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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九章 崇平帝:这个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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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两江总督衙门

    沈邡将叶真迎入厅中,刚刚寒暄落座,迫不及待问道:「安南侯,现在金陵防务如何?」

    安南侯沉声道:「诸营兵马已经上了城墙,持军械防守诸城,沈大人不必过于忧虑。」

    现在江南大营名义上五万兵卒,实际兵额远远不足五万,如今都以青壮编练成新队,持军械守卫城墙。

    沈邡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一旁的金陵府尹王思让、江左布政使徐世魁,叹了一口气说道:「金陵多年都未经过战火,现在金陵百姓人心惶惶,王府尹应派衙役安抚城中百姓,不使生乱才是。」

    南国承平日久,一听到女真的战火竟然烧到了江口,金陵的官宦巨贾无不惶惧,收拾金银细软,远走以避兵燹,城中流言纷飞。

    叶真面色沉凝,问道:「永宁伯那边儿可有军报传来?」

    沈邡道:「现在还未有军报传来,方才蒋大人说,永宁伯这次率水师追击相关虏寇,多少是有些鲁莽了。」

    蒋夙成这时接过话头道:「江北大营水师六干,再加上镇海军新败,对上那刚刚取胜的虏寇,不该如此轻敌冒进啊。」

    孟光远点了点头,面色忧虑说道:「水师如是再败,我江口就只能任由虏寇驰骋,那时我金陵就更为被动了。」

    南京六部、都察院、国子监的官员点头认同,纷纷附和说道。

    都察院右都御史谢朝斌,手捻颌下花白胡须,苍声道:「金陵故都,紧要之处,重若泰山,宁可贼寇驰骋江河,骚扰苏州、太仓府县,也不能让金陵有失,待登莱、福州水师赶来驰援,贼寇也就退了。」

    「老大人此言老成谋国,下官也是这般作想,那时我等养精蓄税,正好以逸待劳。"蒋夙成赞同道。

    安南侯叶真沉吟说道:「永宁伯也是老行伍,如此做法自有决断,我等现在应该防守金陵不失,余下的先不论。」

    如是让虏寇聚势,那么将更为棘手,只能说急攻有利有弊,不过这些话也不好给这些纸上谈兵的文官说。

    沈邡道:「叶侯所言甚是,水师决战自有永宁伯这等少年俊彦,国之干城操持,我等谨守本分,守好金陵旧都,不给永宁伯拖后腿,已是大功一件。

    白思行暗中点了点头,制台这般说就是为将来从甄铸兵败一事上脱身铺垫,等朝廷责问起来,也可说对军务细情,并不全知,待永宁伯兵败,制台大人的过失就能淡化。

    众人议论着守卫金陵的方略,不知不觉就到近响时分,忽而从庭院中的回廊中跑来一个书吏,上气不接下气进得官厅,手中拿着一份公文,喊道:「制台,诸位大人,军报,军报!

    安南侯叶真面色微顿,起得身来,不由分说,从那书吏手中一把拿过军报,展开阅览而去,浓眉之下的虎目,顿时现出丝丝震惊之色。

    安南侯之子叶楷,闻言,心头生出一股好奇。「侯爷,可是永宁伯败了?」蒋夙成急声问道。

    南安侯叶真抬眸,冷冷看了一眼蒋夙成,沉声道:「昨天海门之战,永宁伯领水师大败多铎所领虏寇,剿杀女真旗兵三百,俘虏四千海寇,水战大获全胜,虏寇损失大半,再不能威逼我金陵旧都。」

    蒋夙成:......

    面色变幻了下,继而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孟光远面色同样倏变,而其他南京六部官员则是先惊后喜,喧哗议论,面带喜色,一副喜气洋洋。

    不管如何,不用担心东虏上了金陵这等繁华之地,烧杀抢掠。

    沈邡原本带着一丝期待的面容,则凝滞了下,几是神色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只觉被一股巨石压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来。

    竟然胜了?

    怎么可能,昨天他和一众幕僚分析过,以江北大营的水师,能维持个不胜不败已是撑破天。

    那时他还可有所辩解,毕竟永宁都没有在女真手下占着便宜,现在.......两厢对比,只怕神京那里,圣上龙颜震怒!

