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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屠军户

作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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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得资格之后,碧峰府的两人便离开了。

    而同时离开的,还有一位同样出身碧峰府,但却没有显露身份的人。

    这人此时已经换上另外一套衣服,身后跟着几个魁梧汉子,混迹在了人群之中。

    远远看着远处的封子龄,他幽幽开口道:“查查那个家伙。”

    “是!”

    广州城的醒狮大赛落下帷幕,而南海醒狮大赛的决赛将在五日后举行,而举办地则是在广州城隔壁的肇庆。

    今年的醒狮大赛造势惊人,除了之前公布出来的那些奖励之外,竟然还有一批皇御级别的兵器装备,刀枪剑戟样样都有,甚至还有一套皇御级别的内甲甲胄。

    这天下,并无精绝内甲,这皇御级别的内甲甲胄已经可以说是内甲之中的极品。

    价值万金!

    还是有市无价。

    这一下子就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这个消息几乎在半日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南海诸城。

    此时此刻,整个南海四巡抚之地,百姓们几乎都在热议着这件事情。

    同样的,在军户之中,这件事情也是热议的话题。

    而参加了这次广州城的醒狮大赛,并且获得了决赛资格的封子龄更是得到了指挥使大人的亲自接见。

    因为广州城距离肇庆不过半日路程,因此封子龄根本不着急,提前一日赶到即可。

    而在这之前,他和同伴依旧日出训练,日落而息。

    此时本就是冬季,农活不多,因此封子龄和同伴训练时,许多军户都来加油助威,顺便看看醒狮的风采。

    入夜之后,军户们才纷纷离去,他们当然是不吃晚饭的,中午那一顿可以一直顶到第二天早晨。

    早晨吃饱好干活,中午吃饱,下午继续,至于晚饭,晚上都要睡觉休息了,还吃什么饭。

    军户的日子,就是这般苦。

    而指挥使因为封子龄替他的卫所赚下了面子,于是特地开恩,赏赐了一些吃食,这两日,封子龄手下的兵倒是都吃得饱饱的。

    而封子龄就希望自己能够在最后的醒狮大赛中取得一个好的名次,那样的话兄弟们的好日子或许还能多延续一段时间。

    是夜,封子龄被指挥使喊去,目的是运送一批军粮。

    指挥使拍着封子龄的肩膀,一阵猛夸,封子龄一头雾水,最后才从指挥使的口中知晓,今日这任务是上面派下来的。

    而任务也很简单,封子龄只需要跟着守护一批从码头运下来的粮食到西城门口,交付给那里的货仓。

    不过封子龄心中还是有疑惑的,这样简单的任务,为什么会让他去。

    指挥使则是小声和他说:“明显就是你得到了上面人的重视,别看这次的任务小,但其中是有很大油水的。这批粮食,可不是官粮...”

    说到这,封子龄已经完全明白了。

    指挥使看着封子龄的神情,就知道后者已经明白了,于是笑着点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聪明。这种肥差,以前可是轮不到我们的。记住,第一次别太贪心,给你那帮兄弟们搞点好处就可以了,你只要在后面的醒狮大赛上再创佳绩,说不定,整个卫所都会因你而有所改善!”

    封子龄原本内心是有些抗拒的,因为这不是官方的粮食,而是...走私。

    南海之地明明是鱼米之乡,为什么百姓大多食不果腹?

    答案有且只有一个:土地兼并!

    天和顺遂之时,百姓可以自给自足。

    但每每到了灾年,百姓们没有粮食便活不下去,那些地主士绅就会以低价或者是粮食换取百姓手中的地契。

    那个时候,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自然也就心甘情愿把地契交出。

    但是过了灾年,来到丰年,百姓想要把地赎回来,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百姓没了地,只能靠给地主们种地,换取那一点点可怜的粮食作为报酬。

    长此以往,百余年下来,整个南海之地九成以上的土地都落在了地主士绅的手中,剩下属于百姓的土地也都是贫瘠,地主士绅看不上眼的那些。

    旭阳帝登基之后,也发现了南海的这些问题,但是连续派下来几批官吏,都被南海的这些地主士绅用财帛名利腐蚀,后来这些事情被东厂密探发现,旭阳帝一怒之下派出了武将打压了一番南海之地的这些地主士绅,不过最后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虽然旭阳帝明令这些地主士绅的粮食不能私下买卖,要买卖,就只能通过官府。

    这也算是给南海的地主士绅们脖子上套了一道枷锁。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南海的这些地主士绅们还是有办法。

