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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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院里好不热闹。
三盏雪亮的气灯，把整个场院尽收眼底。没有剥皮的玉米棒子堆成两座小山。林志宝站在中央最大最高的小山上讲话：“小车队的成员，负责剥好的棒子，堆在晾晒区高台子上；一组、二组负责中间大堆；其他社员负责场口边上小堆；学生负责集中剥下的棒子皮，运到南场上，不要垛高，平摊均匀，防止发霉，晒干后留到冬天搞编制。”
一声令下，人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牟云清应该是一组，今晚上却挤到三组群里来，她想找陶瑞华说事。围着玉米堆转了半圈，找到了陶瑞华，见林仲贤与陶瑞华邻座，对林仲贤说：“滚，到那边去！”。
“干嘛！抢地盘儿？”林仲贤一动不动，接着说：“这地盘，按说是老庄婶儿的，她今天没来，我已电报联系了，‘阿庆嫂’同志命令我坚守阵地，不得有误！”
庄素贞会唱地方戏，曾经演过《沙家浜》里的阿庆嫂，林仲贤油腔滑嘴。
“好啊，你这个‘假秀才’假报军情，该当枪毙！现在留你一条狗命，死罪免了，活罪难逃，现在我宣布，对你进行太监刑法。”牟云清驴唇不对马嘴地乱说一通，两手便付诸于行动，拖住林仲贤衣领，往背后一拽，林仲贤仰面朝天。他双手捂着裤裆，连连告饶：“好好！我马上走！”
站起来的林仲贤说：“好男不和女斗！”
周围的人被他俩的无厘头逗乐了。
林运章外披着褂子，罗锅着腰，腋下夹着他那个破手电，溜达到这里，看到林仲贤服软了说：“你这就矮子放屁——低声下气了？”
“瞎子打更——瞎操心！”林仲贤回了他一句。
牟云清坐下来，手上忙活起来。都说：嘴快的人，干活麻利，这话用在牟云清身上看，一点不假。只见她左手扔出剥好的玉米，右手同时拿起另一个带皮的，往地上一簇，“啪”的一声，折断玉米穗茎，左手回来直达顶尖包叶，向下一拉，右手握住玉米棒一掰即成，右手扔出的时候左手又拿起一个带皮玉米，就这样左右交替，重复操作，速度几乎是他人的两倍。
剥玉米皮用双手，不用嘴，不能让它闲着。一群中年人，说说笑笑，东扯西啦，如果没有小孩子在场，裤腰带以下的事，也是胡侃乱说的话题。
说笑的劲头逐渐散去，牟云清向陶瑞华身边靠了靠，环顾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对陶瑞华说：“婶子，人家牟占成把东西已经送来了，为啥还要退回去？”
陶瑞华若有心思的说：“一不沾亲，二不带雇，从来没交往过，怎么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啊！”
“这不是明摆着得嘛，牟占成看上您家的香梅啦！一个漂亮贤惠，一个帅气能干，多般配的一对啊！他家临时房子能少点，可宅基地大呀！听说，那边的老太太抽空跑东北，偷着做点小生意，他们真能成一家和话，都齐抬腿使劲干，没有吃闲饭的，用不了几年就不愁有大瓦房了！如果婶子信得过俺，俺愿意当这个媒人，不是为了挣猪头，（当地风俗：媒人说媒成了，定亲或结婚时要送媒人一只猪头）俺是觉得您家俺妹妹和牟占成挺合适的，离咱还近，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能听到！”牟云清的嘴像机枪一样，一开就是一梭子。
“俺们对那孩子不了解，你暂时不要提这事了，俺家你叔想看看再说！”陶瑞华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行！我等信，您考虑好了给我说，我这个媒人当定了！”牟云清理解人家这是嫁女儿，慎重是必须的。
“你这兔崽子，还以为前几年？给我拿出来！”林运章在场院东侧的排水沟里说话。
排水沟深三米，宽五米，是场院下雨时的主要排水道，前几天刚下雨，沟底有少许水，靠场院一面的坡较缓，长满杂草。场院的汽灯没法照到沟里去，林运章的任务就是巡逻看场，专找黑影搜寻。
林志升站在杂草里，完全被林运章的手电光捉住，低着头，紧张得手足无措。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找队长。”林运章严肃地说。
林志宝走过去，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林运章说：“这事交给我吧！”
“中！不能轻饶这小子，十五六了，还干这事！”林运章嘟囔着走开了。
林志宝虽然脾气大，但对处理小孩犯错的问题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他没有立即把林志升叫上来，慢慢地下到沟底，来到林志升身旁蹲下来，擦亮一根火柴看了看，对林志升说：“就添上这点点，你家里够吃的了？还不够丢人的！知道家里不容易，应该想其他的办法，不该小偷小摸啊！”
林志升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队长，我错了！不该偷拿生产队的东西，你饶了我吧，我不上学了，下来挣工分！”
