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文学 > 权柄 > 第一八七章 有情况

第一八七章 有情况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唐砖

一秒记住【阿里文学 www.alwx.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一八七章 有情况

    襄阳城投降后的第三天,樊城也降了。樊城本来就是弥勒教的附城,一切都是以襄阳城的马首是瞻,见‘首都’都降了,他们也没有义务为所谓的‘大华国’死节,他们太疲惫、太饥饿、太恐惧了,当秦雷答应依照襄阳府成例对待他们后,便在佛女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城门。

    自昭武十七年五月初八起,至七月初十日,历时六十二天的‘弥勒教大起义’就以这种方式结束了。放下武器的弥勒教徒们,日后必将遭到士族门阀们的疯狂清算,损失一万多人的镇南军也不会放过他们。但在此时,他们想不到这一点,或者有人想到了,也会心存侥幸,认为只要躲得远远地,安度余生还是没问题的。

    要用一句话描述便是,此次动乱有一个残忍的开端,一个残酷的高潮,以及一个残念的结局。

    这次两个月的南方内乱,对天下局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无论是三国间,还是秦国国内。

    从秦国国内看,尽管强大的边军坐镇,没有让齐楚两国趁机渔利,但这次蔓延南方两省,波及周边省份,甚至影响全国的大暴乱,严重的消弱了秦国的内在实力,深远的影响了秦国的政治格局、也深刻改变了秦国的军事结构。

    从经济上看,南方两省乃是秦国的南方粮仓,以全国三成耕地、生产出全国五成的粮食。虽然漕运日废,国内关卡林立,导致南粮北运成本过高,北方各省更然以自给自足为主。这也导致南北粮价相差五倍以上,南方米贱伤农,北方米贵更伤农的可笑局面的出现。

    但不能因此而否定南方在秦国战略储备中的地位,此次之所以北方没有乱起来,完全是因为朝廷将南方的库府悉数搬空,输血北方,靠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法子挨过去的。而且历年东征,朝廷全是从南方调粮,从北方出兵。即使是平时,南方两省也负责着东方战线的大部分粮草供给,若没有南方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秦国庞大的战争机器是很难有效运转起来的。

    朝廷这杀鸡取卵的一抽,又‘壮士断腕’的一抛,把个鱼米之乡的矛盾激化到了极点,最终导致了这场破坏惊人的大暴乱。这场历时两个月的暴乱席卷了几乎整个南方,只有荆州府以东至镇南军驻地的几个府幸免于难,损失自然骇人。

    从上层看,但凡暴乱地区,官员士绅被杀戮殆尽,那些实力雄厚的大族首脑,虽然大部分逃了出去,但他们动辄数千的族人是不可能都逃走的,大部分也被葬送在这一场。至于宅院庄园、以及内力的家什器具,当然也逃不了被弥勒教抢光烧光的命运。

    可以说南方所有士族门阀都在这场暴乱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且越大的家族损失越大,只不过他们的承受能力远远强于小门小阀,还能硬撑着罢了。

    因三国国策缘故,重新兴盛、并几乎在这个年代达到顶点的士族,以不到一成的人口,掌握着九成以上的社会财富。毫无疑问的,士族蒙受的巨大损失,也就是社会财富的巨大损失,这两者几乎可以划等号。

    而从下层看,因为暴乱导致百姓在春耕关键时期大面积逃难,万顷良田无人照料,野草长的比稻谷还高,夏收的守成能有平时的两成便是烧高香了。几百万的逃难难民不仅在战时需要赈济,而且战后要重建家园,组织夏种,以南方恢复造血功能。

    也就是说,从五月起,到十月秋收这五个月,两省的百姓非但不能供养士族,还需要失血过多的士族反过来输血。而且即使是秋收之后,因为之前损失太过惨重,士族也无法过分盘剥百姓,很有可能还要继续少量输血,让百姓休养生息,越冬春耕。这种情况可能要到明年春耕后才能有所缓解,两三年后才会彻底好转,

    要想恢复到暴乱前的水平,看起来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

    这是必须的,士族并不劳动,甚至是依附他们的庶族地主也不劳动,他们的一切都来自对社会资源的所有权,而这些资源必须通过下层民众的辛勤劳动,才会产生粮食、布匹、财宝、珍玩,供他们享受玩乐。

    结合两晋南北朝时期士族的失败教训,新三国时期的士族门阀们加强了对依附于他们的下层民众的重视,一般不会过度盘剥,甚至在今年这样的灾年中,还要反哺。士族们当然不是摇身一变成了,成了慈善家,他们只是更注意避免竭泽而渔罢了。

