能见一前一后下来的两人。

    被那一抹清丽的鹅黄挪不开眼。

    她高挑、纤瘦,却身材称得上完美,白皙如瓷的肌肤,衬上这样明媚的衣裙,怎不令人倾心?

    女子褐眸微垂,仔细看着脚下的楼梯,一手拾着落下来的发丝,素淡迷人,清雅绝伦。

    身后是那个冷魅儒尊的男人,简单的衬衣西裤,说不出的性感,目光就在前头的女子身上,痴缠、又清冽。

    一楼梯,一双人,就着几许大厅侧方的阳光,浮华如许,又缱绻如斯。

    经年之后,这样的一幕进了精致昂贵的画框,执笔者,便是沐钦。

    他定定的站着,也艰难的移开视线,一步一步缓缓走进餐厅,落在他们脚步之后,如此,可以多看几眼。

    进了餐厅,沐寒声亲自给她拉了椅子,等她坐下,再稍微往前,将她安置妥当,才自顾坐下。

    早餐,一如既往的安静,沐寒声刻意等着身侧的女子。

    因而,今天他们一同出门,他先送她去的外交部。

    车子到了外交部门口,赵霖竟在门口候着。

    “傅翻!”还是那么恭敬,英俊的脸上一抹微笑,好像从转正后,笑意里稳重了几分。

    她抬眸,“在等我?”

    赵霖点头。

    “有事?”她低婉一句。

    却发现赵霖的目光越过她,往身后看去。

    转头,才见了沐寒声竟然跟着下了车,那就只好引见。

    “这是赵霖,苏曜手下新来的科员。”她低低的声音,对着沐寒声。

    然后看了赵霖,“这是,沐先生,沐煌总裁……”

    她本想再多介绍两句,但一时组织不出来了,只好浅笑作罢。

    沐寒声凌然而立,却主动伸了手,与赵霖一握,沉眸微敛,“听夜七提过你。”

    赵霖笑意不变,“也听傅翻提过您!”

    是么?男人转眸,定在女人脸上,一丝喜悦。

    能跟别人提起他,那算一种肯定。

    傅夜七不说话,却是淡笑。

    瞧,赵霖可真会说话,傅夜七何时跟他提过沐寒声,不过是他看堂堂沐煌掌舵送的傅翻过来,关系必定不一般,才会如此说,一看沐寒声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简单的一句话,没答错!

    沐寒声转了目光,不露声色,却是嘴角弧度浓了些,再一次看了赵霖,这才对她温和一句:“进去吧!”

    两人进去了,沐寒声安心的转身上车,嘴角的弧度不变,苏曜走错路了,她劝了,苏曜没听,而她已然开始铺路。

    他的妻子,如此聪慧!

    哪怕日后苏曜走不出与他的恩怨而成仇,他也不必担心她无辜受伤了。

    她,受过太多苦,深谙此道,在别人稍有异动时,便知道御城保护自己,不动声色。

    上了车,往沐煌。

    古杨的电话适时的打进来。

    “沐总,姓潘的知道您留意此时,反而想把事情闹大,昨儿中午还好好的,晚间却说住院了,扬言……是您派人暴力制压。”最后一句,古杨自己说着都不顺口。

    沐寒声更是薄唇一勾,看似笑着,深眸却一片冰冷。

    他*?

    倒是把得寸进尺诠释的极好。

    “现在,怎么办?”古杨没遇到过这种不要脸的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办,轻了、重了,不好掌握。

    可谁不知道,沐总一介大慈善家,‘暴力’哪跟他沾边?

    或而,沐煌权势摆在那儿,办什么事,何时用得到暴力?

    片刻后,沐寒声低低的一句:“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潘石那边,岂不该有律师找过来了?”

    他料得没错,比钉子户还令人头疼的潘石,手上打石膏,头上打绷带,找了律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后,律师找到了沐煌总部。

    沐寒声进办公室之际,接待室的律师气势汹汹的往他走来,言舒根本拦不住。

    沐寒声略微抬手,反而对着言舒低低的一句:“上茶。”

    律师周怡,听了沐寒声这客气的一句,不由多看了两眼。

    他的大名,无人不知,但周怡是第一次见本人,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衬衣、西裤,寡淡的黑白色,却偏偏透着一股道不明的威严,哪怕只是抬手开门,稳健迈步,能勾起多少女人的心弦?

