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女帝本色 > 第二十章 你摸的是我

第二十章 你摸的是我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哧一声冰刺刺穿他掌心,鲜血飞溅。犹自不停,呼啸直奔耶律祁心口!

    景横波瞪大眼睛。

    三公子虚弱咳嗽,缓缓坐倒。甚至已经闭上眼睛。似乎这一招一出他也精疲力尽,又似乎觉得这一招一出必定尘埃落定。

    因为剩下的飞舞的团团雪花冰晶,也在不断凝结成刺,一刺不中还有下一刺,天罗地网,循环不休,直到将人刺成千疮百孔。

    冰刺却忽然一顿。

    在离耶律祁心口一根手指距离处停住。

    随即坠落。

    坠落的不仅是冰刺,连同四面同时在不断凝结成刺的冰雪也忽然停止变化,纷纷化回雪花和冰晶,簌簌碎落。

    碎得很快,甚至很乱,那感觉,像是低级存在遇上高级存在,立即溃不成军一般。

    三公子一睁眼愣住,连景横波耶律祁都傻了一瞬。

    这是怎么回事?

    景横波看着风雪中三公子迷茫的神色,这是个还很年轻的少年,眉宇间虽冷漠,眼神还是清澈的,特别清,似乎不被世事所染,但又特别硬,似乎不被外物打动。

    眼前圆盘只剩一点空隙。

    耶律祁身影将看不见。

    她脑海忽然灵光一闪。

    随即她发出一声尖叫。

    “询如!”她大叫,“你不能这样扑出去!你会被卡死!”

    屋中两个男人同时一惊,抬头。

    耶律祁转身就扑来。

    三公子竟然没有去追他,反而支撑着一掠到墙边,衣袖在墙壁上一拍。

    圆盘开始外旋,打开!

    景横波大喜,全力双手一挥!

    正向圆盘扑来的耶律祁,生生被她抓了过来,咻一声穿过洞口!

    扑过来的三公子,只抓到了他一抹衣角,随即圆盘开始再次合拢,黑暗的洞口,一张艳丽的脸笑吟吟一闪而过,景横波的声音听起来永远那么嘚瑟张扬,“谢谢开门,拜拜么么哒!”

    三公子瞪着渐渐合拢的圆盘,似乎想不到世上还有女子这么狡黠。

    圆盘将要合拢的最后一霎,景横波的脸又闪了过来,很好心地敲敲圆盘,笑道:“哦,差点忘记告诉你,询如不在这里哈!”

    圆盘合拢。

    三公子没有再试图打开,有那打开的时辰,这两人应该已经跑了。

    他盯着那圆盘,脸上没什么表情,忽然低头看了看地上,地上有碎落的冰雪,还有耶律祁洒下的鲜血。

    他脸上渐渐浮现奇怪的表情,轻轻道:“怎么会……”

    “砰。”一声响,门被推开,一大群士兵冲了进来。

    刚才三公子和耶律祁对战,无力再顾及门口的禁制。

    “人呢!人呢!”那群人大声嚷嚷,“我们是金鳞军,前来保护你等,速速……”

    砰一声,一股带雪的风呼啸而过,那群人影呼啦一下被卷了出去,乒乒乓乓栽在院中,落地梆硬脆响如冰人碎裂,再一看人人脸色铁青,已经被冻死。

    屋内三公子,用冰雪在擦手,冷冷吐出两个字。

    “浊臭。”

    他擦干净手,看看已经恢复原样的墙壁,忽然摇摇头道:“蠢货。死一个是为你们好,以后,会死更多人。”

    不过死更多人似乎他也不太在意,他缓缓坐在破碎的棺材边,拖过桌上一封文书,摸了摸那文书上的浓浓的墨痕。

    蘸墨太浓了,以至于每个字都微微凸起,不用看,摸也能摸出来。

    他出神地看着那文书,又将文书斜起,对光线照照,那些浓墨字体,便显出被人手指摸索过的痕迹。

    他将那墨字凑到唇边,轻轻舔了舔。

    ……

    景横波扶着耶律祁在暗道中穿行。

    暗道很狭窄,窄得两人走只能侧身,而且不是向下的地道,感觉还在地面,景横波猜想很可能这是夹墙,是那种非常长的夹墙,从大片屋舍中穿过,直到出宅。

    耶律家在黄金部的一间不常动用的宅邸,也有这样奇怪的设计,可见底蕴非凡。

    景横波着实累了,气喘吁吁,肚子还时不时咕噜一声,黑暗寂静中听来响亮。

    耶律祁在怀中摸索,片刻后掏出一个东西要递给她,随即又缩回去,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恼:“脏了……”

    景横波嗅见红薯的香气,才想起他曾将抢来的红薯放在怀中,他将食物揣在心口,是为了留给她?

