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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破晓时分

作者:一口一个奥利奥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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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冉内心腹诽,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

    不过她坦坦荡荡,也不怕他查,路煜比她更缺少安全感,她已经知道了。

    许冉起身去床上取手机,递给路煜,冷哼一声:“切,随便你查,我可没有任何问题。”

    路煜轻扬眉梢,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点开微信看了看。

    不过也没看别的,主要是看看她官宣的朋友圈下面都是怎么回复的,再挑了一些酸了吧唧的留言点进去看看都是谁,没一会儿就还给了许冉。

    许冉看他神情平静,十分得意:“我就说我没有任何问题吧。”

    路煜只是看着她浅浅勾唇笑了一下,也没应声。

    一直到睡觉的时候,,两人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许冉刚找好舒服的姿势窝在路煜怀里,就听见路煜有些酸溜溜的语气念叨着。

    “唉,我们许医生的好友可真多啊。”

    “啧啧,4000人的好友列表,一半以上都是男士。”

    “不像我,400多人的好友,400人以上都是男士。”

    “哦,半夜一两点还在跟男人聊天。”

    “还跟追求者一起吃过饭。”

    “唉,人呐,可真是双标,啧啧。”

    “不乐意让我管,嫌我占有欲太强,自己还是个醋精,好像我脏一点儿都不会要我了。”

    “唉……”

    路煜一直唉声叹气,说话说得都阴阳怪气。

    许冉气急败坏,伸手掐他的腰,硬邦邦地还掐不动,“路煜!你有完没完了!”

    值班男医生半夜询问她用药问题也叫聊天?

    又不是单独吃饭,是很多人一起的聚餐,某男自作多情地发微信问要不要接她一起去饭店,她也没同意呀!

    怎么经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呢?

    路煜继续喋喋不休,“许宝宝,你不是让我坦率一点儿么?我坦率了,我不太开心,你解释吧,跟我说说你这十一年,有过多少追求者,都怎么追的你,我不生气,真的。”

    许冉眯了眯眼,有些不太相信:“你会不生气?”

    路煜肯定点头:“嗯,你主动跟我说,我能好受点,不然,我真的会气得发疯。”

    许冉想起他以前上学时,连班级男同学跟她多说几句话都不行,现在这样,也算是进步很大了,至少会跟她沟通。

    许冉心一软,用力抱了抱他,躺在他怀里耐心地解释:“其实除了跟靳新泽有过几次接触,大多数人都没有过来往,很多人我都不知道叫什么。我很忙,忙到没时间看手机,也没时间和人出去吃饭,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那么不合群,所以单位聚餐从来不怎么落下。追我的无非也都是在医院里打过照面的泛泛之交,对我见色起意罢了,我的微信也不是秘密,很多人备注一下哪天挂过号的患者,我就会同意,也分不清谁是谁,偶尔有的人比较烦,我会特意把他删掉,但是大多数是比较安静的,我也就懒得清理。私下里除了跟任思佳一起玩,微信里跟许骁他们聊聊天,我的圈子还挺单调的。”

    路煜轻轻“嗯”了一声,他其实不意外很多人追求许冉,毕竟她那么好那么优秀。

    他也不是想查她的岗,就像当年想给她装定位一样,他总觉得人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只是以当时他们的关系,他确实不太尊重她。

    如今看手机他也只是想知道她这些年都怎么过的,追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人故意欺负她,她有没有受过委屈。

    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她,会一直保护她,但是他缺席了。

    许冉一直耐心地跟他解释,路煜左耳听右耳冒的都没往心里去,揉了揉她的肩膀,轻声问:“为什么特意练格斗提升自己,有人欺负你吗?”

