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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后)情深缘浅潦草散场 情长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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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回(后)情深缘浅潦草散场情长纸短悲喜自渡

    与步娟并肩踏上通往凌霞峰的链桥时,杨七凌回望了一眼刀削斧刻的思过崖,摇头叹道:“人心深处,也该立起这样一座思过崖。”挠了挠头,杨七凌失笑续道:“其实,我舍不得她走,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跟她能再说些什么。”

    步娟状若漫不经心的挽上杨七凌的手臂,接茬道:“感情破灭时,会一瞬间如释重负,再一转身心如刀绞。毕竟以往的偏爱与付出都是真的,要说不难过,谁都不会信的。”

    杨七凌下意识想要将手抽离,不过,在步娟将脑袋也贴靠过来时,忍住了。

    “难过……”杨七凌沉吟道:“在这些天的无比难挨的难过时光里,我思考了很多,我想,我感到难过,并不是因为她欺骗了我,而是……我再也不能相信她了。多可悲呀……明明是用尽全力去爱的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是爱过。”步娟扬起头咬文嚼字的纠正了杨七凌的措辞。

    杨七凌点了点头道:“对,是爱过……”杨七凌面露回忆神色,神情变换莫测,前一瞬方盈上笑意,一眨眼间,却又满是遗憾伤感:“男生在感情里,其实蛮笨拙的,会在意许多事情,无伤大雅的事情,很小很小的事情,至少是一次牵不牵手的细节,我们也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就是会去在意,在意得多了,就总会感到委屈。那些难过与委屈,说出来显得我们不大度,但是,我们确实不开心,遇上始终不懂的人,那错的就都是我们。”

    董慧认真的点了点头肯定道:“古来今来,感情之中,就总是男人要多受一些委屈的,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男人相比起女人,理当背负更多、忍受更多、付出更多……真好笑,不论男女,谁不是第一次当人呀?自从鸣雷立国,主张男女平等后,女人天天叫嚣这句,却总是双标对事。”

    从来没有在女孩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论调,杨七凌不然怔愣顿步,片许后,主动牵起步娟的手,自责道:“步师姐,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步娟娇笑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你不用跟我道歉的,毕竟,你以前说得也没有错,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脸蛋不漂亮,身材也不好,身子……也不干净……噗……我其实挺有自知之明的,被人厌恶是理所当然,被人喜欢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步娟说到此处,神色一黯,低声续道:“也就是现在,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恰好出现,让你有一个替代,有一份寄托……等你将心情调整过来后,在你眼里,我就会依然是那个不守妇道、关系混乱的风尘女子罢了。”

    “不是的。”杨七凌用力的摇了摇头。继而,忽然想象到有男人在步娟身上趴伏挺身的情景,心口不由一阵莫名的揪痛。

    男人总是有这方面洁癖的,越是年少,就越是明显——当然,占有欲亦如是。

    基于这份洁癖的所认肮脏,向来都不是凭洗澡就能洗得干净的。

    不过,动起情来的男人,总是会无师自通的学会委屈自己去将就。

    这一份将就,坚韧得可以在心底生根发芽、根深蒂固,同时又脆弱得一触即碎,一分一毫的不顺心,就会激发出将那些扎进心里的深根狠心拔出的欲望,无非一幕血肉模糊,无非一场狂饮宿醉。

    见杨七凌沉默不语,步娟知趣的安静下来。

    “你……”

    “我……”

    牵手一起走了许久,杨七凌与步娟不约而同的出声。

    杨七凌笑了笑,轻声道:“步师姐,你先说。”

    步娟眉眼流露忧愁,在与杨七凌对视时,努力挂上一副恬然笑意,杨七凌见状不由无比心疼。

    “我想说,你被流放至癸区,还没有定下住处吧?”步娟问道。

    杨七凌一愣,点了点头。

    “其实你那天你到我那里送餐,并不是我的室友都到赤炼峰去了。我呀……很多时候都会羡慕男人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没有那么多猜忌矫情。”顿了顿,步娟失笑道:“其实是她们都不喜欢我,所以就将我孤立起来了,我现在就一个人住,当然啦……租住费用也是我一个人承担。”

