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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转身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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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意思?”

    阿城站在酒店的窗台前,手机攥在左手的掌心里,渗出了薄汗;右手纤细的指捏住耳机,加大了音量。远山眉紧紧蹙在一起,苍白的脸色甚为不悦。良好的修养,忍耐几乎用到了极限……

    忽然,等不及电话那端的回复,身后传来走路的声音。阿城猛然转身,一道黑影飘忽了进来。不多一会儿,一张与她相似的温柔眉眼,凝着笑,山水明净。

    “回头再说。”阿城捏起耳麦,说了一句,径自挂了电话。随手将手机扔在桌面上,迎了上前。

    “母亲!”

    她微笑,温声轻唤。

    “等烦了吧!”

    张素云挽着阿城的手臂,温柔和蔼的开口。

    “没有,我知道您工作忙。只是,有点儿饿了。”阿城嘟囔着,头伏在她怀里,撒娇。

    原本,张素云约她下午见面。她跟顾磬箫吃过午饭后,准时来到酒店等她,不想,一坐就到了晚上。尽管,她没有半点不耐,反而体谅她的辛苦。

    “妈妈,忙归忙,饭还是要准时吃的呀!”少顷,她凝眸,望着张素云,关心备至的说。

    眼前这位,良城的母亲,出了名的女强人。多年来,在良氏担任理事长一职,行事作风干练果断。强势如牧宁,在她面前,也只有低头尊敬的份儿……

    可是,这个女人对她,却是宠爱到了极致!时常,叫作为哥哥的牧宁妒忌不已。特别,是在五年前,她大病一场,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儿回来之后。对她,更是百般的迁就与纵容。

    偶尔,在面对她的时候,阿城纠结矛盾,总觉得自己欺骗了张素云的感情。

    所以,对待这个温柔和蔼的女人,多了许多超出她所预料的宽容。

    “光顾着说别人,自个儿有没有做到?”张素云轻哼一声,心里却是宽慰。目光打量她,眉心微蹙:“怎么瘦了这么多?”说着,手不忘揉揉她的脸颊,有些心疼。

    阿城笑,调皮的吐吐舌尖:“最近在减肥!”

    “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张素云嗔责,抬手伪装着要打她。巴掌落下,却是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发端。

    阿城笑笑,没有回答。弯腰拿起手机,笑容山明水净。抬头,对着张素云提议:“唐人街胡叔叔那儿好不?”

    “好!你说了算。”张素云宠溺的揉揉她的发。这丫头,她的话分明不是问句。

    可胡记的粤菜,却是她的口味。以往,她过来伦敦。不论是吃饭或者应酬,都喜欢选在唐人街的胡记。

    阿城笑得明媚,亲昵的挽着张素云的手臂。母女俩,一起出了房间。

    来到胡记,张素云让阿城点菜,自己走到一边儿讲电话。

    阿城边翻着菜牌,目光时不时瞄向张素云的方向。耳畔,静谧无声。隐隐约约,传来温婉若水的声音。阿城弯了眉眼,笑容山明水净。

    清炒笋丝、古法纸包鸡、菌菇汤。口味极清淡的三道菜,都是张素云爱吃的。点好菜,阿城打开手机,有短信进来。远山眉轻轻一蹙。

    是顾磬箫。

    “哼!”目光粗略的扫了一眼,阿城勾了勾唇角,轻笑一声。按了锁屏,在张素云过来之前,手机推到一边儿,眉眼含笑。

    “怎么了?”张素云坐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脸色这么难看?”缓了缓,她又说。

    “没什么,牧宁问我,是不是跟您一起回国……”阿城敛起情绪,将话题转到牧宁身上。潜意识,她并不愿同母亲提起顾磬箫。

    “他最近对你的关心倒是殷勤。”

    “嗯,我也觉得!”阿城漠然,点头同意。

    “怎么?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话惹你生气了?”张素云脸色一沉,疑惑的问她。心里,无声叹息。她的一双儿女,不知为何,总是不对盘。