    安南侯叶真深深出了一口气,放下军报,道:「金陵方面,不用如临大敌了,现在需派兵马巡视苏州、太仓等府县,以备残余海寇登岸骚扰诸县百姓,劫掠青壮。」

    说着,抬眸看向沈邡、蒋夙成等人,将几人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暗暗皱了皱眉,朝廷水师获胜,彼等竟面无喜色,反而如丧考妣。

    而此刻,随着贾珩大获全胜的消息从总督衙门传开,也如一股飓风般随着从总督衙门散去的官吏,向着整个金陵扩散。

    原本人心惶惶,随时准备乘船跑路的商贾,都松了一口气。

    甄家庄园,福萱堂

    自甄铸被俘之后,整个甄家已然一片愁云惨淡,因为甄老太君现在躺在里厢的病床上,双眸紧闭,整整一天粒米未进,身旁的丫鬟和甘氏等儿媳亲自侍奉汤药。

    而厅堂之中,则是站满了整个甄家的男男女女,静静等着,大气不敢出。

    甄应嘉、甄韶、甄轩三兄弟,此外还有姨娘生的庶子、庶女都跟了过来。

    此外,楚王妃甄晴昨天已带着甄兰、甄溪两姐妹返回了甄家,这会儿坐在甄应嘉下首的梨花木椅子上,与自家妹妹甄雪两人脸上都见着担忧之色。

    不仅是忧心甄老太君,还有别的人。

    甄应嘉转头问着甄韶的儿子甄珏,道:「你三弟呢?怎么没见他?」

    甄珏回道:「大伯,三弟他一早儿就去了金陵城,说是江南大营调兵遣将,保卫金陵。」

    甄应嘉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事情如何就到了这一步。」

    现在的金陵城已经传起了流言,说是东虏派了好几万人乘舟渡海而来,打算夺取陈汉旧都,对金陵势在必得。

    甄璘媳妇儿杨氏是一个姿容艳丽的妇人,低声说道:「大老爷,刚刚三爷派人交待,两江总督衙门的那些大人们昨个儿都在说,永宁伯领着六千水师贸然前去,说不得也要大败,咱们家要不准备舟船到襄阳躲躲?」

    甄应嘉面色微凝,道:「我为金陵体仁院总裁,岂能弃都而走,再说这一大家子,又能往哪里去逃?」

    甄晴拧了拧秀眉,抬眸看向杨氏,狭长凤眸中见着几许恼意。

    那人自领军以来,还从没有败过,这个长舌妇发什么癔症?

    甄雪明洁如玉的额头下,婉丽眉眼间同样见着不豫,瞥向甄璘媳妇儿,目光微冷。

    水歆低声道:「娘亲,干爹他没事儿吧?」

    甄雪垂眸下来,摸了摸小萝莉的头,柔声道:「歆歆,没什么事儿。」

    另外一边儿,甄兰拉过甄溪的小手,以示宽慰。「我是担心老太太。「杨氏见气氛有些不对,连忙给自己找补着,叹道:「现在公公他又.......下落不明。

    甄应嘉没有理着,而是凝神看向甄韶,问道:

    「二弟,江北大营的水师可否能够清剿水寇?」

    甄韶从思索中回转过神,低声道:「此事难说,以我观之,大败倒不至于,许是不胜不败。」

    什么大败,他都不知两江总督衙门这说法是从何而起,江北大营六千水师加上镇海军的水卒,纵然不会大胜,将女真以及海寇暂时逼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如是永宁伯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甄晴莹润如水的凤眸看向甄韶,轻声道:「二叔,现在金陵四处都在调兵,那女真还会打

    到金陵?」

    甄韶道:「如果水师覆灭,是有可能的,北方边军都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不过王妃也不用太过担心,金陵周围有翼卫兵马,林林总总都有十多万人,一旦有警,如闽地水师,徐州、江西等地的府卫都会派兵相援。」

