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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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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长风,我恨你。”

    可是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呢。说到底,我心里还是爱着萧长风的。

    夜里我又做梦了,许久不见得小男孩又出现在我的梦里,只是他长高了不少,好看了不少。梦里我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小男孩被一个个对他恶言相向,那些人个子要比他高得多,一下子就把他推的老远。他本就瘦的很,现在又长了身体,远远看着活像一只骷髅。

    我没想到他的童年是这种境下过来的,在我还在无忧无虑的玩耍,享受父母疼爱,家庭温暖时他却在饱受磨难,生不如死。他那样小心翼翼,看人脸色如同一只狗一样活到了年少。最后我看清小男孩长大时的脸,温润肆意,两颗小虎牙隐隐若现,他是顾修。

    我一时从梦中醒来,睁着眼瞪着鹅黄色的床幔,一直到天亮。

    我生病了,发起了高烧,脑子迷迷糊糊的只感觉有人在不断拨弄我的身体,往我的嘴里灌汤药。味道可真苦啊,比我娘做的饭还要难喝。我吐出来,又有人重新喂我嘴里去,一次次的,我做着无谓的反抗。我似乎看到了我大哥,他在帮我用刀雕刻桃木剑。那是我八岁时身体虚弱,有人说我是邪祟入体,需用桃木剑陪身,以免受到摧残。我大哥便亲手雕刻一把桃木剑,很小的一只,约莫只有我的手掌大小,上面挂了蓝色的穗子,也是我最喜欢的。为此我嘲笑了我哥好久,说他打架耍剑样样在行,却做不了最简单的木料。再说了,哪儿用这么小的桃木剑防身的。

    我听到了勒长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生气,还打掉了玻璃碗。他捏住我的下颚,很疼很疼,我真想拍开他的手,告诉他你弄疼我了。可我身上真没什么力气,莫说反驳,我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你是真不想活了。”他说。

    我无力的点点头,是的,我真不想活了,太累了。

    “可我偏偏不让你死。”他大笑两声,那笑声太可怕了,又凉又刺耳,如同魔咒一样回荡在我耳畔。

    勒长风松开捏我下颚的手,直接披头给我浇了一盆凉水。

    刺骨的冷意令我瞬间惊醒,也看清了勒长风手里拿着的木盆,和地上破碎的玻璃碗,我倒吸一口凉气,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趁着手上还有水,狠狠扔向勒长风。我这些水自然不能够跟勒长风一盆水相提并论,不过看到勒长风脸上流着水,正是我泼给他的,我还是很开心。

    “我就算不能杀了你,最起码也能气气你。”我笑话他。

    勒长风是真生气了:“既然你这样,就别怪我狠心。”

    他走了,支走了所有伺候我的丫鬟,门窗都用木板给我钉死,只留了一只很小的洞口供每天给我送饭。我像是一只小鸟被囚禁在笼子里,而且还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小鸟,对了,还是发着高烧的。

    我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地板爬向离窗户最近的摇床上。外面似乎下了一场大雪,除了浓绿色的草木便只剩了看着就很柔和的雪花。被打扫干净的小路上还留有勒长风他们的脚印。

    槊城和苗疆还是有气候差距的,我来时不过中秋佳节,秋天刚来,而不过过了半月,苗疆这儿就已过冬了。还好不是太冷,不然我这一身薄衣恐怕要活活冻死了。

    勒长风的心可真是狠啊,比这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冷。

    我冻的说不出话,笑也笑不出来,脸上直抽抽。外面这么好的景,这么美的蓝天白云,我怕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我对不起我爹,对不起我娘,若非是我当初执意要嫁给勒长风,定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当时我爹阻拦,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思考,想来早就看出勒长风此行回来接近我别有所图。可我爹没有料到我会任性到偷偷离开槊城,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找勒长风。

    是我太喜欢他了,以为这样他肯定也会真心待我。是我太蠢了,太傻了。

    我笑了笑,看着窗外一抹艳阳,沉沉的睡去。

    勒长风最终还是命巫医救了我,给我喝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汤,黑漆漆的像是一碗墨水一样,难喝的很。第二天我的烧便退下去了,只是此次我被烧的太久,身上又酸又疼,仿佛骨头都是麻木的。

    这几天勒长风一直在陪着我,亲眼看我吃饭喝汤药,就算是晚上睡觉,也会等我熟睡之后再走。我和他没说过一句话,不曾对视过一眼,我把他视作空气,他便也这样对我。

    只要一天,只差最后一天我便可以死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救我,明明对我毫无感情,甚至是怨恨,为何还要将我救下。

    我的身体一直不服苗疆的水土,所以这两个月来大病小病不断,身体虚弱的也就只剩一口气吊着,昏倒那也是常有的事。现在很苦的汤药对我来说都像是家常便饭了,顿顿不可少。比我儿那场大病还要喝的还要多。我要活着,为了我被勒长风关在牢狱里面的娘和大哥,我也要活着。

    我开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事还会看看书,和伺候我的两个苗疆女孩聊聊天。她们是一对亲兄妹,姐姐为竹荷,妹妹为竹沁,同在营中当差。平日里对我很恭敬,无论我问什么她们都会回答与我,偶尔也会开个玩笑逗我开心,可我从没笑过。

    “姑娘,这是王子亲自挑选的糕点,热乎着点,姑娘快点尝尝。”竹荷端着一碟子糕点进来。

    被热气笼罩的迷雾之下,那白白亮亮的东西是秋水芙蓉糕,只不过这里是苗疆,水土和京城那里不一样,所以做出来的秋水芙蓉糕显得要比中原的黄了很多。

    “肯定没有我以前吃的好吃。”我撇过头,不愿看它。

    竹荷笑着说:“姑娘不尝尝就轻易下定论,可浪费了王子的一片心意啊,这糕点可是殿里最好的糕点大师做的,味道绝对极好。或许可能与姑娘之前吃的不一样,但说不定别有风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