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大剑 > 【评点本134】四章 痴与嗔

【评点本134】四章 痴与嗔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不朽凡人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方枕诺一行沿江岸西上,寻到一个小镇,派人进去搜购成衣干粮。

    常思豪腹部伤裂,行动有些不便,趁着等待的功夫,靠在树边休息,方枕诺走过來:“侯爷伤势怎样,”常思豪道:“小意思,挺得住,”方枕诺道:“有两件事一直沒來得及和你说……”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这是一位朋友,托我带给你的,”常思豪认得这瓶是五志迷情散的解药,大喜赶忙接在手里,问道:“是雪山前辈托的你么,”方枕诺道:“不是,是那个小明妃,”常思豪道:“……小雨,啊,她沒事,真是太好了,她在哪里,”方枕诺道:“不知道,多半是回雄色山去了,”

    “雄色山……”常思豪手握药瓶,感觉有些费解。

    方枕诺道:“她对佛法似乎颇有心得,但我有种感觉,她好像走错了路,在她身上,似乎很有些伤心的往事,佛法其实是血淋淋的,是直面伤口的,并不能成为某种世俗情感的寄托,而她的心病,只怕除了那个可以作为心药的人,恐怕无人可解,”

    面对他的目光,常思豪忽然明白:他误会了,自己并不是那个人,小雨心中的,其实是她的表哥,而她这种感情,自己怎好和别人说呢,于是强作一笑:“我懂了,有机会的话,我会去一趟雄色山,好好劝劝她,”心里想:自己何尝沒劝过,可是,只怕再劝多少也沒有用罢。

    方枕诺道:“若是沒有机会呢,她就该被扔在那,待上一辈子么,”【娴墨:非有心人,不能多此一句,小方是多情种子,】

    常思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开始认真地看他。

    方枕诺敏感地移开了目光:“衣服买回來了,”说罢站起身子要过去,常思豪道:“你刚才说有两件事,另一件是,”方枕诺目光放远,直了一直,道:“是口误吧,”【娴墨:哪是口误,是觉得“另一件”沒希望,不如不说了,其实小方不知,这时一说,小常必然放下一切也得找去,相比之下,小雨倒未必能让小常如此上心,因为小雨不弱,能照顾好自己,小常纵担心也差着,】

    众人换衣后略进饮食,继续前行。

    路上并不见有官军四处搜寻的迹象,这种平静,反而令人不安。

    陈志宾找到烧毁的旗舰后,除了往下游继续搜索之外,必然还要回推拉网。

    也许焚烧尸体的烟曾被他看到过,这目标太大了,“老江湖沒这么傻,”一开始他会这么觉得,但可能很快就会想到,这些人在打他的思维差。

    寻到渡口,众人分批乘船來到北岸,近中午时,來到汉阳城外,这城很高,城墙厚重,箭楼上角旗飘摇,垛口后可见零散的兵丁巡哨,城门大开着,门口有四五个兵丁,并不盘查,行人也不多。

    众人远远地观察着,觉得并无异状,大家穿的衣服款色都不相同,拉拉撒撒地走进去,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題,方枕诺道:“不能大意,”招手唤过四个着农装的水手,交待一番,四人点头行去。

    四人上了大道,直奔城门,到门口时,兵丁闲闲地扫了一眼,毫沒理会,任他们走进城去。

    隔了一隔,方枕诺又派出四个水手,一个干事。

    照样顺利通过。

    秦绝响道:“沒问題,走吧,陈志宾多半还在下游找咱们呢,”

    方枕诺道:“且慢,刚才五个人中,有一个干事,他穿着农民衣服,走路却还是东厂的作派,守城兵丁竟不怀疑,难道不奇怪吗,”

    秦绝响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农民就不能挺着胸走了,”方枕诺道:“你看过哪个农民走路背是直的,这是扛农具养成的习惯,当兵的多是农家出身,应该看得出來,”秦绝响道:“太平无事的,谁能注意这个,你沒事老观察人走道吗,”常思豪拉了他一把:“小心沒大错,照方兄的來吧,”

    方枕诺想了想,又派出人去,这次是三个干事,三个水手。

    依旧顺利通过。

    秦绝响道:“都说了沒事,”见方枕诺仍在迟疑,不禁有些烦了:“再这么磨蹭有什么意思,等陈志宾兜着屁股追上來吗,马上就到饭时了,到时路上行人更少,岂不更加糟糕,”

    方枕诺道:“别人倒还好说,上师和国师特征太过明显,还是先留在外面,等我们进去安排妥当之后,再接两位进城,”索南嘉措和火黎孤温点头称是。

    方枕诺将剩下的人分成三队,自带曾仕权、康怀、程连安及五名干事、水手为第一队,秦绝响、常思豪带三个水手在第二队,剩下的在外等候,并嘱:“侯爷有伤行动不便,咱们两队拉开二十步左右距离,路上尽量贴近妇女,感觉不对,保护侯爷先撤,”

