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江山 > 第二八一章 【暗屋 隐话】

第二八一章 【暗屋 隐话】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借我白袍三千,度我过五百收藏!

    ?????????????????????????????????????????????????

    京都南城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

    已是深夜,这座院子显得冷清阴暗,看似空荡的院子却是埋伏了京都数名最好的暗影者。

    薛破夜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先想到的就是身上的寒刃和怀里的某些东西,立刻摸了摸,现一切都安然无恙地待在那里,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对方对待自己还是蛮客气的。

    屋里很昏暗,但却依稀散着灯光,薛破夜眼角处,就现旁边摆放着一张简单的木桌,桌子上放着油灯,灯火跳动,在墙上投射出一道诡异的身影。

    那身影当然不是薛破夜的,而是另外一个人。

    薛破夜搓了搓脸颊,现自己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不由坐正身子,去看那身影,却是在那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位锦袍人,御锦梵袍罩着全身,就连头部也被锦帽罩住,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来。

    除了锦袍人外,在锦袍人身后,先前在长河道遇到的那名粗壮黑衣人正俏然而立。

    薛破夜感觉全身并没有任何束缚,由此看来,对方显然是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控制自己,那么自己在没有绝好的机会之前,在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之前,还是老实些为妙。

    “薛破夜!”锦袍人忽然轻轻地道,就像憋着嗓子在说话:“是不是害怕了?”

    薛破夜心中一震,此人怎的又是一个知晓自己底细的人?难道自己小小一个草民,竟然有这么多的大人物在后面调查?

    薛破夜感觉身体的汗毛有些寒,这些人都能查出自己是薛破夜,那么是否知道自己是青莲照的分舵舵主?

    “大人认错人了,草民是薛石头,不是什么薛破夜!”薛破夜保持着微笑,故作镇定地道。

    锦袍人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悠闲地道:“不管你是薛破夜还是薛石头,如今都是我手中的待宰羔羊,阁下不知还有什么话说?”

    薛破夜摇头道:“这位大人,你们做事不地道,这半夜三更趁猫子把我抓来,不是堂堂正正的事儿。”

    锦袍人嘿嘿笑道:“咱们就从不是正道的主,干的就是夜猫子的买卖。”

    “那我无话可说。”薛破夜叹了口气,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身体内已经调动丹田的劲气,一旦有变,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如何也要拼一下的。

    锦袍人那双掩盖在锦帽下的眼睛凝视着薛破夜,终于道:“你帮我办一件事。”

    薛破夜心中冷笑,花费心思将自己绑架过来,那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想搞倒谭子清,不过手上的证据不足,所以要你做证人。”锦袍人干脆地道:“谭子清在杭州干了些不该干的事儿,利用手中权力逼走了王世贞,我想让你做这件事的证人,只要你能出面到大理寺和刑部衙门作证,日后自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薛破夜皱起眉头,心中惊骇无比,此人这样说,那么显然是对自己和老谭的关系十分清楚,甚至对于王世贞下台的某些枝干细节也异常清楚,如果真是老谭的敌人,那可算得上是一个知己知彼的劲敌。

    原来这人想搞倒都察院左都御史老谭,只是没有证人,这才抓了自己,准备让自己去做证人,也不知这位老兄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过是当朝大员却是毫无疑问的。

    “大人,草民对这些事儿毫不知情,至于什么谭子清王世贞的,更是半点也不认识,所以实在不知如何作证,不是草民推脱,实在是无能为力,还望大人海涵,不如再找找其他的证人如何?”薛破夜不动声色,貌似镇定地道:“这事想必对大人事关重大,马虎不得,草民还真是怕误了大人的事儿。”

    锦袍人嘿嘿笑着,声音低沉,憋着嗓子道:“很多事儿不用你太清楚,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自然一切顺利。”

    薛破夜淡淡地道:“草民什么话都愿意说,就是不愿意说瞎话。”

    “哈哈……!”锦袍人出一阵怪笑,缓缓道:“薛破夜啊薛破夜,你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这不就是说瞎话吗?”