    黑暗中有红薯香气也有血腥气,她心中微微发紧,只好装没听见,岔开话题。

    “你怎样?”刚刚给他草草包扎了下,他虽然在勉力调整,但呼吸依旧不稳,明显伤得不轻。

    耶律祁声音还是那般慵懒随意,“不错,精神健旺。”

    景横波在黑暗中翻翻白眼,心中有个疑惑未解,忍不住问,“刚才怎么回事?”

    那三公子一着很牛逼的杀手就要奏效,却忽然歇菜,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耶律祁没说话,半晌笑了一下,道:“因祸得福?”

    “什么意思?”

    “你确定你要听?”他答得古怪。

    景横波心中又一跳,随即道:“为什么不敢听?”

    “我只是不希望你不愉快而已。”耶律祁懒懒地道,“你还记得当初在大燕,你和宫胤落崖被我抓住那次?当时我中了宫胤的计,受了伤。”

    景横波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中有微微酸楚——这人间命运,推动敌友翻覆,有时候真的太过奇妙。

    有仇的并肩作战,相爱的以剑决绝。

    她闭了闭眼,不想再想,她需要平稳的心境应对艰险,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自从受了他的伤,”耶律祁悠悠道,“我便不太适应过于寒冷的环境,尤其不能在寒冷环境中失血受伤,伤口血液会凝结如冰,非得运功驱寒不可。”

    景横波想刚才他可不就是寒夜受伤?那血……

    “你受伤之后改变的血,好像令九重天门的杀手退避……”

    两人都不说话了,景横波抬眼看着前方绵绵不绝的黑暗,只觉得似乎,即将踏入一个秘密中。

    “不要想太多。”耶律祁却道,“宫胤不像九重天门的人。”

    “为什么?”

    “这个门派极其隐世秘密,世人少有人知。如果不是耶律家有子弟被选中,我也不知道。”耶律祁道,“这个门派选弟子,条件极其严苛。另外,要求出身百年世家;要求不涉红尘不出天门,终身侍奉九重天主。据说对叛徒手段极其可怕,成立以来从无人出天门。也有说法说本身武功有限制,根本就不能出天门。所以,如果宫胤是九重天门的人,他如此名声煊赫,天门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没找他报复?而他身在人世,怎么又没遭受武功反噬?”

    “没有么……”景横波喃喃道,“他般若雪很有些不对劲……”

    “向来绝世天门,武功出问题都是大问题,绝不会还能活这么多年。”

    景横波心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半晌长长吁口气。

    “大荒泽冰雪系武功很多,因为寒性武功对沼泽最有用处,所以也可能是巧合。”

    景横波也只能这么认为,身边耶律祁声音低微,气息急促,她隐隐觉得不安,此时也无心探究。她伸手想去试试他体温,他却正在此时含笑偏头,似想要说什么,她的指尖,轻轻按上了一处柔润微软。

    她一怔,他似也一僵,随即她反应过来指下是他的唇,急忙要让开,他却闪电般抬起手指,按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刻他手指冰冷,她一时竟然恍惚,只觉那冷澈入骨髓,是永不能忘怀的记忆。

    刹那间眼前是翻飞的雪,渐渐凝成一个人影,她凝望着那个人影,在暗处慢慢蕴了一眶的泪。

    那个人,她曾试图用自己的温暖,烧热他,却在最后换来天涯分离的结局。

    她手一颤,他已经轻轻松开手指,黑暗中他叹息亦翩然如雪花,带一份冷的苍凉,“按住你手的是我,你想的却不是我。”

    她一震,偏转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也罢。”他却洒然一笑,“无论如何,你此刻摸的是我。”

    景横波从来不缺斗嘴的词儿,这得益于研究所四人组长日无聊永远斗嘴的成果,那么多年斗下来,连最不擅言辞的太史阑,真要骂起人都一串一串,但此刻她只有沉默,手无意识地拂下来,无意中触及他肩背一片濡湿,嗅见血腥气逼人,不禁道:“你这……”

    “到了!”耶律祁忽然道,伸手一推。

    洞口开启。

    第一眼看见墙。

    面前是一座高墙,挡得严严实实。

    景横波一怔——死路?

