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大剑 > 五章 病中絮情

五章 病中絮情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不朽凡人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春桃喝住了马匹,应道:“正是。”

    那男子声音立刻变得殷勤起来:“啊哟,果然是常大爷到了,小的姓赵,是临风客栈的掌柜,奉了于志得于大爷的差遣,在此等候多时了。”

    春桃道:“于志得人呢?”

    她在府内是久跟大小姐的近人,自觉身份不同,平时就连陈胜一这样的总管也敢顶撞,府外办事人员何尝放在过心里,所以说起话来直呼彼名,毫不客气。

    赵掌柜道:“于大爷在敝店安排车仗事宜,命小的到镇口候着常大爷的车驾。秦府的爷们儿大驾光临,那是小栈无上的光荣,小的已经把客栈全部腾空,专为伺候各位,咱们这就请吧。”

    春桃嗯了一声,催动马匹,车辆继续前行,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来至客栈之外,在门口便已瞧得见院中秦府的礼车。于志得接到通禀急忙迎出,引四人来至后面三正两厢的一个清静跨院,问明需求便自去了。常思豪将秦自吟抱下车,阿遥在后面低头跟着。春桃将车交给店伴料理。过了一会儿,于志得派人将蔬菜原料送至,两个婢子洗手净面,亲到厨下烹制食物,不多时一样样小菜端了上来,荦素搭配,热气腾腾,虽不及秦府内的丰盛,但二婢手艺绝佳,倒也做得色香味俱全。

    常思豪坐在桌边,左臂拢着秦自吟,任她坐在自己腿上,右手执筷。见菜色上全,二婢侍立于侧,忙道:“你们也坐下来吃啊。”

    春桃道:“奴婢在旁伺候便是,怎能与主子同桌共食?”

    常思豪道:“出门在外哪讲究那么多?坐下一起吃吧,要不然该凉了。”春桃犹豫一下,也便应承,阿遥低着头跟过来,与她并坐在下首。春桃瞧了她一眼,目光一领,似乎意思是:“这方形桌子,你怎么和我挤在同侧?坐在那面不是一样吗?”阿遥身子不动,也不吭声。

    有春桃挡着一些,常思豪只看得见阿遥的半张脸,心想:“她定是因车中之事在生我的气,可得想个什么办法解除误会才好。”一时又没有主意。见她二人仍不动筷,知是在等自己,笑了一笑道:“你们女孩子真是麻烦。”为二婢各夹了一片火腿肉放进碗中,又打趣道:“要不要我帮你们装饭?”春桃噗哧一笑,忙道:“不用,不用,常大哥,那婢子可就不客气了。”伸手取勺,盛饭自食。阿遥略点点头,表示谢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也不向这边瞧,盛了些饭,慢慢吃起来。忽听几声咕咕轻叫,却是来自秦自吟腹中,常思豪笑道:“吟儿,你白天睡了一天,晚饭总要吃一些吧?”作势要将她放下来。秦自吟却惶惶然扯紧他的衣服,摇头轻道:“我不。”常思豪道:“你肚子叫,自然是饿了,怎么不吃?”

    春桃对他性子有了些了解,此时已放开了心情,不怎么再顾忌主仆之别,笑道:“依大小姐的病情,每天这时候懒言少语,躲人怕人,今日却钻在你怀里不肯下来,自是面对自己夫君,与别不同,你试着喂喂她,说不定她肯吃的。”常思豪面露忸怩之色,心想我一个大男人这样抱着已然够尴尬,又怎能喂她饭吃?春桃道:“这些日子她有时犯起病来,一饿就是一天,你瞧她的脸,已经瘦下一圈了。”常思豪早就看在眼里,心中岂能无数,叹了一声,取匙剜了些米饭送到秦自吟嘴边,道:“吟儿,来。”秦自吟现出极其恐惧的神色,身子挺着往后躲:“我不吃药!我不吃药!”

    常思豪心道:“她怎么这么害怕吃药?莫非……是东厂人给她灌药的情景深深印在了脑海里,以致她如此恐惧?”心中一阵撕痛,柔声道:“吟儿,这不是药,这是饭,你饿了,不吃饭怎么行?”

    秦自吟盯了他一会儿,僵硬的身子微微有些放松,道:“那你先吃。”常思豪无奈,依言吃了,又换了一支匙子,剜了口饭送过来。秦自吟仍是摇头。常思豪道:“我刚才已经先吃过了,这饭里没有药,你为何还是不吃?”秦自吟道:“刚才那匙没有,这匙就有了。”

    常思豪哭笑不得,说道:“饭都是这一只碗里的,又没换过,怎会这匙有药,那匙便没有药?”