    杨氏对着一旁甄璘的姨娘李氏小声咕哝道:「我就说吧,如是败了,金陵就要打仗了。

    李氏也不敢多言,只得点头。

    而就在这时,甄晴目光凌厉地看向杨氏,却让感知到杨氏抬头之间,心头一凛。

    就在福萱堂中众人心思各异这一时,忽而庭院中传来说话的声音,唤道:「老爷,大捷!大捷!外间传来消息,海门大捷!」

    此言一出,场中众人脸色齐齐一变,盯着那嬷嬷。

    甄应嘉看向那嬷嬷,说道:「什么海门大捷?」

    甄晴也微微眯起美眸,目光一瞬不移地看向那嬷嬷,问道:「哪里的大捷?」

    「老爷,王妃,说是两江总督衙门府传来的消息,永宁伯领着水师大败女真,俘虏了四五千人。」那嬷嬷道。

    甄应嘉闻言,面色微变,道:「这是真的?」

    「金陵城中都传遍了,听说金陵城头的兵马都陆续回撤了。」

    原来金陵府尹王思让为了安抚人心,在城中散播消息,此刻整个金陵城都在沸腾,街头巷尾、青楼酒肆都在

    原本想要收拾细软,携着娇妻美妾躲避战火的富室巨贾,又是留将下来。

    而此刻福萱堂中,同样鸦雀无声。

    甄璘媳妇儿杨氏脸色又青又红,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甄晴芳心被一股惊喜充斥,珠圆玉润的娇俏声音微微颤抖,看向甄应嘉,低声道:「父亲,子钰他打嬴了。」

    她就知道,那个混蛋不仅折腾人的花样多,打起仗来手段同样层出不穷。

    甄应嘉此刻倒没觉察到甄晴话语中的异样,心头也喜悦不胜,抬眸看向甄韶,问道:「二弟,金陵没有什么事儿了。」

    甄韶点了点头道:「水师既然大胜,剩下的就是寇乱就是疥癣之患,不足以动摇金陵安危了。」

    周围的水师就是护卫金陵的最外缘防线。

    甄雪柔美玉容上同样流溢着喜色,原本攥着手帕的玉手,不知何时都攥出汗来。

    水歆扬起粉腻的小脸,糯声道:「娘亲,干爹那边儿打了胜仗?」

    甄雪点了点头,眉眼含笑地看向自家女儿。

    就在福萱堂中心思复杂之时,里厢忽而传来一声惊呼,高声道:「老太太醒了,老太太饿了,快准备米粥。」

    分明是昏睡过去的甄老太君,在意识昏昏沉沉间,听到厅堂中传来的关于捷音的讨论,幽幽醒转过来。

    甄应嘉等人闻讯,迅速向着甄老太君而去。

    甄老太君此刻在床榻上,睁开眼眸,在甘氏的搀扶下,以一个靠枕抵靠在墙上,面如金纸,伸着一只佝偻的手,问道:「珩哥儿那边儿打了胜仗?」

    甄应嘉忙近前,拉着甄老太君的手道:「母亲,珩哥儿打了胜仗。」

    甄老太君点了点头,连连道:「好,好。」

    能把仗打赢,宫里的那位至尊说不得一高兴,就饶了甄家这一遭儿,起码不会降下雷霆,迁怒甄家。

    只是,她的四儿子终究是回不来了。

    这时,忽而外间又是传来一个嬷嬷的声音,道:老太太,外面传来消息,四爷被永宁伯救出了。」此言一出,福萱堂内外恍若刮起了一股飓风。

    甄韶急声问道:「谁被救出来了?」

    「金陵城都是这么传着,说是四爷被永宁伯的

    大军救将出来。「那嬷嬷喜道。

    随着时间过去,军报之上更多的细节信息被披露出来,甄铸原与东虏亲王多铎待在一条船上,因为多锋所在船只沉没,而甄铸就被官军解救出来。

    而福萱堂中顿时再次喜气洋洋。

    然而甄老太君怔了片刻,为儿子回来欣喜之时,心头却又涌起一股悲怆。

    甄应嘉道:「母亲,四弟他回来了。」

    甄老太君这时在嬷嬷的搀扶下,用着米粥,任谁都看到这位老妪已将近油尽灯枯,道:「等珩哥儿回金陵,老身要见他一面。」

    念及此处,抬眸看向甄兰身旁的甄溪。

    甄晴道:「老太太,子钰只怕还要得两天才能回来。」

    她现在也迫不及待地见他一面,甄家因为四叔的事儿,不能受得牵连了。

    神京,大明宫,含元殿

    正是午后时分,阳光照耀在殿宇上的琉璃瓦上,反射着熠熠流光。

    崇平帝坐在金銮椅上,正在与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科道等相关官吏议事,此外还有军机处的几位要员。

    待议事项,除却今年秋粮征收事宜以外,还有今年的秋闱以及明年的春闱试,以及边事。

    户部尚书杨国昌以及户部仓场侍郎魏伯阳,两人在下方,叙着今年的秋粮征收一事。

    杨国昌手持笏板,苍声道:「圣上,今年河南汝宁、开封、南阳等地普遍即行改种番薯,河南布政司方面上疏奏议,番薯产量如能大获丰收,秋粮可按崇平元年输送朝廷,纾解国库之窘困。」

    现在是忠靖侯史鼎正在巡抚河南军政,而原齐党中人彭晔为藩司布政使,这自是隐晦再提及番薯的问题。

    当然彭晔没有明着反对,而是说番薯产量丰收,也不用再请求户部减免,所谓架起火堆来烤忠靖侯史鼎,剑指幕后的永宁伯。

    以彭晔给杨国昌的书信所言,将如此之多的土地,推广种植番薯,一旦歉收,生民困苦,怨声载道,彼时史鼎去职,贾某人自也不能独善其身!