    耶律祁伸手又一推。

    墙上忽然翻转的门,原来那门镶嵌在门中,质地颜色和墙一样,轻易看不出。

    门那边。

    劈开琉璃天地,再见风雪年夜。

    景横波一时被外头晶莹雪白的光刺得眼前一眯。

    外面有没有被包围?她一时不敢出去。因为她很快听见了道路两端的脚步声,以及兵甲和武器相撞的声音。

    有军队。

    这里应该还是耶律家这个大宅子的范围。面前是一条极其窄的巷子,应该很少有人通行,又黑又长,所以军士们只扼守住了两头,不必再进到这巷子中。

    这地方是官员贵族集中居住区,巷子对面就是别家的大宅子,但因为耶律家发生灭门案,金鳞军将耶律家包围,附近宅邸都被惊动,哪里还敢安睡,家家都灯火通明,护卫全部出动四面出游,她战后精疲力尽,再加上重伤的耶律祁,无论奔到哪家宅子,都可能面对无休止的围杀。

    再看这巷子地面,覆雪半尺,毫无印记。可见这巷子太窄不利通行,一般人都不愿经过,想必只有赶时间,才会从这里走。

    怎么办?

    景横波刚想和耶律祁商量一下,一回头,看见他正向后退。

    “干什么你?”

    “我忽然想起,我把一件随身重要物事忘在暗道里了。”他笑,语气歉然,“我得回去拿一下。”

    景横波一把扯住他衣袖,冷笑。

    “少和我玩花招,想回去牺牲自己助我脱逃?”

    “你想得倒美。”他笑,咳嗽,“我命比你值钱多了。”

    “那就回来。”她用力一拉,原本只是想拉住他,谁知道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她肩上。

    景横波一惊,立即觉得肩上湿了,不用看也知道是血,她挪动身体,将他挪到怀里,低头一看,不禁心中一紧。

    如果说气色有所谓死色,这就是了。

    她想起耶律祁原本就中毒受伤,一路夜奔,为了吸走敌人注意力,引来那么多人围攻,想必围攻中也已受伤,之后在围攻中依旧将三公子那样的人一剑穿心,必定又添心伤,最后还为她挡了一记。

    旧伤添新伤,仅流血就差不多把人流死了。

    他必须先停下来,好好休养。

    但这危机四伏时刻,四面军队环伺,到哪里找一个安生躺下的地方?

    巷口忽然有脚步声和喝令声。似乎有人经过,正在经受军队盘查。

    这风雪夜谁会在外面走?

    景横波伏低身子,不敢动弹,听得那被盘查的人似乎很快通过,然后往这巷子中来,脚步声很杂很急促,隐约还有吱嘎吱嘎声音,似乎是轿子抬动中发出的声音。

    “进轿……”怀里耶律祁忽然低声道。

    “两个人太重……”景横波犹豫。她可以带着耶律祁进轿,但一旦进去必然会被轿夫发现,一样是自投罗网。

    “分开……”耶律祁在她膝上翻身看了一眼,道,“前头主人轿,你去;后头丫头轿,我去……”

    风雪里轿子都黑漆漆的,真难为他怎么看出主人轿和丫鬟轿的。

    景横波还是觉得危险,这要撞上牛人,怎么办?

    “小队仆从,行路急切,顺利过关……行动鬼祟。”耶律祁断断续续地道,“……必是城中实权人物亲属,干见不得人事情,要掩人耳目还要赶着回去……最好下手……”

    景横波非常诧异就这么一眼他怎么看出来的?

    不等景横波动手,耶律祁已经一巴掌把霏霏扔了出去,“去捣乱!”