    这便是现在的走私。

    在沿海地区的海岛上建立所谓的仓库,然后载着粮食出海,说是北上运送到天津山东等地。

    海上风急浪高,运送的粮船多有失事,这粮食自然也就丢入海里了。

    而海上又没有东厂和锦衣卫的探子,根本无从探查。

    最后再像今日一样,夜间运回,然后由官府信得过的人押送,船只出海绕一圈回来,就可以在南海本地的市场上贩卖。

    一来省了海运的费用,二来南海之地的米价比之北方还要更高许多。

    北方之地被朝廷中枢严密把控,价格是按照朝廷的价格来定的,南海的地主士绅们去掉运费,几乎赚不到什么银子。

    再者说,北方的人口也不多,根本吃不下南海那么多的粮食。

    当然,这一整套的流程,只是南海士族们赚钱之路的其中一条,其他还有很多赚钱的法子,便不一一道来了。

    封子龄一直都很讨厌这群地主士绅,他心中如明镜似的,南海之地如今的窘境就是这群地主士绅造成的。

    他们走私粮食,苦的还是百姓。

    自己种的地,自己收的粮食,倒倒手,最后还要自己出高价去买。

    这是什么道理!

    但是指挥使的一句话戳到了封子龄的软肋。

    走私一趟获得的好处,能够让他的那些兄弟们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他封子龄没有能力改变整个南海,但改变一下身边的兄弟们,还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不甘,但在现实面前,封子龄还是选择了妥协。

    这一夜,封子龄披挂上马,离开了军营。

    其实也不能算是一片军营,这里的样貌和一般的农村并无区别。

    就在封子龄离开之后大约半个时辰,军营外围,来了一群身穿黑衣手持兵器的武者,他们浑身散发的气势都非常的骇人,都是有着高深修为在身的高阶武者。

    而在这群黑衣人的后方,指挥使和一个年轻人站在一起。

    指挥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看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还是无奈地展露出自己的笑容。

    “陈公子,今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啊。我这里要是出了事情,不好向都指挥使大人交代啊。要不然,给那封子龄小小惩戒即可!”

    陈景霄,碧峰府内门弟子,东阁主之孙。

    陈景霄身长体长,但人却生得极为魁梧,因此比身旁的指挥使高了一个头,但看上去身材比例却非常协调,反而显得身旁的指挥使身材有些矮小。

    指挥使中品大成境的修为却在陈景霄面前,没有占到任何的气势优势。

    究其原因,是因为碧峰府七大绝学之中,有两门横练功法中的顶尖功法。

    而陈景霄自然是都修炼至大成了,因此虽然修为比指挥使低了一些,但在真实战力上孰强孰弱还不好说。

    “牛指挥使是要教我做事,还是要教我碧峰府做事?”

    “不敢不敢!”牛指挥使连连摆手,堆笑着道:“毕竟我这里也是三十几条人命不是!”

    陈景霄看着眼前的老狐狸,心中冷笑一声,道:“碧峰府虽然是武帝城八辅宗之一,但一直都是超脱其外的。我们和武帝城之间只是合作关系。

    不要以为武帝城归顺朝廷,你们的地位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南海之地,我碧峰府的地位比起以前,可未曾落下去过!”

    “是是是,牛某人明白,只是都指挥使那里...”

    陈景霄听着牛指挥使一直提及都指挥使,心中不免有些烦躁,于是摆了摆手道:“此事我会让人知会迟大人那里一声,如此可行!”

    “行行行!自然是可以的,没问题!”牛指挥使心中石头落了下来。

    然后就见陈景霄一挥手,前方的黑衣人们就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纷纷取出自己的兵器朝着前方冲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很快,前方如同村落般的军营中就传来了惨叫声。

    牛指挥使听着传入耳中的声音,不由得叹息一声,他看了一眼陈景霄,声音不自觉地沉重了几分,问道:

    “陈公子,容我多嘴问一句,你们这样做,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醒狮大赛赛场上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不至于吧。”

    “至于?呵呵呵!”

    陈景霄突然开始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夜色之中显得极为渗人。

    “牛指挥使,你觉得至不至于呢?”

    牛指挥使沉默不言,陈景霄这病态般的诡异笑声,以及明显的话中意味,让他心中已是知道了答案。

    他只是有些惋惜,封子龄是他的好帮手,而且说不准未来封子龄还能够脱离军户。

    封子龄的能力是足够的,潜力也是不错。再加上他的养父和自己关系不错,他的养父曾经在战场上替他挨过一刀,在那之后两人就以兄弟相称。

    现在要怪只能怪封子龄自己了。

    碧峰府这样的庞然大物,为什么不知道避一避呢?

    现在只是惹到了一个区区的内门弟子,就让整件事情变得不可收拾,不可挽回。

    “牛指挥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虽然阿四只是一个内门弟子,但他的背景绝对是超乎你们的意料的。

    否则以他的能力为何能成为内门弟子?

    我碧峰府向来都是只看天赋不看身份的。

    牛指挥使,你懂了吗?”