    周怡挺了腰,收回神思,跟着进了办公室。

    沐寒声没有落座,只是立在窗边,略微卷起袖口,威严、闲适,相得益彰。

    “沐先生,我是潘石的代理律师周怡,这是潘石的伤情鉴定……”

    她的话说到这里,沐寒声英眉微动,抬手,没让她说下去。

    那幽深的目光一扫,是平和的,可深潭之底,透着锐利,这就是沐寒声。

    “手臂没断?”冷不丁,沐寒声扫过周怡放下的鉴定书,薄唇只有凉薄,又一句:“脑袋还立在肩上?”

    不过两句话,周怡只觉得周身冰冷,愣愣的,接不上话。

    这绝对不是大慈善家会说的话,若是传出去,沐寒声必定声誉尽毁,他竟然敢说?

    此时,门开了,言舒端着两杯茶走进来。

    茶杯放下,沐寒声转了话,对着周怡,“沐煌的贡茶,周律师品一品,口韵如何?”

    如此礼周,又如此客套?

    周怡一时竟不敢动。

    沐寒声笑了,深邃的眸底依旧凉薄。

    言舒没出去,适时的一句:“周律师喝不惯也无碍,我去换一杯?毕竟,一方水一方人,沐煌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享得了。”

    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言舒便是最好的例证,她说话轻柔,可话语也犀利十足。

    就那个潘石,沐总愿意配合给予好处时,他贪得无厌,闹到如今,绝无好下场了,哪怕沐总愿意让出最大的利,他恐怕也无福消受。

    沐寒声垂眸,儒雅的抿一口茶,目光便到了周怡脸上。

    “周律师若不介意,替我给潘石带句话。”

    周怡好奇,什么话?

    沐寒声说话低缓,但令人听得无比清晰,道:“我,喜欢成人之美,潘石既说是我沐寒声施以暴力制压,我便送他一程,留命不死,废人一个,如何?”

    废掉一个人,那点补偿,对于沐煌,九牛一毛都不算。

    谁都知道沐寒声做事力求完美,如今被人污蔑了,他既然亲自插手,那便往极致了办。

    周怡却拧眉,“沐寒声三个字,可不仅是您的名,是慈善家的代表,是人民衣食父母的象征,您这话……”

    呵!沐寒声忽而勾唇,表情不变,眸色越冷。

    “不知纪极。”敢教训他了。

    他低低吐了四个字,继而薄唇微抿,好似没开过口。

    很冷,很定。

    周怡知道,这是在说潘石,也是在说她,一时抿了唇。

    办公室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几个威严制服的卫兵走近。

    周怡以为,这是警方介入调查。

    然,几个人却冷然立在她身边,面无表情。

    “周小姐,在你走出这扇门之前,还是把针孔摄像机和录音笔交出来比较明智。”一人端着肃穆,低冷的一句。

    否则,出了这扇门,后果自负。

    周怡拧眉,“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沐寒声背对着立在窗户边,一手插在裤兜,好似身后的事,与他无关,也略微拧眉,另一手捏着眉间。

    大概是最近日夜奔波,头疼。

    “沐总!”身后,周怡语气略强硬,“我是律师,不是来与你辩论,也不是来替你带话,你的人,无权动我!”

    不耐烦,闭了闭眼,沐寒声转身侧首,“交给安玖瓷。”

    律师对法务,正好。

    但,“派两个人,去‘慰问’一下潘石。”他又是这样一句。

    周怡急了,“沐寒声!”

    周遭的人蓦地拧眉,有几个人敢直呼他大名?

    沐寒声转过身,嘴角勾着,眼角的冷,却如冰如箭,削向周怡。

    周怡硬生生的僵住。

    “若非,把周律师也捎上?”沐寒声非常客气的一句。

    什么叫‘捎’?

    要个人命,如此轻描淡写?

    可周怡清楚,潘石是胡搅蛮缠的,那所谓存在漏洞的合同,不过是补充项,原合同,沐寒声一定还有,因为他才是最初的负责人。他之所以一直不理潘石,只是想息事宁人,用钱结事,结果,潘石不识抬举。

    如今,她也要把自己搭进去,值得么?

    不值。

    “好!你们搜。”周怡拧了眉,立着。

    摄像机、录音笔都搜出来了。

    古杨不知何时进来的,将东西接了过去,看似温厚的一笑:“麻烦周小姐出门时,给周围蹲守的媒体打个招呼,沐煌周围守卫森严,小心卫兵武器走火!”