    薛破夜平静地道:“大人,草民话尽,该怎样处理你看着办。”说话间,他的右手已经滑入腰际,寒刃在手。

    “帮我搞倒谭子清,对你并没有什么损失。”锦袍人缓缓地道:“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很不好,你若想倚仗他为大树,那可就大大的错了。”

    薛破夜沉默片刻,终于抬头凝视着锦袍人道:“大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和谭子清没有任何关系,无冤无仇,自然不能陷害他,即使我和他有什么交情,那更不能背信弃义,在后面捅自己的朋友一刀,大人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背信弃义?”锦袍人呵呵笑道:“在京都,讲的是荣华富贵,不是什么背信弃义,信义在京都实在没有任何意义。”顿了顿,低声道:“薛破夜,你若出面作证,我必保你高官厚禄,美女如云,你看如何?”

    “我不管你是给我高官厚禄还是金银美女,更不管你是过河拆桥还是兔死狗烹,草民只想对大人说,有些事情真的不适合草民去做。”说到这里,薛破夜淡然道:“还望大人放过草民。”说完,便开始向门边行去。

    他自然知道,凭自己如今的本事,想要离开这里,那无疑是难于登天,所以他的脑子在飞盘旋,只想以一种看似弱者的方式去搏一搏。

    他的眼角始终注意着那盏油灯,只待动手时,先以寒刃击灭油灯,这样大家都在漆黑之中,自己再博博运气,看看能不能控制住眼前这个锦袍人,也好将他作为人质离开这里。

    这当然是难度极大的事情,希望也很渺茫。

    不过经历万禽园一役后,薛破夜心中明白一个道理,许多的奇迹就是出自这不可能之中,当初走进藏獒石屋时,那不也注定是九死一生吗?最后不还是活着出来了。

    锦袍人未必武功高强,自己也未必没有机会,即使锦袍人武功不差,但是显然会对自己有一种轻视之心,自己所要借助的,就是这轻视之心造成的一瞬间的机会。

    薛破夜如今最担心的,却是锦袍人身后的黑衣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那个黑衣人绝对是一位高手,这位高手也成为薛破夜此次成败的最大因素。

    锦袍人忽然出古怪的笑声,冷声道:“既然如此,本官只好再找其他人,不过阁下既然知道我的事情,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松就离开这里。”

    “我会将今天的事情全部忘记。”薛破夜淡然道。

    锦袍人摆手道:“不,本官只相信一种人会忘记所有的事情。”

    “死人?”薛破夜嘿嘿笑道:“大人是想杀了我?”

    “你不与本官合作,本官也是没法子。”锦袍人叹了口气,身形忽展,鬼魅般掠到了薛破夜的身前。

    薛破夜心中大惊,知道自己的判断有误,这锦袍人非但有功夫在身,而且看起来道数绝对不低,只眨眼间就掠过来,这种度实在令人惊骇,他也条件反射般地探出右手,低声喝道:“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寒刃夹杂着透骨的寒气直刺向锦袍人的心口。

    薛破夜如今只能借寒刃之利与对方搏一搏。

    可惜锦袍人不是藏獒,薛破夜更不是神仙,薛破夜眼见寒刃就要刺在锦袍人身上,他却像幽灵一样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在一瞬间,薛破夜感觉自己的脖子一凉,就像鬼爪搭上了脖子一样,整个脖子后面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

    薛破夜毛骨悚然,全身寒,竟然生出恐惧的感觉,难不成这他妈要死在这里?

    “怎么样?还要不要斗斗?”锦袍人那种怪异的似乎憋着嗓子的声音在身后森然响起。

    薛破夜知道,这卡着自己脖子的手只要那么轻轻一捏,自己的脖子很可能就会骨断皮裂,从而曝尸于此。

    “**!”薛破夜心中怒骂,但却忽然狂笑起来。

    他笑的很突然,锦袍人和黑衣人都很是奇怪,锦袍人铁箍般的大手微微松了松,沉声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薛破夜忽然露出古怪的神色,那种神色绝非一名即将丧命的人所拥有。

    锦袍人忽然也笑了起来,放开了手,退后两步,悠然道:“那你还肯不肯帮我扳倒谭子清?”