    “租住费用?那是什么?”杨七凌不解问道。

    “你不知道吗?”步娟先是一愣反问,而后反应过来,了然笑道:“也是,你一开始就住在丁区,后来更搬到了丙区……后四区的集体宿舍,烈阳山麓并不是无偿提供的,每间宿舍每月都要缴纳租住学分。”

    “还……还有这样的事?”杨七凌哑然片许,茫然续道:“小慧之前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这些。”

    话方说罢,杨七凌就皱起眉头,晃头叹息道:“怎么提起她来了。”

    步娟嘟嘴抱怨道:“还不止租住费用,就连照明灵禁,甚至日常用水,都是要灵力消耗量缴纳学分的。所以,我们这些后四区的学子,从一迁居跃龙峰开始,烈阳令上就负债累累,每赚到学分,总会先行抵扣透支。”顿了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步娟慰声续道:“所以,你也别再责怪小慧总是努力售丹,努力挣学分了,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杨七凌心绪纷乱,长叹一声后怅然道:“步师姐……我……不想再提那个人,更不想听你为她说好话。”

    步娟吐了吐舌头,点了点头道:“我想说的是……你到癸区去,横竖都要寻找住处,找到后同样要缴纳这些稀奇古怪的学分费用,不如……”步娟的脸颊一红,声若蚊蚋的续声问道:“不如……去跟我一起住吧……我们……有一个人分担这些学分,就会轻松许多……”

    杨七凌停下步伐,怔然看向满面羞容的步娟,心跳加速,本想要拒绝,出言却是一句:“只要步师姐不嫌弃……”

    ……

    跃龙峰,甲寅洞府,厢房。

    董慧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额头上敷了一张折成豆腐模样的热毛巾。

    七天前,董慧先是不顾一切的透支灵力冲上跃龙甲峰,多处受伤;再淋了一场初夏的突至暴雨,染了风寒;这还不算完,重拾希望、满心欢喜的前去思过崖探视杨七凌,却被后者恶言以待,受尽冤枉与委屈,心绪大起大落之下,气血攻心,与风寒一道催垮了董慧的身体。

    踏足仙道的修士,实在很少会生凡俗病症,毕竟,体内灵力自成循环回路,运转周天时,就会炼化天地游离灵力淬炼躯体,只要仙道修士愿意,并且舍得灵力消耗,很简单就能做到炎夏不觉热,三冬不知寒。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仙道修士都天资卓绝,不在意消耗,绝大多数仙道修士体内的灵力储备都是供不应求的,使用起来无比吝啬。

    身体经受天地灵力淬炼自然是益处繁多,特别是在仙道修士超凡脱俗以后,寻常病症不得患,寻常毒素不可侵。不过,正所谓是药三分毒,是毒三分药,相应的,仙道修士当真生起病来,寻常药物不可医。

    田浩天明心戒里储存的,自然不是寻常药物,而是仙家灵丹,董慧床边柜台上那一堆锦盒里装的自然也是。

    董慧拒而不用,以田浩天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多做强求。

    而对于从来没有服侍照顾过人的田大少爷来说,董慧额头上那一张热毛巾,几乎已经是所有能够给出的温柔。

    厢房的门被敲响,不待董慧出声,田浩天就坦然走进房中,将碗筷放到床边的桌上,留下一句“今天做的是瘦肉小米粥”后,转身就要离去。

    “田公子……”董慧虚弱的轻唤了一声。

    “何事?”田浩天转回身来应道。

    “七凌哥哥……他怎么样了?他的禁闭期满了吗?”董慧关心的问道。

    田浩天星眸眨了眨,心底暗道了一声“傻姑娘”,不过,表面上只

    是平静的回答道:“他的扣罚学分已经有人帮忙缴纳,那个重伤学子也已经服食了凝血丹,痊愈出殿,宁真子长老还给了他三个月悔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在这三个月里,他不再违反烈阳律令,并且月测成绩持续进步,就拥有在下一次半年试中重定干支序列的机会。至于他的禁闭,今天正好期满。”

    “真的吗?”慧董眼睛一亮,高兴道:“太好了!”

