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红楼之挽天倾 > 第七百四十二章 甄兰:妹妹,你看那永宁伯来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 甄兰:妹妹,你看那永宁伯来了……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翌日,扬州

    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在扬州的瘦西湖,熙春台前搭就的一方楼台举行,浣花楼、环翠阁、采春楼、鸾鸣阁、碧海院、紫竹轩等经过初赛的八家青楼花魁,则在熙春台之后两旁搭就的帷幔芦蓬等候。

    除却扬州盐商等东道主外,还有扬州地方官员共观盛会,如知府袁继冲、学道孟冬、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

    扬州府下辖通州知州萧志文,江都县知县万春城,宝应县知县庄谦以及扬州府治中、通判等属官齐聚。

    此外还有水裕,这位原江北大营的检校节度副使,因为河南方面的军将全部接管了江北大营的整训事务,此刻无事一身轻的水裕,也应了汪寿祺的相邀,来此散心。

    按扬州知府衙门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说法,在永宁伯、军机大臣、锦衣都督贾珩,掀起的整饬江北大营,裁汰老弱之兵的风波中......水裕已经过关,并且列席了数次江北大营的整军议事,在总结陈词中,提到军机大臣贾珩对江北大营的整饬是坚定的、有力的、及时的。

    水裕端起手中的茶盅,抿了一口,目光晦暗不明。

    此刻,仍觉肉疼无比,一下子上交了四十万两银子,在扬州还有金陵的产业,账面上现银几乎被抽调一空,而且还只是初步上交了一部分,后续还要分年补齐。

    江北大营的整饬,以「彻查贪腐、严明军纪」为指导方针,在贾珩提出检举可减轻罪罚的「议罪银」下,几乎是互相检举揭发,掀起一场从上到下的反贪风暴,上至卫指挥使、下至百户官,全部被新成立的军法司审查、讯问。

    扬州江北大营称追缴七成贪墨为「议罪银」,不过,贾珩十分反感这个说法,容易让人想起和珅。

    汪寿祺正与一旁的萧宏生叙话,这位面容慈祥,素来以和为贵的老者,脸色明显就有些差。

    这几天,随着鲍祖辉、黄诚仍在锦衣府百户所羁押当中,这些盐商早已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本来对这次花魁大赛有着就此取销之意,但汪寿祺提议说如期举行,顺便再行试探一番贾珩。

    刘盛藻此刻同样心不在焉,对先期暖场的环翠阁的单人舞蹈,根本没有多少心思关注。

    因为其子刘昌道这几天下落不明,而其母刘盛藻的元配杨氏发起了河东狮吼。

    如果一开始刘家人还以为是刘昌道又跑到哪里玩耍,但几天过去,却没有小厮过来禀告,自然让这位两淮都转运使心情烦躁。

    再加上程马两家之人落在锦衣府手中,可谓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刘盛藻本来想去寻顾若清解解闷儿,却不想又被安南侯之女叶暖出言警告。

