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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06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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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琢玉正等着石晋阳按防盗门密码,忽然在黑夜中窜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从旁边出现,沿着台阶走了上来,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傅琢玉疏离地看着她,而她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迟疑、好奇、惊讶、怀疑、怒气……一系列的情绪毫不遮掩地从她明亮的双眸中流露出来,最后所有复杂的感受都交集在一起,她顿顿地叫了一声石晋阳的名字,像是故意示弱一般,口气听着让人怜惜。

    “滴——”门被解锁的声音同时响起。

    石晋阳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来人,似乎有些诧异:“一清,你怎么来了?”

    叶一清笑了笑,举起手上的外卖袋,说:“看你晚上都没吃什么,怕你晚上会饿,所以想着给你送点吃的过来。在你最喜欢吃的那家店买的,不过现在应该都冷了不好吃了吧。”

    石晋阳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没多久。”

    叶一清的回答明显是反话,但石晋阳却没有说什么,脸上的表情一尘不变的平淡,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打开门示意她们进去。

    叶一清大大方方地走在了前面,傅琢玉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踌躇不已,直到石晋阳用脚抵着门,然后推了她一把,“进去。”

    叶一清回过头来张望了他们一眼,目光扫过傅琢玉身上时复杂而意味深长。傅琢玉不禁低下了头,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的身体用一层厚厚的黑色麻布把自己包裹起来,而不是无谓的承受那道异样的光芒。

    石晋阳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从后面拍了拍她,状似随口地问了一句:“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傅琢玉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垂眸答:“傅琢玉,太傅的傅,玉不琢不成器的琢玉。”

    “嗯……你父亲给你取的?”

    “不是,是爷爷取的。”

    石晋阳挑眉看了她一眼。

    三人都走到了电梯前,石晋阳快步上前摁下了按钮等待电梯。彼此之间都不说话,安静地涌动着一股奇怪至极的气流。

    幸好这时从门外走进一对中年夫妇,看见了石晋阳便喜笑颜开地唤了一声,“小石,才刚回来啊?哟,还带了一清回家呢?”

    叶一清看见来人立刻嫣然一笑,微微欠身,“康叔叔,田阿姨。”

    “叮——”电梯到了。

    石晋阳打了个招呼之后,推着傅琢玉走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留下电梯外的一对夫妇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个人都看到了石晋阳和叶一清边上那个瘦瘦的姑娘,长得挺高,但是面容稚嫩。不像是两人的女儿,也没有听说过那对小情侣之间有什么不妥。那那个小姑娘是什么身份?似乎是从来没见过的脸啊……

    进了电梯之后,傅琢玉微微惊讶地看着石晋阳按下了电梯墙壁上唯一的按键,电梯缓缓上升。

    电梯门打开之后,傅琢玉更惊讶了——

    眼前便是偌大的客厅。黑色的地砖,白色的墙壁,黑色的沙发……简单而单调的黑白世界。

    傅琢玉潜意识地转头往后看了一眼,红木电梯门已经合上,就像两扇门,门上还装饰着两个完全没用的把手。

    后来傅琢玉才知道,这栋楼里一共六层,却仅有两户人家。一家便是他们刚才遇到的“康叔叔”,还有三层便是石晋阳独自居住。

    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时,傅琢玉唯唯诺诺地前方两个人一路走了进去。

    石晋阳指了指沙发,让她们先做着休息一会儿,然后拿着叶一清带过来的外卖袋径直走入厨房。

    傅琢玉连书包都不敢放下,在沙发的一个角上坐下,沙发很软很舒服,她想,如果在这张跟床差不多大的沙发上睡觉的话一定很舒服。

    叶一清则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射到傅琢玉挺得特别直的身体上,看上去她挺拘束的,而且她刚才听到石晋阳还在问她的名字,看来两个人是刚认识,但石晋阳为什么要带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回家呢?

    她试探着问道:“嗯……你叫傅琢玉?”