    见董慧努力起身想要下床,田浩天无奈沉声道:“躺好。”

    “田公子,这几天来,我听你的话,每天都跑过来麻烦你帮忙做一次灵力调养,我今天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了。”董慧大眼眨动,挥了挥小拳头以示身体状况良好,而后略微吃力的挣扎坐立,再穿上拖鞋扶床站起。

    躺下时还好,一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袭来,董慧不由一个踉跄坐回床上,再次尝试后,才终于好不容易的站稳,摇摇晃晃深鞠一躬真诚道:“田公子,谢谢你!谢谢你帮七凌哥哥那么多!”

    七天前,田浩天针对怎么帮助杨七凌,提出了完整的应对策略,到如今,每一项提议都已经顺利完成,在董慧眼里,这一切自然都是田浩天暗中帮忙的成果。

    田浩天皱起眉,伸手扶住差点儿摔倒的董慧,将其推坐回床上,从来都是凡敢做必敢当,非己功绝不揽的性格,田浩天郑重解释道:“并非田某所为。”

    董慧自然而然的将田浩天的话当成托词,想到杨七凌一直对田浩天心存芥蒂,甚至怀恨在心,由于心里将杨七凌认定为终会相伴一生的人,董慧共情的羞愧道:“田公子,那天也就是七凌哥哥因为遭遇大事,心神纷乱,才会那样不近人情。你放心,我一定会向他解释清楚,他也一定会理解我们之间的友谊的。”

    田浩天摇了摇头,反驳道:“我想,他不会。”

    “嘻嘻——”董慧娇笑道:“田公子,论起对七凌哥哥的了解,天山上再没有谁比我更深刻了!因为他那犟脾气,平日里我们可没少吵架呢。”

    田浩天再次摇了摇头道:“也许你确实足够了解他,但是,你并不如何了解人心。人心愚昧,如同雾笼,只要心里认定了一个答案,所见、所闻、所想,皆会自演成那个答案的佐证,而能看透迷雾背后的真实的人,太少。”

    田浩天没有心思再多说什么,自顾迈步离房。

    半柱香后,董慧将一纸留言放到桌上,蹑手蹑脚的踏出房门,来到院落时,做贼心虚的瞥了一眼田浩天常呆的书房,见田浩天正好没在里边,连忙一阵踉跄的碎步小跑,打开洞府朱门,一溜烟朝思过崖跑去。

    ……

    思过崖。

    董慧向执律使问起杨七凌时,执律司答道:“他已经被一个女学子接走了。”

    “一个?女孩?”董慧愣了愣,追问道:“蓝头发的?”

    执律使摇了摇头。

    “绿头发的?”董慧继续问道。

    执律使再次摇头道:“都不是,我知道你说的是甲子榜首月舞道友和甲辰探花流风道友,今天清晨,她们与一个男学子确实来过,不过,杨七凌并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后边来接他的女学子,是常见的乌黑发色,比你略高一点,对了,脸上还画了不浅的妆。看他们那副亲密的模样,应该是道侣吧。”想起七日前慧董与杨七凌相隔水镜光幕的痛哭争执,执律使不由神情古怪的疑惑呢喃道:“话说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董慧没有回答,沉默的转身离开了。

    步师姐……

    怎么会是步师姐来接的七凌哥哥?