    随着时间流逝,刘盛藻已隐隐察觉出一股不妙,或者说山雨欲来之势。

    这时,袁继冲转眸看向刘盛藻,笑了笑道:「刘大人气色怎么这般差,可是昨日没有睡好?」

    刘盛藻面色阴沉,说道:「犬子这几天也没有下落,不知去了何处。」

    袁继冲微胖小脸挤成绿豆的小眼闪过一抹思忖,说道:「刘大人,令郎之事,下官已经派出扬州府三班衙役正在寻找,莫非是去了金陵,没有知会?」

    刘盛藻沉吟道:「也有可能,昌道太过贪玩,等这次回来,非要好好禁足半年才是。」

    说到最后,声音已有几分严厉,这些年这个不成器的,给他惹了多少麻烦。

    袁继冲笑了笑,说道:「年轻人总是贪玩一些,令郎孝敬懂事,刘大人也不要太过求全责备了。」

    当初他帮着刘昌道平了一些事,虽说他都是让手下一个

    通判去操办,但其实也有后患。

    几位盐商落马也不知有没有将他与人方便供出来,按说也不怎么相关才是,他可是没有收着他们的银子,一切都是他一房妾室的弟弟打着他的旗号,自行其是。

    随着扬州盐商被削掉一半,江北大营的贪官纷纷落马,嗅觉敏锐的袁继冲,也隐隐意识到一些不妙。

    刘盛藻问着身后一排的汪寿祺,说道:「汪老爷,今天怎么不见那位永宁伯?」

    此言一出,其他几位盐商还有几位扬州府的官吏,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汪寿祺。

    汪寿祺强自笑了笑,道:「已经下了请柬,永宁伯说会过来看看。」

    可以说,此届扬州花魁大赛的一众评审都是各怀心事,浑然不见往年的意气风发与谈笑风生。

    而客居扬州的名士,闫醒、解鹤两人则是

    一如既往的笑吟吟地边喝酒,边点评扬州参赛的青楼。

    闫醒看向那翩翩起舞的少女,笑了笑道:「环翠阁多是青春妙龄,杨柳细腰的少女,舞蹈倒可勉强一观,但终究不过是一些庸脂俗粉。」

    「浣花楼请来了江南的名妓顾若清,想来合闫兄的胃口。」解鹤端起酒盅,轻抿了一口酒,轻笑道。

    「文斋兄是说顾若清?」闫醒笑了笑,目光闪了闪,年近三十岁的俊朗面容上,见着几许神往之色。

    解鹤笑道:「此女琴棋书画,舞艺皆为江南一绝,在下有幸在定居杭州的林泉先生宴会上,见过此女在席间献舞,方知曹子建之言不虚,婉如惊鸿,翩若游龙,况且其谈吐清雅,实为集南省之灵韵。」

    闫醒笑了笑,说道:「解兄这般一说,等会儿,我还真想要见见了。」

    而在另外一边儿,看台西南之侧的重檐亭。湖石乱叠,佳木环绕的一座凉亭旁,甄兰领着其妹甄溪,女扮男装,在几个甄家护卫的暗中保护下,垫着脚,视线穿过人山人海,向着不远处的楼台眺望。

    「姐姐,咱们这般随着大姐偷跑来,三叔那边儿知道只怕该发火了。"甄溪柔声道。

    甄兰着一袭年轻公子的锦袍斓衫,这位眉眼气韵妩媚凌厉肖似甄晴的少女,正处及笄之龄,偶尔还会现出属于这个年龄的娇憨烂漫。

    甄兰闻言,眉眼弯弯如月牙,樱颗轻绽,轻笑道:「年年诗会有什么看头儿,再说,你才多大,再等二年都不急,咱们不如看看这些花魁大赛,再说下午之时再回去就是了,有大姐在,爹爹那边儿不会说什么的。」

    原来昨晚,两姐妹乘着船与甄晴一同来到了扬州,打算瞧瞧扬州花魁大赛的西洋镜。

    至于甄晴,则是来扬州办事,并未与贾珩提前叙说,打算给贾珩一个惊喜。

    许是黏在一起久了,甄晴真有几分热恋期的意味.....闭上眼睛都是和贾珩抵死纠缠的画面,脑海里都是贾珩很用力亲吻投入的样子。

    然而,贾珩爱就了一个字:「哦。」

    甄溪心头微羞,旋即,柔婉眉眼之间见着好奇,张望着远处摩肩接踵的人海,说道:「这些人好多啊,比去年在园子里赴会的人都多,还有那边儿,怎么穿.....」」

    韶颜稚齿的少女说着,就有些害羞,伸出纤纤小手挡住了明眸,但却在指缝里看着那看台。

    分明是在闷热的天气中,环翠阁的三个女子穿着轻纱薄裙,雪白的藕臂,以及玉足上一串用红绳系着的铜铃,随着轻歌曼舞,足踝上的铃铛轻轻摇晃,白的晃眼。

    这采莲之女、吴娃越艳的清凉打扮,哪怕是在风气开明的淮扬、江南之地,都有几许罕见,故而引起看台下一众看客的叫好声。

    不说其他,光是这些就不虚此行。

    就在这时,甄溪耳畔听到骂着:「有伤风化有伤风化」。

    甄溪不由转眸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头发灰白,背着手的老者,正要说两句,却见老者目光发直,垫着脚,伸长了脖子,眼珠子地几乎是挪不开一样。

    甄溪那张粉腻的脸颊顿时浮起红晕,暗道,这人真是老不羞。

    「扬州这边儿的花魁大赛,与咱们金陵那些还不同,金陵是诗词风流,这里虽也有诗词唱和,但多是曲乐舞蹈,所谓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是也。」相比甄溪的少见多怪,羞怯扭捏,甄兰明显落落大方,笑了笑,解释说道。