    至于番薯是否歉收?

    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在闽粤之地即行种植的番薯,岂能适种植于河南?

    崇平帝沉吟片刻,看向杨国昌,目光圝晦几分,说道:「朕记得先前河南太仓方面解送了百万石粮食,输送神京,已完夏粮,河南历年的粮税缴纳几何?」

    杨国昌道:「秋粮属賦税大头,往年也有一百二十万石,圣上,河南方面是否再行解运一些米粮,如今番薯已在河南各地推广种植,但产量犹未可知,老臣以为仍按往年的粮税收缴。」

    「河南方面刚刚遭了一场兵灾,根据各府县情形酌情蠲免,至于番薯,河南方面如是丰收,推广山西、河北、山东等干旱之地。」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

    那番薯已经在御花园中拓田种植下来,看着葱郁青青,但具体产量还要等十月中旬,还有些不确定。

    其实对番薯的产量,崇平帝心头仍是打上一个问号。

    无他,亩产几十石,谁知道移栽别处能有多少?杨国昌闻言,也不强求,领命而退。

    这时,军机大臣、兵部侍郎施杰道:「圣上,两江总督沈邡与南京兵部联名具题的奏疏于今晨送来,奏请整顿江南大营,重固江防,军机值房刚刚收到奏疏。」

    经过六百里急递,沈邡的奏疏终于在今天早上送达军机处。

    崇平帝沉吟片刻,沉声道:「前段时日,东虏方面的八旗正白旗旗主的亲王多铎,领人潜入扬州刺杀永宁伯,可见海防疏漏,永宁伯先前得朕嘱托,南下整伤江北大营,前日密奏已初理兵事,今沈邡与南京兵部提出整饬江南大

    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只是其督抚两江以来,署理民政有闻,可得整顿?」

    提及前日的密奏,崇平帝目光也有几分失神,心头感慨。

    虏王亲自刺杀,这待遇......无疑是来自东虏的认可,说明用对了人。

    同时也说明,河南之乱的迅速平定,让东虏方面坐不住了。

    兵部侍郎施杰定了定神,说道:「沈邡举荐了前江南大营镇海卫指挥同知甄铸,并以镇海卫为基础,独立建一水师,驻扎江口,警戒虏寇,此事两位兵部侍郎也极力赞同。」

    南京方面经制兵额的调整是南京兵部主管,镇海卫扩充为镇海军,更增设节帅,这样的大事自要向神京奏报,得其确认,一般也会得到确认。

    「甄铸?」崇平帝眉头皱了皱,问道:「甄家的人?」

    当年在潜邸时到江南办差,甄家人之奢靡无度、横行无忌,给曾经的雍王留下了深刻印象。

    虽然不如赖大面前,贾蓉还要唤一声赖爷爷那般托大,但在崇平帝眼中,甄家在金陵地面的确是逾越了一个家奴的本分。

    施杰回票道:「圣上,是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之四弟。」

    崇平帝道:「此人有何能为,得沈邡举荐为水师节度使?」

    施杰一时竞有些不好应对。

    好在崇平帝只是简单询问一句,道:「此事尚需斟酌,现军机大臣、永宁伯贾珩就在扬州驻节辟署,处置机务,行文沈邡以及南京兵部,镇海军筹建上的事,要多与永宁伯协商,再联名写个奏疏,再行来报。」

    此言一出,下方的内阁群臣,面色都是古怪。

    永宁伯南下的钦差事务根本就并未得内阁和军机处诏谕确认,现在连驻节辟署,处置机务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真就军机处、扬州分处?