    为什么七凌哥哥会和步师姐亲密……

    满心疑惑中,董慧赶向跃龙峰。

    跃龙峰中央大殿里,董慧亲自确认过杨七凌没有被逐出天山的消息,虽然已经听田浩天说过,但是在中央大殿得到驻守弟子的再次确认,当然更加放心。

    “我知道了,谢谢。”董慧朝驻守弟子点头致谢道。

    驻守弟子微笑道:“不客气,这件事最近在天山上闹得沸沸扬扬,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常来打听,涉及烈阳山麓违律案例,我们还不得不解释清楚。说起来,这个杨七凌的人缘还真是好,一千学分的高额罚扣都有朋友愿意替他代缴,身受重伤被送进医疗殿的受害女学子也有人送来凝血丹救治,凝血丹哎……那可又是一千学分,那学子的学分储备可真是富足啊……”

    “毕竟是甲区学子嘛。”董慧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驻守弟子闻言,点头叹道:“也是……不像我们,累死累活的,烈阳令里的学分储备估计连人家的零头都没到。”

    田公子可真是牺牲太多了……这样的人情……我一定要好好跟七凌哥哥解释清楚,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再慢慢还上这些欠下的学分、这份欠下的人情……

    董慧心里暗下决定。

    走出中央殿后,董慧择道往跃龙峰庚区走去。

    庚区集体宿舍山崖,董慧轻车熟路的走在白玉石平台上,不多时便来到步娟的宿舍,将在右手心紧握的合品灵石转到左手,复以右手搭上灵禁。

    董慧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董慧以为步娟并不在宿舍里,准备先到丙区杨七凌原本的洞府去看看杨七凌是不是在搬运行李时,白玉石门的灵禁发出灵压波动,继而,一道慵懒女声通过灵禁传出:“谁呀?”

    董慧再次伸手抚上灵禁,灵识感知到传音灵禁触发,就要开口说话,不料,白玉石门已经先一步打开。

    步娟秀发凌乱,一手搭在胸口拉紧未系上方几粒纽的宽松睡衣,明显是方才匆忙披上的模样,锁骨周围隐泛红晕,俏面暗含缱绻春(和谐)情。

    见到董慧,步娟眼眸深处闪过阴谋得逞的阴鸷,仿佛不经意的失手,春光半敞。

    “娟儿,是谁呀?”门内传出熟悉的声音。

    一声脆响,董慧手中的合品灵石滑落在地,再顾不得什么礼数,一把狠推开白玉石门,再拂开步娟冲进房中。

    房间内侧,床塌之上,杨七凌赤裸上身,下身仅穿了一件贴身四角亵裤,见到董慧到来,第一反应就是慌乱紧张的扯过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衣裳,只不过,还没将手中衣裳穿上,杨七凌就已经停下了手中动作。

    杨七凌下床趾高气昂的迈步走近,更有意的斜撞了董慧一下,再搀扶起被董慧推得后退数步,差点儿摔倒的步娟。

    “娟儿,你没事吧?”杨七凌温声问道。

    “我没事的,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儿?刚才都撞到小慧了。”步娟楚楚可怜的嗔怪道。

    心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杨七凌再次无视董慧,将步娟拉到床塌坐下,拾起自己的上衣,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包装精致的熏香,塞进步娟手中道:“是你喜欢的味道吗?送给你。”

    步娟看着那瓶七天前杨七凌从自己这里拿去的熏香,知趣的一把抢过,打开盖塞,并指挥动拂来香气,闭目细闻几息,继而激动的欣然道:“我找这种薰衣草味道的熏香好久了,谢谢你,七凌。”说罢,还摆出一副娇羞模样,朱唇在杨七凌脸上一下蜻蜓点水。

    杨七凌抬手帮步娟捋顺额前凌乱的刘海勾挂到耳侧:“你喜欢就好。”

    董慧已经出离悲伤了……

    以前与杨七凌在一起时的所有美好,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讽刺。

    “为什么……”仿佛有一双手握住了心脏,再残忍的肆意揉捏,董慧的语调无比哀漠。

    “为什么?”杨七凌扭头看向董慧,冷笑道:“你问我为什么?以前是我瞎了眼,你现在跑到这里来伤害娟儿,还在那里惺惺作态,是还想继续骗我?”

