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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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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顾锦璃提着食盒,顾二夫人诧异问道:“你怎么提着食盒呢?在外面买吃的了?”

    “是祖母送来的。”

    顾二夫人一听,伸出的手瞬间收了起来,面色古怪的道:“那老妖婆送来的?该不会是想把咱们一家都毒死吧?”

    顾锦璃失笑摇头,“娘你放心吧,没毒的。”

    可至于目的是否单纯,便不好说了。

    顾锦璃侧过头去看顾二老爷,父亲虽不再年轻,但相貌儒雅清俊,又不乏成熟男人的魅力,难道说……

    顾锦璃正蹙眉想着,便见顾二老爷捶着肩膀,满脸的疲惫之态。

    “父亲,您怎么了,可是肩膀不舒服?”

    顾二老爷点点头,叹了一声道:“最近真是忙坏了,翰林院的藏书阁被烧了,一堆的公文年纪等着我们誊抄。”

    以前只要誊抄一些新的公文即可,现在倒好,简直是要把大梁所有文史资料都重抄一遍。

    想到宋达他们做下的事,顾锦璃心里只有浓浓的无奈。

    这才是熊孩子界的翘首,要么不惹事,一惹事就放大招。

    顾锦璃也叹了一声,“希望这次之后他们能吸取教训,不要再胡闹了。

    好在这次是翰林院,若是在皇宫纵火,可就真没人救得了了……”

    “小姐!”

    如意急急唤道,顾锦璃抬头看她,疑惑道:“怎么了?”

    如意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姐的嘴现在是开过光的,可不能胡说啊。

    “没什么,奴婢就是觉得宋三公子他们有点可怜……”

    所以您可别再瞎说了!

    顾锦璃也没多想,反正温凉说过宋达他们不会有事,想来也是有惊无险。

    顾锦璃为顾二老爷揉捏肩膀,舒服的顾二老爷都眯起了眼睛。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有女儿真是太幸福了。”

    顾二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顾锦璃一眼,意味深长的笑道:“若是你觉得女儿手法好,那可要抓紧机会享受了。

    待女儿出嫁,你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顾二老爷一听就不乐意了,“出嫁了就不能回家了吗?

    咱们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学这些个规矩。

    以后锦儿绝对不能嫁到外地去,就在咱们身边,怎么着七日也得回来个三四日啊。”

    顾二夫人翻他一眼,“人家小两口不在一起亲亲热热,跑回来看你这糟老头子干什么?”

    “我哪就是糟老头子了,怎么也算个中年美大叔吧!”

    夫妻两人拌起嘴来,顾锦璃先是被顾二夫人说的小脸通红,可看着橘色烛火下父母含笑吵嘴的模样,她的嘴角也不由勾了起来。

    这样的生活,真是有些令人向往呢……

    ……

    火烧翰林院一案争执了许久,最终终是判定,将六皇子傅冽七皇子傅凝贬为庶人,将宋达流放三千里。

    建明帝听了,只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应下了判决,只等着年节一过,便下圣旨。

    因年关将至为图吉利,建明帝没有立刻下贬斥旨意,但此事经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判决,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回转的余地。

    宗人府里的三人听到消息后,都呆坐在榻上,半晌没缓过劲来。

    傅凝牵动了几下嘴角,目光呆滞,难以接受的喃喃道:“六皇兄,咱们以后就变成平民百姓了?”

    “嗯!”傅冽沉沉应了一声。

    “六皇兄,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随便去醉仙楼喝酒,去百花楼作乐了?”

    “嗯。”

    傅凝呆呆的望着前方,眼中还尽是茫然,“六皇兄,那咱两以后是不是也没机会做闲散王爷,吃香喝辣,混吃等死了?”

    傅冽沉了口气,没做回答。

    傅凝突然鼻子一酸,抱着傅冽就大哭了起来,“六皇兄,我不想当庶人,我想做王爷,我还想待开府后,养一院子的美人。

    六皇兄,我还想过纸醉金迷的生活,我不想努力啊,不想赚钱啊,呜呜呜呜……”

    傅冽罕见的没有嫌弃他,反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贬为了庶人,我母妃也不会不管我的,你别担心。”

    “可我没有母妃了啊!”傅凝哭的更凶了,他的母妃在前两年因病过世了,再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了。

    傅凝的眼泪把傅冽的衣裳染湿了,傅冽侧眸看他一眼,满是嫌弃,冷冷淡淡的道:“别哭了!我管你还不行吗?”

    傅凝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望着傅冽,眼泪还径自流着,目光却是呆住了,“六皇兄,你……”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烦死了人了!

    我是你皇兄,我说会管你就会管你,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再叽叽歪歪的我就揍你了啊!”傅冽显然不适应这种氛围,嫌弃的一把推开了傅凝。

    他又转头去看宋达,见宋达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傅冽皱眉道:“你有什么打算?”

    宋达抬头看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道:“六殿下,等我流放回来以后,你那口吃的能不能分我一口?”

    傅冽:“……”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好不?

    “那可是流放三千里,每年流放的人里活下来的连一半都没有,你就不害怕?”