    金陵的中秋诗会更像是高端名媛、公子的相亲局。

    当然,也会请着扬州、江南的青楼花魁过来表演曲艺,但不会坏了年轻公子以及名媛千金吟诗作赋的乐趣。

    哪怕是文士,也是江南官宦士绅之家的子弟,借诗会来扬名,比如所谓的金陵六骏,家世最差的也是中小地主。

    至于眼前扬州的花魁大赛,更像是虎鱼的直播年会,或者某博年度盛典,然后一些看胸看大腿,听曲子的中年商人捧场,如果看对了眼,一掷千金,直入主题。

    而见惯了文雅盛事的甄兰,这次陪着甄晴出来透口气,带上妹妹甄溪出来就开开眼。

    周围几个同样换了男装的丫鬟,则是环护着兰溪两姐妹,防止别人冲撞了两位千金小姐,周围的楚王府护卫也暗中相护。

    甄溪拧起秀丽的眉头,糯软道:「那也不能这般穿着才是呀。」

    甄兰笑着拉过甄溪的手,打趣道:「妹妹就看着是了,多开开眼。」

    随着环翠阁的暖场节目,花魁大赛正要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忽而见着围得人山人海的西北方向出现骚动,众人都循着动静看去,就连正在舞蹈的环翠阁的女子,一时间都无人关注。

    远处,只见大批锦衣缇骑,沿着一条供扬州盐商以及官员先走的地毯,在两旁持刀护卫。

    着飞鱼服的府卫护着一个蟒服少年,沿着铺就的地毯快步而来。

    甄兰秀眉之下,凝睇而望,看向那在红毯

    之上快步而来的少年,边指边道:「妹妹,你看那永宁伯来了。」

    甄溪粉腻俏脸之上见着疑惑,问道:「是珩大哥,他怎么来这般晚?」

    甄兰轻哼一声,嘴角噙起一丝玩味,道:「妹妹,这等身份尊贵的往往是最后到的,你这些年难道没发现?」

    她在家里就发现了,这永宁伯别的都好,就是喜欢装腔作势,明明看着脸嫩的不行,却和老太太还有大伯一副同龄说话的样子。

    甄溪:「???」

    转过一张粉腻小脸,怔怔看向甄兰,目中异彩涟涟,一副姐姐你懂的真多的模样。

    甄兰凝起狭长清亮的凤眸,娇俏道:「这永宁伯排场还真大听说他在扬州被刺杀时候,因为带了两三个亲卫,这是痛定思痛了。」

    相比在福萱堂之时不怎么说话的乖乖女,此女心思机敏不在甄晴之下。

    「那等会儿要不要去打个招呼?」甄溪问道。因为甄老太君叮嘱着甄家人对贾珩要当自家人一样,不许生分,甄溪显然听了进去。甄兰笑了笑道:「等会儿再看看倒也不迟。」而此刻,在远处搭就的竹质阁楼之上,叶暖则在一众莺莺燕燕的陪同下,看向那下方在锦衣府卫簇拥而来的少年。

    「南菱,那个就是永宁伯?」叶暖此刻立身在阁楼二层眺望,颦了颦秀眉,问着一旁侍立的粉裙少女。

    倒不是什么感兴趣,这位美妇许是从小充男孩子养的太多,对男子并不感兴趣,甚至对男子性冷淡,其夫知道之后,因是安南侯之女,休也不该休,碰又不能碰

    ,只能在外流连烟花柳巷,而后郁郁而终。

    南菱目光已是抽不离,看向那蟒服少年,俏丽玉颜上现出怔怔之色,闻听询问,连忙应了一声。

    叶暖柔声道:「等会儿,南菱,你去递上拜帖,就说安南侯家的二女儿,想要拜会永宁伯一面。」

    南菱连忙应着,只觉与那永宁伯重逢,心跳不觉又是加速几分,少女怀春,倒是无可厚非。

    而看台之后的楼阁中,顾若清同样将目光投向那蟒服少年,眉头紧皱,清眸微动。

    「师妹到永宁伯这等皇帝亲信身边儿刺探消息,终究有些险着了,那人鹰视狼顾,早晚会发现。」顾若清抿了抿樱唇,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陈潇的身份,除了师傅白莲圣母警幻,她算是唯二知晓之人。

    只是除却报答养育之恩外,她并不想掺和太多上一辈儿的恩恩怨怨,报了仇又能怎么样?死去的人也不能复生。

    却说贾珩沿着看台之下铺就的红色地毯而来,立定身形,目光瞥向那坐在搭就的芦蓬看台上的扬州众盐商以及官吏。

    汪寿祺众人纷纷离座起身,向着贾珩迎去,只是刚到近前,却被贾珩身旁站着的齐昆惊讶了一下。

    汪寿祺目光微凝,笑着恭维道:「齐大人和贾大人前来,文武双曲之星,真是让瘦西湖增色三分啊。」

    其他几位盐商以及扬州府的官员,也都纷纷笑着恭维。

    嗯,如今扬州八大盐商仅仅剩下四位。贾珩沉静目光扫过在场一众官吏,道:「齐大人,开始罢。」

    齐昆点了点头,取出一份公文,沉声道:「刘盛藻,据锦衣府讯问,扬州盐运库连年亏空,系因两淮都转运使司转运司刘盛藻,同知许文纲,运判包善之三人联合彼等挪用,本官奉皇命重整盐务,经与永宁伯相商,带你回锦衣府百户所问话,查证此事。」