    杨七凌大踏步上前,一把揪起董慧的衣领,身材娇小的少女被健壮的少年轻而易举的提起,只能尽力的踮高脚尖来缓解

    窒息感。

    “我说,鸣雷帝国蜀岭郡伯府夫人,以前你既然不爱我,非要来招惹我做什么?行了行了,别摆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委屈样子,就算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儿爱过,可既然不够爱,何必非要跟我在一起?”杨七凌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句句质问伴随唾沫喷在董慧的脸上:“你这样明面上跟我在一起,背地里又去偷会你的情夫,给我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很有趣吗?”杨七凌的根本不加掩饰内心的憎恨与暴怒。

    见董慧因为呼吸困难而涨红了脸,杨七凌心底最深处徒然一软,表现出来的却是用力的将董慧朝前一推,令董慧后摔在地,脑袋磕到桌角,疼得尖叫一声,捂头呻吟。

    内心里,心疼与快意矛盾的交错,杨七凌讥笑道:“哦,差点忘了,人家可是堂堂的蜀岭郡伯府大少爷,你也不一定就能当上夫人,勉强当个侍妾吧。”

    董慧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一如初见,深深望向杨七凌:“七凌哥哥,不闹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定毫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

    杨七凌佯装的强硬有一瞬瓦解,不过,很快就被少年重筑。

    杨七凌搂过步娟,深吻了一口,再扭回过头来不屑道:“别在那装了行吗?我真的觉得恶心。”看了一眼步娟,杨七凌复杂续道:“娟儿……至少坦诚,你算什么东西?跟那两面三刀的田浩天简直一丘之貉!也对……夫唱妇随嘛。”

    董慧极力控制着语调与表情,只是因为咬牙太过用力而从唇间流下的血迹出卖了主人临近崩溃的内心:“在你出事以后,田公子帮你交了高额的扣罚学分,帮你找来凝血丹医治医疗殿里那个身受重伤的女学子,为你争取到了三个月的悔改时间,这份情义,我们得好好还。七凌哥哥,我知道,你和田公子的朋友之间有过误会,所以,你对田公子有很深的误解,但是,他为你做的这些难道不是情义吗?我真的一直在想,你们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啪——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打断了董慧的话语,杨七凌歇斯底里的放声大笑起来,笑到眼泪汩汩不止:“田浩天做的?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哈哈哈哈——这他妈的你也信?真他妈的太有意思了!”笑声顿止,杨七凌沉眉凝目,沙哑道:“董慧,互相给彼此留下最后一点尊严吧,自己滚,别逼我把你丢出去。”

    无声无息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摔成了再也拼接不完整的碎片。

    董慧依然在努力的笑。

    因为,有人对她说过,他会一辈子守护她的笑容;他还说过,他知道自己脾气大,如果以后他与她吵了架,麻烦她多让让他,只要她笑给他看,他就气不下去了,只要他和她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董慧抚了抚滚烫肿起的脸颊,上边掌印明显,看了看杨七凌,再看了看步娟,而后,真诚的朝二人深鞠了一躬:“步师姐,谢谢你将我领上售丹的路子,谢谢你在售丹盟里对我的照顾;七凌哥哥,谢谢你半年一路走来的陪伴,谢谢你努力为我做过的一切。”

    听到杨七凌冷笑一声,见杨七凌就要再次出言打断自己,努力坚持的笑容终于破灭,少女满面惨然的请求道:“你让我说完,我就走……”

    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从少女的眼角滑落。

    杨七凌心头震骇,痛如刀绞,内心深处明明无比想要将曾经的挚爱拥入怀中,可是一想到她的谎言、她的欺瞒、她的背叛,表现在外的,却是冷血的一句:“有屁快放。”

    董慧深吸了一口气,语调格外平静的轻声开口道:“七凌哥哥,我爱你,是真的;我现在心里刮骨削肉的难过,也是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够乖、不够听话。”顿了顿,董慧续道:“从现在起,我会努力把你忘记,重新开始。嗯……这一句也是真的。”忽然想起一事,董慧走到门口拾起落在地方的那枚合品灵石,再走回来递向杨七凌。