    周怡拧眉咬牙,也拾了自己的包。

    转身之际,冷不丁才见了幽然靠近的男人。

    一股慑人的檀香,周怡脑袋猛地放空,愣愣的盯着他。

    沐寒声却神色淡然,只一句话:“再给潘石带句话,让他管好健全的手,伸到傅夜七身上,不介意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说完了,早已退开,凌冷,幽然。

    可周怡在原地立了良久,心跳都迟钝着,捏着包的手紧得泛白,她也终于知道,接潘石的案子之前,前辈告诫她不要惹沐寒声是为何。

    同在商界混,虽然沐寒声与女人的关系素来隐秘,但有人匿名提供了傅夜七与沐寒声关系不一般,潘石也的确有这个意思。

    原来,这一切,沐寒声都了若指掌。

    周怡走了,办公室里,一片静寂。

    沐寒声最近烟瘾见长,在家里还刻意忍着,此刻连古杨都熏得拧眉,言舒倒是面色不改,只暗地里屏着呼吸。

    “谁给潘石写的匿名信?”良久,沐寒声终于沉声,依旧面对落地窗,俯瞰荣京繁华。

    又有几个人,知道沐寒声与傅夜七是夫妻?

    古杨斟酌着,“身边的人,自不可能,也没那个胆,除非……是家里人?”

    家里人,无非沐钦夫妇。

    理由呢?

    两日后,傍晚。

    荣京开始下雨,秋雨,总是猝不及防的冰凉,打在荣京一座一座的大厦间,隐约浮起几许雾气。

    傅夜七是从会议室出来的,苏曜的外交走访路线基本定了,她也必定要跟着出差,只是时间未定。

    转过走廊,见了另一头窗外落下的雨滴,她才略微皱眉。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低眉,微拧,陌生号,但所说的事,她清楚。

    从DL接来的项目停滞、连带责任,几个字眼。

    秋落可没跟她提过。

    收起手机,她不予在意。

    不留意的,人已经到了门口,可大衣忘了,冷得缩了一下。

    “夜七!”苏曜跟了出来,手里便是她的大衣,替她仔细披上,“最近是不是让你压力太大了?都开始丢散落四。”

    温和之余捎带责备。

    她只是淡然一笑,略轻快:“明天恐怕得跟你请个假!”

    这么抬举他?苏曜温温的笑,“有事就去忙,外交走访的行程,我会计划好的,你放心。”

    实则,她要有事,他也没有强留的权力。

    沐寒声的车停在不远处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柔唇之畔的笑意深了点,对着苏曜告别,飘着雨,竟然就走了出去。

    她不能淋雨,苏曜愣了一下,神色微紧,脚步猝然而动。

    也不过一步,就硬生生的僵住。

    沐寒声从车上下来,伞都来不及开,见了她往自己方向快步走来,英眉之间一抹欣喜,一抹温柔,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往他投奔。

    却被一抹责备压过去,因为下着雨,保不齐她该着凉了。

    轻巧的钻进他伞下,傅夜七还清浅的笑着,对他的责备视而不见,“咱们走一段?”

    “不准。”男人想都没想,板着峻脸,低眉看向她的鞋,秋雨之际,她容易湿鞋。

    今天还好。

    她就那么仰头盯着他。

    终究,沐寒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难得她小女子情态,今天这么讨巧,一手剔过她的鼻尖。

    “下次等我走过去,不许淋雨。”他低低的说,转手拥了她,一把伞全在她头上打着,而他宽阔的肩,浅色的衬衫已然湿了。

    她浅笑,点头,今天格外乖巧。

    必定有事。

    果然,走了两步,她转头道:“奶奶九十寿诞是不是快了?你说我们准备点什么好?送得高兴了,奶奶给瑾儿取名说不定更好听呢?”

    我们?

    便是以夫妻的名义赠礼,男人微微勾了嘴角。

    转而一想,她这是看在奶奶记忆不清的份上演戏?英眉又落了点。

    “你定。”声音依旧低醇,“你准备的,奶奶定都喜欢。”

    问了等于没问,还想着,他与奶奶生活的时间久,该是比她了解她老人家的!

    早知道不讨巧了,她想罢一抿唇。

    从沐寒声的角度看去,那双柔唇却略微撅着。

    心头微动,脚步滞住,侧首低眸。

    她素来清冷,矜贵淡雅,可但凡一丝一毫的撒娇,都能软得人高兴半年。

    “怎么了?”她后知后觉,堪堪退回伞下。

    只一秒,也拧了柔眉,垫脚看着他肩头一片濡湿,她板下脸,“不走了,还是回车上吧?”

    说罢一手挽了他的胳膊,转身往古杨开着亦步亦趋的车边走。

    沐寒声却收紧手臂,眼底温热浮动。

    薄唇在雨中一丝微凉,压在唇畔却格外舒服。

    舒服?