    安排妥当,方枕诺带人先行,常思豪和秦绝响在后面看着,感觉距离够了,也带人出來上了官道,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城门和城头的情况,眼瞧方枕诺一行人顺顺当当已经走过了门洞,秦绝响心底不禁暗笑起來,五个人离城门也就剩七八步,忽然方枕诺在前面促促地喊了声:“撤,”曾仕权和康怀几人转身往城外跑,却听“轰隆”一声巨响,城闸落下,将他们关在里面。

    秦绝响情知不好,刚要后撤,头顶哗啦啦甲叶声响,城头上现出无数兵丁,正中央竖起一杆杏黄大旗,旗下站定一人,头上包着药布,右胳膊缠满绷带吊在颈子上,正是陈志宾【娴墨:炮崩的,伤不轻,】,身边贾旧城、许见三、白拾英都在,小晴个子最矮,手扒城垛往下看着,眼神冷冷如冰。

    瞧见城头上铳弩齐指,三个水手立刻跪地举手,大叫投降,守门的四个兵丁对看一眼,都笑了:“毛贼草寇,值得这样大张旗鼓,”“喂,你们俩,怎么不一起跪下,”说着上前來抓,【娴墨:显然是本地兵,不知厉害,】

    秦绝响小身子一涌,“呯呯”击飞两人,探手抓住另外两个,飞快地挡在常思豪身前,低低道:“大哥,他一开火,咱们就贴墙走,”

    常思豪点头接过一个“人盾”,挡在身前,明白:火铳只能水平了打,往下瞄,铁弹松动极易放空,溜墙根儿倒不失为一个躲避的好办法,至于滚木擂石,倒比铁弹好避得多了。

    陈志宾在城头笑道:“秦绝响,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顽抗么,其实利用秦家,我也是迫不得己,暖儿和你青梅竹马,我其实倒很舍不得你这个小女婿呢,”

    一提到暖儿,秦绝响气得几乎要死,陈志宾既非好人,他这闺女自然更不是好饼,整日在自己身边依來顺去,自己还以为那是自己**的成果。

    他情知此处不能久待,冲常思豪使个眼色:“大哥,走,”

    两人缩矮身形以兵丁为盾,顺着墙根就往西跑,陈志宾在城头笑道:“秦绝响,你就这么逃了,连你的心上人也扔下不管了,你还真是薄情寡义呢,”

    秦绝响跑动中忽然觉得这话不对,他口中的“心上人”,似乎指的并非暖儿,停步猛回头,就见城头上,陈志宾往后伸手,正拉过一个人來。

    这人留着短发【娴墨:二字便知是谁,】,细伶伶的颈子,肤色白晰,面容清瘦,身上一袭宽大缁衣,显得黑素沉厚。

    一见此人,秦绝响“啊,”地一声大张了嘴,松开了手,“人盾”连滚带爬地跑开。

    “馨姐,”

    秦绝响仰望城头,浑身战栗。

    城头的短发女子正是恒山派掌门师姐馨律,她被陈志宾扯过來时,低眉垂目,面无表情,待听到秦绝响撕心裂肺这一声喊,眉头轻蹙,忙将脸扭向一边,【娴墨:女儿心事,正要看眉】

    秦绝响不顾火铳的威胁,忙向墙根外侧退后几步,好看清她的面容,是的,是她,她的鼻子头似乎有点红,她瘦了,比过年病的时候还瘦,她的脸色悲郁,好像在忍着泪,这会儿,秦绝响什么都明白了:上元节馨律离开的时候,陈志宾和自己分头去追,她就是那个时候落入了魔掌,后來自己还不住派那厮四处找寻,那能找得到么,,,馨姐啊,我的馨姐,这几个月你是怎么过來的,你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我真是糊涂。

    常思豪并不知自己随军去辽东的时候,秦绝响和馨律又往深走了那一步,但绝响的心念,他却是清楚的,现在这个局面,救人救不下來,走也绝不能走,只好扯着这兵丁护在秦绝响身侧,以备受袭时及时遮护。

    秦绝响扯着嗓子往城头上喊:“馨姐,馨姐,你还好吗,你答应我一声啊,”

    馨律扭着脸沒有动静。

    陈志宾笑着伸出手去,托住了馨律的下颌往回拧,口中道:“瞅瞅,你的小情人儿在下面喊你呢,哎哟哟,你瞧瞧,他这是多动感情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怎么也不來瞧他一眼啊,”

    秦绝响气得一蹦多高,乍着膀子大骂道:“陈志宾,快把你那狗爪子拿开,你再敢碰她一指头,我把你剁吧了喂狗,”

    陈志宾哈哈大笑:“哟,碰一指头就这样儿了,我天天睡她又怎么算呢,”

    “什么,你,,”

    秦绝响眼角瞪裂,手指城头,想要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嗓子眼儿一堵,一手抠胸,一手抓天,“噗,,”地一口血喷洒在空,【娴墨:是真情动,换成是我,有这一口血,一切都可原谅了,从此你杀人放火我也跟着,】

