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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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次日醒来的时候,刚一睁眼便发觉我躺得不是枕头而是顾淼的臂弯。

    而他抱着我眉头轻皱,显然还在梦里并未醒来。

    我掀了半边锦被,撑着身子刚要坐起,睡梦中的顾淼便将我紧紧扣在怀里,埋首在我脖颈。

    “别走……”

    他小声嘤咛,语气却十分哀切,搂着我的手又收紧了一圈。

    你都这样了我还能走哪儿去……

    我翻了他个白眼,伸出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许久,顾淼这才再次平稳地睡去。

    待他睡熟,搂着我的臂膀也不再用力了,我便轻轻抬起他的手下了榻。

    我走到院中,看到来福从井里提了桶水上来。

    “许公子你醒了?来福将水打好了,公子可以洗漱了。”

    我上前一把揪住来福的领子,面色阴沉地开口。

    “你家少爷可是怕雷?”

    来福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点了点头。

    “你既知他怕雷,昨日为何不来照看你家少爷?你刚刚又为何犹豫?”

    “许,许公子,来福只是被你一时吓到,才,才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且有许公子在,少爷也轮不到我来照看……”

    来福吞了口口水,我眯了眯眼,继续追问道。

    “那你为何不在下雨之时就提醒我?反而一个人先行去了旁屋?”

    “这…来,来福也没想到会打雷啊!”

    我松开来福的领子,当着他的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果然是顾淼的贴身小厮,说谎也能如此理直气壮。

    “炎炎……你醒了怎地不叫我……”

    顾淼哑着嗓子开口,我一回头便见他站在我身后委屈巴巴地望着我的样子。

    来得正好。

    人齐了一同算账。

    “我只答应收留二位一晚,洗漱过后二位便回去罢,今日风和日丽无雨也无雷,是个打道回府的好日子。”

    我瞧着顾淼,特意加重了“无雷”二字。

    他一次又一次地哄骗我,真当我是个好说话的,我须得让他清醒清醒。

    我,也可以冷漠到底。

    我,也可以冷酷无情。

    “哎呦喂!”

    还没等我这表情冻得完全,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我回身一看,便见来福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半蹲在地。

    这是吃坏了?

    “许公子,来福,来福收拾屋子累得腿抽筋,今日怕是走不动了……”

    腿抽筋你捂着肚子作甚?

    什么腿能抽筋抽上一天?

    我信你个鬼哦。

    “那便让你家公子背你回去,背不动拖也行。”

    我冷冷开口,全然不理一旁不停哭闹的来福。

    “许公子来福是真的不行了,来福须得回去躺躺!”

    来福哎呦哎呦地拖着他那两条抽筋的腿跑得健步如飞,不消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我转向一旁的顾淼,指了指来福进去的那扇门,开口问道。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伎俩是你教出来的?”

    顾淼默了默,俯首捧了盆里的水洗脸,那头短时间是再也没抬起来过。

    啧。

    一丘之貉。

    来福这腿从早上开始抽筋一直抽到了晚上,每每我冷着脸去看他之时,他就躺在榻上抱着肚子滚来滚去,偷偷瞥他家少爷,我回身扫一眼顾淼,再回首来福抱着的就变作了腿,宛如要杀猪一般地哀嚎得更大声了些。

    我受不了这等摧残便摔门而去,来来回回数次便又拖到了该休息的时辰。

    这主仆二人真真是无赖至极。

    顾淼先我一步洗漱好,伸手便要掀了锦被上榻,被我手疾一把拉住。

    “顾公子,今夜可没有雷声。”

    顾淼微微一顿,手中攥着的锦被一角自手中滑了出去。

    我满意地松开了顾淼掀被上榻。

    可不是每次都有天公作美。

    我得意地对着顾淼笑笑,却见他在刹那之间眉眼低垂,又同我委屈上了。

    “我怕黑。”

    我当即便翻了他一个白眼。

    “在你家熄灯的时候也没见你——”

    “夜里我房里会留两盏灯亮着,可炎炎家只有一根蜡烛燃着。”

    所以他这是怪到我头上来了?

    火柴的过错凭什么我来背?

    顾淼委委屈屈地说完便不顾我反对上了榻钻了进来,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塞进我臂弯,手上搂的比昨夜还紧。

    “好黑……我怕……”

    我信你个鬼!

    不就是火柴么给我等着!

    我明日买上一堆回来,定将屋子里所有的蜡烛都点上,看你还有什么脸跟我说黑!

    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