    霏霏蓬松的大尾巴在半空中,蒲公英一般一闪,从轿夫脚下唰一下蹿过去,绊得那轿夫一个踉跄。

    轿夫低头,霏霏早已钻入轿底,轿夫什么都没看见,不禁心惊。四面轿夫都有不安之色,问他:“怎么了?”

    “莫名其妙绊了一跤……”轿夫大冷天抹汗。

    “磨蹭什么!快走!”第一辆轿子里传来不耐烦的呵斥,是个女声。

    第二辆轿子正停在两人掩身的洞口前,景横波正要把耶律祁送出去,耶律祁按住了她的手。

    他手冰冷,她吸口气,双手搓了搓他的手。

    耶律祁似乎一颤,抬头看她,她正低头,两双眸子交汇,各自闪动微光。

    外头轿子再次抬起,但轿夫还没走两步,霏霏又蹿了出去。

    它闪电般在轿夫脚下几个来回,最后跃到一个轿夫眼前,雪白的蓬松的大尾巴一扬,如雪花般曼妙一舞,半空中悠悠回首,幽紫的大眼睛对着那人眸子,慢慢一眨。

    也不知道那家伙看到了什么,直着眼睛愣了半晌,忽然一跃而起,撞在身边轿夫身上,“鬼啊!”

    轿夫们本就接连绊跌人心惶惶,此刻听见这一声嚎叫瘆人,顿觉浑身凉气透体。都惊叫着乱七八糟撞在一起。

    “鬼啊!”

    “就说这巷子死过人,不能走!有鬼!”

    轿夫四散逃开,任那女子在轿中连连惊叫喝止也阻拦不住。

    “这是什么节奏?”景横波直着眼睛喃喃道,“轿夫都吓跑了,谁来抬咱们?还有,这么一叫惊动军士不是找事么?”

    没人回答,低头一看,耶律祁又昏了过去。犹自扣着她手指,似乎是要她现在不要急着进去的意思。

    景横波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一向觉得虽然自己不笨,但脑容量比起这几个还是小了那么一点点,当下也只好不急,继续等。

    轿夫一跑一叫,两边军士被惊动,都向这边奔来。老远地就有人询问:“怎么回事!”

    “废物!废物!”轿中女子大骂,啪地甩出一块腰牌,道,“不要这群混账抬了!烦请将军安排几位军士送本夫人回去!”

    雪地上铁青腰牌幽幽闪光,那将领看见,神色一震,急忙接了应下,令军士们拉开那些狼狈的轿夫,又命唤几个年轻力壮士兵来。

    景横波立即明白时机到了!

    换人来抬,前后分量不一致就不再明显。

    她猛地掐醒了耶律祁,道:“务必清醒一分钟!”悄然打开墙上暗门。

    暗门正对着那丫鬟轿子,那丫鬟正打开窗子探头出来看,忽觉身边不对,一转头神态骇然。

    不等她叫出声,景横波手一挥,耶律祁已经落入了那丫鬟的轿中,景横波亲眼看见耶律祁进入轿中那一刻,单手扼住了那丫鬟的咽喉。

    她放了心,身形一闪。

    下一刻她坐在了一个女人的腿上。

    那女人裹着厚厚的狐裘,抱着手炉,正在对外面发号施令,“快点……”忽然觉得腿上一重,一偏头。

    景横波的匕首还没顶出去呢,她眼睛一翻。

    晕了。

    景横波摸摸脸,脸上黏腻腻的,想必沾满了血。

    难怪,这夜半轿中,刚才还闹鬼,一眨眼腿上多个人,满脸血迹神态狰狞,这位美人儿不直接吓死算命大了。

    挺好,省事。

    她赶紧用人家珍贵的狐裘擦擦脸,又用力跺了跺轿底示意出发,抬轿的士兵已经到位,换人的时候难免乱糟糟的,也没人在意靠墙这一侧有什么动静。

    轿子抬起,景横波听见前头的士兵在和身边士兵低笑。

    “都说瑶夫人是难得的美人,身娇体弱,可做掌中舞,我看流言果真不可信,这明明该是个肥美人……”

    景横波嘿嘿一笑,转头看看那晕去的女子,果真是个美人,就是脸色白了些。她就着外头的雪光,好奇地看了看她的脸,啧啧一声。

    这女子眉毛粘腻分散如涂胶,眼尾赤红,刚刚才和人通奸回来!