    “嗯。”回答的声音很轻,似有轻微的颤抖。

    “你……怎么认识这个带你回家的叔叔的啊?”

    小姑娘终于抬起头来,双眸中好像有氤氲的水汽,她诺诺地答:“姐姐,你是说石市长吗?石市长撞见了我睡在公园,又见我在发烧,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就带我来了这里。”

    “那你的家呢?”

    “我的家前不久发生了火灾,不能住了。”

    叶一清还想问下去,石晋阳却忽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清,来帮一下我。”

    叶一清的嘴角马上挂上了微笑,对傅琢玉笑了笑后应了一声,跟着石晋阳一起走进了厨房。

    傅琢玉默默看着那两个极其般配的背影,眼中的胆怯渐渐消失。

    男人英俊,女人漂亮,男人身材挺拔,女人曲线优美,两人无论从身高、身材、长相、气质还是家境来看,都是无与伦比的贴合的一对呢。

    忙活了一会儿之后,石晋阳和叶一清端着几个微波饭盒出来,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石晋阳又回去拿了三双碗筷出来,有两双筷子和另外一双不太一样,很新,应该是刚拆出来清洗消毒的。

    他摆了一副在叶一清面前,又摆了一副在傅琢玉面前,注意了一下她的坐姿,不禁觉得好笑,拍了拍沙发中间空出的一大块地方,说:“坐这么边上干什么,过来一点。”

    傅琢玉很听话地移了一点过去,石晋阳直接用手一拉,把她拉到了沙发的中央,自己则在边缘坐了下来,而叶一清十分贴心地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石晋阳拍了拍傅琢玉挺得僵直的背,说:“不累吗?不用那么拘束,放松一点。”

    “是啊。”叶一清笑着迎合,弯腰拿起饭煲,端起傅琢玉前面的碗往里面勺了几口粥,“听晋阳说你发烧了,我就弄了点粥,你多喝点,这样才有体力,等会儿姐姐帮你去买点药吧?”

    “不用了姐姐,我从小体质就不太好,总是容易发烧,睡一天就没事了。”

    “医生说你发烧烧到了39度8。”石晋阳往她的粥上夹了一些菜。

    傅琢玉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不锈钢勺子喝了一口粥,接着笑了笑,“姐姐,你烧的粥糯糯的又很香,跟我妈妈煮的一样好吃呢。之前我发烧的时候我妈妈也会煮粥给我喝,然后闷在很重很厚的被子里睡一觉,闷出一身汗,第二天烧就退了,所以我想,姐姐你和石叔叔这样照顾我,我一定很快就会好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姐姐你也不用麻烦地给我买药的,我等会儿在沙发上睡一觉就行了。”

    叶一清笑了笑,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太懂事了。

    这粥只是饭加了点水在微波炉里转了转,怎么会和熬出来一样好喝呢。

    她自己都在生病,还要费心安抚别人,想让他们安心。这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啊。

    自己十六岁在干什么呢?在父母的羽翼下闹着反叛呢吧?

    叶一清想了又想,犹豫着问:“之前你发烧了,你爸爸妈妈都不带你去医院的吗?”

    傅琢玉咬了咬唇,眼中有一丝闪烁。

    石晋阳开口,“别问了,都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一清你等会儿能自己回家吗?”

    叶一清似乎没想到石晋阳会这么问,吭哧了半天“我……”之后,把已经到喉咙口边的想说的话吞了下去,咬着唇点了点头。

    叶一清脸上浮起一个赧然却又刻意的笑容,对傅琢玉说:“真不好意思呢,今天姐姐本来想照顾你的,但是姐姐还得回家,你不会怪姐姐吧?”

    傅琢玉把嘴里的粥菜咽了下去,看了一眼叶一清,又看向石晋阳,说:“石叔叔,姐姐不能留下来吗?”