    宋达凄惨一笑,目光却是坦然,“怕呀!可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谁让我犯了错,犯错就得认罚。

    倒是你们,平白被我连累,好好的皇子被变成了庶人,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傅冽拧着眉,一脸的厌烦,“没说那些没用的,烤红薯是我想吃的,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傅凝听了,抹了一把泪,走过来说道:“都是我不好,若是我不与六皇兄争执,也就不会打翻了火盆,咱们也就不会这样了。”

    宋达抬头看着他们,长叹了一声,“当时在乾坤殿,你们若是有这种觉悟,也就不会一人挨陛下一脚了。”

    傅冽:“……”

    傅凝:“……”

    “六皇兄,我还想揍人!”

    傅冽攥了攥拳,晃了晃脖子,咬牙道:“揍!必须揍!”

    两人抡拳便上,宋达忙抱住了脑袋等待着暴风骤雨般的小拳头。

    可拳头没等到,等到的却是两个拥抱。

    “宋达,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我两帮你看着顾锦璃,她敢和谁定亲,我两就搅黄她的亲事,一定等你回来娶她!”

    傅凝也抽泣着点头,哽咽着道:“宋达,好好保重,待你回来之后,咱们三个可以干一番大事业。

    庶人就庶人,那咱们也是庶人中最厉害的!”

    宋达心中动容,也抬手搭在了两人的肩膀上。

    一场牢狱之灾,反是拉近了三个少年人的距离。

    略显阴森的牢狱,似乎都因三人的赤诚而变得温馨明亮起来。

    片刻之后,宋达弱弱的声音传来,“咱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恶心?”

    “闭嘴!”兄弟两人异口同声。

    宋达一张嘴,就忍不住想揍他!

    宋达禁声不语了,三人就这样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许久未动,似乎是想要借着彼此间的温暖抵御他们即将面对的严寒。

    ……

    当此事尘埃落定时,宋大夫人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反是落了下来,那浑浊茫然的眸子一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她看了看铜镜中消瘦狼狈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手边搁置许久的梳子,一点点理着打结的长发。

    直到将长发梳的通顺,她抬手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上了一支色泽剔透的白玉簪。

    这还是她刚嫁入宋府时,母亲亲手簪给她的,是她所有碧玉簪中质地最好的一个。

    她脱下了身上满是褶皱的衣裳,换上了一身碧青色的常服。

    脸色虽是有些暗黄,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病态,但她眸光清明,瞧着比前几日要精神了许多。

    之前她心里一直存着侥幸,总盼着事情会有转机,期待着陛下回心转意,期待着母亲能够出面为达儿摆平此事。

    她就抱着这样的想法,整日浑浑噩噩,被现实与幻想苦苦折磨。

    可当事情已然确定,再容不得她有任何侥幸的时候,她的心反是安定了。

    不再犹豫,不再纠结,她清楚自己该如何做了。

    许久不出房间,是以就连黄昏的日光都让她觉得有些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眼前的光,余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些温暖。

    院中的丫鬟婆子见她走出房间,都面露诧然,却一时没人敢上前应话。

    刑部与大理寺的判决她们都知道了,大夫人的心情必定极其糟糕,现在上去岂不是触霉头?

    宋大夫人却是没有理会她们,而是径自离开,一路朝着宋三夫人的院子走去。

    宋三夫人此时正慵懒的倚着小榻,喝着燕窝、吃着蜜饯,悠然自得的翻着闲书。

    听到丫鬟禀告说宋大夫人来了,宋三夫人一怔,下意识的问道:“谁来了?”

    “夫人,是大夫人来了。”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宋三夫人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将手中的书往软垫下一压,又指挥着丫鬟将蜜饯燕窝全都撤下,这才命人请了宋大夫人进来。

    宋三夫人收起脸上的悠然,又露出了那种惯有的担忧和关切来,“大嫂,你怎么来了?

    你身子这么弱,哪经得起折腾,若是有什么事派个丫鬟来找我不就好了!”

    宋大夫人摇摇头,握着宋三夫人的手道:“我有事情要与三弟妹说,便亲自过来了。”

    宋三夫人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大嫂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宋大夫人正色点头,“我来找三弟妹,是为了你前两日与我说的事。”

    宋三夫人心中了然,抬手遣散了身边的婢女,望着宋大夫人道:“大嫂可是想明白了?”

    宋大夫人点点头,目光坚决,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开口道:“我想清楚了。我决定,在京都等着达儿归来。”

    宋三夫人的表情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紧盯着宋大夫人看,生怕错过宋大夫人脸上的表情,从而让她听错了对方的话。

    “大嫂,你刚才说什么?”

    宋大夫人目光平静,语气也透着淡定,“我想了许久,现在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达儿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不能因为他是宋府子孙便有何例外。

    身为母亲,我的确舍不得他,可我亦做不到用别人的命去换达儿的命。

    纵使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死囚,那么能处死他的也只有大梁律例,而不是这种阴损的手段。

    错了就要认罚,我不能让他错上加错!”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母亲将这玉簪交给她时,便与她说过,希望她能保持自己的品性,便如这根白玉簪般干净的没有杂质。

    她,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