林志宝说：“上不上学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回去干活吧，加完班你最后走，把这些带回去，以后不要再干这些事情了。”
林志宝知道林志升家里的情况，估计夏粮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不然的话这孩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林志宝找到林运章，拉他到场院屋里说：“我看见只有五六个苞米，就让他带回家吧，这事别声张了，对孩子不好，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发现他再偷，那就不客气啦！”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孩子平常还不错的。”林运章随和队长说。
林启善的老婆张明艳没有去加班。如果在平常，无故不加班，会受到相应的惩罚。队长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没有派人去找她。
张明艳这几天如坐针毡，背靠芒刺，食不甘味，惶惶不安。大队上派庄素贞去黄港，请林海晨回来，商量救林启善，庄素贞爽快答应了。她听说这个事后，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满脑子琢磨怎样感谢庄素贞，却不知道怎么去见人家。
最令她羞愧的是，前些年庄素贞前夫出事的时候，大队上补助她们娘俩三百六十元钱，张明艳见财红眼，逼着林启善抽出了八拾元，给了娘家弟弟盖房子用。林启善于心不忍，还是向林红章借了钱，补上这个缺德空子。因为这事，林红章把她批的一个狗屎喷头。于是，她怀恨在心，有事无事地难为庄素贞娘俩，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直到庄素贞和林海晨结了婚，这才罢手。
现在人家庄素贞以恩抱怨，使她无地自容，想去见见庄素贞，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怕人家以为她厚脸无耻。她现在咀嚼自己种下的苦果，眼里流泪，心里淌血。她反复思量后，还是没有勇气亲自去庄素贞家，便嘱咐大女儿林桂枝，给庄素贞送去仅有的一百元钱。
庄素贞知道来意后说：“桂枝呀！大娘有钱，临时用不到你们的，人在难的时候，互相帮衬点，什么事都能挺过去。”
林桂芝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逐渐明白了人情世故。
场院里好不热闹。
三盏雪亮的气灯，把整个场院尽收眼底。没有剥皮的玉米棒子堆成两座小山。林志宝站在中央最大最高的小山上讲话：“小车队的成员，负责剥好的棒子，堆在晾晒区高台子上；一组、二组负责中间大堆；其他社员负责场口边上小堆；学生负责集中剥下的棒子皮，运到南场上，不要垛高，平摊均匀，防止发霉，晒干后留到冬天搞编制。”
一声令下，人们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牟云清应该是一组，今晚上却挤到三组群里来，她想找陶瑞华说事。围着玉米堆转了半圈，找到了陶瑞华，见林仲贤与陶瑞华邻座，对林仲贤说：“滚，到那边去！”。
“干嘛！抢地盘儿？”林仲贤一动不动，接着说：“这地盘，按说是老庄婶儿的，她今天没来，我已电报联系了，‘阿庆嫂’同志命令我坚守阵地，不得有误！”
庄素贞会唱地方戏，曾经演过《沙家浜》里的阿庆嫂，林仲贤油腔滑嘴。
“好啊，你这个‘假秀才’假报军情，该当枪毙！现在留你一条狗命，死罪免了，活罪难逃，现在我宣布，对你进行太监刑法。”牟云清驴唇不对马嘴地乱说一通，两手便付诸于行动，拖住林仲贤衣领，往背后一拽，林仲贤仰面朝天。他双手捂着裤裆，连连告饶：“好好！我马上走！”
站起来的林仲贤说：“好男不和女斗！”
周围的人被他俩的无厘头逗乐了。
林运章外披着褂子，罗锅着腰，腋下夹着他那个破手电，溜达到这里，看到林仲贤服软了说：“你这就矮子放屁——低声下气了？”
“瞎子打更——瞎操心！”林仲贤回了他一句。
牟云清坐下来，手上忙活起来。都说：嘴快的人，干活麻利，这话用在牟云清身上看，一点不假。只见她左手扔出剥好的玉米，右手同时拿起另一个带皮的，往地上一簇，“啪”的一声，折断玉米穗茎，左手回来直达顶尖包叶，向下一拉，右手握住玉米棒一掰即成，右手扔出的时候左手又拿起一个带皮玉米，就这样左右交替，重复操作，速度几乎是他人的两倍。
剥玉米皮用双手，不用嘴，不能让它闲着。一群中年人，说说笑笑，东扯西啦，如果没有小孩子在场，裤腰带以下的事，也是胡侃乱说的话题。
说笑的劲头逐渐散去，牟云清向陶瑞华身边靠了靠，环顾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对陶瑞华说：“婶子，人家牟占成把东西已经送来了，为啥还要退回去？”