    傅夜七眉心微紧,蓦地收了神,可那张薄唇,唇线异常清晰,潮湿的舌尖探着她的。

    有那么一秒,她忘了呼吸,愣愣的盯着他看。

    忘了第几次这样看这个男人,总归,但凡他闭眼,眉目间那一抹深情,掏空了辞藻,她都想不出最好的。

    沐寒声眯起眼,也看了她,却一丝无奈,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莽撞了,退了出来,流连唇畔,也低喃一句:“磨人,能专心一次不?”

    她大概从没在意,每一次,他们的吻,她的一双褐眸都有内容,要么想事,要么琢磨他的五官。

    苏曜还立在外交部门口,即便出了一些距离,他依旧能见缠绵的画面。

    犹记得,她十岁,来参加他的生日会,也下着雨,一席粉色公主裙,欢悦笑意,下了车就往他身边奔跑,弃了傅家千金的框架。

    如今,她奔向其他男人怀里,矜贵依旧,不再是粉色衣裙,只一席素色秋装,印着如墨如青的荷池,而她恰如那朵莲,泥泞沼泽,她自迷人。

    终究转身,继续他的外访计划,那是可以远离荣京纷扰,与她独处的机会。

    再说沐寒声。

    他今天这两天头疼,又淋了雨,半路上就心神不济,忽而将她拥得紧了点,却是将脑袋支了上去。

    傅夜七顿了一下,侧首,很诧异,“你病了?”

    他向来神采奕奕,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男人从鼻腔里‘嗯’了一声,鹰眸敛住。

    “要不,去给你买点药?”她也微皱眉,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

    男人低低的一句:“正用药。”配合着挪了挪脑袋。

    她就是他的药。

    她略弯眉角,又柔唇微抿,也不扰他了。

    只是这一路回去,他大概有一会儿是真的睡着了,肩头很沉,都泛酸了。

    小心翼翼的动了动柔肩,沐寒声却醒了。

    英眉微蹙,眼角有些重,大概是真病了。

    果然,有了女人,身子也开始矫情了,他自顾叹,又自顾笑。没睁眼,低低的一句:“累不累?”

    她摇头,“这就到家了。”

    沐寒声虽然闭着眼,但知道还有段距离,沉默了会儿,蓦地的问了一句:“许南,你记得么?”

    声音哑哑的,沉沉的。

    她看了他,真病了?

    但也答着他的话,“你说御宴庭的经理?”

    她记性好,如若想在意,很多人,很多事,一眼便能看得长远,顾准之是个例子。

    沐寒声略微勾唇,也把脑袋移开了,修长的指节轻轻捏着她的肩,低醇开口:“我最近太忙,不放心你,古杨我有用,让许南跟着你一段时间?”

    她浅笑一下,将他的手拿开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忙你的,我不会有事,放心!”

    沐寒声摇头,一丝固执,别的事,他可以让,但她的安危,他丝毫不能马虎。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比万一更难防的,是小人。

    “蓝修近日进出忙的都是条款谈判一事,青山在他身边走不开,可没能顾着你。”他低低的一句。

    这他都知道?

    她转头,一丝讶异,倒也安慰一句:“还有青木呢,青山的弟弟,你见过的。”

    就是那次在医院门口,沐寒声被青山、青木两人拦住。

    这让沐寒声略微挑眉,这账,他记着呢,还没来得及算到蓝修头上。

    可他此刻想起的,是他被拦那日前,她流产了。

    怎么就谈到这儿了呢?

    他拧眉,转了话题:“你身边多个人,我多一分安心。”

    那意思,今天大概是通知她一下,免得她不知情而反感,也拥了她低低的一句:“放心,事情过去了,人就撤了,不让你别扭。”

    那倒没有,她习惯了。

    回到玫瑰园时,雨还在下。

    洛敏说,沐钦今天不回这儿,下雨了,路不好走,也还有事。

    对此,老太太看了进门的两人,意味很浓,寒声都能回来,沐钦不能?

    算了,随他去!

    晚餐,一如既往。

    夜雨,比以往绵长。

    “我能继续用药否?”沐寒声低低的嗓音。

    明明已经走到她身侧,就着坐下,脑袋已然放到她肩上。

    先斩后奏。

    傅夜七笑了一下,倒是没动,只一句:“你稍微等会儿,我把这稿子收拾好,去给你弄碗姜糖水,顺便吃两粒药,明天起来就好。”

    好像挺有经验。

    其实,她极少吃西药,吃了身体不适,一般都是中药。

    沐寒声不说话,微热的呼吸洒在她耳际,但没敢凑近,怕把她也带病了。

    厨房。

    傅夜七切好姜丝,想了想,沐寒声不喜欢甜,红糖减了些。

    熬着,自己拧了一下眉,她什么时候知道他不喜欢甜的?