    刘盛藻闻言,面色微变,道:「运库亏空,何曾有此事?」

    而其他扬州一众盐商也是如晴天霹雳,手足冰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盐运库亏空五个字,几乎是压在诸位盐商心头的一块儿巨石。

    汪寿祺脸上堆起的笑容,也瞬间凝滞起来,惊声道:「齐阁老,永宁伯,这.....这是怎么回事?」

    贾珩道:「汪老爷,这是程、马两家等人招供而来。」

    「这是血口喷人!」黄日善头一个开口说道。

    江桐沉声道:「这些人必是想拉我们下水,与他们一同下场,贾大人,你可要明察才是!」「贾大人,这是攀诬,扬州盐运库每年向朝廷解送税银,此事盐院的林大人可以作证。」汪寿祺同样急声辩白道。

    林如海因为身子骨儿不太好,并没有出席这次花魁大赛,或者说,贾敏在时,自不必说,以黛玉她妈敏敏的性情,只怕林如海多看旁的女人一眼,都会呷起飞醋。

    贾珩沉喝道:「赊欠腾挪结余之银,历年至少有百万两,但盐运库中如今却无一两结余,朝廷刚刚传出清查风声,你盐运司就生了一场大火,你当满朝公卿都是三岁小儿吗?」

    说着,不等刘盛藻狡辩,冷声道:「来人,将刘大人带走。」

    几个锦衣府卫围拢过来,按住了刘盛藻的肩头。

    刘盛藻目光微震,嚷嚷道:「姓贾的,你凭什么拿我?」

    贾珩道:「凭朝廷的旨意,凭本官是当朝军机,两淮都转运司亏空迭年,账簿前不久又被付之一炬,你刘盛藻如此无法无天,可曾将圣上放在眼里?你子刘昌道、程培礼、黄诚等人,皆众口一词,供认你为主谋,还要狡辩吗?」刘盛藻镇定下来,冷笑一声,说道:「就怕你们不敢查,盐运库存银都被送到

    ......」

    「来人,堵了他的嘴。」贾珩沉喝道。

    未等刘盛藻说完,刘积贤大步上前,猛地一用力,卸了刘盛藻的下巴,后半截话就留在了嘴里。

    贾珩目光扫向面如死灰的扬州盐商,沉声道:「再有推诿旁人,攀诬于上者,锦衣府严惩不贷!」

    虽然有一部分银子送到了宫中,但为了皇室体面计,如何能四下传扬?

    说完,看向已是六神无主的盐运司属官,道:「连同盐运司的幕僚一并带走!」

    刘盛藻身后的一众幕僚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锦衣缇骑冲将过来,已经架住了盐运司同知、运判等几个属官。

    汪寿祺、江桐、鲍祖辉都是面如土色,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而扬州府知府袁继冲,一张微胖的脸庞黑如锅底,而江都县、通州知州等人,也多是面色惊惧地看向那蟒服少年。

    这一幕也为远处看客瞧见,议论纷纷。

    而远处山重檐亭之侧的甄兰,则是将一双狭长的凤眸,紧紧盯着那蟒服少年,目光叠烁,陷入思索。

    而远处楼台上眺望的叶暖,则是微微眯起了眼眸,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惊讶。

    如父亲所言,太上皇彻底荣养之后,扬州盐运库的大案要发了?

    见刘盛藻连同盐运司属官员僚皆被拿下,齐昆转头看向贾珩,道:「永宁伯,本官先行讯问刘盛藻盐库亏空一案,先行失陪。」

    贾珩道:「齐大人先去,我之后过去。」待齐昆在一众锦衣府将校的陪同下,离了瘦西湖。

    贾珩看向已是鸦雀无声的众盐商,对汪寿祺笑了笑道:「汪老爷,本官过来评审扬州花魁大赛,怎么汪老爷不欢迎?」

    汪寿祺如梦初醒,看着那面带微笑的贾珩,已是如见鬼魅,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永宁伯,欢迎,这边儿请。」

    不管如何,现在还不能乱,赶紧想个法子才是江南的、京里的都需想想法子,还有这永宁伯只抓刘盛藻,不抓他们,究竟是何用意?随着刘盛藻落网,整个扬州盐库亏空一案,彻底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