陶瑞华若有心思的说：“一不沾亲，二不带雇，从来没交往过，怎么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啊！”
“这不是明摆着得嘛，牟占成看上您家的香梅啦！一个漂亮贤惠，一个帅气能干，多般配的一对啊！他家临时房子能少点，可宅基地大呀！听说，那边的老太太抽空跑东北，偷着做点小生意，他们真能成一家和话，都齐抬腿使劲干，没有吃闲饭的，用不了几年就不愁有大瓦房了！如果婶子信得过俺，俺愿意当这个媒人，不是为了挣猪头，（当地风俗：媒人说媒成了，定亲或结婚时要送媒人一只猪头）俺是觉得您家俺妹妹和牟占成挺合适的，离咱还近，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能听到！”牟云清的嘴像机枪一样，一开就是一梭子。
“俺们对那孩子不了解，你暂时不要提这事了，俺家你叔想看看再说！”陶瑞华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行！我等信，您考虑好了给我说，我这个媒人当定了！”牟云清理解人家这是嫁女儿，慎重是必须的。
“你这兔崽子，还以为前几年？给我拿出来！”林运章在场院东侧的排水沟里说话。
排水沟深三米，宽五米，是场院下雨时的主要排水道，前几天刚下雨，沟底有少许水，靠场院一面的坡较缓，长满杂草。场院的汽灯没法照到沟里去，林运章的任务就是巡逻看场，专找黑影搜寻。
林志升站在杂草里，完全被林运章的手电光捉住，低着头，紧张得手足无措。
“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找队长。”林运章严肃地说。
林志宝走过去，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林运章说：“这事交给我吧！”
“中！不能轻饶这小子，十五六了，还干这事！”林运章嘟囔着走开了。
林志宝虽然脾气大，但对处理小孩犯错的问题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他没有立即把林志升叫上来，慢慢地下到沟底，来到林志升身旁蹲下来，擦亮一根火柴看了看，对林志升说：“就添上这点点，你家里够吃的了？还不够丢人的！知道家里不容易，应该想其他的办法，不该小偷小摸啊！”
林志升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队长，我错了！不该偷拿生产队的东西，你饶了我吧，我不上学了，下来挣工分！”
林志宝说：“上不上学以后再说，你现在先回去干活吧，加完班你最后走，把这些带回去，以后不要再干这些事情了。”
林志宝知道林志升家里的情况，估计夏粮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不然的话这孩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林志宝找到林运章，拉他到场院屋里说：“我看见只有五六个苞米，就让他带回家吧，这事别声张了，对孩子不好，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发现他再偷，那就不客气啦！”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孩子平常还不错的。”林运章随和队长说。
林启善的老婆张明艳没有去加班。如果在平常，无故不加班，会受到相应的惩罚。队长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没有派人去找她。
张明艳这几天如坐针毡，背靠芒刺，食不甘味，惶惶不安。大队上派庄素贞去黄港，请林海晨回来，商量救林启善，庄素贞爽快答应了。她听说这个事后，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满脑子琢磨怎样感谢庄素贞，却不知道怎么去见人家。
最令她羞愧的是，前些年庄素贞前夫出事的时候，大队上补助她们娘俩三百六十元钱，张明艳见财红眼，逼着林启善抽出了八拾元，给了娘家弟弟盖房子用。林启善于心不忍，还是向林红章借了钱，补上这个缺德空子。因为这事，林红章把她批的一个狗屎喷头。于是，她怀恨在心，有事无事地难为庄素贞娘俩，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直到庄素贞和林海晨结了婚，这才罢手。
现在人家庄素贞以恩抱怨，使她无地自容，想去见见庄素贞，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怕人家以为她厚脸无耻。她现在咀嚼自己种下的苦果，眼里流泪，心里淌血。她反复思量后，还是没有勇气亲自去庄素贞家，便嘱咐大女儿林桂枝，给庄素贞送去仅有的一百元钱。
庄素贞知道来意后说：“桂枝呀！大娘有钱，临时用不到你们的，人在难的时候，互相帮衬点，什么事都能挺过去。”
林桂芝已是十八岁的大姑娘，逐渐明白了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