    看着董慧脸颊上的双行血泪,杨七凌的意识还没有向身体下达指令,身体就已经先动了起来。

    见杨七凌伸过手来,董慧感激的一笑,将手抬高,没有碰到杨七凌的手半分,手一松之下,合品灵石坠落到杨七凌的掌心里。

    “七凌哥哥,我们就到这里了,连同我们的回忆,就到这里了……愿以后的我们在偶尔想起彼此时,不要是这些天的伤心难过,而是曾经的幸福快乐……”

    “七凌哥哥,愿以后的我们都能在没有对方的日子里,享受各自人生的悲喜欢愉。”

    “七凌哥哥,愿以后的我们在失散的未来中,都能活成一个更加坦荡,更会爱人,也更值得被爱的自己。”

    杨七凌很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心底那么多想说的话,却根本没办法串联成句。

    “七凌哥哥,步师姐是个很好的人,你要好好待她。女孩子,是要花心思多哄哄的,以前……我们有过很多次的争吵,互相闹脾气、摆脸色……其实,每一次,我都懂你有你的苦衷,我都理解你有你的难处,许多事情,我也尊重你非得那样做的理由,我真的从来都没有生你的气,真的只是想让你能主动哄一哄我……因为,每次吵架冷战,从来都是我先去哄你,从来都是我努力的去维护我们之间的感情,总是这样……我偶尔也会有那么一点儿失落,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从来都没想过放弃与离开。”

    董慧抬眼望向杨七凌的双眸,杨七凌却不敢直视董慧,撇头躲开了。

    杨七凌欲言又止,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立时觉得——

    算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七凌哥哥,你知道什么是失望吗?”董慧凄然惨笑道:“就是以前看过去眼里有光的东西,有一天突然就被烧成了灰烬,让你不得不把曾经所有的骄傲与有恃无恐都踩碎在脚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眼瞎。”

    董慧将目光游移到步娟身上,续声说道:“女孩子嘛,闹起脾气来大都是这样的——本来只是想让你哄一哄而已,结果两人都犟起来,冷战起来……你呀,脾气真的该收一收,再好好学学怎么哄女孩子,不然,万一跟没有我那么懂你的女孩子闹起脾气来,你又不会哄她,就会让人家失望,让人家去思考与你的这段感情到底值不值得。”

    “七凌哥哥,你知道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董慧自问自答道:“我最遗憾的,就是到了现在,我是真的失望透顶,才终于决定离开,而你,大概依然在以为是我不够爱你,依然以为是我欺骗了你。”

    “七凌哥哥,我从来都没有后悔遇见你、爱上你、和你相伴一程,我……我只是真的很遗憾,我那么努力的爱了你那么久,到最后,我们之间连个像样的交待都没有……不过……我依然没有生你什么气,只是有点儿心疼……”

    “七凌哥哥,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们之间会那么快的潦草收场,所以,一时间难以接受,失了态,做了这些多余的事,说了这些多余的话,让你见笑了……”

    杨七凌喘着粗气,双目通红喝道:“别说了!你演够了吗?”

    董慧被杨七凌吼得愣住,宿舍里气氛缄默,唯余三道缓急不一的呼吸。

    良久,董慧抬手拭泪,放到眼前时,见到袖上血迹,无奈失笑。

    “算了……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你顶多只是听得懂这些字……七凌哥哥,愿你安好。”

    董慧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杨七凌,而后转过身,再无留恋的迈步离开。

    白玉石门关上的下一瞬,杨七凌软倒在地,呜咽嘶吼,泣不成声。

    我们都是一群多么可怜的人,喜欢的人得不到,得到的人不珍惜,在一起的去怀疑,失去了又忍不住惋惜怀念,穷尽一生,满是遗憾……

    第五十九回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