    这时,礼部侍郎姚舆道:「圣上,今岁诸省秋闱,即行进行,明年又是春闱大比之年,臣以为可着礼部仪制司派专员赴诸省巡察,接受举告,以防科举弊案。」

    这也是历年的工作了,每次科举,从秋闱到第二年春闱的时间,各省的举子闹事者不少。

    崇平帝开口道:「科举事关国家抡才大典,礼部方面能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姚卿用心了。」

    就在姚舆拱手说着谦辞之时,一个内厂的内监从殿后的珠帘处来到近前,道:「陛下,扬州军情急报。」

    因为贾珩的奏疏,在崇平帝的特意嘱托下,不论何时,都要速速来报,中间不得耽搁,而这等军情急递更是要第一时间呈送御前,否则严厉处置相关人等。

    崇平帝闻言,看向那内监,冷硬面容上顿时现出一抹疑惑,子钰这个时候递送来急报?

    而殿中也纷纷侧目而视。

    戴权连忙离了崇平帝身侧,从那内监手中拿过笺纸,在群臣略有几分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转身递送给崇平帝。

    崇平帝接过笺纸,面色凝重,展开阅览着其上文字,少顷,一张脸刷地阴沉下来,怒道:「这个蠢材!」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脸色皆是一变,几是心头震动莫名。

    这骂的是谁?永宁伯?

    杨国昌苍老目光微微发亮,只觉口鼻中的呼吸都粗重几分。

    天子这话,难道是骂着那贾珩小儿?

    内阁次辅韩癀同样凝了凝眉,目中见着几许思索,难道贾子钰在南省做了什么犯忌之事?

    通政使程信之后的贾政,脸色凝重,子钰南下有段日子了,难道不顺利?

    秦业同样见着忧虑,攥紧了手中笏板。

    崇平帝将笺纸放下,冰冷目光掠过下方众臣,沉声道:「就在前天,

    镇海军节度使甄铸,领着一万二水师,被东虏亲王多铎联合海寇在江口击溃,水师损失过半,甄铸本人被东虏所俘,东虏联合海寇聚水贼近万,从江口进犯金陵故都,意欲扰乱我江南之地!」

    说到镇海军节度使之时,崇平帝甚至加重了几分语气,显然怒不可遏。

    此言一出,在场内阁诸臣脸色霍然大变,都被水师大败的消息震惊不已。

    「方才,是谁要举荐其为水军节度使?」崇平帝沉喝一声,问道:「施侍郎,江北之地可还有水师?虏寇是否可挥师直逼金陵?「

    兵部侍郎施杰,闻听垂询,急忙拱手道:「回圣上,除却江南大营屯驻在通州卫港的水师,再有就是江北大营一支水师,兵额六千,可以稍稍迟滞敌寇,不使其兵临金陵。」

    崇平帝神色稍缓了几分,点了点头道:「那就是子钰的水师?江北大营方得整饬,水师也不过六千人,应该可以驱逐虏寇,那多铎先前刺杀,就在子钰手中吃了亏。」

    施杰:「.....」

    因为笺纸上并未透露贾珩后续的举措,故而,崇平帝心头担忧不胜。

    不过,经过河南之战的洗礼,这位天子知道贾珩就在扬州,虽然没有到「无所谓,反正贾珩会出手!」的迷信程度,但心头也没有了昔日「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这时,军机处司员杭敏,出班拱手道:「以永宁伯之将略,应能保住江北大营不失,只是如今海寇在海面聚兵而犯,还当从登莱,福州调拨水师驱逐才是。」

    崇平帝闻言,冷声道:「子钰昔日《平虏策》所言,以大汉水师直逼辽东,侧击东虏腹地,现在我大汉还未施行此策,敌寇却已先发制人,乱我江南。」

    下方群臣闻言,面面相觑,心头多是蒙上一层阴霾。

    金陵故都可是陈汉故都,一旦有失,势必天下震动,而且北方军民官吏的俸禄泰半都仰江南以及东南供给。

    这时,都察院阵列之中,一个掌道御史手持笏板,朗声道:「圣上,当务之急,还是保卫金陵周全,以备虏寇。」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都是议论起来。

    从朝臣班列中再次走出一人,拱手道:「圣上,两江总督沈邡举荐非人,使得江南大营水师大败,微臣请圣上严厉处置该员,以正视听。」

    一时间,科道闻风而动,纷纷出班弹劾。

    崇平帝默然了一会儿,就在殿中沸议稍稍平静一些,沉声道:「军机处拟旨,以永宁伯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全权处置江南江北整军、备虏事宜,另以两江总督沈邡识人不明,革职留任!」

    「臣等遵旨。」施杰闻言,面色一振,与身后的军机司员纷纷拱手应道。

    这是军机处头一次接过内阁在军政上的诏旨之权,意义非凡。

    而杨国昌以及内阁次辅韩癀,两人脸色阴沉晦暗,眉头紧紧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