    ……

    轿子一路前行,并没有走多远,景横波抢过人家狐裘,穿在自己身上,舒舒服服躺着。

    她并不忧心耶律祁,后头没爆出动静,就说明没事。也不忧心耶律询如,能在那样环境中活到今天,就绝不会因为眼瞎单身流落雪中而死去。

    她只需要想下一步怎么办才好。

    “你天性放纵,不适宜步步为营未雨绸缪。那会令你累心烦躁而失手。你只需要挂一个遥远的目标在那里,然后做好自己眼前的每一步。脚下的路每一步都是踏实的,之后就没有坑能陷住你。”

    这世上,谁最了解她?

    那个远在帝歌,以冰雪为神,永远岿然不动的男子。

    这短暂的瞬间,她竟似做了一个梦,梦里依旧是那些看似淡漠实则絮絮的言语,梦醒时她眼角微湿,手指一抹,指尖晶莹。

    一梦如浮生,再睁眼天地依旧寒彻。

    有声音从外头传来,“夫人,到了。”

    她掐醒那犹自昏迷的女子,女子“啊”一声醒来,景横波匕首顶在她腰上,道:“我是女贼!想活命,我说一句你做一句!”

    女子点头如捣蒜。

    “让所有人把轿子抬入廊下,轿门对着墙壁,然后让他们统统退下,一个不留。”

    女子抖抖索索照办,好在天冷,声音发颤也没人觉得奇怪。

    士兵们退下时,嘟嘟囔囔,“都说瑶夫人大方,怎么给她抬这一路赏钱都没有……”

    有人冷笑道:“听说失宠了哎!”

    ……

    院子里没了人,景横波顶着那女子下轿,回头看看那丫鬟轿,没有动静。

    她进入室内,一声呼哨唤出霏霏,做了个绳子手势,霏霏把一大片帷幕撕成条,景横波换霏霏上前看守那女子,自己把布条连成绳索,先把她给捆上,又塞住嘴,才出去看那丫鬟小轿。

    轿子里满是血,昏迷了两个人,一个丫鬟一个耶律祁。

    景横波弄醒那丫鬟,逼着她帮忙扛起耶律祁,送到里间瑶夫人香气逼人的床上。命霏霏看好这丫鬟。

    耶律祁肩上贯通伤还在流血,景横波皱皱眉,转身对神色惊惶的瑶夫人道:“找个大夫来。”

    那女子拼命摇头,景横波笑道:“找个什么理由呢?你怀孕了?”

    瑶夫人神情更慌,头摇得险些掉下来。

    “你小产了?”

    摇头。

    “你要生了?”

    摇头。

    “你奸夫要生了?”

    瑶夫人头摇了一半僵住,喉咙里格格两声,眼睛里忽然就汪了一泡泪,哀求的泪。

    不得不说,美人楚楚哀求之态还是很养眼的,景横波一向喜欢看美的事物,心情略好,也知道她现在绝对不敢喊了,拿掉她口中布,笑眯眯托腮在她对面道:“那你说,什么借口好呢?”

    “有个大夫……和我颇有交情……”瑶夫人颤颤道,“我以偶得伤寒之名,唤他来……”

    “你半夜叫大夫,你夫君不会被惊动么?”

    “他哪里管我死活!”怯怯楚楚的美人忽然柳眉倒竖,顿时杀气腾腾,“他忙着搂那个小蹄子,我就是死他面前,他也没空瞧我一眼!”

    哟,还是个怨妇。

    “谁去请大夫呢?”

    “你那个小兽……”瑶夫人也是个聪明人,立即道,“只要偷偷送张纸条在那大夫桌上就行,随行大夫就住在隔壁院子……他看见会来的。”

    霏霏送信去了。景横波心情很好地托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叹息,“啊,你说的不是真的吧?啊!你这么个美人,居然会被老公冷落?啧啧,谁舍得冷落你这样的美人啊。”

    瑶夫人眼底立即盈了满满的泪,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讨好她,还是太深闺寂寞终于找到可以诉苦的人,竟然拉着她,就开始哭诉。

    美人一唱三叹听得景横波呵欠连天,很快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也就是位高权重的夫君是个花心大萝卜,本来瑶夫人是夫君的心尖尖上的人,不然也不会出行都带着,谁知道出行到这偏远小城,竟然有帝歌的世家子弟,给夫君送上了来自帝歌的绝世美人,所谓旧爱不如新欢,弱柳扶风的瑶夫人很快就被那艳光四射的帝歌美人给夺了宠爱,眼瞧着门庭冷落,瑶夫人独守空闺……

    瑶夫人的哭诉已经到了第三遍**,景横波忽然打断了她的话。

    “你夫君,是黄金部族长?”