    许冉愣了一下,“没有,现在哪有人会特意练格斗啊,很少有人打得过我,而且我现在接触的都是知识分子或者社会精英,大家都很礼貌,没人搞犯罪那一套。”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单纯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一点,至少,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吧。”

    路煜揽着她肩膀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小声问了句:“是不是,我当年没逼你那么狠,你就不会走了。”

    许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也不是,哪怕你没那么强制地管我,放任我干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你在,我可能也会下意识地依赖你,不会全心全力地去拼去闯去证明自己。”

    路煜没再说话,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很多人巴不得躺平的过一生,许冉偏偏选择最辛苦的一种方式,是他当年没看清过。

    不过也是因为她这股子倔强的劲儿,他当初才想招惹她的,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就是如今她已经很成功了,哪怕他们互相敞开心扉的谈恋爱,她还是很倔强很独立。

    她至今都没花过他什么钱,也没有需要他花钱的场合,甚至约会的时候,可能他说请吃饭,转头许冉就会把电影票买好,一直跟他有来有往,搞得他现在连件稍微贵重的礼物都不敢送,生怕惹她生气。

    她很独立,但是有些过于独立,独立到好像拿了他点什么东西,就仿佛被他包养了。

    他不是大男子主义需要她一定要依靠他,就是觉得她这样也挺累的,他很心疼。

    沉默片刻,路煜说:“我们还没有买结婚戒指,找时间我们去看看?”

    许冉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地应着:“无所谓,不办婚礼也不着急,我上班不让带戒指。”

    路煜:“我想要,谁结婚没有结婚戒指。”

    许冉:“行,那就买。”

    路煜听着她略显敷衍的语气,心中浅叹一声,暂时收敛了情绪闭上眼睛搂她睡觉。

    -

    凌晨两点,陪护突然敲响房门,路天华醒了。

    路天华醒的很突然,头脑清醒,甚至能开口说话,就是力气不足,只能单个字单个字地说。

    许冉匆匆穿好衣服跟着路煜到达他的病房时,心下一凛,她是医生她很清楚,路天华这种情况并不是病情好转,反而更像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

    许冉神色严肃地看了一眼路煜,还没说话,但是路煜懂了,通知值班保镖去把岑溪接来。

    路天华看见许冉,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开口:“她…”

    路煜握住许冉的手,回应道:“许冉,我跟她领证结婚了。”

    路天华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了声:“好。”

    过了一会儿又重复地说了一声:“好。”

    路天华连说了三遍好,像是在表达他的看法。

    路煜冷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许冉站在路煜旁边,眉头轻蹙。

    生死之外无大事,无论路天华是不是渣男,是不是一个好爸爸,前尘往事都不想追究。

    此时此刻,她和路煜心里都很清楚,甚至路天华自己也很清楚,他在生命倒计时。

    可能是几个小时倒计时,也可能是几分钟倒计时,也可能是,几秒钟倒计时。

    饶是许冉在医院里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但是看见这种情景,心里仍然很难受,而路煜是第一次经历,哪怕他表现得很冷静,但是许冉知道路煜其实心里很柔软,许冉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给他无声的力量。

    路天华一直没再说话,就眨着眼盯着天花板,仿佛在等待什么。

    路煜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握住许冉的手站在旁边看着他,病房内一室沉默,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静谧又压抑。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岑溪来了,能看出来她是匆匆忙忙地过来,身上还穿着睡衣,仅外面浅浅搭了一件外套,头发还有些凌乱,一点儿也没有往日的端庄优雅。

    岑溪扑在病床边上,握住路天华的手,声音尖锐,话语也不饶人。

    当然,如果她没有哭的话。

    “路天华,你看,这就是你的报应,你要死了。”

    “你要死了……”

    岑溪不断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也越流越多。

    路天华看着她,抿唇轻轻笑了一下,试图抬手想给她擦擦眼泪,但却没有力气抬起来,岑溪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贪恋一般地左右蹭了蹭,吻了吻他的手,声音颤抖哽咽,有些泣不成声:“路天华,我原谅你了,你别死好不好,我原谅你了……”

    路天华微弱地喘息着,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着:“岑,小…溪,下…辈…子,别,再,认,识,我,了、”

    他配不上她这么沉重的爱,毁了她一辈子,也毁了路煜一辈子。

    如果爱情是一种无法自控的情感,那最好我们从未相识过。

    路天华像是就在等岑溪,说完话,就面带微笑的闭上了眼睛,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变成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涌进来抢救的医护人员,发出疯狂尖叫的岑溪,阻拦岑溪扑过去的保镖,病房内嘈杂又混乱。

    路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静静地看着他的父亲离世,静静地看着他的母亲发疯,仿佛他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只有许冉能感觉到,路煜握着她的那双手在微微发抖,甚至不自觉地用力,握得她有些疼,但是许冉没躲,另一只空闲的手反握住他,揉了揉,算是安慰。

