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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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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昭然僵硬半晌,只觉得此刻如不让场上沉默个三五分钟,都对不起秦绍布下的这场大局!

    “想来世子是猜到您有意更换名位,这才……”方昭然只把话说一半。

    犹记当初还是秦绍第一个看穿容宿的伪装,世子之位这等大事大事,他又岂会马虎。

    而且………

    秦绍掉包世子后,并没有选择来找他,而是直接去投容宿。

    显然,在世子眼中,容宿已是胜过他方昭然不少。

    方昭然嘴角微微抽动,藏起心里的那点不服。

    不得不说,秦绍行径虽令他生气,却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

    看看如今的局面,若非秦绍动作在先,他们此刻已经陷入极其被动的状态。

    裕王也是有苦说不出,只摆摆手道:“罢了,罢了。”

    方昭然却不肯轻易罢休:“王爷曾道世子身体欠安,如今这车马劳顿的,世子可吃得消?”

    裕王捏起拳头:“连你也觉得,是本王在从中作梗?”

    “下官不敢!”方昭然低头,可声音却理直气壮。

    瞧秦绍这状态,即便不是健健康康,也断不是裕王所说那样病入膏肓。

    既然如此,为何裕王不许秦绍继位?

    方昭然私以为,若是他处于秦绍的位置,九五之尊唾手可得时却被父亲生生拦住,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本王自有本王的打算!”裕王怒目。

    “是,下官但凭王爷吩咐。”方昭然低头应道,裕王不说,他岂敢逼问。

    裕王走到他跟前,亲自扶起方昭然:“论说起来,你当叫本王一声表叔。”

    方昭然浑身一激,头低得更深:“下官不敢。”

    裕王叹了口气。

    “当年外祖一族获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舅母能在途中生下你父亲,又能在边关扎下根来培养出你这样的人才,实是不易。”裕王说。

    方昭然并不抬头,也不出声。

    “本王知道,你心中有怨,你父亲、叔伯恐怕心中都有怨,但这几十年过去,便是本王与皇兄想要弥补,能做的也不多了。”

    “王爷言重了!”方昭然惶恐跪倒,一头磕在地上:“下官能洗去罪奴之身,还得到陛下重用,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绝不敢再奢求什么!”

    裕王亲自搀扶他,这才注意到方昭然眼眶已红,连道:“好孩子,快起来。”

    “我那老友若能看到今日,只怕是死也瞑目了。”玉成先生从后堂走出来,也是眼眶湿润。

    “老先生,多谢先生相助之情。”方昭然十分有礼貌,俨然一位有礼有节的好好后生。

    玉成先生摆手:“我的誓言本就是为了你祖父所立,如今为方家后人所破,也不丢人。”

    方昭然又注意到玉成先生身后还站着一位面容稍显憔悴的妇人。

    “这位是?”

    褚成终于把自己的胡子从骋哥儿手里抢救下来,赶忙解释道:“这位是世子爷的乳母陈氏,世子爷平素起居都是由她来照顾,此次世子去得匆忙,王爷怕世子照顾不好自己,便想劳驾方统领一并带些人过去。”

    方昭然恍然明白,原来如此。

    “您言重了,下官本就是来接世子的,一道护送世子随扈也是应当。”

    裕王点点头,正要说话,褚成怀里的小祖宗却因为薅了几次都薅不到胡子,裂开嘴就哭起来。

    “抱下去吧,”裕王令道。

    聪明人之间不需多问,方昭然便知道裕王这是不会将秦骋交给他带去长安了。

    也对,便是商人做生意,也明白鸡蛋不能都放进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堂堂裕王岂会不懂。

    如今秦绍去了长安,就是跳进虎狼窝里,秦骋自然是留在渝州来得安全。

    “那下官就告辞了。”方昭然离开。

    裕王看着空落落的大堂,狠狠砸了桌子一拳。

    ……

    入了夜的长安城,灯火通明。

    夹道的二层小楼俱是招摇的绣帕,香粉扑面而来。

    这是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柳巷,有最红的姑娘,最美的歌声,最劲辣的热舞!

    行走其中,便是你满肚子愁肠,也会被那些喜笑颜开的漂亮面皮们冲散了。

    走进最豪华的迎风楼,还有墨竹书香的清雅小苑供那些士大夫玩乐,作那红袖添香的美谈。

    是时,一寻常富户家小厮打扮的人穿行其中,直奔二楼而去。

    一个姿色寻常的妓女软了腿依进小厮怀里:“小哥儿,别这么急嘛——”

    “滚开!”小厮低喝:“耽误了爷的事,剥了你的皮!”

    妓女直了身子啐一口:“还真当自己是官老爷了!”

    小厮显然不想跟她闲扯,大步冲进一所隔间,将帽子一甩砸在桌上:“怎么约在这么个鬼地方!”

    桌子边上的两个锦袍公子笑嘻嘻地挥手,姑娘们乖觉地起身出去。

    “瞧容兄这打扮,难不成是怕嫂夫人知道后,演一出河东狮吼?”

    “我看是了,都说容家大爷夫妇是夫唱妇随,我看,是要妇唱夫随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地打趣,可随着那被唤作容家大爷的男子脸色愈发难看而噤了声响。

    “容家大哥,这迎风楼规矩严着呢,你不必如此紧张吧?”一人问。

    容大爷冷冷瞥他:“你懂什么,我刚得了消息,那荆州瑞皇叔护送嫡子入长安的队伍遇袭了。”

    “什么?!”一人惊呼:“堂堂瑞王世子出行,哪个不长眼的敢太岁头上动土?”

    另一人倒是更冷静一些,问了句:“若光是遇袭,只怕不会这么快地往长安报信,莫不是那位世子爷伤着哪儿了?”

    二人齐刷刷地看向容大爷。

    “刺客狗胆包天,竟然将瑞王世子的一指砍断。”

    “手指头断了?!”

    两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堂堂瑞王世子,竟然被人砍断一根手指!

    更何况,那瑞王世子进长安可不是寻常的朝拜,而是要论过继大宗事项的,若是能成可就是储君之位,现在竟然断了一根手指,这不是在打天子的脸面吗!

    三人忽然觉得脊背生寒。

    陛下这几日本就因立嗣之事黑着脸,如今这更是雪上加霜,恐怕不能善了。

    “哎,容大哥,我听说你们家四弟,似是去了渝州裕王府接裕王世子了?”

    “这才是我担心之处。”容大爷冷下脸。

    “大爷放心吧,你们容家铁卫何等威风,敢捋虎须的人不多,裕王世子一定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