    瑶夫人“呃”地一声。

    “你夫君冷落了你,所以你出门去私会情人?你情人又是谁?你既然也是刚来这小城,又是这样的身份,怎么有机会认识外人?”景横波第二个问题又抛了出来,“你这情人,也是新情人吧?嗯,我猜猜……”她手指顶着下颌,眼风俏而媚地一飞,“帝歌世家子?”

    瑶夫人怔怔地看着她。

    她脸上神情说明一切,景横波一点也不意外地哈哈一笑。

    金鳞军是黄金族族长的皇家军,能被这瑶夫人驱使,她的身份呼之欲出。能和这瑶夫人夜半私会,这小城的官员只怕还不敢,只有帝歌世家子弟才有这份风流。

    “你……”瑶夫人脸上的神情却不仅仅是惊讶,忽然多了几分憎恶,她上下打量着景横波,“你不会是那个贱人派来的吧?”

    “哪个贱人?”景横波一怔。随即明白她说的一定是那个获得新宠的美人。

    “你很像她!”瑶夫人咬牙切齿地道,“不是脸,是姿态风情!她也是你这种,天生媚骨的小妖精,一眨眼,一扬眉,都想勾了男人魂!”

    帝歌世家子送给黄金部族长的女人,很像自己?

    景横波觉得这感觉怎么这么不对味呢?

    她正要问,外头传来脚步声,大夫来了,景横波手一挥,桌上茶盏忽然飞起,在瑶夫人惊骇的目光中,悬在了她的头顶。

    “等下你要是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悬在你头顶上的就是刀哦!”

    说完她嘿嘿一笑,割开瑶夫人绑缚,将她向外一推,身子一转隐入帘幕后。

    瑶夫人目光紧紧盯着她身形,竟然忘记威胁,下意识地学了她翩若惊鸿的姿态,也翩然站起,迎向那个大夫。

    景横波隐在帘幕后,听着那边动静,瑶夫人本身有软肋,也不想声张,和那大夫说自己出外正遇上远房表弟,表弟受了伤,着大夫来给疗伤。

    那大夫也没问什么,给耶律祁包扎上药,走的时候幽幽说了一句:“夫人还是多顾惜身子,这结交太多,也不利于您养生美颜啊。”

    景横波在帘幕后险些笑出来——好大的醋意!

    看来这位瑶夫人不甘寂寞得很,夫君在前头美人在怀,她在后头勾三搭四。生张熟魏,皆可为入幕之宾。

    大夫走后,她出来看耶律祁气色似乎好了些,微微放心。想着等他醒来就离开,还得赶往天灰谷给他找解药,这回得把七杀他们联系上。

    她惦记着先前帝歌世家子的事,她随口问:“给你们族长送美人的世家子,是谁?”

    瑶夫人神色有点悻悻,又有点兴奋,冷哼一声道:“轩辕镜长子轩辕玮。”

    景横波霍然回头。

    ……

    半个时辰后,景横波在瑶夫人的暗室里,翻看着一叠厚厚的文书。

    文书是黄金部绝密文书,列的正是天灰谷的计划。黄金部、轩辕世家、耶律世家再加一个有控兽之能的绯罗,计划对天灰谷进行一次深层次的探索。文书是几家的契约,提到了事前准备和事后分成,还有具体的行动计划。

    这文书,是景横波用一套化妆技术的展示和交换,以及适当的威胁之后换来的。

    瑶夫人坐在她面前,不无得意地道:“老头子把东西都交我保管,恋上那贱人后又要了回去,但我可都抄了一份。呵呵,他都不知道我识字,不然哪肯把东西给我。”