    石晋阳只吃了几口就用餐巾纸擦了擦嘴,他把纸巾丢入茶几底下的纸篓,回头看向傅琢玉,“你想让姐姐留下来?”

    傅琢玉说:“我很喜欢姐姐。”

    石晋阳却说:“可是姐姐住在这里不方便,姐姐得回家。”叶一清两颊上的尴尬越来越明显,石晋阳略有歉意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一清。”

    叶一清拿起沙发上的包站起来,勉强地笑,“我知道,被爸爸爷爷知道我住在你家不好,那我先回去了。男人照顾小朋友总有不周到的,你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石晋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站起来把叶一清送到了门口。

    石晋阳回来以后就见傅琢玉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手里拿着汤匙,茶几上的粥还有大半,还冒着袅袅的雾气。

    他坐回原位,就听见她顿顿的声音:“妈妈不是不肯带我去医院,是我要求不要去医院的。妈妈每天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干活补贴家用。但是我很没用,老是生病。虽然学校里有要求交医疗保险,但是保险报销的不多,我不想妈妈省吃俭用全把钱花在我的医药费上,所以……”她小小的却坚强的脸上浮现乐观的笑容,“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发烧而已嘛,睡一觉出一身汗就会好了,本来就不用去医院浪费钱的。叔叔,你说对不对?”

    石晋阳淡淡地笑了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到她碗里,“不想生病就多吃一点。”

    “多吃一点就可以不生病了吗?”

    “你有见过胖的人经常生病的吗?”

    傅琢玉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对,我们班有个绰号叫大果子的女孩子长得很壮,听说大家都感冒的时候她都不会感冒。”说罢她抬起热腾腾的碗,哼哧哼哧地把粥喝完了。

    石晋阳见她喝完粥,便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从锡板上扳下一粒白色的药丸,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把药吃了就去房间里睡觉吧。你发烧了最好就不好洗澡了。”

    傅琢玉听话地吃完药后跟着他走进一间卧室。

    冷色单调的房间,傅琢玉环顾了一圈后,问:“叔叔,这是你的房间吗?”

    石晋阳“嗯”了一声。从来没有其他人来住过他的房子,所以他这套房子虽然有很多间房间,但没有客房一说。

    傅琢玉琢磨了许久,问道:“叔叔,我睡沙发可以吗?”

    石晋阳不解:“你要睡沙发?”

    傅琢玉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怎么看怎么违和,“嗯!因为沙发很舒服。我刚刚坐在上面就想睡觉了。”

    “……床比沙发更舒服。”

    “如果我睡了床的话,那叔叔你睡哪里?”

    原来想的是这个。这个小姑娘真是……很早熟。

    “沙发。”他解释道,“你睡床。因为今晚有球赛,我要看电视。房间里没有电视机。”

    他本来想帮这个早熟的小姑娘整理整理床铺,掖掖被子什么的,没想到她很主动地问他又要了一条被子和一块毛巾,把被子在床上摊好,把两条被子的四边都折起来放在了里面,被子很顺利地成了被窝,她又去卫生间把毛巾沾湿了出来,很灵活地脱掉拖鞋钻进了被窝里躺下,露出了半张脸在被子外,把毛巾叠起盖在自己的额头上,最后整张脸只剩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冒着水汽的明亮大眼。

    她扶着毛巾微微起身,眨了眨眼睛,对他挥了挥手:“叔叔你去看球赛吧,我睡一觉就会好的。”

    “嗯。睡吧。”

    他替傅琢玉关上了灯,拉上了门,卧室里顷刻之间一片黑暗,由于是防紫外线的窗帘,甚至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傅琢玉的头很晕,但是闻着床被枕头上男人专属的气味又怎么都睡不着,眼中一片清明,她的嘴角浮起了浅浅的笑。

    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吧。她想。

    过了不知多久,她终于成功睡着。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换了新环境的原因,她的睡眠很浅,半梦半醒之间,她好像听见门被打开过了一会儿又合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