    秦自吟道:“你吃到嘴里的没有药,喂我的就有。”

    常思豪简直头都要大了,心想跟你这个病人可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照你这么说,难道我还能先含到口中,再转喂给你?侧头瞧去,见春桃笑眯眯地望着自己,阿遥低头红着脸,显然也都想到了这一层。不由大窘,忖道:“我若与她对口喂食,那可……可就没脸见人了。”尴尬了好一会儿,道:“那……那样喂,我可不行,还是由你们来吧。”

    阿遥似想说话,春桃在底下拉了拉她衣角,笑道:“有什么不行的?要么,我们先避出去。”作势欲起。常思豪忙张手拦住,心想只剩我们俩在屋里,可就更不成话了,忽然想到个主意,重剜了匙饭,让秦自吟瞧着,自己吃了前面一小半,将后半匙递到她唇边。秦自吟微微一笑,张口吃了。常思豪大喜,忙唤二婢来看:“她吃了!她肯吃了!”却见春桃在旁边一脸坏笑,阿遥低低的声音道:“我们平时也是这么喂她的,并没那……那样。”常思豪登时臊得一张脸黑里透红,这才明白刚才是春桃故意逗自己。

    好容易把这餐饭吃完,二婢将碗碟撤下,商量值夜的事,阿遥安排在后半夜,先去厢房睡了。

    春桃将东屋床被铺好,回来待请常思豪过去,见他眉头皱着正自劝说,秦自吟却搂定了他的脖子不肯下来,自己站在旁边颇觉多余,拧身便欲退开。就听背后常思豪的语声甚是慌惶,呼吸急促,道:“我不行了,你再不下来,我可……可要……”

    春桃脸上一红,心想:“不行了?他怎么……莫非抱得久了,肌肤相亲,暗夜中又绮思难遏,有些把持不住?”听秦自吟没有声音,似仍是那副模样一动不动。脚步声响,常思豪果然抱着她进了东屋内室。

    春桃心中乱跳,三步并两步逃到屋外,想去厢房暂避,可是她正值情窦初开年纪,未经过人事,隐隐又有些心痒好奇,悄悄摸回,挑帘缝向里偷瞧,见常思豪背对着自己的方向,已俯身将秦自吟按倒在床塌之上,心想:“他真是……真是要……”事到临头却又不敢再看了,掩面待逃,常思豪忽然冲出,叫道:“春桃,你来照看她!”身子一个箭窜已到屋外。春桃凝望着他去的方向,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那是茅厕的所在。想到自己打认识这位孙姑爷以来,从未见他有过这等狼狈滑稽的模样,不禁莞尔,又想起刚才他喂大小姐吃饭时又哄又呵,那张烛光下微笑着的男子面孔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让人心动,回味之余,心下又有些酸溜溜的怅然,生出几分自怜自伤的情绪来。轻轻一叹,低头挑帘进屋,足尖刚迈过门槛,忽地一物劈风飞至,正中额前!

    常思豪自茅厕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忽听东屋内乒乓之声大作,心下一惊:“有敌人!”呛啷啷抽出雪战前冲,还未进屋,就听豁啦一声暴响,东窗碎裂,木屑纷飞,一个矮胖身影自中射出,沾地一溜滚儿,眨眼到了墙边。他刚要喊:“别逃!”定睛瞧去,却是一个绣墩。

    屋门“啪”地一开,春桃跌跌撞撞逃了出来,额上鲜血直淌,面色惶急,一见常思豪,忙叫道:“不好了,大小姐又犯病了!”常思豪知道不是来了敌人,略松口气,将刀归鞘。春桃奔过来躲在他身后,说话仍是连吁带喘:“大小姐被你抱着,特殊的温顺,我都要把这茬儿忘了,她今天发怒的时间延迟了有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没想到发作起来倒更厉害。”常思豪道:“我去按住她!”

    春桃道:“不可!前者马明绍初到时赶上她犯病,曾用武力将她制伏,结果第二天她便目红如血,烧得满嘴是泡。让她砸东西把怒火发泄出来,反倒好些。”话犹未了,秦自吟眉发直竖,已自屋中窜出。

    常思豪见她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颤抖,脸上罩着一层青气,发这怒病的模样还是初见,不由暗暗骇异,叫道:“吟儿!你冷静点!”上前来拉她手,秦自吟左臂一格,右掌立起,一式大宗汇掌之雷贯云城横推而出,直取其胸!

    常思豪缩身后退,叫道:“且慢动手!”秦自吟哪里听得进话,身形突进,又是一掌击出,速度极快,裹身白绫仿佛处于烈风之中被倒扯开去,飒飒如旗。常思豪伸手格挡招架,二人战在一处。跨院门口赵掌柜跑了进来,一瞧这情况,苦着脸叨叨:“哎哟哎哟,这,这是怎么了这是?这话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还打起来了这是?哎哟,我的桃木绣墩,哎哟,我的红木花窗,哎哟,这刷的可是上好的虾夷漆……”忽然“啪”地一声,感觉一只手掌拍上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