    她神情得意,眼底却深深寂寞,掌握重权的男子多半薄幸无情,枕边人那么多年,道尽宠爱受尽赏赐,但他连她识字都不知道。

    爱的到底是人还是那美丽**,短暂青春,她如此明白。所以她肯用这万金难换的情报,来换景横波一套崭新的化妆技巧。

    留住美丽就是留住宠爱,留住宠爱就留住了一切,她清楚得很。

    备份情报本就是为了奇货可居。在合适的时候卖个合适的价钱。

    她不无妒意地看着面前专心看文书的女子,少见的美丽先不说,更难得的是隐隐雍容气质,她在灯下垂目看文书的沉静神情,让人想起高位者的端严;而她轻轻拢起文书的纤长手指,被雪光映照出从容的姿态。

    这种女子,让她这种历遍人生的女人一看便知道,她和她们,是不同的。

    景横波翻开一页,忽然眼神一凝。

    那份计划名单上,赫然有亢龙军的名字!

    天灰谷行动中,将会有亢龙七色营精英士兵参加!同时还秘密抽调了一批封号校尉!

    封号校尉是亢龙军中一种特殊的军职,半实职半荣誉,一般都是嘉奖在战争中表现特别杰出,一场战役杀人过百,或者阵斩敌酋的勇士。封号有勇毅、勇英、武成、忠勇等,这些人是亢龙军的精英和中坚力量,个个都是万人敌,是全军偶像。只要不早早阵亡,将来几乎都是当将军的料。

    亢龙军居然参与了这一计划?还派出了这么多精英?这事儿宫胤知道不知道?成孤漠又是怎么想的?从计划书来看,亢龙这批精英承担了首批进谷寻找安全道路的最危险任务,成孤漠怎么会拿亢龙军的精英力量给别人开路?

    用手指想也能猜到,里头有猫腻!

    还有,七色营!

    景横波眼神很冷。

    当初宫门进逼,那五个自杀死谏,要求宫胤处置她,把矛盾推向**的士兵,就是七色营的。

    那夜亢龙军啸营,最初也是七色营推动。

    呵呵,终于能当面见一见。

    景横波就着灯光仔细看那几份签押的契约,没看出什么名堂,忽然听见床上微有动静,转头一看耶律祁已经醒了,正默默凝视着她。

    他看起来有点虚弱,眼神却依旧极亮,含着淡淡喜悦。

    自生死昏迷中辗转醒来,能第一眼看见灯下从容静谧的她,真是一件令人温暖欣慰的事。

    景横波冲他笑笑,扬了扬手中契约。

    她不打算瞒他,只要打算一起去天灰谷,就没有必要瞒。在生死道路上对队友不忠诚,最后害的往往是自己。

    “瞧瞧有什么猫腻?”

    耶律祁一拿到契约就笑了。

    “成孤漠这一份,墨色有点不一样。”他道,“有没有苍海珊瑚粉?没有的话,普通珊瑚粉也行。”

    珊瑚粉取来,耶律祁将契约看了一遍,将粉末撒在几处空白处,用火一烤,顿时显出字来。

    这些字一出现,就几乎改掉了整个契约的含义,将亢龙军的任务加得更重更危险,收获却在减少。一看就是一个完全不平等的,近乎于出卖的契约。

    “苍海珊瑚粉隐藏字迹,西地沼泽的鲛油却可以令字迹在一段时间后消失。”耶律祁道,“契约每人一份签订时,必定每份成孤漠都要求看过。所以其余人的契约,将关键内容以珊瑚粉隐去,而成孤漠手上那份,必定加了鲛油,到时候拿出来做证据时,就是白纸一张。”

    “亢龙军被黑了。”景横波唇角翘起。

    “很愉悦?”耶律祁打趣她。

    景横波不答,眼光流转。一看就是想使坏,耶律祁最喜欢看她狡黠模样,笑吟吟将契约收起。

    随即他笑容便冻住了。

    因为景横波在和瑶夫人道:“你说轩辕镜的大公子就是给族长献新欢的那个?你说明日族长宴请轩辕大公子?你说轩辕镜也可能来?那好,你安排一下,我要给轩辕公子献舞。”

    ------题外话------

    按住你兜的是我,你想的却不是我,无论如何,此刻我摸的是你……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