    路煜侧眸看了她一眼,许冉盯着他,路煜眼神仿佛是空的,许冉除了紧紧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不堪。

    不给你任何反应,不给你任何告别的仪式,一个不经意,一句话,一声叹息,一个生命就会悄悄离去。

    “凌晨2点34分,病人路天华,抢救无效死亡。”

    值班医生正式宣告了死亡。

    一直大声哭喊的岑溪仿佛失了魂魄,跌坐在地上,原本吵闹混乱的声音骤然消失,只剩下一室死寂。

    医生走到路煜面前,悲痛地说了句:“路少爷,路夫人,节哀。”

    路煜点了点头。

    岑溪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他连认识都不想认识我了…”

    “他不想认识我了……”

    “他不想认识我了……”

    “他不要我了……”

    路煜皱了皱眉,上前扶起岑溪。

    岑溪看着路煜,眼神空洞,有些悲痛地又哭又笑,让人看着十分不忍。

    许冉蹙着眉看着她,心脏疼得有些无法呼吸,但不是心疼她,是心疼路煜。

    岑女士纵然是可怜的,可是没有人比路煜更可怜。

    路煜现在29岁,对一切都表现的冷静又淡定,在外人眼里甚至可能会觉得他过于冷漠,连个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但是她无法想象路煜8岁以前,是如何面对岑女士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路天华是自私的,也是无情的。

    他生命的最后,没有给他们俩任何人一句道歉,也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告别。

    他否定了岑溪的一生,也没在意路煜。

    路煜像是游离在父母之间的一个摆件,是维系他们岌岌可危关系的一个工具。

    哪怕到生命的尽头,也没人关心过他,嘱咐他什么。

    还是那句话,她自小就没有,所以不会奢望。

    但是路煜有,生在那样富贵的家庭,作为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他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次失望,才会变得如今这么漠然。

    岑溪哭了好久,最后哭晕了过去。

    路煜重新安排了病房给她休息,医生又开了点镇定剂。

    路煜全程都很平静,平静地去开死亡证明,平静地联系殡仪馆,平静地通知集团公关发布死亡讣告。

    就像他在签订合同一样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情绪。

    许冉一直静静在他身边陪他,除了陪伴她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她能想象,能理解,但是她终究体会不到。

    她曾经以为她自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孤魂,路煜是属于天堂上的人,可以玩世不恭游戏人间。

    但是世间根本就没有天堂与地狱。

    大家都是在这冷酷又无情的人间炼狱里存活。

    运气好的,会遇见笙磬同音的家人、志同道合的朋友、 相濡以沫的爱人。

    运气不好的,如她,如他,如岑溪,如芸芸众生。

    他们无非是运气差了点儿罢了。

    但是也不算那么差吧,比如,她和路煜可以相遇,可以重逢,可以在一起。

    哪能所有的苦都让他们吃了呢,总要给点甜的吧。

    等处理好一切流程,接近凌晨4点。

    路煜神色淡然地问:“先让司机送你回家休息吗?没有在医院的必要了。”

    许冉打开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抬头说:“路哥,先跟我去个地方吧。”

    路煜什么也没问,像是很疲惫,点点头应了声:“行。”

    许冉自己开车,路煜坐在副驾驶。

    路煜全程都看着车窗外,思绪有些放空,并不关心也没特意观察许冉走的路线是哪里。

    直到车停下,到了目的地才有些回神,是他曾经经常带她来看日出的那座山。

    路煜侧眸看了看许冉,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她的眸光明亮又温柔,像是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泛起荡荡涟漪,卷走人所有的坏心情。

    天边渐渐地亮起来,粉红色的朝霞慢慢爬上东方的天际,太阳撞碎暗蓝色的天幕,冉冉升起,将漫山的云雾驱散,照耀出金灿灿的光芒,明亮、又温暖。

    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两人的脸上,路煜看着许冉,她身上仿佛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好像她才是那个发光的太阳。

    路煜眸光微动,看见许冉倾身过来吻住他的嘴角。

    他听见‘太阳‘说。

    “黎明破晓之时,涅盘重生之至。”

    “路哥,以后我们要在一起吃好多好多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