    馨律听着声音不对,猛地转过头來,正瞧见秦绝响吐血这一幕,登时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掏了一把,连肝扯肺地疼,“绝响,绝响,”她挣扎嘶喊着扑在城垛上,腕间铁链发出哗啷啷的声响【娴墨:小馨再不动情,就不是人了,刚才其实也是忍着】,陈志宾扯住她胳膊刚要说话,就觉得胁下一凉,低头看时,就瞧见了一条白白的头发中缝儿、两个双环小辫儿和一片嫩绿的衣裳,,是暖儿,自己的闺女,她紧叼下唇,泪如青雨,正把肩膀顶在自己腋下,两只手捧着刀柄。

    刀苗已然尽沒陈志宾腹中,【娴墨:暖儿原沒什么本事杀人,一來是陈志宾炮击重伤,二來不注意,三來手里抓着馨律,四是周围人知道这是他女儿,不会设防】

    “你……你这孩子……啊,啊,,”剧痛传來,陈志宾手一松,馨律往前一窜,从城头翻下。

    馨律手上脚上都打着镣铐,从城头翻落之时叮叮当当直响,城墙本身有一定斜度,她恒山派轻功的底子又不弱,饶是如此,落地之时,仍然摔得吭了一声。

    她顾不得疼痛,爬起來跌跌撞撞冲到秦绝响近前,唤道:“你,你怎么样,”

    秦绝响虽然吐血后眼前发黑,但馨律如何舍身跳城,他全都看在眼里,此时的馨律,就在面前,真真切切,她的缁衣上滚满了枯草棍,头面有几处磕破了皮,殷殷地渗出血來,可是那一对秀气的、满是怜惜的眼眸仍只顾望定了自己,好像全然觉不出疼,看得他一时心头大热,拉住了馨律的手:“馨姐,馨姐,我好想你,我对不起你……我害你被那狗贼……”

    馨律猛地抽回了手去,脸色忽然大冷。

    秦绝响感觉不对,不知所谓地愣住。

    就见馨律凝了一凝,起身便往西奔。

    秦绝响大急,张手要追,却绊了个跟头,忙喊道:“馨姐,你上哪儿去,你还不肯原谅我么,”

    馨律止步回头:“以我的性子,若被他染指,焉能活到今日,说什么爱我想我,你又真懂了我多少,我也不过是你一个玩物,你疼的也不是我,而是因为你心爱的玩物被人碰过,”

    说完这话,她横袖掩面一扭身,摇拖着锁链,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空中飘起一串泪光。

    “馨姐,馨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秦绝响痛哭流泣,顾不得抹嘴角的血,踉踉跄跄向西追去,常思豪急得一跺脚,弃了人盾,在后紧跟。

    城头上陈志宾遇刺,众人一片混乱,谁也顾不得往下看,陈志宾气得抡起巴掌要打暖儿,忽然斜刺里白衣闪动,一柄小剑将他手掌斩落,他惊声道:“小晴你,,”

    许见三、白拾英探手要抓小晴,就觉自己后腰有点别扭,有点使不上劲,紧跟着腰际“扑,,”地喷出一片血线,原來斩陈志宾手掌之前,小晴在他们之间穿越之时,早已下了手,只因动作太快,两人当时只觉被拱了一下,意识上产生误差,根本沒想到自己早被刺透。

    许白二人尸身侧倒之际,两眼皆圆圆大瞪,这小晴纵是偷袭,也不该有如此的功力,她的剑法怎会快到如此匪夷所思,【娴墨:答案早在前几章就公布了,两个家伙书读得不细啊,(许白二人尸体:我们是剧中人好不好,哪里可能读到书,me:……忽然脑羞成怒地:死人不要说话,)】

    间不容发,贾旧城猛地往前一扑,将小晴抱住,冷笑道:“小东……”

    这个西字尚未出口,影绰绰地就感觉小晴耳根子动了动,像是在微微一笑,紧跟着自己所抱这个小身子就像变成了一条巨虾,一只刺豚,弓起來“绷”地往后一弹,。

    贾旧城感觉自己全身骨节就是一堆码好的麻将牌,被人一炮闷在正当中,瞬间听自己耳朵眼儿里“嘎啦”一响,脑子当时就空了,整个人像一块死肉似地被“兀,,”地弹飞起來,接连砸倒六七个兵丁,横躺在地,口鼻中黑血流窜,喉咙里咕咕地响了两下,眼珠瞪大望着淡蓝色的天空,就此定住不动。

    小晴将他击飞之后,不等别人反应,伸手扯住暖儿的腕子,拉着她翻过城垛,斜着跑下城來,暖儿被她拉着,感觉自己像沒了重量,脚下飞快,踩到城墙就像踩在软绵绵的云里,二人落地之后,朝馨律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一白一绿两条纤小身影眨眼消失不见,城头上很多人尚未反应过來,只觉自己似在梦中。

    陈志宾大量失血,眼睛有点睁不开,迷迷糊糊中就觉得东边城头有些乱,紧跟着听到城里有人喊:“上师,干得好,喂,大家不要乱,大家自己人,东厂三大档头在此,我们是微服出行,有腰牌为证,大家不要误会,不要慌乱,一切交给我们,”他想扬手唤人,眼皮却像城闸陷落般砸下來,震得身子歪了一歪,就此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