    “我倒是肯,只怕你不肯。”薛破夜嘿嘿笑着,慢腾腾地道:“莫非你自己想扳倒自己?”说完,他转过身来,拜倒在地,恭敬道:“学生见过老师!”

    锦袍人哈哈大笑起来,掀开锦帽,露出清铄的脸来,脸上满是笑意,却正是薛破夜的老师,贵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谭子清。

    谭子清快步上前,扶起薛破夜,端详着薛破夜英俊的面孔,呵呵笑道:“傻小子,还是瞒你不住。”

    薛破夜叹道:“我就一直奇怪老师为何憋着嗓子说话,本来还没有头绪,不过张大哥在街上说过话,我那时就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个头上,如今忽然想起来,张大哥出现的地方,那总归是老师也在的。”转向粗壮的黑衣人,呵呵笑道:“张大哥,一向可好啊?”

    黑衣人拉开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有些激动的脸来,抱拳笑道:“薛兄弟,咱们又见面了。”

    薛破夜快步过去,抱住张虎,就像遇到亲人一样,心情舒畅,更是激动,拍着张虎结实的肩膀,含笑道:“张大哥,你倒真是沉得住气,可差点吓死我了。”

    谭子清缓步走到桌边,在桌边坐下,温言道:“破夜,坐下来,为师有话要交待。”

    薛破夜急忙在椅子上坐下,现离开几个月,谭子清似乎老了不少,额头的皱纹更是深了几分,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一丝伤感,恭声道:“老师,你要保重身体。”

    谭子清见他神色真挚,含笑着摆了摆手,柔声道:“无碍。”顿了顿,才缓缓道:“近日听说怡郡主有一位箭术师傅,箭法了得,叫什么薛石头,我一猜,十有八九便是你了。”

    薛破夜在京都风风火火的这阵时日,作为京都两大间谍机构的都察院自然是知道的,不管老谭是派人调查,还是以他狐狸般的智慧猜测出来,薛破夜都不会奇怪,毕竟来到京都,要想瞒过这个老家伙,那实在比乞丐取上富婆还要困难那么一点点。

    薛破夜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知道进入京都后,说不定就遇到谭子清,已经准备好说辞,立刻道:“其实学生到京都乃是为了两桩事情,一桩乃是为了拜见老师,二件却是为了看看京都的市集,学生想在京都做些买卖,不过……嘿嘿,在半道上遇到了怡郡主,糊里糊涂地就成了她的师傅,这是学生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

    “世事无常,变幻莫测,非人所能预料,我与你当初的相遇如同你与怡郡主相遇一样,都是没有先兆的事情,仿如天意。”谭子清和蔼地看着薛破夜,轻声道:“或许天意如此,想是上天怜悯我已老去,所以让老夫能够少花一些心思。”

    这话薛破夜听的莫名其妙,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形貌憔悴的老人。

    油灯闪烁,屋内的空气也很浑浊,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歪曲地投射在墙壁上。

    “破夜,你如今能进入驸马府,而且成为怡郡主的师傅,从某种角度来说,至少你已是京都权力体系中的一支。”谭子清凝视着薛破夜,眼中带着一丝赞许:“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或者说是你的运气,你已经不知不觉中牵上了长公主这条线。”

    “长公主很厉害吗?”薛破夜忍不住问,那个漂亮的看起来柔弱无比的美人公主,难道真的在京都有着那么强大的势力?