    牛指挥使突然一愣。

    他并非是男孩土生土长,只是当初从军参战的时候跟的上官是如今的广东巡抚都指挥使。

    从战场上下来之后,就跟着这位上官一路来到了南海之地。

    对于碧峰府,并不是在此地土生土长的他其实并不了解,但在这之前双方井水不犯河水,牛指挥使倒是也并不惧怕碧峰府。

    但是现在经过陈景霄这么一说,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上官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话。

    碧峰府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单纯的江湖势力。

    碧峰府传承至今,其实根本就不是他表面上的数十年。

    他的历史传承甚至可以堪比佛道二门。

    而这些话都是在自己的上官喝醉酒之后才跟他诉说一二。

    后来再问那位上官却忌讳万分,同时也让牛指挥使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现在想来,碧峰府在牛指挥使心中的地位骤然拔高。

    而陈景霄看了一眼牛指挥使,他知道在这些高阶武将消息渠道也是不浅,再加上牛指挥使的身份。

    牛指挥使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被陈景霄看出了端倪,解读出了牛指挥使心中真实的想法。

    “看来牛指挥使对我们碧峰府也是了解的,那么就足够了!

    这件事情我会负责和迟大人说清楚,你就只需要安抚好那个封子龄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不把封子龄一起给……”

    牛指挥使眼中出现了一丝杀意。

    他现在心里已经清楚封子龄到底给他惹了多大的麻烦?

    “不着急,不着急。”陈景霄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诡异笑容。

    天将破晓,封子龄完成了任务,同时带回来三车满满当当的粮食。

    运送粮车的马夫再来到军营外一里处之后便下了马车径直离开。

    封子龄以为这三人是为了避嫌,也就不甚在意,骑着坐下的白马,快速地朝着军营内跑去。

    他要让兄弟们出来把这三辆粮车运送进军营之中,这三辆粮车上至少也有千斤粮食。

    足够兄弟们吃上好几个月的。

    就在封子龄进入军营之后,脸上的一半疲累之色以及一半的喜悦之色顿时消散。

    原因无他,就连他坐下的白马都开始抽动着鼻子,发出吭哧吭哧的声响。

    因为这军营之中那股血腥味实在是……太浓郁了!

    封子龄立即翻身下马,施展身法一闪身直接撞入了一侧的一栋房屋中。

    几乎就在下一刻,他又从这栋房屋里闪身而出,两步就进入了相邻的一个院子里。

    短短几个呼吸,封子龄甚至拉出了残影,来回在几个屋舍之中穿梭,最终他回到了整座军营的最中间愣愣出神,而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鲜血。

    整座军营所有兄弟……都死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声音由远及近,靠近得极为迅速。

    牛指挥使身披甲胄,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这匹战马此时也覆盖着半身甲,这是指挥使才有资格拥有的带甲战马。

    在牛指挥使的身后跟着不下百骑。

    而在最后方则是那三辆粮车。

    牛指挥使面带复杂之色,看着军营正中间的封子龄。

    封子龄默然抬头,整个人仿佛一个无神的傀儡,但在看到牛指挥使的那一刻,他突然往前冲了两步,牛指挥使身边的亲卫立即策马而出,拦在了封子龄前进的方向上。

    然而封子龄只是猛地跪在了牛指挥使身前不远。

    跪地磕头。

    “大人!军营遇袭,赶紧派出斥候搜索附近,寻找凶手!”

    封子龄的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双眼赤红。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广州城的腹地,竟然还能够遇袭。

    贼人是谁?难道是附近的山匪!

    亦或者是其他的江洋大盗。

    但为什么选他们这里呢?

    他们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啊!

    封子龄的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

    而就在此时,牛指挥使缓缓开口。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忍心。

    再怎么说也是他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兵啊。

    只不过在大势面前,即使是他这个指挥使,也根本无力反抗。

    他的手摸了摸战马一侧的行囊,里面是他的上官,广东巡抚都指挥使迟文经的文书。

    文书送过来的时候上面墨迹未干。

    而那个时候可是凌晨啊。

    陈景霄竟然有能力让堂堂都指挥使半夜起身替他写这个文书。

    彼时彼刻,牛指挥使对于碧峰府的忌惮和畏惧,达到了巅峰。

    “封子龄,你走私军粮,如今事发,残害手足,你可知罪?”

    封子龄双手猛地用力抠进了地上的泥沙之中,他简直不敢置信听到的一切。

    他猛地抬头,可牛指挥使的两名亲卫已经来到了他身旁,手中各自举着一个圆盾和一把长刀,警惕地看着封子龄。

    这两人也都是下品大成境的修为,二打一的情况下应该是能够压制住封子龄的。

    牛指挥使面不改色,继续道:“本指挥使已经查明此事,并将此事上报给了都指挥使迟大人。

    现在前来缉捕封子龄。

    封子龄,你是否认罪?”

    封子龄看了一眼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出手的牛指挥使的两名亲卫,又看了一眼牛指挥使,口中出声,却不知为何变得嘶哑无比。

    “大人……这是为何……为何啊!”

    牛指挥使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他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亲卫中,有没有碧峰府的探子,他不能开口,更...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