    所以人们普遍认为,十年之内南方不能恢复到原本的水准。

    而从政治上看,南方虽然在秦国的政治版图中影响甚微,大部分豪门大族都在以中都为核心北方扎根,这场暴乱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损伤。但北方豪族的这种幸免,是建立在对南方豪族的牺牲上。经此一役,本来就积怨颇深双方,便彻底撕破了脸,再没有回转的余地。

    而在此役被大大消弱的南方士族,为了对抗北方,自然要前所未有的抱起团来,以利益群体的面貌出现在秦国政治舞台上。

    所以秦雷的复兴衙门可谓顺应民心,得到了南方南方士族的出奇响应,再加上相对公平合理的制衡制度,短短时间便聚集了南方二百家最大的豪族,满足了南方士族意图联合的政治要求。

    之后秦雷审时度势,提出复兴衙门必须把‘支援平叛’和‘组织恢复’当作同等重要的大事,两头都抓起来。平叛一地,恢复一地,争取到平乱结束时,百姓基本返乡恢复生产,不耽误夏种。

    这也是复兴衙门的议事们最愿意看到的,所以全票通过了秦雷的提议。而且隆郡王殿下的眼光和手段,也得到了南方士族的一致认可,愿意接受他的庇护,并给与他支持。

    至于在军事上的影响,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是,经此一役,南方的卫军基本上消耗殆尽,剩余的两三只小猫也失去了叫板的资格,只能乖乖的任秦雷宰割。秦雷已经以行督南方钦差王的身份,与两省督抚联名上书朝廷,提请裁撤江北山南二卫编制,改由州府自行招募府兵,负责地方治安。

    这个提议无疑是朝廷非常愿意看到的,当初把秦雷扔到南放,根本目的就是让他动一动两省的‘空饷’和‘吏治’问题。虽然这位爷的法子有些极端——既然已经无药可医,那就统统消失吧——两省的卫所和官员都消耗在弥勒教铺天盖地的大暴乱中,虽然没人能说秦雷是有意为之,但至少结果如此。而秦雷在南方表现出来的高超的政治智慧,让人不相信他单单是运气好而已。

    但无论如何,效果是好的:只要开了这个头,其他几省的卫所裁汰也就顺理成章、没有那么大阻力了。

    与好的比起来,坏的总让人沮丧:前面说过,作为军粮基地的南方十年无法恢复元气。在齐楚两国看来,秦国等于自废武功十年。若不是两国国内也是问题重重,恐怕早借机来攻了。

    齐国上官丞相推动的改革很不顺利,很多地方既触动了士族地主的利益,又没有让百姓得到好处。拥护改革的‘革新派’和反对的‘保守派’在朝堂上打得不亦乐乎,以至于许多军国大事都耽误了。

    而楚国,正陷入轰轰烈烈的诸子争储大战中。景泰帝身体每况愈下,他那几个成了年的儿子自然不会安分,拉拢朝臣将领、相互争风献宠,甚至是互相构陷刺杀。几乎波及了朝野上下每一个角落,所以根本没资格看秦国笑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眼看着敌人有可趁之机,但自己家里也不肃静,无力趁机捞些好处,这让三国将领心中猫挠一般难受。饶是如此,老辣的诸烈算定镇南军兵力捉襟见肘,悍然把南楚的上游防线的向东推进了一百里。不出所料,镇南军只能忍气吞声,吃了这个闷亏。

    当秦雷接到伯赏元帅的抱怨信时,他也只能无奈的苦笑,此时就算把杨文宇放回去也于事无补,何况南方初定,民心不稳,尚需一支强大的军队弹压,所以秦雷只能朝大江边同情的笑笑了事。

    此时距离樊城归附已经过去二十天了。秦雷在战争结束后三天,便将军权交还给了杨文宇,带着两千卫队离开了襄樊一带。秦雷估计报喜的奏章上去后不久,自己就要被召回了,所以他一方面把喜报压住不发,一方面快马加鞭的进行着自己行程表上的那些事情。

    七月十四日,会见枣阳府返乡士绅,视察当地战后重建、以及夏种成果。十五日,宜阳府,十六日、平春府,十八日、归州府……

    一路行来,几乎是一日一州,走马观花。好在明天到了唐州便算告一段落,可以休整几天了。

    饶是铁打的身子,卫士们都感觉到非常疲惫了。秦雷的两千卫队由五百黑衣卫、一千黑甲骑兵、以及五百弓箭队组成。经历过北山牧场魔鬼特训的卫士们,对疲劳的忍耐力超乎寻常,还能兀自撑着。而这半年新招募的那些,骑在马上已经开始晃悠了,这是体能枯竭的表现。

    马车里的秦雷虽然不用穿盔甲,车厢里还有床。但是这一路上糟糕的路况已经颠坏了一辆马车,车厢里的人自然也像散了架一样,浑身难受。

    一阵细若管箫的呻吟声,从车厢内传出来,听得车外警戒的石猛石敢面面相觑,这车隔音效果很好,能让两人听见,里面该是多大的声响啊。石猛朝车厢努努嘴,眼睛做出色迷迷的样子,意思是:这两位不会天雷勾动地火了吧?