    从前,只是拌拌嘴;后来,几乎是水火不容。直到,阿城不知缘何的离开香港,独自到了伦敦生活,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这两年,丈夫身体益发不好。公司的事情基本交给了牧宁打理,她从旁协助。只是,好几次从旁推敲,希望能够让阿城回来……起初,牧宁并不同意。直到丈夫用遗嘱威胁,才点头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个倒没有!”阿城低下头,捣鼓着碗筷。抿着唇,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她,反应又太慢……“妈,您打算什么时候回香港?”忽然,她抬头,目光幽沉的望着张素云,开口问道。

    张素云端着茶杯,指腹细细的揣摩。“怎么,真想要和我一起回去?”

    “这不是爸爸生日快到了嘛!”阿城撇嘴。她确实存了别的心思,因为实在不想回去,单独对着良牧宁那张臭脸。每每的坏脸色,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屈指一算,我好像有好多年没有陪爸爸过过生日了……”

    “从你离开的那年开始,五年。”

    “……”

    “你们俩个,从小到大,都没少让我-Cao-心!”张素云放下杯子,无奈摇头。随即,眉眼对着阿城笑开:“在回去之前,我得先去一趟B市。”

    “外公那儿?”阿城小声问。

    “嗯。”张素云淡哂,点头。虽然,老人家可能还是不欢迎她。但是,为了那件事情,她必须亲自过去一趟。

    唯有这样,事情的结果,才会圆满。

    阿城讪讪,目光打量着张素云脸色的变化。心里,纵使有千般疑问。心里,小心猜测,这件事情,可能跟顾磬箫有关。

    脸色淡哂,并没什么变化。不多一会儿,上了菜,母女俩各怀心思的吃东西,一时间,偌大的包厢,沉静得只剩下她们吃东西的声音。像羽毛飘落一般,声音轻细。

    “阿城,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促成与顾家的联姻吗?”忽然,张素云放下筷子,抽出餐巾抹抹嘴角的油渍。目光端视着她,缓缓的开口。

    闻言,阿城远山眉轻蹙,葱白的小手捏紧手中的湘妃竹筷子,眸色幽沉。“您这么做,必然是经过一番思虑斟酌,才下的决定。”

    “那你,没有什么奇怪?想要问我的吗?”张素云饮了一口茶,悠悠的问她。

    阿城也跟着放下筷子,弯眉浅笑。“如果您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倘若您只想我照着您的意思做,那我没什么可问的。”说着,稍稍顿了顿。“因为,问了也只会白问。等您想要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听了阿城一席话,张素云宽了心。

    “阿城,我知道你满心疑问。甚至,不愿意将顾磬箫搬到台面讨论。但是,你要记得,不论妈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倘若,有一天他们真的容不下你了。这一条,便是后路。”

    “妈妈,我知道。”阿城动容。伸手,冰冰凉凉的覆上张素云的手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益发莹亮……

    她何德何能,竟然被人捧在手心,如此呵护备至?

    金斯顿渡头,男人西装笔直,迎面对着泰晤士河,负手而立。随着夜色渐深,雾水变重,城市的灯火朦胧稀薄。河面微波粼粼,五彩交叠,光与影相篝交错,清晰了男人的轮廓,照清了他严肃不苟的面容。

    “大先生!”忽然,一名着黑色运动衫的男子走了过来,站在他身后,压着脸轻喊了他一声。

    赵谙谂勾了勾唇角,深邃冷冽的眸子含了三分笑,缓缓转过身,对着男人微微莞尔,缓缓的开口:“东西,带来了没有?”

    “已经带来了”

    男人低声应承,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份东西,递送至赵谙谂面前。赵谙谂低眸瞥了一眼,抬手接过,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他。

    修长的手指翻开,清冷的目光扫过。收起的瞬间,赵谙谂抬眸眺望远处,面色如平常那般,温润如玉。目光落在河岸对面的路灯上,眼眸越发的深沉……

    “你先回去吧。”好半响,他冷声吩咐。

    男人微微颔首,唇角微弩,原本想说什么。但是,深知赵谙谂脾性,最终没有开口,转身跑开。

    “良城!”

