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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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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听得心口直跳,这姜零染在府里奶猫儿一样的性子,才当了侯夫人几日,就敢这么张狂无状了?

    老夫人听完,急怒交加,心口梗痛着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了过去。

    半夏唬了一跳,忙上前去看情况,却发现老夫人没了呼吸,她吓得后退一步,惶惧低喃:“老夫人...没了。”

    郑明蕴手脚发软,怔了一息,扑上前就掐住了老夫人的人中,吼道:“还不去请大夫!”

    她现在不能死,不然姜冼木就要丁忧三年,钰儿和婉瑜也要守孝三年不能成亲。

    老虔婆活着没用,死了也不能这么害人!

    半夏早吓得没了三魂七魄,听着郑明蕴的嘶吼,勉强找回了些意识,白着脸应声,跌撞的出了暖阁。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素芝斋乱做一团。

    姜零染离开姜家后去了君安街。

    君安街上的铺子十之七八都是药铺,姜零染自己也有一间陪嫁的药铺在这里,铺子里的孙大夫擅治妇症。

    药铺后院的货房里,厢竹端着药进来,小心的避开脚下堆放的药材,走到墙角的一张床榻前。

    姜零染仰躺在浆洗的泛了白的靛蓝粗布被褥上,气息低弱,面色灰败枯槁,活像一个弥留之人。

    厢竹看着,像是吞了把黄连,苦到了心里。

    小心的喂了药,就看姜零染颤巍巍的睁开了眼,厢竹心中一喜,忙凑近了些:“姑娘,可觉得好些?”

    姜零染音色低弱道:“我没事,就是冷的厉害。”说完才发现厢竹只穿了单衣,而她的小袄则盖在了被褥上。

    厢竹忙给她压实了被角,谨防冷风钻进去:“姑娘稍忍耐会儿,青玉去准备火盆了。”

    何止是冷,这屋子是用来储存药材的,浓重的潮冷药味儿熏的人脑仁儿疼,也不知姜零染能不能受得住。

    姜零染攥住了厢竹的手,冰疙瘩一般,她拉着捂在了被褥下。

    手背一暖,厢竹憋了半日的眼泪险些没忍住,她挤了个笑道:“奴婢不冷。”说着就要抽出来,却被姜零染攥的更紧。

    冷冽的寒气冻的人骨头都疼了,她着单衣,怎会不冷?姜零染想起前世今时种种,心中不免酸涩:“跟着我,你们都不得消停。”

    厢竹就怕姜零染多想多思,自己钻牛角尖,忙摇头道:“奴婢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跟了您这个主子。”

    却是和前世一样的话!姜零染听着,忽然觉得眼下的情况也不算糟糕透了,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既活着,就要好好活!

    谁也不许糟践他们!

    “告诉青玉别准备火盆了,咱们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城去宝山。”

    距城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山叫宝山,宝山山脚下她有一座温泉庄子。

    幼年时她随母亲去宝山踏青,喜欢那山上的景色,母亲便在山脚下给她买了这温泉庄子,庄子上的一干人等也都是母亲在世时亲自选的。

    母亲辞世后,地契便到了她的手中,这些年一直是厢竹和文叔帮忙打理着。

    这庄子算得上是她所有陪嫁里,唯一一个未被大房掌控的。成亲前后,郑明蕴几次暗示想要这庄子。

    前世这庄子她也确实给姜婉瑜做了添妆,而“这一世回门那日”,她也已经允了郑明蕴。

    不过,现在她后悔了!

    厢竹听着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唤了句:“姑娘...。”姜零染不仅铁了心的要同孟致沛和离,连姜家也要撕破脸吗?

    “你猜到的就是我的想法。”姜零染看着惶惶不安的厢竹道:“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很艰难,但我不后悔!”

    厢竹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也慌得厉害。

    她拿姜零染当亲人,于这番话中,她做不到爽言赞同,却也狠不下心去反驳。

    可她知道,一个女人想要独立门户,太难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青玉走了进来,双手拢在嘴边呵了一口气:“下雪了,街上都没什么人,我跑了两条街也没遇到卖柴的,幸好文叔聪明,砍了一张椅子,待会就有火盆了。”

    厢竹扭头,眼神制止青玉。

    可青玉语速快,被瞪着,话也已说完了!对上厢竹要吃人的眼睛,青玉恍然意识到这些事情不该在姜零染面前提及,心有懊恼的捂住了嘴。

    买柴?药铺子里整日煎药,怎会没柴?姜零染心中冷然,在郑明蕴的言传身教下,如今连一个小药铺也敢做奴大欺主的事情了!

    看着一脸惭愧的青玉,姜零染挽了个虚弱的笑:“你去找你表哥,然后你俩快马出城去宝山,告诉梨子婶,咱们今晚要在庄子上住。”

    青玉一听就笑了,眼睛亮亮的点头道:“庄子上暖和,四下景色又好,姑娘住着舒服,看了也欢喜,心情一好这身子也就好得快了。”说着快步出去了。

    厢竹张嘴要喊住青玉,却感到姜零染捏了捏她的掌心,她扭头对上姜零染温和的眼神,心下一窒,嘴边的话不自觉的咽了下去。

    再看青玉,早没了影儿。

    姜零染撑手坐起身,轻声说道:“厢竹,人生短短数十载,我想活的痛快一点。”

    厢竹能体会到这痛快二字背后的心酸苦楚。

    冷风吹的破败的纸窗户一阵乱响。姜零染低低的叹了口气,揭起盖在被褥上的小袄披在厢竹肩头,顺手在她复杂的脸上揉了一把,抿笑道:“我娘说,日子苦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变甜的。别担心!”

    这话原是夫人弥留之际,拉着姜零染和姜霁的手说的,本意是宽他们的心,让他们不那么的煎熬难过,对未来仍能抱有希望。她此刻却拿来安慰她。厢竹一直在努力的营造出一张不那么丧气的“笑脸”,可此刻僵硬上扬的嘴角却抖得险些撑不住,眼泪花了眼,她抬手抹了把脸,重重点头道:“夫人说得对,姑娘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姜零染笑了,也安心了。

    现在她不用再担心厢竹会成为孟致沛或者姜家的说客,也不用担心厢竹会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一些拖她后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