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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杜康不解忧,我自纵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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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天本以为,所谓“自尽”,是文鸯等得手后,将现场布置成司马繇自杀的样子,毕竟,如此一来,朝廷就没有查捕“盗匪”之必要,无论如何,省却了潜在的麻烦。

    当然,如此一来,不能取司马繇首级,没那么痛快。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

    司马繇“自尽”的消息传回的第三天,文鸯和文虎夫妻也回到了洛阳,拜访何天,说明事实如下:

    司马繇见文鸯兄弟现身,自知无幸,请求文鸯许他自杀,文鸯答应了。

    如此而已。

    司马繇的自杀,并不如何令人震惊,因为是合乎逻辑的:他以“纯孝”著名,却以“不孝”而被黜,本已愤懑欲死,而贬所天遥地远,举目荒莽,非人世气象,乃心生绝望,自弃而去,也算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因此,略略扰攘数日,也就波澜不惊,继续“朝野安静”了。

    文鸯兄弟没有回原府邸居住,而是在洛阳城外偏僻处,寻了一座小小的宅子,不声不响的住了进去。

    一个下人也没请,一切起居,都是兄弟夫妻三人自为。

    这就无关“韬晦”事了——这是对朝廷生了极强的戒心。

    何天有一种感觉,若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文鸯兄弟绝不会再素手就擒了——不管“司马繇”们是矫诏还是真奉有诏书。

    对司马繇的自杀,何天的心情是复杂的,不过,无论如何,也算了了一桩心事,而既然“朝野安静”,何大夫便继续在“名士”的道路上徜徉着。

    春暖花开,游山逛水的好处显出来了,风景好、空气好,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之余,还进行了充分的体育锻炼——一天下来,气色红润,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还有,何大夫不是一个人在路上,他左携红,右拥翠,耳边无非莺声呖呖,眼前总是笑靥如花。

    富贵,闲适,而不空虚,若不是心里放不下数年后可能的大变,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又如何?

    还有,虽说“进行了充分的体育锻炼”,其实并没有真累着,北芒山的南麓,自山脚至山腰,许多地方,都是车马可通的,不然,酒食器皿帐幕啥的,就不大好携带了。

    而北芒山如此优越的交通条件,得益于后世白居易的一句诗,“北邙冢墓高嵯峨”。

    啥意思呢?

    北芒山横亘洛阳城北,虽不甚高,但土厚水低,宜于殡葬,所以,历朝历代的帝王都选择安魂此地。

    迄元康元年(公元291年)止,北芒山的帝王陵计有:

    八座东周王陵、五座东汉帝陵、两座曹魏帝陵、四座西晋皇陵。

    另有两座“后主”陵:蜀汉后主刘禅、东吴后主孙皓。

    而到了白居易时代,西晋皇陵增加到五座;此外,还增加了六座北魏皇陵、一座“后主”陵——南陈后主陈叔宝。

    另外,百济国王扶余义慈也葬在了北芒山。

    其后,后蜀后主孟昶、吴越国王钱俶、南唐后主李煜,也共襄盛举,死后,都葬在了北芒山。

    二十一世纪的统计,洛阳的帝王陵,除了上述建在北芒山者之外,另有四十余座,分布在邙山周边的洛阳盆地内,分别来自东周、东汉、曹魏、唐、后梁、后唐、后晋、北宋等朝代,与北芒山帝王陵合计,拢共八十余座。

    这就是“北邙冢墓高嵯峨”了。

    而为了祭扫先王、先帝们的山陵,不得大肆修整道路并保持其平整?

    所以,北芒山道路交通,天下无双,再没有第二座山可以与之相较了。

    北芒山南麓,自东而西,权贵别墅星布,除了这里“树木森列,苍翠如云”,登山而俯瞰洛、伊、谷三水,山水并盛,风景绝佳之外,道路畅达,亦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毕竟,莫说有本事做徐霞客者凤毛麟角,就是做谢灵运,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儿啊。

    当然,“星布”归“星布”,但那是“地图效果”,实际上,北芒山广大,别墅们之间鸡犬不闻,谁也不打搅谁。

    除了帝王之外,北芒山还葬有许多历朝历代的名人。

    迄何大夫开始游山逛水时止,其中著名者:

    商代的有伊尹,不食周栗的伯夷、叔齐。

    东周的有“苌弘化碧”的苌弘。

    战国的有苏秦、张仪。

    秦有吕不韦。

    西汉有贾谊。

    新朝有赤眉军首领樊崇。

    东汉有释教大德竺法兰、摄摩腾,有班超,以及以“强项令”著名的董宣。

    曹魏则有“吾家千里驹”曹休。

    公元291年之后,还将有许多历史名人葬于北芒山以及邙山周边的洛阳盆地,在此,就不啰嗦了。

    后世乃有“生在苏杭,死葬北邙”之谚。

    这些“山陵”,对于一个地道历史爱好者来说,是极好的寻幽觅胜、探古发微之对象。

    其中不少陵墓,尤其是东周的、魏晋的,都是“不封不树”,与山势浑然一体,搞清楚谁躺在里头——又不能做“摸金校尉”,其实不大容易,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探究”的乐趣呀!

    因此,何大夫流连山水、山陵之间,乐此不疲,乐而忘返。

    唐代张籍有诗云,“人居朝市未解愁,请君暂向北邙游”,此正正为五百年前的新安侯、散骑常侍、光禄大夫何云鹤之写照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春去夏来。

    夏去秋来。

    秋去冬来。

    皇后一直没来打扰他。

    阿舞一直没来打扰他。

    还有,何大夫一直没有第二首诗稿流传于外。

    如此,整一年就快过去了。

    这一年,虽说“朝野安静”,但也不是没有任何变化,最大的变化,是皇后开始以“教”的形式,撇开皇帝,独自发布诏书。

    于皇后,“教”一直都是存在的,不过,之前,“教”的对象,都是后宫妃嫔以及王公眷属,从来没有超出这个范围,更没有及于政务的。

    皇后发布的第一道超出上述范围的“教”,是关于腊日对长者的“加恩”的:

    “八十已上,赐米、肉、酒;九十已上,加赐帛、絮。长吏阅视赐物,丞若尉致;不满九十,啬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称者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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