    那一份文件被他攥在手中,双手交叠在身后,身形挺拔健硕。赵谙谂凝了眉眼,温和的笑容掺杂了一抹阴冷……

    “顾磬箫,这个游戏,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摄政街109号

    良城住所楼下,一道黑影飘忽在地面。约约绰绰,徘徊不断。最后,那道身影定在了路边的灯柱下,无限拉长。

    天,飘起了绵绵细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琐琐的水珠子弥漫。

    赵君约眉心深锁,时不时抬头,望着那扇紧闭的整晚没有亮过灯窗户。一股冷风袭来,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抬手拉拢了一下大衣,更把垂下来的开司米围巾在脖子上转了一个圈儿,紧紧包裹,阻挡冷风从脖子灌进来!

    又等了一段时间,赵君约哆哆嗦嗦的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白色的烟雾袅袅,在他周围散开。

    深邃的眸,时不时望向街头路口,探望着……

    傍晚,他回到自己寓所。脑海里,徘徊不断的是江静对他说的那番话。那些,关于,阿城面对烟火时,情绪崩溃的那段,沉痛的过往……

    赵君约忽然被抽空了力气,身体所有的重量倚在了灯柱上。修长的指夹着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凝了一段的烟灰,弯弯的垂了下来,却没有掉下。

    忽然,一道车灯闪烁不定,正一点点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驶了过来。

    赵君约端起精神,目光如炬直直盯着那辆车。手里,还没有完全掐灭的烟头还冒着稀薄的烟雾。

    不是顾磬箫的车子。

    看清了开车的人,赵君约眉眼多了一抹笑容。心里,也重重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跟顾磬箫在一起,他便多了一分机会。

    不多时,看见阿城下车。手扶着车门,脸上依依不舍。薄唇微张,正与车里的人惜惜道别。

    赵君约端正了站姿,目光炽热的望着那辆车。阴暗不清,他看不清车厢里坐着什么人。但是,从阿城的脸上,他知道,里面没有下车的那个人,对她十分重要。

    而她,也十分的尊重那个人……

    阿城站在街边,目送着那辆车开远。直到,车子转了弯,消失不见。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有些失落的沉重。沉寂的街道,响起一声深叹。松了一口气,亦或者,满满的无奈……

    “阿城!”

    在良城转身之时,赵君约冲了过去,喊住她。

    闻声,阿城缓缓的转过身。看见赵君约时,颇为意外。“君约,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目光盯着他好半响,她开口问道。

    赵君约苦笑,垂了垂眸。“我……我在这里等你。”

    “有事?”阿城蹙眉,站定姿势望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赵君约脸色有些尴尬,手有些紧张的攥紧大衣的衣角。“阿城,那晚……对不起。”他踌躇了一番,尴尬的开口。一张俊脸,写满愧疚。

    “我没有想到,你会对烟火,那么大的反应。”赵君约说着,想了想,又补了句:“对不起。”

    闻言,阿城裂开唇,笑出声来。“赵君约,等了半宿,淋了一身雨,就为了给我道一声歉?”

    “我……”赵君约越发尴尬,低头不知该再怎么开口。虽然,他是想要弄清楚,江静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但是,面对着阿城的时候,愣是一个字也问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毕竟,那一段陈年旧事。对她而言,是深藏心底,最触不可及的伤痛。哪怕久经风霜,结了疤凝固。再次谈起,依旧会撕裂,鲜血横流。

    那一晚,在看见烟火时的失控,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赵君约索性,闭口不问。只管当作不知情……也许,这样,对他、对阿城都是最好的。

    “阿城,你不生气了吗?”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的问。

    “本来就没生气。”阿城扶额,声音温柔,有些无奈。

    生气?

    所谓,不知者不罪。那晚,赵君约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她惊喜,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一次无心,触及了她心底的那道旧伤口?

    责怪、生气……

    这些,对着赵君约,她统统没了情绪。甚至,还不如在看见顾磬箫温润刚毅的笑容时,恨意来得浓烈一些!