    不清楚,但就是知道。

    看着时间,稍微关小火。

    手未缩回来,敏锐的听觉令她转了头,一眼却见了厨房门口立着的沐钦。

    不是不回来么?

    “你生病?”沐钦没有往前,但也问了一句,裤腿还略微湿着。

    傅夜七淡然的摇头,“没有,是寒声。”

    沐钦挑眉,沐寒声会生病?

    “正好,我想着给自己熬一碗,给我分一半,介意么?”沐钦又开口。

    她略微抿唇,应,不应?

    沐钦总算走了过来,娴熟的两下,添了点姜丝,又加了点水,“这不就好了?”

    她不能说什么,只是勉强动了嘴角,几不可闻的退开一些距离,安静的等着糖水熬煮。

    “你最近很忙?”蓦地,沐钦又说了一句。

    她淡然转眸,看了他,不会今晚回来,就为了跟她说话?

    最近,他的话特别少,今天很多。

    为何?

    点了点头,“还好,外交部就这样。”

    忙就好,忙了,不会顾及其他事,任别人怎么下套,也没空去钻,沐钦想着,看了熬煮的姜糖水。

    她刚要动手时,沐钦先了一步,表情很淡,“我来,烫。”

    她只好退在一边,最后端着给沐寒声的那碗往楼上走。

    对沐钦的搭讪,她一时还没头绪。

    进卧室时,刚刚还无精打采的沐寒声立在窗边,耳边贴着手机,侧面看去,一抹凝重。

    她抿了抿唇,放下碗,走了过去,抬手拿走他手里的电话,也不看那边是谁,只低婉一句:“有事明天再说,给他留口气吃药。”

    电话要挂的时候,她才一眼溜见了那边的人是言舒。

    其实她以为是古杨,所以语气有些……

    算了,放下手机,她颔首示意他可以喝了。

    沐寒声从她抢了电话的时候就淡淡的笑着,幽暗的眸子,大概因为病着,越发温柔,几乎滴出水来。

    “言舒可能吓着了。”他冷不丁的一句,笑意更浓。

    她充耳不闻,自顾洗漱做保养,背着身才留了一句:“把床头柜的药也吃了。”

    可沐寒声没有。

    她回去的时候,几粒药都好好的躺在那儿。

    男人倚在床头,那一碗姜糖水,他几口干了,此刻全身热乎乎的。

    舒坦。

    可药还得吃,就看怎么个吃法。

    “干什么,等我喂你?”她微冷脸一句,忽然想,不论多么尊贵的人,都是怕吃药的么?

    没想,男人竟真的点了一下头,满脸认真。

    安静的对视会儿,她认输,看在他是病人的份儿上。

    手心里放了药,递到他面前。

    原本是希望他接过来,可竟然凑过薄唇,就着她的手心将药粒儿一颗一颗往嘴里卷。

    沐寒声绝对是故意的。

    他太忙,没空温存,便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与她亲近的机会。

    薄唇扫过,手心很痒,她眉心轻拧,连带心头都在痒,又忍住了,装作淡然,“我去倒水。”

    谁都忘了吃药要喝水。

    所以那几粒药吃得很痛苦,等水晾凉,药粒儿早就下肚了,倒也惹得一口复杂的怪味,连沐寒声都拧眉。

    她却在床边忍不住浅笑。

    “不许笑。”他低低的声音,一脸憋闷。

    可她笑得越欢,映着卧室里晕黄的灯光,一张精美的脸,贝齿微现,眸底星光熠熠。

    只不经意的一眼,嘴里的苦味都淡了,沐寒声安静的倚着看她,忽然惋惜,度假一事就这么泡汤。

    不,自然不能,但凡有空,他就带着她出游,哪怕多看一次她笑,那都是奢侈。

    傅夜七的手机震动时,打搅了沐寒声谋划的温馨,唇畔就差半厘米,就能让她也尝尝那些个药的滋味。

    她轻巧的起身,看了屏幕一眼,陌生号。

    “明天项目基地见,关乎沐寒声的名誉。”就这么简单几个字。

    可附上的照片让柔眉拧紧,黎曼,与他。

    心口有些疼,有些闷。

    她极少有这感觉,哪怕秋雨绵绵,缺少右肋的地方都不会这样。

    “好。”她回复了,然后删了,只是那个号码,她刻在了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