    谭子清沉默良久,终于道:“在京都,宁可得罪皇子,绝不可得罪长公主。死在皇子的手上,只要竭力调查,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死在长公主的手里,或许没有任何人能查出一丝相关的端倪。”

    薛破夜心中一震,她能感觉到谭子清的声音里竟然也带着一丝恐惧。

    这位狐狸一般的老人,这位皇帝陛下即为其中的暗黑大臣,竟然会对一位柔弱的女子生出这种自骨子里的恐惧,无论如何,那女人的实力都是惊人的。

    薛破夜并不清楚长公主的实力恐怖到何种程度,但是单单长公主身边那名阴森森的秦公公,就会让人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压力。

    他所见到的长公主,展现的是美丽和柔善,长公主的另一面,他目前还没有机会领略,他心里此时不由然地祈祷,祈祷自己此生不会看到长公主阴暗的一面。

    “不过你如今至少在名义上是怡郡主的师傅,这个身份看似很普通,但是其中的玄机恐怕一时半刻并不会反映出来。”谭子清捻着胡须温言道。

    薛破夜苦笑道:“或许已经出现了一些端倪。”

    “哦?”

    “老师,张大哥领人在长河道等着我,那么你想必也知道我是从哪里回来。”薛破夜看着自己的老师,缓缓道:“依您老的智慧,也该猜出我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呵呵,我知道,二皇子请你入了会英馆,恐怕是有意拉拢。”谭子清微笑道:“你在万禽园赤手屠三獒,这种本事已是让人惊奇,即使老夫也是震惊的很。不过二皇子看中你的功夫只怕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因为长公主这条线。”

    薛破夜摇头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他并没有可以去隐瞒这件事情,一来,这件事情想瞒过谭子清根本是不可能,最重要的是,薛破夜内心深处是将自己和谭子清连在一起的,虽然知道谭子清肯定也是要利用自己,但是谭子清某种时候也确实对自己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情,这让薛破夜心里很舒坦。

    薛破夜在京都就如大海上的孤舟,如果没有庞大的船队来护卫自己这支孤舟,随时有翻倾的危险,而谭子清无疑算是一支很好的船队。

    如果要在京都选择船队会合,薛破夜目前很愿意加入谭子清的船队,或者说,愿意加入皇帝陛下器重的这支船队。

    薛破夜这种诚挚而亲昵的态度让谭子清很欣慰,他自内心地微笑着,柔声道:“破夜,你要明白一点,在京都,看似惊涛骇浪的时候,反而是极为安全的时候,只有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之时,才会出现让人难以预料的危机。”

    薛破夜点头道:“学生记住老师的话。”

    谭子清抚须微一沉吟,忽然摇头笑道:“老夫当初的本意只是想让你在江南折腾一番,先为老夫在生意场上攒些银子,料不到你的福分却比我想的要好的多,竟然让你进入长公主的线脉,这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薛破夜眯着眼睛,摸了摸鼻子,轻声道:“其实学生一直有几个疑问装在肚子里,想着老师终有一日会对学生明言。”

    “哦!”谭子清抚须道:“你今日可以问出来,如果可以回答,我会对你明言。”

    “老师搞倒王世贞,让何儒会上台,是否就是为了银子?”薛破夜凝视着谭子清问道。

    谭子清神色平静,淡淡一笑,缓缓道:“王世贞为人太正直,太不听话,而何儒会是一个小人,你应该知道,要做大事,君子不可缺,小人亦不可缺,而在杭州知府的位置上,我需要一个小人,一个听话的小人。”

    权术运用,小人与君子缺一不可,这一点薛破夜倒是知道,谭子清的回答,虽然并不是很直白,但是薛破夜却完全听得明白,王世贞或许真的是冤枉的,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何儒会上台,是谭子清用来获取资源利益的一枚棋子而已。

    资源当然不会仅仅是银子,当然还包含着其他许多东西,例如杭州的官场势力,例如商界的规则秩序,甚至是杭州的……兵权!

    薛破夜心中最大的疑问,当然是自己的老师会是哪一派的势力。

    太子?二皇子?四皇子?或者说是远在北漠的三皇子?

    这一场不可避免的皇权之争,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下注的牌面,谭子清身后究竟是谁?

    这话他当然没有问,也不能问,这是一种规则。

    “那么,老师为何选择了我?”薛破夜缓缓问道,清澈的眼睛直盯着谭子清深邃的双眸。

    良久,谭子清才回答道:“那是意外!”<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