    那一道疯狂炽热的恨意之火,宛如当年爆炸时的烈火,几近将她吞没……

    “那……我们……”赵君约抬眸,望着她,欲言又止。

    阿城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三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温温的开口:“我们,没有变。还是同以前一样,是好朋友。好兄弟或者姐妹!”

    “只能是,朋友吗?”赵君约望着她,满脸苦涩。

    他们之间,终究,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吗?

    “君约,我只是你过去漫长岁月里意外的一道风景,像海市蜃楼。美丽,却不真实。我不是你生命中的良人,这一点,从开始便已经注定。”

    “虽然,我心里有你。但是,那种感情,像是知己,像是亲人。可以是很多种,但是,唯独不能是你所想要的那种……”

    “那……顾磬箫呢?”赵君约看她的眼神,多了一抹哀伤。“他呢,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阿城垂眸,似乎在斟酌措辞。“君约,也许你会觉得我不自量力。明明知道顾磬箫有过一段那样深刻的深藏心底的感情,却不自量力的扑上去,想要取代那个人的位置。”

    “阿城……”

    “但是,哪怕他的心是死的,我也要撬开它。”

    赵君约话还未说完,就被阿城打断。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眼里,闪烁了一股绝望。

    “阿城,你怎么……这般傻?”良久,赵君约弩弩嘴唇,轻轻低喃。“顾磬箫他,不是把心封锁了。而是,跟着那个人,离开了。”

    说着,他抬眸,满目悲伤的望着她,带着一丝怜惜。“他如今,根本没有心。”

    阿城屏住呼吸。心口扑扑跳得厉害。“君约,其实,我和他一样,都没有心。”自从她以良城的身份在这世界上生存,有心,却也没心。

    日过竟迁,斗转星移。

    阿城仰头,望着幽沉的夜空,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君约,从五年前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幸福的资格……”

    闻言,赵君约心头一颤,唇瓣微张,愣生生,说不住一个字。

    翌日清晨,顾磬箫远远看见那台黑色的商务奥迪,沉稳不张扬,十分符合赵谙谂的作风。

    凝眸,他抬步走了过去。

    坐进车厢,赵谙谂侧过脸望着他,浅浅微笑。

    “开车。”

    对着前面驾驶座的司机交代一声,赵谙谂双手交叠放置腿前,闭目养神,由始至终没有跟顾磬箫说过一句话。

    顾磬箫虽然心里疑惑,却也没主动搭腔,视线转到窗外,古老的街道,纯朴的民风,脑海掠过那张倔强的面容。

    忽然,深邃的眼眸眯成一条线,顾磬箫忽然想起,她昨天说过,明天会先回去一趟香港,然后再过去B市……叫他意外的是,良城竟然开口,要求住进康桥?

    脑海里,思绪一阵混乱。顾磬箫攥住拐杖,平静的眼波,益发深沉。

    不知为何,平静的心一瞬间浮燥了起来……“绕这么远,到底有什么事?”看着车子过了伦敦桥,顾磬箫微微蹙眉,不禁出声。

    赵谙谂依旧闭着眼睛:“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坐下来说说话了。”

    “嗯,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顾磬箫默然,莞尔点头。只是,不久前,在马场,他们不是刚碰过面不久吗?虽然,没有说上两句话。但是,他们的话,本来也不多。

    闻言,那厮才缓缓地睁开双眼,目光转到他侧脸。“我听说,你真的想要跟良城在一起?”半响,他才施施然问道。

    可乍听,他的话,分明不是问句。

    顾磬箫冷笑,撩高了眼角:“就算我选择跟她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吧?顾家如今的地位,我确实需要外力的帮助。”

    “你可以找我,何必为了这个而牺牲自己的婚姻……”

    顾磬箫抬眸,望向他,眸子里,多了一抹戏谑。“忘记了,大哥入葬的那天,你同我说过什么话了吗?”

    赵谙谂默然,眉目温和,是他们最常见的模样。冗久,他深叹一声。“老顾,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们是对立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