    石敢微微摇头,意思是,不像,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石猛露出一副你不懂的神情,见石敢确实不懂,便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跟你嫂子那啥的时候,就是我叫……”

    石敢张大嘴巴,一脸同情的望着石猛。这时候里面王爷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两人便正襟危坐着不再说话,只是耳朵在不停的抖动……

    这时两人分明听到里面云裳姑娘羞涩道:“别叫了,羞死人了。再叫就不给你弄了。”

    秦雷的声音响起:“又舒服又疼,我能不叫吗?”

    “倒底是舒服还是疼?”

    “又舒服又疼……哎,你别拧我啊……”

    乔云裳又好气又好笑的望着趴在床上呲牙咧嘴的秦雷,心道:这人怎么这么怕疼,给他推拿几下,就叫的跟杀猪似的,这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怎么他了呢。便佯怒不再理他,过一会却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再去看时,人已经睡着了。

    云裳便轻轻起身,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凝神静气,微笑望着睡着的秦雷。也只有这时候,她才能平心静气的仔细打量这个让她静不下心来的家伙。

    睡着时的秦雷表情像孩子一样恬静,白日里总是微微锁的眉头此刻终于舒展开来,顿时没有了白日里耀武扬威的可恶劲。云裳还是喜欢看这样秦雷,而不是那个阴沉沉、凶巴巴的隆郡王殿下。

    秦雷请她陪着走访两省各府。云裳知道,弥勒教作乱伤害的决不仅仅是教外的民众,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普通信徒。这些人在战乱时,也跟着背井离乡。等到战争结束,还是要回到各自家园的,这些人虽然没有参与护教军的烧杀抢掠,但毕竟信奉过弥勒教,自然担心不容于乡里。此时若是能借助秦雷的影响力,让那些心存报复的人们收敛一下,让担惊受怕的弥勒教徒宽宽心,是再好不过的。所以对秦雷的邀请,云裳微一思考便答应下来。

    有了这光明正大的理由,自己便能与这坏人多呆几天了。云裳不由自主的想到。发现自己这个没羞的念头,云裳的粉颊一下子发烫起来,赶紧伸出冰凉的小手敷在面颊上,既给自己降降温,又能遮遮丑。

    这时候马车颠簸一下,秦雷便醒了,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这幅海棠含春图。与云裳朝夕相处也有些日子了,他也能隐约察觉到姑娘心里怎么想的。虽然知道两人不太可能,但仍心中暗爽,忍不住犯贱道:“云裳,你发烧了吗?”

    云裳嘤咛一声,羞羞的低下头去,心道:这人惯会没正形,一醒了就知道撩拨人,却偏偏假装正人君子。微微抬起扇贝般的睫毛,看到秦雷一脸陶醉的望着自己,赶紧收回最后一句话,别过头去不敢看他。

    其实秦雷分明是一脸猪哥相……

    秦雷知道云裳面嫩,再调笑便会半天不理自己,转移注意力道:“到了唐州咱们就可以休息几天了,可把我给累坏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单独相处时,秦雷开始用‘我’自称了。心细的云裳自然注意到这个称谓上的变化,心中着实欣喜了一阵。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小的变化,而开心好长时间。而且每次听秦雷说‘我’时,她都会小小开心一下。

    心情好,语调自然轻柔:“殿下只外练筋骨,虽然结实,但在耐力上就少逊于内家了。”

    秦雷来了兴趣,盘腿坐起来,好奇问道:“听云裳的意思,你有内功?”

    云裳眉毛好看的一挑,微微得意道:“云裳自幼体弱多病,因而家父便把我送进山去,跟着师傅学习吐纳,勤练不辍十几年,也算有些小成了。”在旁人面前,云裳总是掖着藏着,但秦雷一问,她就恨不得全告诉秦雷,说完不由暗自奇怪道:我这是傻了吗?

    “那能飞天入地、开碑裂石、杀人无形吗?”这个问题秦雷问过铁鹰一次,但是那厮一副粗壮模样,想必没见过什么高级功夫,秦雷如是想道。

    云裳好看的轻笑道:“王爷侠义传奇看多了吧……”又是这一句,秦雷哀叹道,看来相见识到那种飞来飞去的场面,只有在梦里了。

    云裳刚要为秦雷详细解释下什么是高超的武功,这时候车厢门被敲响,石敢的声音有些急迫的响起:“殿下,有情况!”